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八十年代的豫南農村,窮是刻在泥土里的印記。
我家那三間土坯房,墻皮早被雨水泡得剝落在墻角,堆成碎土。
每逢下雨天,鍋碗瓢盆接雨的叮當聲,總能蓋過爹娘的嘆息。
我叫李明亮,初中畢業那年,看著家里空蕩蕩的米缸,看著妹妹因沒錢上學紅透的眼眶,咬著牙報了名參軍。
在那個年代,當兵是窮小子改變命運的最好出路。
不僅能掙津貼貼補家用,若能熬到提干,更能端上“鐵飯碗”,讓全家都跟著沾光。
綠皮火車載著我和同村幾個青年離開家鄉時,我扒著車窗沖站臺上的爹娘喊:“等我提干回來,讓你們住磚瓦房!”
![]()
部隊的日子苦,但我不怕。訓練時,別人跑五公里,我偷偷加練兩公里。
別人練射擊練到手臂發麻,我咬著牙端著槍紋絲不動,直到準星在眼前模糊。
營區里的臟活累活,我總是第一個沖上去。
新兵連結束,我因表現突出被分到尖刀連,連長拍著我的肩膀說:“明亮,好好干,你這小子有股拼勁,將來準有出息。”
我確實沒讓大家失望。軍事演習中,我帶著戰友抄小路繞到“敵人”后方,端了對方的指揮部,立了三等功。
抗洪搶險時,我第一個跳進齊腰深的洪水里,扛著沙袋堵決口,被石頭劃破了腿也沒吭一聲。
戰友們都叫我“拼命三郎”,連首長都知道尖刀連有個叫李明亮的兵,打仗猛,干活更猛。
可命運總愛給人潑冷水。我最大的短板,是學歷。
八十年代部隊提干,對文化水平的要求越來越高,初中畢業的我,在一堆高中畢業生甚至大學生士兵里,顯得格外扎眼。
每次提干名額下來,連長都為我據理力爭,可到最后,總是因為“文化程度不達標”被刷下來。
我看著身邊比我晚來、軍事素質不如我,但文化水平比我高的戰友穿上干部服,心里的委屈像潮水般涌來,卻又只能咽進肚子里。
四年軍旅生涯,我從青澀的新兵蛋子,成長為尖刀連的班長,肩上的責任越來越重,可提干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當退伍命令下來時,我紅著眼圈在退伍申請上簽了字。
我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沒能抓住那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只能帶著退伍費,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窮山溝。
1980年的深秋,天剛蒙蒙亮,我背著打滿補丁的軍綠色背包,踏上了家鄉方向的火車。
背包里,除了幾件換洗衣物,還有那枚三等功獎章,以及省吃儉用攢下的三百塊錢。
這是我四年軍旅生涯的全部收獲,也是我能給爹娘的唯一交代。
火車站里人聲鼎沸,小販的叫賣聲、旅客的喧嘩聲、火車的鳴笛聲交織在一起。
我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火車票,心里五味雜陳。
![]()
就在我快要走到檢票口時,一只手突然從背后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手勁極大,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
我心里一驚,以為是扒手,猛地轉過身,卻看到兩個穿著軍裝的戰士,神情嚴肅地站在我面前。
“你是李明亮?”其中一個戰士開口,聲音洪亮。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是,你們是?”
另一個戰士上前一步,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李明亮,你闖大禍了!首長讓我們來攔你。”
“闖大禍了?”這五個字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
我瞬間慌了神,腦子里飛速回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
退伍手續都辦齊了,訓練時也沒出過差錯,和戰友們的關系也都很好,怎么就闖大禍了
?難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還是我在抗洪時不小心犯了什么紀律?
各種念頭在我腦海里盤旋,讓我手心冒汗。
我想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兩個戰士卻不由分說,一左一右地夾著我,往車站外走去。
他們的動作很規范,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看著越來越近的檢票口,看著那列即將載我回家的火車,心里的忐忑越來越濃。
“同志,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闖了什么禍。”我掙扎著想要解釋。
可兩個戰士只是搖了搖頭,說:“到了首長家,你就知道了。”
首長家?哪個首長?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我一個即將退伍的班長,怎么會和首長扯上關系?
難道是我無意中得罪了哪位首長?我越想越害怕,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車站外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車身擦得锃亮。
兩個戰士把我推上車,車子很快發動,朝著部隊家屬院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我甚至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當初為什么要當兵,后悔自己沒能抓住提干的機會,現在連回家都成了奢望。
吉普車在一棟紅磚小樓前停下。這棟樓在清一色的平房家屬院里格外顯眼,門口有哨兵站崗,一看就是大首長的住處。
我被兩個戰士帶進樓里,穿過鋪著木地板的走廊,來到一間客廳前。
客廳的門開著,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他肩章上的星徽閃著光,我心里一緊,認出他是我們師的張首長。
張首長是個傳奇人物,參加過解放戰爭,打仗勇猛,治軍嚴格,在部隊里威望極高。
我只在全師大會上見過他幾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走進他的家。
“首長,李明亮帶到了。”兩個戰士敬了個禮,然后退了出去。
張首長放下報紙,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很銳利,像鷹隼一樣,仿佛能看穿我心里的所有想法。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雙腿一軟,“啪”地敬了個禮:“首長好!”
張首長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吧。”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沾了沙發的一角。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那聲音在我聽來,卻像是催命符。
我想開口問自己到底闖了什么禍,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女兵走了出來,她留著齊耳的短發,眉眼清秀,肩上的學員肩章格外醒目。
她手里端著一杯水,正準備遞給張首長。
當她抬起頭,看清我的臉時,手里的水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熱水灑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