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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思明出獄后,成了社區的“宋師傅”,卻在轉角遇到舊愛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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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宋先生,手續齊了,您可以走了。”獄警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宋思明提著他單薄的行李,站在高墻之外,面對的是一個恍如隔世的陌生世界。

      高樓取代了記憶中的街巷,智能手機與數字支付讓他寸步難行,舊日親朋音訊全無。

      在舊部的接濟下,他住進一間整潔卻冰冷的公寓,努力學著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在社區做義工,在養老院照料老人,用微薄的收入每月給斷絕聯系的女兒匯款。

      他以為余生便在這寂靜的贖罪中緩緩流淌,直到一個尋常的午后,在喧鬧的菜市場門口,那個曾讓他身敗名裂、魂牽夢縈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再次闖入他的視線——而她身邊,跟著一個陌生男人和一個歡快的小女孩。



      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宋思明,手續齊了。”

      他抬起頭,看見獄警站在門邊,手里捏著幾張紙。窗外的天是灰白色的,鐵絲網的影子斜斜地切在地上。二十年了,他在這道門里進出了七千多個日夜。他慢慢站起身,膝蓋發出輕微的咔嗒聲。

      “謝謝。”他的聲音有點啞,像生銹的閘門被推開。

      獄警沒接話,只是側了側身,示意他往外走。門外是條長長的走廊,墻壁刷成灰綠色,已經斑駁了。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里回響,一聲,又一聲。

      大鐵門緩緩拉開,外面的空氣涌進來。是深秋了,風里有塵土和枯葉的氣味,還有些別的什么——或許是自由。他瞇起眼睛,適應著光線。天空比記憶中高,也遠。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約莫三十出頭。

      “宋總,我是馮總的司機,您叫我小李。”男人下了車,替他拉開后座門,“馮總讓我來接您。”

      馮總。宋思明在記憶里搜索這個名字。是那個在他手下做過事的年輕人,姓馮,很機靈,也懂得看眼色。如今已經是“馮總”了。他沒多問,彎腰鉆進車里。

      車內很干凈,有皮革和清潔劑混合的氣味。小李發動了車子。宋思明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一切都變了。高樓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玻璃幕墻反射著冰冷的光。街上行人很少,偶爾有幾個年輕人,手里都拿著塊黑色的板,低頭看著,手指在上面滑動。

      “這是……”他指指窗外。

      “手機,”小李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現在都這樣,用手機打車、付錢、看新聞,什么都能做。”

      宋思明點點頭。他記得當年最時興的是大哥大,塊頭大,聲音也大。如今這東西薄得像塊餅干。他把車窗按下一條縫,風灌進來。城市的聲音也變了,沒有那么多自行車鈴,沒有那么多小販的叫賣,只有車輪壓過路面的沙沙聲,和遠處施工機械的低鳴。

      車子拐進一條他依稀認識的路。他記得這里原來是一片矮房,有雜貨店,有修自行車的攤子。現在全拆了,蓋起了購物中心。巨大的廣告牌上,明星的臉在燈光下明艷得不真實。

      “變化真大。”他說。

      “是啊,二十年了。”小李說,“現在這邊是新區,發展最快的地段。您住的公寓就在前面。”

      公寓樓很高,玻璃外墻,大廳里亮著水晶燈。小李引他進電梯,按下二十八層。電梯上行時很安靜,幾乎聽不到聲音。宋思明看著數字跳動,心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昨天他還在那間六人監室里,聽著別人的鼾聲。今天卻在這里,腳下是軟軟的地毯。

      門開了,是個一居室。客廳寬敞,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輪廓。家具都是新的,簡約的樣式,沒什么多余的裝飾。茶幾上放著個盒子,還有幾張卡片。

      “這是手機,已經辦好了卡。這些是您的證件,都補辦齊了。”小李說,“馮總交代,您先休息幾天,適應一下。有什么需要隨時聯系我。”

      宋思明拿起那個“手機”。光滑,冰涼,比想象中輕。他按了按側面的按鈕,屏幕亮起來,上面顯示著時間和日期。

      “怎么用?”他問。

      小李走過來,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這樣解鎖。這里是電話,這里是信息,這里是上網的瀏覽器。要打電話給我,就點這個通訊錄,我的名字在里面。”

      他演示得很耐心。宋思明看著那些圖標,心里有些茫然。他曾經掌管過幾百萬的項目,批過數不清的文件。現在卻連這么個小東西都擺弄不明白。

      “我試試。”他說。

      小李又交代了幾句,說冰箱里有吃的,日用品在衛生間柜子里,然后告辭了。門輕輕關上,房間里只剩他一個人。

      安靜。太安靜了。監獄里從來沒有這樣的安靜,總是有各種聲音:咳嗽聲,腳步聲,鐵門開關聲。他走到窗邊,往下看。車流像發光的河,無聲地流淌。遠處的高樓上,紅色的航空警示燈一閃一閃。

      他站了很久,直到腿有些發麻。轉身去廚房,打開冰箱。里面很滿,蔬菜、雞蛋、牛奶,都用保鮮膜包著,貼了標簽。他拿出一盒牛奶,倒在杯子里。牛奶是涼的,順著喉嚨下去,在胃里聚成一團冷。

      臥室的衣柜里掛著幾套衣服,標簽還沒拆。他取下一件棉質襯衫,摸了摸料子。是好的,比他以前常穿的那些也不差。他脫下身上的舊西裝,那還是二十年前的款式,肩線已經塌了。換上新襯衫,對著鏡子照了照。鏡子里的人有些陌生,頭發花白了大半,眼角的皺紋很深。他試著笑了一下,嘴角的肌肉有些僵硬。

      床很軟,陷進去時他有些不適應。在監獄的硬板床上睡了二十年,已經習慣了那種支撐。現在這樣陷在柔軟里,反而覺得不踏實。他關了燈,黑暗中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天花板是白色的,很干凈。

      他想起了宋婷。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大概是他入獄后第三年。她來探視,隔著玻璃,拿著電話。她瘦了,眼睛下面有陰影。她說了什么,他已經記不清,只記得她最后放下電話時,嘴唇抿得很緊,沒有哭。后來她再也沒來過。

      還有女兒。那時她才上小學,扎著兩個小辮子。如今應該已經三十多歲了。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他不敢想。

      最后是海藻。她躺在那張病床上,臉色白得像紙,眼睛看著他,里面什么情緒都沒有。他說了很多話,道歉的話,安慰的話。但她只是看著天花板,好像他根本不在那里。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她。

      枕頭上有陽光曬過的氣味。他翻了個身,臉埋進枕頭里。眼睛有點澀,但他沒有哭。眼淚在很久以前就流干了,剩下的是更干涸的東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早上五點他就醒了。二十年養成的生物鐘,像刻在骨頭里。天還沒亮,窗外是深藍色的,星星已經看不見了,只有幾片云,邊緣鑲著淡淡的金。

      他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廚房的電器他大多不認識,只有一個燒水壺看起來還熟悉。他接了點水,按下開關,紅色的燈亮起來。等著水開的時候,他站在窗邊,看著城市慢慢蘇醒。先是東邊的天泛出魚肚白,然后路燈一盞盞熄滅。遠處的街道上,有車開始移動,像蘇醒的甲蟲。

      水開了,嗚嗚地響。他泡了杯茶,茶葉是冰箱里拿出來的,用銀色的小袋子裝著,上面寫著“金駿眉”。他以前喝過更好的,但現在這杯熱茶捧在手里,已經很滿足了。

      他試著用那個手機。按小李教的方法解鎖,點開通訊錄。果然只有一個名字:小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過去。

      鈴聲只響了兩下就接通了。

      “宋總,您醒了?”小李的聲音很清醒,聽起來早就起床了。

      “我想出去走走。”宋思明說。

      “好的,我二十分鐘后到樓下等您。”

      掛斷電話,宋思明看著屏幕暗下去。這東西確實方便。他想起以前要找司機,得打傳呼,等回電,有時候要等半天。現在幾秒鐘就接通了。

      他換了身衣服,是簡單的棉T恤和長褲,腳上是雙軟底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拿了鑰匙,又拿了點現金——那是小李昨天放在桌上的。然后出門,電梯下行。

      小李的車已經等在樓下。清晨的空氣很涼,宋思明深吸了口氣,坐進車里。

      “想去哪兒,宋總?”

      “到處看看吧。”宋思明說,“以前我常去的地方。”

      車子駛上街道。這個時間點,車還不多。清潔工在掃街,刷刷的聲音很有節奏。早餐攤子已經擺出來了,熱氣蒸騰。幾個年輕人圍在攤子前,手里拿著手機,對著攤主晃了晃,就拿著食物走了。

      “他們用手機付錢?”宋思明問。

      “對,掃碼支付。”小李說,“現在很少人用現金了,都這樣,方便。”

      宋思明點點頭。他口袋里那幾張紙幣,顯得有點多余。

      車子開過他以前工作的單位。那棟蘇式建筑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玻璃幕墻的高樓,門口掛著某某科技公司的牌子。他讓小李停車,在路邊站了一會兒。門衛換了人,是個年輕小伙子,穿著制服,站得筆直。有員工陸陸續續走進去,手里端著咖啡,腳步匆匆。

      “進去看看嗎?”小李問。

      宋思明搖搖頭。進去看什么呢?看那些陌生的辦公室,陌生的面孔?他早就不是這里的人了。轉身回到車上,他說:“去我原來住的地方看看。”

      那片老小區也沒了。他記得那里有棵很大的梧桐樹,夏天的時候,樹蔭能遮住半條街。現在梧桐樹沒了,樹的位置上蓋起了三十層的住宅樓。樓下是商鋪,一家便利店,一家房產中介,玻璃門上貼著紅色的促銷信息。

      “都拆了。”宋思明說。

      “這邊是五年前改造的。”小李說,“老房子都拆了,原地蓋的新樓。現在這邊房價很高,一平米要十來萬。”

      宋思明沒說話。他看著那些樓,那些整齊的窗戶。有一扇窗開著,陽臺上晾著衣服,一件紅色的襯衫在風里飄。住在那扇窗后面的人,知不知道這底下曾經是什么?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二十年前住在這里的人,現在都去了哪里。

      “我女兒……”他開口,又停住。

      小李從后視鏡看他,等他說下去。

      “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小李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宋總,這個……馮總交代過,您剛出來,先安頓好自己。其他的事,不急。”

      宋思明聽懂了。意思是不要打聽,不要打擾。他靠回座椅上,閉上眼睛。車子在繼續開,穿過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想起女兒小時候,喜歡騎在他肩膀上,抓著他的頭發。她那時候才多重啊,像只小貓。現在她多重了?多高了?長什么樣了?他不知道。

      “那……郭海藻呢?”他問得很輕,好像怕聲音大了會驚動什么。

      車里安靜了幾秒。小李說:“宋總,您出事之后,郭小姐就離開這里了。后來就沒人知道她的消息了。這么多年了,可能……去了別的城市吧。”

      可能去了別的城市。可能結婚了,生孩子了,過上了普通人的日子。這樣最好。宋思明看著窗外,街邊的樹葉子黃了,一片片往下落。秋天了,該落的葉子總要落的。

      回到公寓,小李說:“宋總,您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馮總說了,您別急著做什么,先適應適應。”

      宋思明點點頭。等小李走了,他一個人在屋里坐了很久。太陽升高了,光從落地窗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切出明亮的方塊。他看著那光里的灰塵,細細的,慢慢旋轉。

      下午,他又拿起手機。這次他試著上網。小李教過他,點開那個藍色的“e”圖標,然后在頂上的框里打字。他想了想,輸入自己的名字:宋思明。

      頁面跳出來很多結果。他點開最上面的一條,是則舊新聞,標題里有他的名字,還有“受賄”“濫用職權”這些字。文章很短,幾百字,簡單陳述了事實,最后是判決結果。下面的評論已經關閉了,顯示是“該文章已過評論期限”。他往下翻,又看到幾篇類似的,都是二十年前的報道,被數字化了,存在網絡上。像標本,泡在福爾馬林里,永遠那個樣子。

      他關掉頁面,在搜索框里輸入“郭海藻”。這次結果很多,但都不是她。有化妝品廣告,有小說人物,有個做自媒體的女孩也叫這個名字,二十出頭,在視頻里跳著舞。他一頁頁往下翻,翻到第十幾頁,還是沒找到他想找的那個。他換了關鍵詞,加上城市名,加上“二十年前”,加上“宋思明”。出來的要么是那些舊聞,要么是無關的信息。

      他放下手機。屏幕上倒映出他自己的臉,模糊的,扭曲的。找不到。或者說,她不想被找到。也好,也好。

      傍晚,他下樓去超市。超市很大,貨架高到天花板,商品多得看不過來。他推著購物車,慢慢地走。很多人是拿著手機,掃一下商品的碼,就放進車里。他看不懂,還是走到收銀臺,用現金結賬。收銀員是個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找零時動作快了些。

      他買了面條,買了雞蛋,買了青菜。回去的路上,他經過那個街心公園。里面有人在跳舞,音樂是節奏感很強的曲子,一群中年婦女在跟著跳。他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想起了宋婷。她以前也喜歡跳舞,周末會去文化宮,跳什么華爾茲。現在她還會跳嗎?他不知道。

      回到家,他煮了碗面。很簡單,水開了下面,打個雞蛋,放點青菜。盛在碗里,熱氣騰騰的。他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味道很淡,但他吃完了,連湯都喝了。

      洗碗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擦了手,拿起來看,是個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接了。

      “喂?”

      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后是個女聲:“是我。”

      宋思明的手握緊了手機。是宋婷。她的聲音變了,更沉了些,但還能聽出來是她。

      “婷婷。”他說。

      “嗯。”她說,“你……出來了?”

      “出來幾天了。”

      “還好嗎?”

      “還好。”他說,“你呢?”

      “就那樣。”宋婷說,“工作,生活,沒什么特別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電話里只有電流的雜音,很輕微。

      “你媽媽……”宋思明說。

      “前年去世了。”宋婷說得很平靜,“心臟病,走得快,沒受罪。”

      宋思明覺得喉嚨發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最后只說了句:“對不起。”

      宋婷在那邊笑了一下,很短,很輕:“都過去了。你照顧好自己吧。”

      “婷婷,”宋思明說,“我能見你嗎?”

      又是沉默。然后宋婷說:“最近比較忙。再說吧。我掛了。”

      電話斷了。宋思明還舉著手機,聽著里面嘟嘟的忙音。過了很久,他才慢慢放下手。窗外的天完全黑了,遠處的燈光亮起來,一點一點的,像撒了一把碎鉆。

      他去洗澡。熱水沖在背上,有點燙。他低著頭,看著水流在瓷磚上匯成小股,流進地漏。蒸汽慢慢升起來,鏡子模糊了。他伸手抹了抹,鏡子里的人影也模糊的,看不真切。

      躺到床上,他看著天花板。今天走了很多路,腿有點酸。他閉上眼睛,試著數羊。一只,兩只,三只……數到一百多,還是清醒的。他坐起來,打開燈,在屋里踱步。走到書桌前,上面放著幾本雜志,是經濟類的,他隨手翻了翻,里面都是圖表和術語,他看不懂。

      最后他回到床上,側躺著,看著窗外。外面是城市的夜景,燈光一直綿延到天邊。他想起很久以前,也看過這樣的夜景。那時候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得更遠。現在在二十八層,也不矮,但看出去的感覺不一樣了。那時候覺得這一切都在掌控中,現在覺得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

      他就這樣看著,直到眼睛發澀,才慢慢睡去。

      早上還是五點醒。天還沒亮,但他不想再躺著。起來洗漱,換了身衣服,下樓。

      清晨的街道很安靜。清潔車剛過,路面濕漉漉的。幾個老人在公園里打太極,動作慢得像電影慢放。他找了個長椅坐下,看著他們。有個老人看起來八十多了,頭發全白,但動作很穩,手抬起來,又慢慢放下,像在推什么東西。

      看了半個小時,老人們散了。那個白頭發老人經過他身邊,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宋思明也點點頭。老人沒走,在他旁邊的長椅坐下,從口袋里掏出保溫杯,擰開,喝了口水。

      “新搬來的?”老人問,聲音有些沙啞。

      “嗯,剛搬來幾天。”

      “這小區不錯,安靜。”老人說,“我住三號樓,姓王,退休好多年了。”

      “我姓宋。”

      “宋師傅。”老王又喝了口水,“早上出來走走好,空氣新鮮。現在年輕人不行,都睡到日上三竿。”

      宋思明笑了笑,沒說話。

      “退休前做什么的?”老王問。

      宋思明頓了頓:“在機關里做事。”

      “哦,公務員。”老王點點頭,“那現在退了?”

      “退了。”

      “退了也好,清閑。”老王站起來,“我回去了,老伴做好了早飯。明天還來?”

      “來。”

      “那明天見。”老王擺擺手,慢慢走了。

      宋思明又在長椅上坐了會兒,然后起身,往小區外走。他想去找個地方吃早飯。走了兩條街,看到一家小店,門口掛著“早點”的牌子。里面不大,擺了四五張桌子,已經坐了幾個人。他要了豆漿油條,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豆漿是熱的,用大碗裝著。油條炸得金黃,咬下去脆脆的。他慢慢地吃,看著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有學生背著書包,有上班族拎著公文包,腳步都很快。一個年輕女孩推著嬰兒車經過,車里的小孩在哭,她彎腰去哄,嘴里哼著歌。

      吃完付錢,他掏出現金。老板娘看看他,又看看手機:“能掃碼嗎?”

      “就現金吧。”他說。

      老板娘接過錢,找了零。他走出小店,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照在身上暖暖的。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是這樣過的。早上五點起床,去公園,有時候遇到老王,有時候不遇到。然后吃早飯,在附近轉轉。下午去圖書館,看會兒書,或者就坐著,看人來人往。圖書館很大,有四五層,看書的多是學生,也有老人。他在經濟類的書架前站了很久,那些書的名字他很多都看不懂。最后他挑了本歷史書,是關于宋朝的。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慢慢地翻。

      看累了,他就抬頭看看四周。有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對著筆記本電腦,手指敲得飛快。有個老人戴著老花鏡,在看報紙。還有個小孩,大概七八歲,趴在桌上畫畫,媽媽在旁邊看著,偶爾小聲說句什么。

      這樣的生活很安靜,也很規律。他知道馮總給他留了錢,在銀行卡里,數目不小,夠他用很久。但他還是想找點事做。人閑著,容易胡思亂想。

      他去過幾個招聘會。會場很大,擠滿了人,大多是年輕人。他拿著打印的簡歷,一家家看。有招銷售的,有招技術的,有招管理的。他走到一家公司攤位前,遞上簡歷。負責招聘的是個小姑娘,看起來二十出頭,接過簡歷看了看,又抬頭看他。

      “您今年……”

      “五十八。”宋思明說。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我們這個崗位……需要經常出差,可能不太適合您。”

      “我以前做過管理。”宋思明說。

      “嗯,看到了。”小姑娘把簡歷還給他,“不好意思,我們需要更年輕的團隊。”

      他點點頭,接過簡歷,走到下一家。下一家也一樣,看了年齡,就婉拒了。他走了十幾家,都是這樣。有個面試官倒是客氣,和他聊了幾句,最后說:“您條件不錯,但年齡確實有點大了。我們公司節奏快,壓力大,怕您身體吃不消。”

      從招聘會出來,天已經暗了。他把那些簡歷扔進垃圾桶,坐公交車回去。車上人很多,他抓著扶手,隨著車子搖晃。有個年輕人給他讓座,他擺擺手:“不用,我站著就行。”

      年輕人還是站起來,把他按在座位上。他只好坐下,說了聲謝謝。年輕人笑笑,走到車廂后面去了。他坐著,看著窗外流動的街景,心里沒什么波瀾。早就料到了,不是嗎?

      晚上,他給小李打電話。

      “宋總。”

      “我想找點事做。”宋思明說,“你有什么建議嗎?”

      小李在那邊沉默了一下:“馮總的意思,您不用急著工作……”

      “我知道。”宋思明說,“但我想做點事。什么都行。”

      小李想了想:“那……社區那邊可能需要志愿者。我幫您問問?”

      “志愿者是做什么的?”

      “就是幫忙,社區有什么活動,就去搭把手。照顧老人,看看孩子,這些。”

      “行。”宋思明說。

      過了兩天,小李來接他,去了社區服務中心。是個三層的小樓,門口掛著牌子,里面有點舊,但還算干凈。社區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姓陳,戴眼鏡,說話很利落。

      “宋師傅是吧?”陳主任和他握手,“小李跟我說了。我們這兒確實需要人手。您能來幫忙,太好了。”

      “我能做什么?”宋思明問。

      “這樣,我們這兒有個老年活動室,平常有些老人來下棋、看報。您幫忙照看一下,倒倒水,打掃打掃衛生,陪老人聊聊天,行嗎?”

      “行。”

      “還有就是,每周有一次上門服務,去幾戶獨居老人家里,看看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這個您看……”

      “可以。”

      陳主任笑了:“那太好了。您明天就能來嗎?”

      “能。”

      “那就早上九點,到這里找我。我給您安排。”

      事情就這么定下了。第二天,宋思明準時到了社區中心。陳主任帶他去了老年活動室,是個大房間,擺著幾張桌子,有棋牌,有報紙雜志,還有臺老式的電視機。早上人不多,只有兩個老人在下象棋。

      “這是宋師傅,新來的志愿者。”陳主任介紹。

      兩個老人抬頭看看他,點點頭,又低頭下棋去了。

      宋思明也不多話,拿起抹布,開始擦桌子。桌子有點灰,他擦得很仔細,邊邊角角都擦到。擦完桌子,又拖地。拖把有點重,他拖了一會兒就出汗了。拖完地,他洗了拖把,晾好,然后去燒水。水燒開了,灌進幾個暖水瓶里。

      “宋師傅,歇會兒吧。”陳主任過來說。

      “沒事,不累。”

      “那您在這兒坐著,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叫您。我辦公室在那邊,有事找我。”

      陳主任走了。宋思明在靠墻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那兩個老人下棋。他們下得很慢,每一步都想很久。他也不懂棋,就安靜地看著。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在棋盤上,木質的棋子泛著溫潤的光。

      中午,老人們陸續回家吃飯了。活動室空了,只剩下他。陳主任過來,遞給他一個盒飯:“宋師傅,午飯。我們這兒管一頓午飯,簡單的,您別嫌棄。”

      盒飯是兩葷一素,還有米飯。味道一般,但他吃得很干凈。吃完,他把飯盒洗干凈,放在架子上晾著。下午又來了幾個老人,打撲克。他就坐著,偶爾有老人叫他倒水,他就去倒。

      一天下來,沒什么事,就是坐著。但他覺得踏實。晚上回家,他給自己下了碗面,加了個雞蛋。吃得飽飽的,洗了澡,躺到床上。今天走了不少路,也干了活,身體累了,腦子反而輕松些。他很快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后來他又接了個活兒,是在一個養老院做護工。是陳主任介紹的,說那邊缺人。宋思明去了,是個私立的養老院,環境不錯,就是護工人手不夠。他的工作主要是陪老人說話,推輪椅帶他們散步,有時候喂飯,換尿布。

      第一天去,有個姓劉的老太太,八十多了,有點糊涂,但人很和善。她拉著宋思明的手,說了很多話,有些是重復的,說女兒在美國,說以前教書的事。宋思明就聽著,時不時點頭。

      “你人好。”劉老太太說,“我兒子好久沒來看我了。”

      “他忙。”宋思明說。

      “忙,都忙。”老太太嘆氣,“你明天還來嗎?”

      “來。”

      “那好,我等你。”

      養老院里也有比較難伺候的老人。有個老爺子,脾氣大,動不動就罵人。宋思明去給他喂飯,他把飯碗打翻了,粥灑了一地。

      “我不吃!什么玩意!”老爺子吼。

      宋思明沒說話,蹲下去收拾。收拾干凈了,又去盛了一碗,吹涼了,遞過去。老爺子看看他,看看飯,最后還是張嘴吃了。

      “你脾氣倒好。”老爺子說,聲音小了些。

      “吃飯吧,涼了不好。”宋思明說。

      后來老爺子就只讓他喂飯,別人喂不吃。護士們都笑,說宋師傅有辦法。宋思明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辦法,就是耐著性子,慢慢來。

      在養老院,他見到了各種老人。有清醒的,有糊涂的,有整天笑的,有整天不說話的。有個老人,是阿爾茨海默癥,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涂。清醒的時候,她跟宋思明說,她以前是紡織廠的工人,還拿過勞模。糊涂的時候,她就坐在床上,一遍遍喊一個名字。

      “海藻……海藻啊……”

      宋思明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水很涼。

      “您找誰?”他問,聲音有點抖。

      老太太看著他,眼神是茫然的:“我女兒……我女兒叫海藻……她怎么不來看我?”

      宋思明看著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心里那根刺,又被攪動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氣,說:“她會來的,您好好吃飯,她就來了。”

      “真的?”

      “真的。”

      老太太笑了,像個小孩子:“那我吃飯,我好好吃飯。”

      那天晚上,宋思明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那個名字。海藻,海藻。他想起她的樣子,想起她的聲音,想起她最后看他的眼神。他知道這不是同一個海藻,但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一直鎖著的那個房間。里面的東西涌出來,堵在胸口,悶得慌。

      他起來,倒了杯水,站在窗前喝。外面在下雨,雨點打在玻璃上,一道道往下流。他站了很久,直到腿發麻,才回到床上。第二天還要早起,他得睡。閉上眼睛,數羊,一只,兩只,三只……這次數到了一千,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早上五點醒,去公園,有時候遇到老王,就聊幾句。老王話多,說他兒子在上海,女兒在深圳,都忙,一年回來一兩次。說他老伴身體不好,有高血壓,每天都得吃藥。宋思明就聽著,偶爾應一聲。

      “你呢,宋師傅?孩子呢?”老王問。

      “有個女兒。”宋思明說。

      “在哪兒工作?”

      “不知道。”宋思明說,“好久沒聯系了。”

      老王看看他,沒再問。聰明人懂得適可而止。

      從公園回來,他去社區或者養老院。活不重,就是耗時間。中午吃工作餐,晚上回家自己做飯。有時候不想做,就在外面吃碗面。他常去一家面館,老板是北方人,面拉得好,湯也濃。去了幾次,老板就認識他了。

      “老宋來了?還是大碗,多蔥花?”

      “嗯,謝謝。”

      面端上來,熱氣騰騰的。他慢慢地吃,吃完了,坐著喝會兒湯。面館里有電視,放著新聞,他也就隨便看看。新聞里說經濟,說政策,說國際形勢。他聽著,覺得遙遠。那些曾經熟悉的話題,現在聽起來像在說另一個世界。

      他也開始學著用手機做更多事。小李教他用手機付錢,他試了幾次,會了。又學用手機叫車,一開始總出錯,叫來的車不在定位的地方,司機打電話過來,語氣不太好。后來慢慢熟練了,也就好了。他還下載了個讀書軟件,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看看書。看歷史,看小說,也看些雜七雜八的文章。

      社區里,陳主任看他踏實,又給他安排了個活兒,在社區圖書館幫忙。圖書館很小,就一間屋子,書也不多,主要是給居民借閱。工作很簡單,登記借書還書,把還回來的書放回書架。宋思明喜歡這個活兒,安靜,還能看書。

      來看書的,有學生,有老人,也有帶孩子的家長。有個小女孩,大概六七歲,每周六都來,借童話書。她媽媽陪著,每次借兩本,下周還了再借新的。宋思明給她登記的時候,她總是很認真地說謝謝爺爺。

      “不客氣。”宋思明說。

      “爺爺,你看過這本書嗎?”小女孩舉著一本《小王子》。

      “看過。”宋思明說。

      “我喜歡里面的狐貍。”小女孩說。

      宋思明笑了。他想起女兒小時候,也喜歡看童話。他給她講過故事,講著講著,她就睡著了。那些事,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隔了一輩子。

      他也開始寫點東西。不為什么,就是寫。在圖書館的舊筆記本上寫,寫今天看到的事,寫想起的事。寫女兒,寫宋婷,寫海藻。寫那些他從未對別人說過的話,寫那些后悔,那些歉意。寫完了,就把本子合上,鎖在抽屜里。他知道這些東西永遠不會有人看到,但寫出來,心里好像松快了些。

      他每個月都給宋婷打錢。不多,兩千塊。他不知道她現在需要什么,能給的只有這個。第一次打錢的時候,他附言寫了“對不起”。后來不寫了,就寫“保重”。宋婷從來沒回過,但他查得到,錢都被取走了。這讓他覺得,那條細細的線,還連著。

      有時候,他會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走走。那些地方大多都變了,但總還有點痕跡。比如那家電影院,外墻重新裝修了,但還在原來的位置。比如那個公園,雖然擴建了,但還有那棵老槐樹。他站在樹下,摸摸粗糙的樹皮。這樹還在,真好。

      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正在養老院。劉老太太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說:“下雪了。”

      “嗯,下雪了。”宋思明說。

      “我女兒小時候,最喜歡下雪。一看到雪,就往外跑,拉都拉不住。”老太太說,眼睛望著窗外,好像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宋思明也看向窗外。雪不大,細細的,落在枯黃的草地上,很快就化了。他想,女兒小時候也喜歡雪,喜歡堆雪人,手凍得通紅也不肯進屋。現在她那邊下雪嗎?她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看到雪就高興?

      “宋師傅,”劉老太太忽然說,“你有孩子嗎?”

      “有,有個女兒。”

      “多大了?”

      “三十多了。”

      “那也大了。”老太太點點頭,“孩子大了,就飛走了。留不住。”

      宋思明沒說話。他知道老太太說的不僅是她女兒,也是所有的孩子。長大了,就要離開。這是規律,誰也改不了。

      晚上回到家,雪還在下,下得大了些。地上積了薄薄一層,白白的。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然后打開手機,給宋婷發了條信息:“下雪了,注意保暖。”

      發完他就后悔了。太突兀,也太生硬。但信息已經發出去了,撤不回來。他放下手機,去煮餃子。餃子是超市買的速凍的,煮好了,蘸著醋吃。電視開著,在播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有雪。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看,是宋婷回的信息,只有一個字:“嗯。”

      他看著那個“嗯”,看了很久。然后放下手機,繼續吃餃子。餃子有點咸,他多喝了點水。

      過年前,社區組織活動,讓志愿者去給獨居老人貼春聯,打掃衛生。宋思明也去了,分到兩戶。一戶是個老頭,姓張,腿腳不便,但精神還好。宋思明幫他擦了玻璃,掃了地,貼上春聯。老頭非要給他塞個紅包,他推辭不過,收了,出門后塞進了社區募捐箱。

      另一戶是個老太太,姓李,一個人住。家里很干凈,但冷清。宋思明去的時候,她正在包餃子。

      “您還會包餃子?”宋思明問。

      “會,自己包的干凈。”老太太說,“你吃飯了嗎?一起吃點?”

      宋思明本來想說不,但看到老太太期待的眼神,又改了口:“那我幫您包。”

      “你會包?”

      “會一點。”

      老太太笑了,給他拿了雙筷子,搬了把椅子。兩個人就坐在廚房的小桌子前,一個搟皮,一個包。老太太搟皮很快,宋思明包得慢,但還像樣。

      “我兒子在國外,今年不回來了。”老太太說,手里沒停,“女兒在深圳,忙,也說回不來。就我一個人過年。”

      “那您去女兒那兒?”

      “不去,去了他們也不自在。我就在這兒,挺好。”老太太把一個餃子捏出花邊,“你家里人呢?”

      “就我自己。”宋思明說。

      老太太看看他,沒再問。兩個人默默地包,一會兒就包了一大盤。水開了,下餃子,煮好了,盛出來。又調了蒜泥醋,倒了點香油。兩個人就著廚房的小桌子吃,熱氣騰騰的。

      “好吃嗎?”老太太問。

      “好吃。”宋思明說。是真的好吃,皮薄餡大,是白菜豬肉餡的,很鮮。

      “好吃就多吃點。”老太太又給他夾了幾個。

      走的時候,老太太送到門口,遞給他一袋餃子:“這些你帶回去,凍冰箱里,想吃的時候煮。”

      “這怎么好意思。”

      “拿著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老太太硬塞給他,“謝謝你今天來陪我。”

      宋思明提著那袋餃子下樓。天已經黑了,路燈亮起來。雪又在下,細密的,在燈光里飄。他覺得心里有點暖,又有點酸。回到家,他把餃子放進冰箱,然后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手機上有幾條拜年的信息,是社區群里發的,復制粘貼的那種。他看了一遍,沒回。

      除夕那天,他哪兒也沒去。早上給自己煮了碗餃子,是李老太太給的那些。中午炒了兩個菜,一個人吃。下午睡了一覺,醒來天已經暗了。外面有鞭炮聲,遠遠近近的。他打開電視,春節晚會已經開始了,很熱鬧,唱歌跳舞,紅紅火火。他看了一會兒,覺得吵,又把聲音關小。

      手機響了,是老王打來的。

      “老宋,過年好啊!”

      “過年好。”

      “吃餃子沒?”

      “吃了。”

      “我兒子回來了,帶了好多菜,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熱鬧熱鬧。”

      “不了,謝謝。我吃過了。”

      “那行,那你早點休息。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房間里又安靜下來。電視上,一群人在跳舞,五顏六色的衣服,轉來轉去。他看了一會兒,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宋婷的號碼。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有按下去。他發了個信息:“新年快樂,婷婷。”

      發完,他放下手機,去廚房倒水。水杯是玻璃的,握在手里,溫熱。窗外的鞭炮聲更密了,噼里啪啦的,像炒豆子。他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煙花,一朵一朵,在夜空里綻開,又熄滅。

      手機又響了,是信息。他拿起來看,是宋婷回的:“新年快樂。你也保重。”

      他看著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回復:“好。”

      窗外,又一朵煙花炸開,金色的,散開來,照亮了半邊天。很亮,很短暫。

      春天來的時候,樹開始發芽,嫩綠嫩綠的。公園里的花也開了,一叢一叢的。宋思明還是早上五點醒,但天亮得早了,出門的時候,天邊已經泛白。

      他在社區的工作已經做熟了。老人們都認識他,見面打個招呼,聊幾句。圖書館那邊,他整理出了一套借閱系統,雖然很簡單,但用著方便。陳主任夸他能干,他笑笑,說應該的。

      他也開始參加社區組織的讀書會。其實不算是正規的讀書會,就是幾個喜歡看書的居民,每周聚一次,聊聊最近看的書。人不多,五六個,有退休老師,有家庭主婦,還有個年輕的大學生。他們有時候在小會議室,有時候就在社區活動室,泡點茶,擺點瓜子,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宋思明話不多,主要是聽。聽他們聊小說,聊歷史,聊各自的想法。那個大學生喜歡科幻,講起外星人來眼睛發亮。退休老師喜歡歷史,說到某個朝代,能說上半天。家庭主婦喜歡看言情小說,說著說著就臉紅,大家就笑。

      有時候,他們也讓宋思明說說。他就說說最近看的書,說說感想,說得很簡單,很樸素。大家也都認真聽,聽完討論幾句。這種時候,他會覺得,自己還是能說點什么的,還是有人愿意聽的。

      四月的天,暖和了。周末,宋思明去菜市場買菜。他很少去超市了,更喜歡菜市場,熱鬧,有生氣。菜市場不大,但東西全。他買了點青菜,買了條魚,又買了塊豆腐。提著菜往回走,經過街心公園。

      下午的公園,人不少。有帶孩子的,有散步的,有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的。他走著走著,腳步慢下來。前面不遠處,有個女人,背對著他,在和一個賣氣球的說話。女人穿著米色的風衣,頭發挽在腦后,手里提著個布袋子。那個側影,那個角度——

      宋思明站住了。手里的菜袋子變得很重,重得他幾乎提不住。血液好像一下子沖到了頭頂,又一下子退下去,手腳冰涼。他站在那里,一動不能動,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背影。

      女人買好了東西,轉過身來。是的,是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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