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廠里門口開了十幾年小賣部,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崔國民兩口子,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對。我就是個普通人,每天守著小賣部,看著廠里的人來來往往,聽著他們家長里短,崔國民家的事,我大多是從日常的細節里看出來的。他們的愛情,沒有轟轟烈烈,卻在細微之處,藏著最動人的雙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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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國民在廠里當技術骨干那陣子,每天都來得很早,下班卻很晚。他幾乎每天都會來我這兒買包煙,有時候會多買一塊糖,說是給他媳婦帶的。有一次,他下班后來買煙,手里攥著一個布包,里面是一條圍巾,我問他“給你媳婦買的?”,他笑著點點頭,眼里滿是溫柔,說“天冷了,給她添條圍巾,她總舍不得買”。那時候我就覺得,崔國民雖然性子烈,看著大大咧咧,可對他媳婦,卻是真上心。他媳婦也經常來我這兒買東西,每次都買最便宜的菜和米,卻總會給崔國民買他愛吃的醬菜,哪怕自己省吃儉用,也從不委屈崔國民。
崔國民為郭大炮翻案那陣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神里滿是疲憊。他還是會來我這兒買煙,只是話少了很多,有時候買完煙,會在小賣部門口坐一會兒,抽完煙再回家。他媳婦來買東西的時候,總會多買幾個饅頭和一瓶水,說是給崔國民帶的,怕他在外頭餓肚子。有一次,天很晚了,崔國民還沒回家,他媳婦急得團團轉,來我這兒問有沒有見過他,眼里滿是擔憂。我跟她說“剛才看見他往公安局的方向去了”,她點點頭,轉身就往那邊走,走的時候還不忘跟我說“要是他來了,麻煩您讓他早點回家,飯還熱著”。
崔國民下崗后,來我這兒買東西的次數少了,偶爾來一次,也只是買最便宜的煙,甚至有時候會賒賬。他媳婦來買東西的時候,總會主動幫他還上賒的賬,臉上帶著笑意,從不抱怨。有一次,崔國民因為創業賠了錢,心情很不好,來我這兒買煙,抽著煙就跟我吐槽,說自己沒用,讓媳婦跟著受苦。我勸他“你媳婦那么通情達理,只要你們好好干,日子總會好起來的”。他沉默了很久,說“我知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沒過多久,他媳婦就來買東西,我跟她提起這事,她笑著說“沒事,他也是想讓我們過好日子,慢慢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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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崔國民考了律師證,日子慢慢好起來,他來我這兒買煙的時候,總會多買一些零食和水果,說是給媳婦和孩子帶的。他媳婦來買東西的時候,也會跟我嘮幾句家常,說崔國民現在變了,變得溫柔了,也顧家了。經常能看見他們夫妻倆一起下班回家,崔國民幫他媳婦拎著東西,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十分恩愛。我守著這個小賣部十幾年,見過太多的夫妻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像崔國民兩口子這樣,歷經風雨卻依舊彼此陪伴、雙向奔赴的,真的不多。他們的愛情,藏在一塊糖、一條圍巾、一頓熱乎飯里,藏在彼此的牽掛與包容里,平凡卻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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