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天晚上,我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我聽見了母親壓低聲音打電話的動靜。
她的聲音在發抖,帶著哭腔,那是我從小到大從沒聽過的語調:
"大哥,是我,23年了,我知道我沒臉求你……"
我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瞬間清醒過來。
大哥?什么大哥?我媽不是說外公外婆走得早,舅舅在外地忙嗎?
這二十三年,她從來沒跟娘家人聯系過,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現在,她居然說"二十三年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我聽不清說的什么。
母親突然捂住嘴,蹲在走廊的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
我躺在長椅上,心臟砰砰直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我不知道那個電話意味著什么,更不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么。
我只知道,我那躺在重癥監護室里、被人打斷三根肋骨的父親,和這個神秘的"大哥"之間,一定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故事。
掛掉電話后,母親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然后走過來把我叫醒。
她紅著眼眶看著我,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徹底改變了我對這個家庭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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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開文,今年25歲,在省城一家普通的貿易公司做銷售。
說起來,我這一輩子過得都挺平淡,沒什么大起大落。
父親周永祥是個地道的農村人,年輕時在省城工地上打工。
母親李愛芹是省城紡織廠的工人,兩人認識后沒多久就結了婚。
婚后,母親跟著父親回了河北安平縣的老家,從此再沒回過娘家。
小時候我問過母親,為什么咱們家從來不走親戚。
每次問起這事,母親的臉色都會變得很奇怪,然后敷衍我幾句。
她總是說外公外婆走得早,舅舅在外地工作忙,顧不上。
我那時候還小,也沒往心里去,問了幾次就不問了。
后來長大了,懂事了,看母親不愿意提,我就更不問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我慢慢習慣了沒有外婆家走動的生活。
父親是個老實人,干了一輩子的體力活,手上全是老繭。
他在縣城郊區盤下一處院子,開了家農家樂,取名"永祥園"。
農家樂的生意不算紅火,但勉強能維持一家人的開銷。
我讀高中那會兒,家里最困難,學費都是東拼西湊借來的。
但父親從來不在我面前叫苦,只是悶頭干活,從早忙到晚。
母親也是個能吃苦的人,農家樂里的活,她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就這樣,他們硬是把我供到了大學畢業,還幫我在省城找了份工作。
我心里一直記著這份恩情,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往家里打一些錢。
父親每次接了錢都罵我,說年輕人要攢錢娶媳婦,別老往家里寄。
但我知道,他嘴上罵著,心里其實挺高興的。
2019年夏天,縣里傳出一個消息,說城郊那片地要搞開發。
聽說是要建一個大型的商業綜合體,征地范圍包括好幾個村子。
父親的農家樂正好在規劃范圍內,這下子成了"拆遷戶"。
一開始,父親還挺高興,覺得這是老天開眼,讓他發一筆小財。
開發商給出的補償方案還算合理,一畝地補多少,房子補多少,都有標準。
父親算了算,覺得這錢夠他和母親養老了,就打算簽字。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人找上門來了。
這個人的名字,在我們縣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叫劉三爺,原名劉金寶,在縣里號稱"沒有辦不成的事"。
其實就是個地痞流氓,靠著幫人擺平事兒、收保護費起家的。
這些年征地拆遷的項目多了,他就專門吃這碗飯,從中賺差價。
手底下養著一幫小混混,誰不聽話,就上門"做工作"。
第一次上門那天,劉三爺帶著兩個人,大搖大擺走進了永祥園。
父親正在院子里收拾桌椅,看見來人,愣了一下。
劉三爺穿著一身花襯衫,脖子上掛著金鏈子,一臉笑意:
"周老哥,忙著呢?我來看看你,順便喝杯茶。"
父親雖然老實,但在縣城做了十幾年生意,什么人沒見過。
他一眼就看出這人來者不善,但還是客客氣氣地招呼了一聲:
"劉老板,里邊坐吧,我去給你沏壺茶。"
進了屋,劉三爺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
他環顧四周,嘖嘖嘴,像是在打量什么值錢的東西。
劉三爺摸著下巴說道:"周老哥,你這院子不錯啊,收拾得挺利索。"
父親把茶端上來,沒接話,只是陪著笑了笑。
劉三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切入了正題:
"周老哥,你這塊地,開發商給的補償是多少?"
父親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個數字。
劉三爺聽完,搖了搖頭,露出一副很為難的表情:
"周老哥啊,你這就是不懂行情了。"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了:"這塊地,你賣給開發商,是這個價。"
他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但你要是賣給我,我只能給你這個價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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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臉色變了,放下茶杯,看著劉三爺沒說話。
劉三爺卻像沒看見似的,繼續笑瞇瞇地往下說:
"你也別覺得虧,這年頭,落袋為安最重要。"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幾步:
"萬一這開發項目黃了呢?萬一補償款拖個三年五年呢?"
他回過頭,盯著父親的眼睛:"賣給我,現錢,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多省心。"
父親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說話了:"劉老板,這事我得考慮考慮。"
劉三爺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但沒有發作:"行,周老哥,你考慮考慮,我過幾天再來。"
說完,他帶著兩個人離開了。
父親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的背影,臉色很難看。
那天晚上,父親給我打了個電話,把這事告訴了我。
我在省城工作,平時不怎么關注縣里的事,聽完有些擔心。
我皺著眉頭問道:"爸,這個劉三爺是什么來頭?"
電話那頭,父親嘆了口氣:"在縣里混了十幾年的地痞,手底下有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追問了一句。
我壓低聲音問道:"那您打算怎么辦?"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倔強:"不賣,憑什么賣?這是我一磚一瓦攢下的。"
我能理解父親的心情,這個農家樂是他大半輩子的心血。
但我更擔心的是,這個劉三爺不會善罷甘休。
我試探著勸道:"爸,要不您先拖一拖,看看情況再說?"
父親哼了一聲:"拖什么拖?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他個球?"
我知道父親的脾氣,一旦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掛了電話,我心里總覺得不踏實,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安慰自己說,也許劉三爺只是想嚇唬嚇唬人,不會真動手。
我沒想到的是,我的這個僥幸心理,差點害了父親一條命。
劉三爺第二次上門,是在三天之后。
這次他沒有進屋喝茶,而是直接站在院子里跟父親攤牌了。
劉三爺皮笑肉不笑道:"周老哥,考慮好了沒有?"
父親站在門口,臉色鐵青:"劉老板,這事我不能答應。"
劉三爺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周老哥,你可想清楚了,我劉三做事,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
他頓了頓,語氣里多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但你要是不識抬舉,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父親被這話噎得夠嗆,但他強撐著沒服軟:
"我周永祥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你想怎樣?"
劉三爺看著父親,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比他發火還讓人害怕。
劉三爺拍了拍父親肩膀:"周老哥,你是條漢子,我佩服。"
他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
劉三爺意味深長道:"但漢子也要吃飯,也要養家,對吧?"
說完,他揚長而去。
父親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指節都泛白了。
第二次談崩之后,麻煩就接踵而至了。
先是農家樂的客人莫名其妙地少了,說是在網上看到了差評。
父親不會上網,讓母親幫忙查了查,發現評論區里全是罵人的話。
什么"衛生條件差"、"吃出蟲子"、"老板態度惡劣",五花八門。
那些評論明顯是有人故意發的,因為很多賬號都是新注冊的。
然后是供貨商那邊出了問題,說是進不來貨了。
父親打電話去問,供貨商支支吾吾,最后才說實話:
"老周,不是我不想給你供貨,是有人打過招呼了。"
父親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氣得摔了電話。
再后來,農家樂門口隔三差五就有人來鬧事。
要么是喝醉酒的混混在門口撒酒瘋,要么是不明身份的人來找茬。
有一次,一個小混混故意把啤酒瓶砸在地上,指著父親罵:
"老東西,識相的趕緊把地賣了,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父親那個倔脾氣上來了,抄起掃帚就要打人。
那小混混反應倒快,撒腿就跑,臨走還放狠話:"你給我等著,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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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拉住父親,眼眶都紅了:"老周,要不咱就算了吧,這塊地不要了……"
父親甩開母親的手,眼睛瞪得像銅鈴:
"算了?憑什么算了?我又沒偷沒搶,憑什么要讓著他們!"
母親被父親的樣子嚇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出聲。
我知道這事后,特意請了幾天假回家看看情況。
看到農家樂冷冷清清的樣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試著勸父親,說要不先妥協一下,等風頭過了再說。
父親聽完,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兒子,爸這輩子沒什么本事,就這一個院子。"
他指了指四周的磚墻和桌椅:
"這是我和你媽一點一點攢下來的,你讓我賣給那幫混蛋?"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父親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開文,你回省城上班去吧,這事爸自己能處理。"
我知道勸不動父親,只好無奈地返回了省城。
臨走前,我叮囑母親有什么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母親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很復雜,像是有什么話想說又沒說出口。
2019年8月17日,這個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天傍晚,我正在公司加班,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是母親的號碼,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一接通,就聽見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
"開文,你快回來,你爸……你爸他……"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急切地問道:"媽,你別哭,慢慢說,我爸怎么了?"
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原來,那天傍晚,劉三爺帶著七八個人堵在了永祥園門口。
他說是來做"最后一次談判",讓父親把地契拿出來簽字。
父親自然不肯,雙方起了沖突。
父親抄起一把菜刀,想嚇退那幫人。
可他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怎么打得過七八個年輕混混?
混亂中,父親被打倒在地,那幫人圍上來拳打腳踢。
母親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的就是父親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等那幫人揚長而去,父親已經起不來了。
母親說到這里,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開文,你快回來……你爸他還在急診室搶救……"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手機差點從手里滑落。
我穩了穩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
我強忍著淚水說道:"媽,你別慌,我馬上開車回來。"
掛了電話,我也顧不上跟領導請假,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從省城到安平縣,開車要三個多小時。
那天晚上,我把油門踩到了底,腦子里全是父親的臉。
我想起他彎著腰在院子里干活的背影。
我想起他罵我亂花錢,卻偷偷把我寄的錢存起來的樣子。
我想起小時候他扛著我去縣城看花燈,肩膀又寬又穩。
我不敢想象,那樣一個倔強要強的人,現在躺在急診室里是什么樣子。
我的眼眶一陣酸澀,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我一邊開車,一邊在心里默默祈禱。
求求老天爺,讓我爸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凌晨兩點多,我終于趕到了縣醫院。
急診室外面的走廊上,母親一個人縮在角落里。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我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媽,我爸怎么樣了?"
母親抬起頭看著我,嘴唇抖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手術剛做完……醫生說……三根肋骨斷了,脾臟也破了……"
我的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三根肋骨?脾臟破裂?那幫畜生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我扶著墻站穩,強忍著怒火問母親:"媽,報警了嗎?"
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報了,警察來做了筆錄,可是……"
她沒有說下去,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在這個縣城,劉三爺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數。
沒有點背景和關系,他一個地痞流氓,怎么可能這么多年橫行無忌?
我站在走廊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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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無助、絕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幾乎要窒息。
我周開文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無能為力"。
天亮之后,我去找了負責這個案子的民警。
民警的態度很微妙,做筆錄的時候問得很仔細。
但等我問什么時候能抓人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變得閃爍起來:
"周先生,這案子我們會依法調查的。"
我追問道:"依法調查?那劉三爺現在在哪?你們抓他了嗎?"
民警的臉色變了變,低下頭不看我的眼睛:
"這個……還在調查中,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我還想說什么,旁邊一個年輕的輔警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
那輔警壓低聲音道:"兄弟,出來說。"
我跟著他走出派出所,在門口的角落里站定。
輔警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才小聲開口:
"兄弟,我跟你說句實話,這事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我盯著他的眼睛。
我追問道:"什么意思?"
輔警壓低聲音道:"劉三跟咱們局馬副局長是干親,你懂嗎?"
我的心涼了半截。
輔警接著說道:"打斷幾根骨頭?頂天了賠點醫藥費,判不了幾年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
我站在派出所門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我知道這個社會有黑暗的一面,但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可我覺得周圍一片冰冷。
接下來幾天,我四處奔走,想找人幫忙。
我找了所有能找的關系,托了所有能托的人。
有的人一聽是劉三爺的事,立刻推說幫不上忙。
有的人答應幫我打聽打聽,結果過了幾天也沒了消息。
我甚至想過找媒體曝光這件事,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沒有證據,沒有背景,就我一個普通打工仔,能掀起什么風浪?
那些天,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父親還在重癥監護室里,每天只能隔著玻璃看一眼。
他臉腫得變了形,眼睛睜不開,渾身插滿了管子。
我每次看到他那個樣子,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割一樣。
母親比我更難受,她幾乎不吃不喝,整天守在病房外面。
她老了很多,頭發里摻雜的白絲比以前多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她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也沒抱怨過一句。
我知道她是在強撐,是怕我擔心。
我也在強撐,怕她更擔心。
我們母子倆就這樣互相瞞著,互相安慰。
可誰都知道,這事八成是沒戲了。
那天是父親住院的第五天。
下午,劉三爺居然派人來醫院"探望"了。
來的是他手底下的一個馬仔,穿著打扮痞里痞氣的。
他大搖大擺走進病房,往父親床頭的柜子上放了一籃水果。
那馬仔皮笑肉不笑道:"周老哥,我們老大讓我來看看你。"
我當時正在病房里,看見這人,血一下子涌上了頭。
我沖上去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摁在墻上:"你們還有臉來?!"
那馬仔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看著我:
"喲,這么激動干什么?我們老大好心好意來慰問。"
他推開我的手,拍了拍領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周老哥,我們老大說了,這事就是個誤會。"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丟在病床上。
那馬仔漫不經心道:"這是醫藥費和營養費,我們老大的一點心意。"
我看著那個信封,渾身都在發抖。
他們打斷我爸三根肋骨,現在想用幾萬塊錢打發了?
我抓起那個信封,狠狠甩在那馬仔臉上:"滾!拿著你們的臭錢滾!"
那馬仔的臉色變了,眼神里閃過一絲陰狠:"敬酒不吃吃罰酒,行,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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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轉身走了。
我站在病房里,胸口劇烈起伏,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母親從外面走進來,看見滿地散落的鈔票,愣住了。
她彎下腰,一張一張地把錢撿起來。
我喊道:"媽,別撿!那是他們的臭錢!"
母親沒有理我,只是默默地撿著。
等她把錢全部撿起來、整理好、放回信封里,才抬起頭看著我。
她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讓我害怕:"開文,媽知道你心里憋屈。"
她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但這錢,咱得收著,你爸的手術費還差一大截。"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我們是普通人,普通到連骨氣都是奢侈品。
我蹲下身,把臉埋在雙膝之間,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
母親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什么都沒說,但我知道她的心也在滴血。
那天晚上,我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幾天我幾乎沒怎么合眼,身體早就撐不住了。
半夢半醒之間,我聽見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母親的聲音,她在打電話,壓得很低很低。
我本能地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豎起耳朵聽。
母親的聲音在發抖,帶著哭腔,那是我從小到大從沒聽過的語調:
"大哥,是我,23年了,我知道我沒臉求你……"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大哥?什么大哥?
我媽不是說外公外婆走得早,舅舅在外地忙嗎?
這二十三年,她從來沒跟娘家人聯系過,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現在,她居然說"二十三年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我聽不清說的什么。
母親突然捂住嘴,蹲在走廊的角落里,肩膀一抽一抽地顫動著。
她哭得很壓抑,像是怕吵醒我,又像是怕被人聽見。
我躺在長椅上,心臟砰砰直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那通電話打了很久,母親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
我只聽清了幾個詞——"永祥"、"被打"、"沒辦法"、"求你"。
每一個詞都像是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從來不知道,母親這些年背負著什么。
我更不知道,那個從未謀面的舅舅,到底是什么人。
電話掛斷后,母親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她的背影看起來那么瘦小,那么孤獨,又那么堅強。
我閉著眼睛,不敢讓她發現我醒了。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母親走過來,輕輕搖了搖我的肩膀。
母親開口道:"開文,醒醒。"
我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媽,怎么了?"
母親看著我,眼眶還是紅的,但表情已經平靜了下來。
母親深吸一口氣道:"開文,明天上午,你舅會來。"
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張口結舌道:"舅?什么舅?您不是說……"
母親打斷了我的話:"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說。"
她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語氣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定。
母親一字一頓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舅能幫咱們。"
那一刻,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二十五年來,我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個家庭。
父親是農民出身,母親是紡織廠工人,家里窮得叮當響。
可現在,母親的這句話,讓我覺得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那個從未謀面的舅舅,到底是什么人?
母親口中的"能幫咱們",又是什么意思?
我帶著滿腹的疑問,在長椅上坐了一整夜,沒有合眼。
第二天上午九點,我站在醫院門口。
母親讓我在這里等著,說舅舅一會兒就到。
我的心情很復雜,既期待又忐忑。
期待的是,也許這個舅舅真的能幫上忙。
忐忑的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更讓我疑惑的是,母親為什么這么多年不跟娘家人聯系?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隱情?
我抽了一根煙,又點上一根,腦子里亂糟糟的。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有送病人來的,有辦出院手續的。
我機械地看著這些人,心不在焉地想著事情。
大概九點一刻的時候,我看見遠處駛來一輛車。
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車身很長,看起來非常氣派。
我一開始沒在意,以為是哪個領導來醫院視察。
可那車越開越近,最后居然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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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了車牌上。
然后,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塊車牌是——京A66666。
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在省城工作幾年,也見過一些領導的車。
但這種號段,這種規格的車牌,我只在電視新聞里見過。
京A后面跟著五位數的號碼,前面還是個零開頭。
這種車牌,在整個中國能有幾塊?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眼睛死死盯著那塊車牌。
車門打開了,從后座下來一個中年男人。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身材挺拔,面容嚴肅。
穿著一件普通的深色夾克,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
但就是這樣一個打扮普通的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
那種氣勢不是裝出來的,是長年累月在高位上養成的。
他身后,跟著兩個精壯的年輕人。
那兩個人步伐穩健,目光銳利,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我站在原地,腿像是生了根一樣挪不動。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更不知道該做什么。
這個人,就是我那個二十三年沒見過面的舅舅?
正當我發愣的時候,醫院的正門突然開了。
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來,滿臉堆笑。
我認識那人,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昨天我去找他想給父親換個好點的病房,他推三阻四不肯見我。
現在,他親自出來迎接,點頭哈腰的樣子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院長殷勤地說道:"李部長,您來了,一路辛苦了!"
李部長?什么部的部長?
我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腦子里嗡嗡作響。
那中年男人——我的舅舅——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他看了我幾秒鐘,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
我站在那里,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叫他一聲。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