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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本文基于歷史事件進行文學化改編創作，部分情節、對話及細節為藝術加工，旨在呈現歷史故事的戲劇張力，不代表歷史絕對真實。請讀者理性看待，勿將虛構情節與歷史事實混淆。
崇禎十七年，三月。
北京城的天空像是被一塊發霉的破抹布死死捂住，透不出一絲亮光。明明是春天，風卻冷得像冰刀子，刮在人臉上生疼。
坊間都在傳，那李闖王的人馬已經打進了山西，大明朝這艘千瘡百孔的破船，眼瞅著就要沉底了。城里的達官顯貴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忙著把家里的銀冬瓜、金葉子熔了，縫進破棉襖里，時刻準備著往南邊跑路。
可就在這人心惶惶、恨不得插翅飛出北京城的節骨眼上，有個叫李輕舟的市井潑皮，卻反其道而行之。他懷里揣著幾張被汗水浸透的銀票，還有一包沉甸甸的碎銀子，正站在北鎮撫司那扇朱漆斑駁的后堂門口，手心里全是冷汗。
這是他變賣了祖上留下的老宅子，盤出去了兩間生意半死不活的鋪子，甚至把那個天天咳嗽的老爹氣得半死，才硬生生湊齊的五百兩銀子。對于李輕舟這種在市井里摸爬滾打、有點小聰明卻沒大見識的投機者來說，這是一場拿著身家性命去博富貴的豪賭。
他心里那是算盤珠子撥得啪啪響：都說亂世出英雄，其實亂世更出機會。這時候官帽子最不值錢，但也最值錢。
只要手里有了權，穿上那身皮，趁著兵荒馬亂去那些富得流油的大戶人家轉一圈，隨便扣個“通匪”的大帽子，這五百兩銀子，不出三天就能翻著倍地撈回來。這就是他李輕舟的“抄底”大計。
01
“進來吧。”
屋里傳出一個有些沙啞，聽著讓人不太舒服的聲音，像是喉嚨里卡了口濃痰。
李輕舟深吸了一口氣，趕緊在臉上堆起那副練了多年的討好笑容，弓著腰，像只鉆洞的老鼠一樣鉆進了昏暗的偏廳。
偏廳里沒點燈，只有窗戶縫里透進來的幾縷慘白光線。坐在太師椅上的，正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陸千戶。這位爺平日里那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看誰都像看犯人，可今天，那張油膩的胖臉上卻堆滿了笑，甚至顯得有點……過分親切。
陸千戶見李輕舟進來，竟然也沒擺架子，甚至欠了欠身子，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小李啊，坐，別拘束。怎么樣，事情辦妥了？”
李輕舟哪敢坐，趕緊上前兩步，把懷里的銀票和銀包一股腦掏出來，雙手捧著遞了過去，聲音因為激動都有點發顫：“大人，妥了！全妥了！五百兩，一分不少，全是京城幾大錢莊通兌的票子，這銀子也是剛剪開的足色紋銀，您驗驗！”
陸千戶接過銀子，先是看了一眼銀票上的紅戳，又把那包碎銀子在手里掂了掂，聽著那嘩啦啦的脆響，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小眼睛瞬間亮得嚇人。
“好！好啊！”陸千戶一拍大腿，笑得滿臉橫肉都在亂顫，“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人！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要有這種魄力，有這種膽識！如今皇上正是用人之際，朝廷里那些個老東西一個個畏首畏尾，就需要你這樣的忠臣良將頂上來！”
說著，陸千戶費勁地彎下腰，從桌案底下拖出一個沉甸甸的藍布包，推到了李輕舟面前。
“驗驗貨吧，以后咱們就是同僚了。”
李輕舟的手抖得厲害，心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哆哆嗦嗦地解開布包的結扣。
里面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飛魚服，上面繡著的飛魚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暗紅色的光澤。旁邊放著一把沉甸甸的繡春刀，刀鞘上包著銅皮，看著就威風。最上面，放著一塊象征著權力的銅腰牌。
李輕舟顫抖著手拿起那塊腰牌，借著光線仔細一瞧，整個人愣住了。
上面刻的不是之前說好的“百戶”，而是“副千戶”。
“大人……這……這不對吧？”李輕舟結結巴巴地問道，腦子里有點發懵，“咱之前不是說好的，五百兩買個百戶的缺嗎？這……這怎么是千戶大人的腰牌？這是正五品的牌子啊！”
陸千戶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露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李輕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小李啊，這也是你的造化，是你命中注定該有此一劫……哦不，該有此富貴。原本定下的那個副千戶，昨晚喝多了酒，騎馬的時候馬驚了，人摔下來，當場就沒氣了。這位置突然空出來，上面催得急，讓我趕緊找個可靠的人補缺。我看你這人機靈，辦事又利索，最重要的是一片赤膽忠心，索性就給你提一級！”
李輕舟聽得目瞪口呆，這哪是天上掉餡餅，這簡直是天上掉金山啊！
陸千戶見他發愣，又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誘惑說道：“你想想，五百兩，買個正五品的副千戶！這可是能帶兵抄家、甚至能直接進宮面圣的實權人物！這也就是現在時局亂，換作太平年景，你就是拿五千兩、一萬兩，你也摸不到這塊牌子的邊兒！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李輕舟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熱血直往天靈蓋上涌。賺大發了！這簡直是祖墳冒青煙！副千戶啊，那是多大的官啊！
“謝大人栽培！謝大人栽培！”李輕舟激動得腿一軟，當場就要磕頭，“以后小的就是大人的狗，大人讓咬誰就咬誰！”
“哎，咱們兄弟之間，不興這個。”陸千戶趕緊把他扶住，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行了行了，趕緊換上吧。換好了趕緊去點卯，我這兒正好有個差事給你。”
李輕舟一聽有差事，更是不敢怠慢。他抓起那件飛魚服，三下五除二就往身上套。
這衣服料子是頂好的云錦，摸著就滑溜，穿在身上更是顯得威風凜凜。只是穿的時候，李輕舟皺了皺眉，使勁嗅了嗅鼻子。
“大人，這衣服上怎么有股……腥味兒？”
那味道雖然淡，但像是滲進了布料纖維里，一股子血腥氣混合著陳舊的汗味，怎么聞怎么不對勁。
陸千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掩飾道：“嗨，那是上一任千戶殺敵時留下的血氣！那是榮耀！那是煞氣！你穿上它，那些小毛賊見了都得嚇破膽，繞著你走。”
李輕舟心里咯噔了一下，覺得這理由有點牽強。但很快，巨大的貪欲就把這點疑慮壓了下去。血氣就血氣吧，這是權力的味道！這年頭，誰的手上不沾點血？
他系好腰帶，掛上繡春刀，對著偏廳里的那面模糊銅鏡照了照。
鏡子里那個原本有些猥瑣、背還有點駝的市井小民，此刻穿上這身皮，竟也有了幾分人模狗樣，甚至透著股兇狠勁兒。
“行了，去吧。”陸千戶揮了揮手，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城東頭的王員外家，有人舉報涉嫌私通流寇。上面批了條子要查抄。這可是個肥差，我特意留給你的，算是你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記住，動作要快，別讓人跑了。”
“是！屬下告退！”
李輕舟按著刀柄，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仿佛踩在云端上。他心里已經在盤算：先去王員外家刮一層油，再去前門大街收一圈保護費，這五百兩，不出三天就能回本！
偏廳里，只剩下陸千戶一人。
隨著李輕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陸千戶臉上那副親切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和一種甩掉包袱后的解脫。
他癱軟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傻子……真是個傻子。”他喃喃自語，看著桌上那堆銀子，眼神里卻沒有多少喜色，只有一種看死人錢的冷漠。
02
李輕舟這輩子都沒想過，當官的感覺能這么爽，撈錢能這么容易。
按照他以往在市井里混日子的經驗，要想從那些鐵公雞般的富商手里摳出銀子，那得是軟磨硬泡，得嚇唬，得設局，有時候還得動刀子見點血，搞不好還要被人家家丁打出來。
但今天，情況詭異得讓他有些發毛，又讓他爽到了極點。
離開北鎮撫司后，李輕舟先去了趟兵部。陸千戶交代了，讓他去領點裝備，說是為了“防備流寇”。
兵部武庫，平日里那可是閻王殿。那幫管庫的主事，眼睛長在頭頂上，就算是普通的錦衣衛校尉去領東西，不塞點“潤筆費”，他們也能給你拿出一堆生銹的破銅爛鐵，愛要不要。
李輕舟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反正剛發了橫財，他不差這點錢。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武庫，把那塊副千戶的腰牌往柜臺上一拍。
“給本官拿五套棉甲，要鑲鐵葉子的！再來兩把手弩，要勁兒大的！”李輕舟扯著嗓子嚷嚷道，擺足了官威。
柜臺后的主事是個胖子，正拿著茶壺嘴對嘴地喝茶。他一臉不耐煩地拿起腰牌看了一眼，剛要打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滾蛋。
突然，胖主事的手抖了一下，茶水灑了一褲襠，燙得他一激靈。
“這……這是……”
胖主事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李輕舟的臉，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件暗紅色的飛魚服，眼神里滿是驚恐，像是看見了活閻王。
緊接著，他連滾帶爬地從柜臺后面繞出來，對著李輕舟深深一揖，腰都快彎到了地上，聲音都在顫抖：“下官有眼無珠！不知是大人到了！該死該死！”
李輕舟愣了一下，他也懶得問，只當是自己這身官服太有震懾力。
“少廢話，東西呢？”李輕舟不耐煩地催促。
“有！有！最好的甲！最好的弩！下官這就親自去取！”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胖主事帶著幾個雜役，搬出來一堆嶄新的裝備。棉甲是加厚的，里面的鐵葉子锃亮；手弩是神機營特制的，連弩箭都泛著藍光，顯然是淬了毒的。這些東西，平時只有千戶以上的親軍才能用。
“大人，這些都沒入賬，您拿好。”胖主事把東西堆在李輕舟面前，甚至還貼心地塞給他一個小瓷瓶，壓低聲音說，“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宮里流出來的，保命用的。”
李輕舟徹底懵了，這也太順利了。他沒花一分錢，拿到了最好的裝備，還被人當祖宗一樣供著。他心想：看來這五百兩花得太值了！這陸千戶果然沒騙我！
拿了裝備，李輕舟帶著幾個臨時雇來的幫閑，直奔城東王員外家。
王家大門緊閉。李輕舟站在臺階上，清了清嗓子，還沒來得及喊出那句練了一路的“錦衣衛辦案”，大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開門的是王員外本人。這老頭平日里那是眼高于頂，出門必坐轎，今天卻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粗布短打，背著個沉甸甸的包袱，一臉的驚慌失措。
一看到李輕舟那一身暗紅色的飛魚服，還有腰間那塊晃眼的腰牌，王員外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官爺！官爺饒命！我交！我都交！”
李輕舟那只按在刀柄上、準備拔刀立威的手僵在半空，顯得有些尷尬。
“呃……咳咳！”李輕舟迅速調整表情，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王德發！本官接報，有人舉報你私通流寇，囤積居奇！識相的……”
“識相！我識相！”王員外根本沒聽完他的官腔，哆哆嗦嗦地解下背上的包袱，直接推到李輕舟腳邊，“官爺，這是三百兩黃金，還有兩千兩銀票，通兌的！家里值錢的字畫都在后堂，您看著拿！只要別抓我去詔獄，別耽誤我出城，這些全歸您！”
三百兩……黃金？！
李輕舟只覺得呼吸一滯。他在市井里摸爬滾打三十年，攢下的家底也不過幾百兩銀子。這老頭一出手就是三百兩黃金？換成白銀那可是三千兩啊！
不僅回本了，還翻了六倍不止！
“這……”李輕舟彎腰撿起包袱，沉甸甸的手感讓他確信這不是做夢。他心里那點疑慮瞬間被狂喜沖垮，但臉上還得繃著：“算你懂事。看在你主動交代的份上，本官……咳，本官就網開一面。”
王員外如蒙大赦，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外跑。路過李輕舟身邊時，老頭突然停了一下，那雙精明的小眼睛死死盯著李輕舟胸前那個有些磨損的麒麟補子，又看了看他腰間那塊特殊的腰牌，眼神變得極為古怪。
那是三分恐懼，三分疑惑，還有四分……憐憫？
“官爺，”王員外壓低了聲音，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拿著這些錢，好好去享受一番吧。”
說完，老頭頭也不回地鉆進馬車，連家里的豪宅都不要了，瘋了一樣往城門口逃去。
“切，老糊涂了。”李輕舟掂著手里的黃金，心里美得冒泡，“兄弟們，走！回家數錢去！”
回到家，李輕舟把三百兩黃金倒在桌上，金燦燦的光芒照亮了整間屋子。
他脫下那身沉重的飛魚服，掛在衣架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燭光的映照下，那件衣服仿佛活了過來。衣服上的飛魚紋路在扭曲，領口那塊暗紅色的血漬顯得格外刺眼，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怎么散都散不去。
李輕舟數著金子，心里卻莫名地有些發慌。王員外的眼神、兵部主事的磕頭……這些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子里轉。
“管他的！銀子是真的，金子是真的！”李輕舟手里捏著一塊金錠，指節發白，給自己壯膽，“有了這些錢，等這陣風頭過了，老子就回老家買幾百畝地，當個富家翁！”
03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這一天的北京城，不再是平日里的天子腳下，而是一口燒得滾燙的大鐵鍋，里面的水已經沸騰了，要把所有人都煮熟。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西直門方向傳來，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跳舞。那是大順軍的紅衣大炮，每一聲炮響，都像是敲在李輕舟的天靈蓋上。
李輕舟蹲在自家那間臨時租來的小院里，正滿頭大汗地往包袱里塞金條。短短兩天，他靠著那身皮，足足搜刮了八百兩黃金。按理說，這輩子都夠花了。
可現在，黃金成了最沒用的石頭。
九門緊閉，全城戒嚴。李輕舟昨天夜里試圖用五十兩金子賄賂守門的兵丁放他出城，結果被對方用槍桿子頂了回來：“想出去？除非變成鳥飛出去！再廢話，把你當奸細辦了！”
李輕舟絕望了，他看著滿床的金子，第一次覺得它們不香了。他想脫了這身飛魚服，混進難民堆里，可現在滿大街都在抓壯丁守城，脫了衣服就是壯丁，穿上衣服好歹還是個官，還能唬住人。
“砰！”院門突然被粗暴地踹開。
李輕舟嚇得一激靈，本能地撲到床上，用被子蓋住那些金條，手哆哆嗦嗦地去摸刀柄：“誰？！”
“慌什么！沒出息的東西！”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陸千戶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兩個面無表情的親兵，一進門就反手把院門插上了。
“大……大人？”李輕舟松了口氣，趕緊從床上爬下來，“您怎么來了？這外頭炮火連天的……”
陸千戶今天的樣子有點反常，平日里他最講究排場，官服永遠熨得筆挺。可今天，他發髻有些亂，眼圈烏黑，那身千戶的官服上甚至沾了些灰塵，看起來像是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樣。
“小李啊。”陸千戶沒有廢話，甚至沒看那床露出一角的金條。他徑直走到李輕舟面前，雙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灼熱得嚇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哥哥平日里對你不錯吧？”
李輕舟心里“咯噔”一下，這開場白，通常沒好事。
“大……大人待我不薄。”李輕舟賠著笑。
“閉嘴！聽我說！”陸千戶低喝一聲，神色變得極其肅穆，“正因為局勢危急，皇上才需要真正的忠臣！”
說著，陸千戶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紫檀木的錦盒。那盒子做工極其考究，上面雕著五爪金龍，鎖扣處還封著黃蠟，一看就是宮里出來的物件。
“跪下！”陸千戶大喝一聲。
李輕舟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接旨！”陸千戶把錦盒高高舉起，聲音顫抖，“皇上有密旨！如今滿朝文武，皆可殺！唯有咱們錦衣衛北鎮撫司死士營，才是皇上最后的依仗！李輕舟！皇上口諭：封你為‘御前帶刀行走’，全權統領京城暗衛！即刻起，你不再是副千戶，你是皇上的心腹！”
李輕舟傻了，御前帶刀行走？統領暗衛？這……這是幾品官？
“大人，我……我不行啊！我就認識幾個字，連刀法都是莊稼把式……”李輕舟本能地想推辭。這哪里是升官，這分明是讓他去頂雷啊！
“你不行誰行？！”陸千戶突然蹲下身，死死盯著李輕舟的眼睛，語氣變得異常誠懇，甚至帶著一絲哀求，“小李，現在滿朝的大官都想著投降，只有你，出身市井，身家清白，最講義氣！皇上說了，只要這次能保住這個盒子里的東西，事成之后，封萬戶侯！世襲罔替！”
萬戶侯……這三個字像重錘一樣砸暈了李輕舟。市井小民的貪婪和賭性，在這一刻再次占據了上風。
“這……這里面是啥？”李輕舟吞了口唾沫，盯著那個錦盒。
陸千戶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邊：“這是皇宮內庫的鑰匙，還有調動城外三十萬勤王大軍的虎符！皇上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記住，這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從現在起，你哪怕是睡覺，也不能離身！”
“那……那我現在該咋辦？”李輕舟問。
“等到信號一響，你就帶著這盒子沖出城去搬救兵！或者看到正陽門掛紅燈籠，就沖進宮救駕！”陸千戶用力拍了拍他的臉，“到時候，你就是大明的救世主！”
說完，陸千戶把沉甸甸的錦盒硬塞進李輕舟懷里。
“拿著！別讓哥哥失望！”
“大人，那你呢？”李輕舟突然問道。
陸千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臉上露出一絲悲壯的神色：“我？我是千戶，目標太大。流賊進城，肯定先抓我。我要去崇文門督戰，吸引流賊的注意，為你，也為皇上，爭取時間！若哥哥我回不來了……每年的清明，記得給我燒點紙。”
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聽得李輕舟鼻頭一酸。他沒想到，這個平日里貪財好色的上司，竟然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大哥！你放心！”李輕舟眼眶紅了，重重地點頭，“只要我不死，這盒子就在！”
“好兄弟！”陸千戶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身就走，那背影顯得格外決絕。
直到第二天傍晚，并沒有等來正陽門的紅燈籠，等來的是彰義門被太監打開的消息。大順軍，進城了。
喊殺聲瞬間淹沒了整個北京城，李輕舟躲在屋里，聽到街上全是慘叫聲和馬蹄聲。他知道，必須要跑了。
既然有“虎符”，那就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勤王大軍到了再拿出來換侯爺當。他提著刀，抱著錦盒，背著金子，趁著夜色溜出了門。
他想往皇宮方向跑，可那邊火光沖天。
“去崇文門！馬千戶說他在那邊！找大哥匯合！”
李輕舟像只受驚的老鼠，在混亂的巷子里穿梭。一路上，他看到無數當官的在脫官服，無數士兵在扔兵器。唯獨他，把那身飛魚服裹得緊緊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錦衣衛。
終于，他摸到了崇文門附近。城門洞里，火把通明。
李輕舟正要沖過去，突然，一只枯瘦有力的大手從黑暗中伸出來，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脖領子，把他硬生生拖進了旁邊的死人堆里。
“誰？！”李輕舟剛要叫，一把冰冷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借著火光，李輕舟看清了那個人的臉。那是一張布滿血污、老得全是褶子的臉。那是七十歲的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璉。
李若璉渾身是血，顯然已經經過了一場惡戰。他死死盯著李輕舟懷里露出一角的錦盒，又看了看他腰間那塊在火光下反光的腰牌，眼神突然變得極為古怪，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嘿嘿……嘿嘿嘿……”
李輕舟被這笑聲笑得心里發毛，緊緊抱著錦盒：“你……你笑什么？”
李若璉指了指外面如潮水般涌來的敵軍，只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傻小子，閻王爺點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