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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年我退伍沒地可去,那個被我從洪水中救出的女戰(zhàn)士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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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你跟我來!”她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一把鐵鉗。

      “林嵐!你瘋了!快放手!”我壓著聲音吼她,手腕被她捏得生疼。

      她不說話,只是死死拽著我,朝著那棟掛著紅星的二層小樓沖過去。

      那只拉著我的手,幾個月前還軟弱無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被我從一片黃色的洪水中背出來。

      現(xiàn)在,這只手卻要把我拖進另一個漩渦里。

      我眼睜睜看著“團長辦公室”那塊牌子在眼前放大,腦子里嗡的一聲,完了...

      一九九六年的夏天,南方的天像是漏了一個窟窿。

      雨下起來就不打算停。營房外的香樟樹,葉子被雨水打得油光發(fā)亮,像一片片假塑料。

      空氣里全是濕漉漉的土腥味,還有快要發(fā)霉的木頭味兒。我們這些兵,褲腿就沒干過。

      命令下來那天,天剛擦黑。團里的廣播喇叭刺啦刺啦響了一陣,接著就是緊急集合號。我們沖進雨里,水已經(jīng)沒過了腳脖子。

      我叫陳勁,工兵連一個普普通通的五年兵。



      洪水不是電影,沒有配樂,只有一種巨大的、單調(diào)的轟鳴聲,像是有一千臺拖拉機在你耳朵邊上同時發(fā)動。

      江水是黃色的,濃得像一鍋煮爛的玉米糊糊,里面什么都有,爛木頭、死掉的雞鴨、不知道誰家的房梁。

      我們營的任務(wù)是加固下游的一段子堤。沙袋一個接一個地傳過去,每個都重得像塊石頭。我的肩膀很快就磨破了,汗水混著雨水和泥水,流進傷口里,又癢又疼。

      險情就是在那時候出的。上游一個小水庫垮了,新的洪峰毫無征兆地撲下來。

      我們正在堤上,就聽見有人喊“快撤”。那聲音剛喊出來,就被水聲吞了。

      回頭一看,渾黃的水墻已經(jīng)撲到了跟前。

      我被一股巨力拍進水里,嗆了好幾口泥漿。等我掙扎著冒出頭,周圍已經(jīng)是一片汪洋。

      原來的子堤,影子都看不見了。幾個戰(zhàn)友在不遠處抱著一根漂著的木頭,大聲喊我的名字。

      我朝他們游過去。水流太急,游得很費力。就在那時,我聽見了一點不一樣的聲音。不是水聲,是人的聲音,很微弱,像小貓在叫。

      我停下來,側(cè)著耳朵聽。聲音是從不遠處一堆被沖垮的預(yù)制板那兒傳來的。

      我沒多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那邊劃過去。

      一個女兵,穿著我們一樣的迷彩服,被卡在兩塊水泥板的夾角里。

      水已經(jīng)淹到了她的胸口。她的臉煞白,嘴唇發(fā)紫,一條腿被壓住了,動彈不得。

      是衛(wèi)生連的兵,我有點印象。

      “撐住!”我沖她喊。

      她看見我,眼睛里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了下去,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我潛下水,摸到那塊壓著她腿的水泥板。很沉。我試了幾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它撬起一個縫。她把腿抽了出來。

      我把她架起來,想讓她扒在我背上。她太虛弱了,試了兩次都滑了下去。

      “抱緊了!”我吼了一聲,然后一手劃水,一手托著她的屁股,開始往回撤。

      她很輕,但那是相對于一塊水泥板來說的。在急流里背著一個人,就像背著一座山。我能感覺到她冰冷的臉頰貼在我的后頸上,還有她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

      有好幾次,一個浪頭打過來,我們倆一起沉到水下。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憑著本能向上掙扎,雙腿在水里亂蹬,直到口鼻能重新呼吸到空氣。

      我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只知道天色越來越暗。當我終于抓住沖鋒舟上伸過來的一只手時,我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

      我把她交給船上的衛(wèi)生員,自己就癱倒了。

      昏過去之前,我只記得她被人抬走時,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巴動了動。我沒聽清,但看口型,應(yīng)該是“謝謝”。



      那場洪水之后,我記了一個三等功。

      嘉獎令貼在連隊的公告欄里,紅紙黑字。戰(zhàn)友們都過來拍我的肩膀,說:“陳勁,行啊你小子,英雄!”

      我扯扯嘴角,沒說話。什么英雄,換了任何一個兵,都會那么干。

      兩個月后,南方的秋老虎來了。太陽毒辣辣地烤著大地,操場上的瀝青都快化了。好像那場能吞掉一切的洪水,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我揣著一份申請書,敲開了連長的門。

      連長正在喝茶,用一個巨大的搪瓷缸子。他看了看我的申請書,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提前退伍?陳勁,你小子腦子進水了?”

      “報告連長,我考慮清楚了。”我站得筆直。

      “清楚個屁!”他把搪瓷缸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剛立了功,檔案里漂亮得很。再干兩年,我保你提干。這個時候走,你圖個啥?”

      我沒說話。

      我圖個啥?我圖個家。

      我是個孤兒,打小吃百家飯長大。后來被遠房的叔叔嬸嬸接去養(yǎng)了幾年,他們自己也窮,日子過得緊巴巴。十八歲那年,我出來當了兵。對我來說,部隊就是家。

      可是,這次洪水,把我那個名義上的家也給沖沒了。叔叔嬸嬸的房子塌了,他們投靠外地的親戚去了。走之前給我寄了封信,信里說,讓我好好在部隊干,他們自身難保,以后顧不上我了。

      信紙很薄,被郵遞員的汗浸得有點皺。我看了三遍,然后把它燒了。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沒有家了,也沒有退路了。

      連長勸了我半天,見我跟個悶葫蘆一樣,一個字也撬不出來,最后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放這兒吧。我先給你報上去,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我從連長辦公室出來,心里空落落的。

      晚上熄燈后,睡在我上鋪的趙大炮探下頭來,用胳ac壓著嗓子問我:“陳勁,你真要走啊?”

      趙大炮是我們班長,人如其名,嗓門大,心眼實。

      “嗯。”

      “為啥啊?在部隊待著不好嗎?鐵飯碗。”

      我翻了個身,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說:“大炮,我想掙錢。”

      “掙錢?”趙大炮愣了一下,“部隊發(fā)的津貼也不少啊。”

      “不夠。”我說,“我想買個房子,安個家。”

      趙大炮沉默了。他知道我的情況。過了好半天,他才說:“出去闖,不容易。九六年的光景,是聽說外面好掙錢,可那都是給有門路的人說的。我們這種傻大兵出去,能干啥?”

      “干啥都行。”我說,“有力氣,總餓不死。”

      去工地上搬磚,扛水泥,也比待在這里,看著那個已經(jīng)不存在的“籍貫地”發(fā)呆要強。

      我沒想到,那個被我救了的女兵會來找我。

      她叫林嵐。那天下午,我正在裝備庫擦拭我們連的沖鋒舟馬達,她就站在門口,怯生生地看著我。

      她的腿傷好了,走路還有一點點不自然,但已經(jīng)看不出大礙。換上了干凈的常服,頭發(fā)也扎了起來,跟我記憶里那個泥猴子完全是兩個人。

      “陳勁同志。”她開口了,聲音很清脆。

      我抬起頭,用沾滿油污的袖子擦了把汗。“有事?”

      “我……我是來謝謝你的。”她說,“那天,要不是你……”

      “過去了。”我打斷她,“換誰都會那么做。”

      我的態(tài)度很冷淡。我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報恩”的關(guān)系。一個大男人,靠女人報恩,算什么本事。

      她好像被我的態(tài)度噎了一下,站在那兒有點手足無措。

      “你要是沒事,我這兒還忙。”我低下頭,繼續(xù)擦我的馬達。

      她站了一會兒,小聲說了句“那你忙”,就走了。

      我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沒想到過了兩天,她在食堂又堵住了我。

      那天我打完飯,剛找個角落坐下,她就端著飯盤坐到了我對面。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推到我面前。

      “這個給你。”

      手絹打開,里面是兩個白生生的煮雞蛋。

      我看著那兩個雞蛋,皺了皺眉。“干什么?”

      “你身體還沒好利索,補補。”她說,“我家寄來的。”

      “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我把雞蛋推了回去,語氣有點硬。

      周圍已經(jīng)有幾個別的連隊的兵朝我們這邊看了,目光里帶著點曖昧的笑意。我的臉有點發(fā)燙。

      “你……”林嵐的臉也紅了,是氣的,“我沒別的意思!你救了我的命,我就是想感謝你!”

      “我說了,用不著。”我端起飯盤,站起來,換了個離她最遠的桌子。

      從那以后,她沒再來找我。但我能感覺到,她一直在遠處看著我。在操場上,在訓(xùn)練時,我總能感覺到一道目光。

      我退伍的申請,最終還是批下來了。

      走的前一天,我去司務(wù)長那里領(lǐng)退伍費和火車票。幾百塊錢,一張去往我戶口所在地那個小縣城的硬座票。

      我把錢和票揣進兜里,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回到宿舍,我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一個打了補丁的帆布背包,里面塞了兩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一本退伍證,還有那張三等功的立功證書。



      這就是我全部的家當。

      趙大炮坐在我床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把宿舍搞得烏煙瘴氣。

      “真想好了?票買到哪兒的?”他問。

      “先回老家縣城,把戶口落了。然后去廣東。”

      “去廣東干啥?”

      “不知道。”我說,“到了再說。聽說那邊工廠多,去工地上找活干吧。”

      我說得很平靜,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guān)的事。

      趙大炮把煙頭狠狠地摁在床沿上,燙出一個黑印。他罵了一句臟話,眼睛有點紅。

      “他娘的,一個英雄,回去上工地搬磚。這叫什么事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行了,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發(fā)了財,回來請你喝酒。”

      連隊的戰(zhàn)友們都來跟我告別。大家把津貼湊了湊,給我買了一包煙,一袋水果糖,還有一罐麥乳精。

      我把東西塞進包里,包立刻就鼓了起來。

      我跟他們一個個擁抱,說著“保重”。

      最后,輪到了林嵐。

      她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就站在人群后面,靜靜地看著我。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走過來。

      她看著我腳邊那個鼓囊囊的帆布包,又看了看我。

      “陳勁,你……你出了部隊,到底要去哪兒?”她終于還是問了。

      我看著她。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在這樣的目光下,我那套“男人應(yīng)該自己扛”的理論顯得有點可笑。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說了實話。

      “不知道,可能去深圳的工地上找活干吧。”

      話音剛落,林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那雙總是帶著點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結(jié)了冰,里面全是憤怒和一種我說不出的決絕。

      “不行!絕對不行!”她斬釘截鐵地說,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

      我皺起眉頭,心里有點煩躁。“這不關(guān)你的事。”

      “這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你救了我的命!”她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把幾個還沒走遠的戰(zhàn)友都給喊回頭了。

      她根本不管別人的目光,往前一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不大,但那力氣,大得像一把老虎鉗。

      “你跟我來!”

      “去哪?你放手!”我被她這一下搞蒙了。一個女兵,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我用力想甩開她,但她抓得死死的,指甲都快嵌進我肉里了。

      她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往外走。

      我一個一米八的漢子,竟然一時掙脫不掉。她就像一頭認準了方向的倔牛,拉著我,頭也不回地穿過宿舍樓前的小路,直接奔著操場去了。

      路過的哨兵,在籃球場打球的干部,都朝我們投來詫異的目光。

      我的臉肯定紅了,像豬肝。我又急又窘,壓著聲音吼她:“林嵐!你瘋了!快放手!你想干什么?”

      她不理我,步子邁得更大,幾乎是拖著我跑。軍用膠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急促聲響。

      風(fēng)從我耳邊刮過去。我看著她繃緊的側(cè)臉和堅毅的下巴,心里猛地一沉,一個極其不祥的預(yù)感冒了出來。

      她拉著我,徑直沖向了那棟我們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二層小樓——團部大樓。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目標無比明確,上了二樓,在一個掛著“團長辦公室”木牌的厚重門前停了下來。

      團長的警衛(wèi)員是個機靈的小伙子,從旁邊的房間聞聲出來,看到這場景,臉都白了,立刻上前一步攔住我們。

      “林嵐同志!你干什么?這里不能亂闖!”

      林嵐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門,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吸了進去。

      在我和警衛(wèi)員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下一秒,她猛地抬起手。

      “砰”的一聲巨響。

      她竟然直接推開了團長辦公室的大門。

      她拉著一臉錯愕、魂都快嚇飛了的我,就這么闖了進去。

      辦公室里很安靜。團長正戴著一副老花鏡,低頭在一份文件上寫著什么。他被這巨大的開門聲驚得猛然抬頭,手里的鋼筆都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墨痕。

      他看見滿臉通紅、怒氣沖沖的林嵐,又看見被她拽進來的、手足無措、傻站在原地的我。

      他那張平時就極其嚴肅的臉,瞬間布滿了陰云。眼神變得像刀子一樣,刷地一下就扎在了我們身上。

      “胡鬧!你們想干什么?!”

      一聲怒喝,像平地起了一個炸雷,在安靜的辦公室里轟然炸響。空氣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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