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一九九三年的深圳，遍地都是淘金的熱浪，空氣里飄著鈔票的味道，也裹著江湖的刀光劍影。代哥的名號在廣東七八個城市早已響當當，表行的生意穩穩當當，跟陳一峰合伙的大哥大買賣獨占半壁江山，向西村的股權躺著生錢，邵偉拉來的電器批發生意更是做得風生水起。手下兄弟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但代哥心里清楚，這些還不夠，他要的是讓兄弟們都能獨當一面，個個都有自己的基業。
喬巴在向西村的日子過得愈發順風順水。自打當上村委會委員，他是真往心里裝著村民，修路、通水、平糾紛，件件都辦得敞亮。可在向西村待久了，喬巴也摸清了這里的門道——自打有這村子起，洗頭房、按摩房、酒吧、夜店就沒斷過，說是“男人的天堂”一點不摻假。看著這些場子日夜燈火通明，酒水下肚如流水，喬巴心里盤算出一個主意：要是能把這些場子的酒水供應全拿下來，那利潤可就海了去了，比干任何買賣都來錢快。
當天下午，喬巴就揣著這主意撥通了代哥的電話。“喂，代哥，我喬巴。”“喬巴？怎么了？”電話那頭傳來代哥沉穩的聲音。“哥，我有樁生意想跟你當面說說，我這就過去找你。”“行，我在表行呢，過來吧。”
掛了電話，喬巴騎上摩托，不到十分鐘就沖進了代哥的表行。屋里遠剛、江林正陪著代哥喝茶，見喬巴進來，都抬了抬手。“二哥，遠剛！”喬巴打了聲招呼，徑直走到代哥跟前，“代哥，我發現個好買賣。”“哦？你說說。”代哥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
“我在向西村琢磨著，那些夜場、酒吧天天都得用酒，要是咱們把酒水供應的活兒包下來，指定能掙大發！”喬巴眼里閃著光，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倒了出來。代哥聽完，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是好事啊！真能拿下來的話，咱們直接自己投個酒廠，成本更低，利潤更高！”
喬巴愣了愣，隨即撓了撓頭：“代哥，咱自己開酒廠？可咱不懂這行啊。”“這有啥難的？”代哥擺擺手，“你去深圳周邊找找，有那種經營得不錯想轉讓的，或者干不下去要兌出去的，直接盤過來。關鍵是，向西村的酒水供應，你必須給我拿穩了！”
“代哥你放心！”喬巴拍著胸脯保證，“我現在是喬委員，在向西村說話絕對管用，那些老板誰敢不給我面子？這事兒我100%能辦成！”“行，你心里有數就行。”代哥點點頭，“派幾個兄弟去周邊找找酒廠，找好了我給你投資。”“好嘞哥！我這就去安排！”喬巴一轉身，風風火火地出了表行。
喬巴辦事利索，當即派了四個兄弟分頭去深圳周邊打探。四五天功夫，兄弟們就在龍崗平山鎮找到了一家要轉讓的酒廠。這酒廠規模不小，院里停著幾輛運酒的貨車，車間里四五十個工人正閑著沒事干。喬巴趕過去一看，廠房干凈整齊，設備都是新的，一問才知道，酒廠開了兩年，剛開始生意還行，后來沒了銷路，老板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只能低價轉讓。
“老板，這廠子多少錢兌？”喬巴問。老板嘆著氣說：“170萬，里邊的設備、技術、工人全給你，我只求趕緊變現。”170萬在當年可不是小數目，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但對代哥來說，這錢花得值。喬巴心里掂量著，這廠子接手就能開工，再加上向西村的銷路，穩賺不賠。他立馬掏出手機給代哥打了電話：“喂，哥，酒廠找著了，在龍崗平山鎮，規模不小，設備也新，老板要170萬，連設備帶技術帶工人全轉讓。”
“170萬？”代哥在電話里頓了頓，隨即說，“可以，你等著，我讓遠剛給你送200萬過去。”喬巴一愣：“哥，這么大筆錢，你不親自過來看一眼？”“不用看，你看好就行。”代哥的語氣透著十足的信任，“多余的30萬留著給工人發工資、整改廠房用。”
掛了電話，喬巴心里暖烘烘的。沒多大一會兒，遠剛就開著車把200萬現金送了過來。遠剛跟著喬巴在廠里轉了一圈，也點頭稱贊：“這廠子確實不錯，設備都是新的，接手就能干。”喬巴當即跟老板簽了合同，付了170萬。簽完合同，喬巴把工人都召集過來，大聲說：“愿意留下來干的，我每個月比之前多給50塊工資，三年之內，只要好好干，我絕不辭退任何人！”
有四五個工人嫌酒廠之前不景氣，收拾東西走了，剩下37個工人都留了下來。對他們來說，漲工資還穩定，去哪找這樣的好事？喬巴帶著合同和剩下的30萬回到表行，把情況跟代哥一說，就要把剩下的錢還回去。代哥擺擺手：“這錢你留著，翻新一下員工宿舍，再整改整改辦公室，工人住得舒心、干得順心，才能出活兒。”
喬巴聽了代哥的話，回去就拿出2萬翻新宿舍和辦公室。不到一個星期，酒廠就收拾得妥妥當當，就等開工了。喬巴把小毛、左帥、江林、遠剛、周強這些兄弟都叫了過來，辦了個簡單的開業剪彩儀式。中午的酒局上，兄弟們圍坐一圈，個個喜氣洋洋。
周強端著酒杯打趣道：“喬巴，現在得叫你喬老板了！以后我送禮再也不用出去買酒了，直接來你酒廠拉！”喬巴笑著舉杯：“強哥，咱自己家的酒廠，你啥時候來都行，我讓兄弟給你送上門！”陳一峰也跟著說：“以后喝酒就認準你家的酒了，自家兄弟的買賣，必須支持！”
小毛最是張揚，拍著胸脯說：“喬巴，你放心，光明區所有的夜場、酒吧、夜總會，我派兄弟去談，指定都得用你家的酒！我小毛說一句話，在光明區絕對好使！”代哥在旁邊笑著說：“小毛，那代哥就謝謝你了！”小毛趕緊擺手：“代哥，你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你的買賣不就是我們的買賣？”陳一峰也跟著表態：“解放路、人民橋那邊的夜場，我去幫你談！”
兄弟們都知道，這酒廠是代哥的產業，讓喬巴打理，說到底也是為了兄弟們能多掙點錢，個個都真心實意地想幫襯。當天中午，大伙兒都喝得盡興。
回到向西村，喬巴壓根不用挨家挨戶給商家打電話。這時候的喬巴早已不是普通的委員了，九二年是委員，九三年已經升成村委會治保主任了，是有正式任命的！喬巴讓手下兄弟寫了通知，挨家挨戶送到各個夜場、酒吧老板手里，通知他們第二天早上八點到村委會門口開會。
老板們一看是治保主任的通知，誰敢不去？第二天早上八點，村委會門口擠得水泄不通，一兩百個商家代表圍了一大圈。喬巴拉了個大橫幅，上面寫著“喬巴酒廠開業，向西村商家優先體驗”。他拿起大喇叭，清了清嗓子：“喂喂喂，大伙兒安靜一下！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我就直說了。從今天起，向西村所有夜場、酒吧的酒水，都從我這兒進。我給大伙兒的都是市場最低價，絕不亂要一分錢。”
頓了頓，喬巴的語氣沉了下來：“要是讓我知道誰還從外邊進酒，別怪我不客氣。我是治保主任，你們的買賣合不合格，我說了算！”底下的老板們心里都清楚，就算喬巴不說這話，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得從他這兒進酒，更何況他現在是治保主任，直接管著他們的生意。
喬巴的酒廠第一天就接到了兩萬多瓶酒的訂單，而且都是現結，沒有一個老板敢賒賬。喬巴早就放了話：“送的酒可以白喝，但買賣歸買賣，一瓶酒的錢都不能欠。要是敢欠賬，利滾利，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老板們誰也不敢得罪這位治保主任，都乖乖當場結賬。
酒廠的老員工私下里卻犯嘀咕：“之前的老板比他還有錢，不也把廠子干黃了？這喬老板看著年輕，我看也白扯，說不定過幾天就開不下去了。”正在他們閑聊的時候，喬巴任命的酒廠經理小峰走了過來。小峰是喬巴的得力手下，辦事干凈利落。
“張隊！”小峰把一張訂單遞給負責生產的張隊長，“趕緊召集工人開工，三天之內把這兩萬多瓶酒趕出來！”張隊長拿起訂單一看，嚇了一跳：“經理，這么多酒？往哪兒銷啊？”“你不用管銷路，只管按時交貨就行。”小峰語氣堅定，“這只是第一批，光明區那邊的訂單還沒過來呢，到時候說不定比這還多，這兩萬多瓶也就夠賣一個禮拜的。”張隊長不敢怠慢，趕緊召集工人開工。
酒廠的生意剛步入正軌，麻煩就找上門了。這天下午，喬巴和小峰正在辦公室商量拓展銷路的事，一個腦袋上帶著三四道疤的壯漢領著三個兄弟闖了進來。這壯漢叫葛剛，剛從監獄里出來，在平山鎮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整天游手好閑、欺軟怕硬。
看門的老頭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往里闖。葛剛一進辦公室，就大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坐，上下打量著喬巴：“你就是這酒廠的老板？”喬巴皺了皺眉：“我是，你有什么事？”“我叫葛剛，在平山鎮沒人不認識我。”葛剛拍著胸脯說，“我剛從里邊出來，帶著幾個兄弟，也沒個營生。你這酒廠開得這么大，肯定不缺這點錢，給兄弟拿點零花錢，以后在平山鎮，誰敢欺負你，我幫你擺平！”
喬巴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來敲詐的。他壓著怒火說：“我這兒剛開業，沒什么閑錢給你。”葛剛臉色一沉：“老板，別給臉不要臉啊。我們是光腳的，你是穿鞋的，真把我們惹急了，你這酒廠也別想安生！”旁邊的小峰忍不住了：“你跟誰說話呢？”
“怎么著？你想跟我動手？”葛剛瞪著小峰。喬巴擺了擺手，示意小峰別說話，然后起身走到隔壁屋，給代哥打了個電話：“哥，我這兒來了一伙社會人，想敲詐我。”“敲詐？”代哥在電話里笑了笑，“要是好說好商量，就給他們拿點，別耽誤酒廠開工。”喬巴想了想，代哥當年在廣州，周廣龍也是走投無路來要錢，代哥給了錢，后來周廣龍成了代哥的得力兄弟。喬巴心想，說不定這葛剛也能收為己用。
掛了電話，喬巴回到辦公室，對葛剛說：“我給你2萬，你帶著兄弟們做點正經生意，別再到處晃蕩了。”葛剛一聽有2萬，眼睛都亮了，立馬換了副笑臉：“兄弟，你真是仗義！以后你在平山鎮有任何事，只要吱一聲，我葛剛絕不含糊！”小峰從財務室取了2萬遞給葛剛，葛剛接過錢，領著兄弟們歡天喜地地走了。
小峰不解地問：“巴哥，這就是群地痞流氓，何必給他們錢？直接打一頓不就老實了？”喬巴搖搖頭：“小峰，你不懂。當年代哥就是這么收留周廣龍的，現在周廣龍幫了代哥多大的忙？我也想收個這樣的兄弟，以后打仗也有個幫手。”小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喬巴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養出了個白眼狼。不到一個星期，葛剛就帶著七個兄弟又找上門來了。這時候喬巴正好不在，去龍崗區談一筆大訂單了——董奎安給介紹了一個1600多平的大酒吧，讓喬巴帶樣品過去談合作。酒廠只有小峰帶著四個兄弟在值班。
“你哥呢？”葛剛一進門就大聲嚷嚷。小峰皺著眉：“我哥出去辦事了。頭兩天剛給你2萬，怎么又來要了？”“2萬哪夠花？”葛剛一屁股坐下，“我又接了幾個剛從里邊出來的兄弟，買衣服、吃飯，錢早就花光了。你給喬巴打個電話，就說我來了。”
小峰沒辦法，只能給喬巴打了個電話。喬巴聽說葛剛又來要錢，氣得火冒三丈：“你把電話給他！”小峰把電話遞給葛剛，葛剛嬉皮笑臉地說：“兄弟，我又帶了幾個兄弟過來，還有十幾個快出來的，都想跟著你混。你再給拿點錢唄？”
“我在外面談生意，你先回去，等我回去再說。”喬巴強壓著怒火說。葛剛卻不依不饒：“沒事，我等你，我們兄弟在這兒吃、在這兒住都行，咱不是哥們兒嗎？”“誰跟你是哥們兒！”喬巴怒了。葛剛臉色一沉：“好啊喬巴，你不講究是吧？為富不仁！行，走著瞧！”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小峰一看葛剛掛了電話，忍不住說：“你怎么跟我哥說話呢？”葛剛猛地站起來，抬手就給了小峰一個嘴巴子：“媽的，上次你就敢跟我頂嘴，這次喬巴不給錢，我還慣著你？告訴你，這事兒沒完！”說完，領著兄弟們揚長而去。小峰捂著腮幫子，氣得渾身發抖，手下的兄弟要抄家伙追，被小峰攔住了：“別追，咱們人少，等巴哥回來再說。”
兩個小時后，喬巴談完生意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小峰捂著臉，臉色難看。“二剛呢？”喬巴問。“早走了。”小峰委屈地說，“他把我打了，還說要跟你沒完。”喬巴一聽，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媽的，給臉不要臉！小峰，你去把他找回來，就說我給他準備了5萬，讓他過來拿。”
小峰一愣：“巴哥，你還給他錢？”“我是讓他過來送死！”喬巴眼神冰冷，“你去向西村找明遠，讓他帶50個敢打敢拼的兄弟過來，在員工宿舍等著。”小峰立馬明白了，轉身就去叫人。
小峰找到葛剛的時候，葛剛正帶著兄弟們在小平房里涮火鍋。聽說喬巴要給5萬，葛剛眼睛都直了，立馬領著12個兄弟跟著小峰往酒廠走。十多分鐘的路程，葛剛一路上都在盤算著這5萬分給兄弟們多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走進了陷阱。
到了酒廠，葛剛一眼就看見喬巴在辦公樓一樓等著。“剛哥，上午是我不對，不該跟你急。”喬巴臉上堆著笑，“走，里邊坐，我給你取錢。”葛剛得意洋洋地說：“早這樣不就完了？快點，我還等著回去給兄弟們分呢。”
喬巴領著葛剛一行走進會議室，轉身說：“你們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取錢。”剛走出會議室，喬巴就給明遠使了個眼色。明遠立馬領著20個兄弟沖進會議室，手里的大砍刀“呼呼”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