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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這喜糖您得拿著,我家芬兒以后進(jìn)了城享福,肯定忘不了您的恩情!”大舅媽的聲音尖細(xì),透著一股子難以掩飾的得意,大半個村子都能聽見。
院子里擠滿了看熱鬧的鄰居,大家都在羨慕劉芬有個好命。只有我站在角落里,手里攥著一把喂豬草,低著頭不敢吭聲。三天前,我陪著表姐劉芬去相親,那個開大車的男人甚至沒正眼瞧過我一次。
王媒婆笑得臉上的粉直掉,她推開大舅媽遞過來的糖,眼神卻越過劉芬,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扯著嗓子喊了一句:“這糖先別急著吃!周衛(wèi)國托我?guī)г捔耍麤]看上劉芬,他要娶的人——是角落里那個喂豬的林秀!”
全場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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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的冬天特別冷,風(fēng)像是帶著刀子,刮在臉上生疼。
那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大舅家的木門就被敲得砰砰響。我剛把豬食倒進(jìn)槽里,手凍得通紅,還沒來得及搓熱乎,就被大舅媽一把拽進(jìn)了里屋。
屋里生著火盆,暖烘烘的。表姐劉芬正坐在鏡子前描眉畫眼。她燙著那時候最時髦的卷發(fā),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棉襖,顯得臉盤子白凈,確實(shí)好看。
“秀兒,把你那件藍(lán)卡其布的罩衫脫下來。”劉芬頭也沒回,對著鏡子抿了抿紅紙,嘴唇變得鮮紅。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住衣領(lǐng)。這是我爹去世前給我扯布做的,是我唯一一件沒有補(bǔ)丁、能見人的衣服。平時我都舍不得穿,今天要陪表姐去相親,怕給她丟人,才特意翻出來的。
“姐,外頭冷,我脫了這件就剩個薄棉襖了……”我小聲說道。
大舅媽臉色一沉,伸手就來扯我的袖子:“你個死丫頭,哪那么多廢話?今天是你姐的大日子!那周衛(wèi)國可是縣運(yùn)輸隊(duì)的司機(jī),那是金飯碗!你姐要是嫁過去,咱全家都跟著沾光。你穿這么好干啥?去相親的又是你,你是去當(dāng)綠葉的,不是去搶風(fēng)頭的!”
“就是,”劉芬轉(zhuǎn)過身,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嫌棄地撇撇嘴,“你那手粗得跟樹皮似的,臉也曬得黑,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趕緊脫了,別耽誤我正事。”
我咬著嘴唇,沒說話,默默地解開了扣子。
脫下罩衫,我只剩下一件洗得發(fā)黃的舊棉襖,袖口還磨破了邊,露出里面灰撲撲的棉絮。劉芬把我的藍(lán)罩衫套在她的大紅棉襖外面,雖然有點(diǎn)緊,但顯得她腰身細(xì)了些。
她滿意地轉(zhuǎn)了個圈,得意地說:“行了,走吧。記住了,到了那兒少說話,只管低頭吃東西。人家是大干部家庭,看見你這土樣別給我丟人。”
我點(diǎn)點(diǎn)頭,跟在她身后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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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縣城的路不好走,全是凍硬的泥巴坑。劉芬怕弄臟了她的新皮鞋,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擦擦。我就跟在后面,手里提著大舅媽讓帶的一籃子雞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冰碴子上。
到了縣城的國營飯店,已經(jīng)快中午了。那年頭,能進(jìn)國營飯店吃頓飯,那是天大的面子。
飯店里彌漫著一股紅燒肉和煤煙混合的味道。周衛(wèi)國已經(jīng)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軍裝,雖然沒戴領(lǐng)章帽徽,但那股子精氣神還在。他坐得筆直,板寸頭,眉毛很濃,眼睛黑亮黑亮的,透著一股冷氣。
看到我們進(jìn)來,他站起身,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多少表情。
“哎呀,周同志,讓你久等了!”劉芬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嗓音捏得細(xì)細(xì)的,“這路實(shí)在是太難走了,我又怕弄臟了鞋,走得慢了些。”
周衛(wèi)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縮手縮腳的我,淡淡地說:“坐吧。”
這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
劉芬一坐下,就開始咋咋呼呼。她拿著菜單,也沒問周衛(wèi)國愛吃什么,張口就點(diǎn):“來個紅燒肉,要肥點(diǎn)的!再來個大肘子!還要一條魚!對了,米飯要精米的,別摻沙子啊!”
那個年代,誰家過年都不一定能吃上這么一桌硬菜。周圍幾桌的人都往這邊看。
周衛(wèi)國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是從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門”香煙,放在桌上,沒抽。
“周同志,聽說你在運(yùn)輸隊(duì)一個月能掙五十多塊?”劉芬一邊剝著花生,一邊在那兒打聽,“那你家有‘三轉(zhuǎn)一響’嗎?我想著,以后要是結(jié)了婚,我也得進(jìn)城,我不愛住平房,最好是那種帶筒子樓的……”
劉芬的話像機(jī)關(guān)槍一樣,突突突個沒完。
我低著頭,數(shù)著碗里的米粒,肚子餓得咕咕叫,卻不敢伸筷子夾菜。那紅燒肉油汪汪的,看著真饞人。
周衛(wèi)國一直沒怎么說話,偶爾“嗯”一聲。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關(guān)節(jié)上有幾道淺淺的疤,那是經(jīng)常修車留下的痕跡。
菜上齊了,服務(wù)員端著一盆滾燙的酸菜粉絲湯過來。
那個服務(wù)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可能是地滑,走到我們要桌前的時候,腳下猛地一踉蹌。
“啊!”服務(wù)員驚呼一聲。
那盆湯眼看著就要往劉芬那邊潑過去。劉芬反應(yīng)極快,尖叫著“哎呀我的衣服”,猛地把身子往后一仰,連人帶椅子退出去老遠(yuǎn)。
我坐在劉芬旁邊,根本沒地方躲。
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想,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擋住了那個傾斜的托盤。
“嘩啦”一聲。
滾燙的湯水潑了出來,大半都澆在了我的手背和袖子上。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疼得眼淚差點(diǎn)直接掉下來。那可是剛出鍋的湯啊!
但我沒敢松手,硬是扶穩(wěn)了托盤,沒讓它扣在桌子上。
“你沒長眼睛啊!”劉芬站穩(wěn)了腳跟,指著那個嚇傻了的服務(wù)員破口大罵,“你知道我這衣服多貴嗎?要是弄臟了你賠得起嗎?笨手笨腳的,你是豬啊!”
服務(wù)員嚇得臉色蒼白,在那兒一直鞠躬:“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劉芬不依不饒,唾沫星子都飛出來了,“叫你們經(jīng)理來!我要投訴你!”
我忍著鉆心的疼,用另一只手趕緊掏出口袋里那塊灰撲撲的手帕,蹲下身去擦桌子邊緣滴落的湯水,小聲對那個服務(wù)員說:“妹子,沒事,沒潑到人就好,你快去拿塊抹布來。”
那服務(wù)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趕緊跑開了。
我低著頭,不想讓人看見我疼得發(fā)抖的手。手背上的皮已經(jīng)紅了一大片,火燒火燎的,很快就鼓起了幾個亮晶晶的水泡。
我把手縮進(jìn)破棉襖的袖子里,咬著牙,一聲沒吭。
就在這時,一雙筷子突然伸到了我碗里,夾了一大塊最好的瘦肉。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
正好撞上周衛(wèi)國的目光。
他沒看劉芬,而是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深,不像剛才那么冷,反而帶著一絲探究。他又看了看我縮在袖子里的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趁熱吃。”他只說了三個字,聲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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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芬罵夠了,重新坐回來,看到周衛(wèi)國給我夾菜,臉色變了變,陰陽怪氣地說:“周同志,你別管她,她在家吃糠咽菜習(xí)慣了,吃這么好的肉怕是要鬧肚子。秀兒,你也是,剛才也不躲遠(yuǎn)點(diǎn),笨死了。”
我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那塊肉塞進(jìn)嘴里。
真香啊。
那是長這么大,我吃過最香的一塊肉。
從縣城回來后,劉芬就成了村里的名人。
她逢人就說:“那周衛(wèi)國對我可滿意了!吃飯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看!還給我夾菜呢!雖然我不愛吃肥肉,但他那心意我領(lǐng)了。等著吧,過兩天他就得來提親,到時候我就去城里享福了!”
大舅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走路都帶風(fēng),見人就夸自家閨女有本事。
我回到家,默默地涂了點(diǎn)牙膏在手背上。水泡破了,有些流膿,鉆心地疼。但我還要洗衣服、喂豬、砍柴。大舅媽說劉芬是準(zhǔn)新娘,不能干粗活,家里的活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從小到大,我都習(xí)慣了。我覺得周衛(wèi)國那樣的人,肯定看不上我這樣的土丫頭。劉芬雖然脾氣不好,但長得好看,也會打扮,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嗎?
三天,就這么平靜地過去了。
第三天傍晚,天剛擦黑,村口的狗突然叫了起來。
緊接著,那個專門給人保媒拉纖的王媒婆,穿著一身喜慶的花棉襖,手里甩著手絹,扭著腰走進(jìn)了大舅家的院子。
“哎喲,王大姐來了!”大舅媽正在院子里擇菜,一看是媒人,激靈一下跳起來,手里的菜葉子撒了一地,“快快快,屋里坐!芬兒,快出來,貴客到了!”
劉芬正在屋里嗑瓜子,聽到動靜,鞋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臉上堆滿了笑:“王大娘,是不是周衛(wèi)國那邊有信兒了?”
王媒婆笑瞇瞇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信兒了!大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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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芬眼睛一亮,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我就說他看上我了。
大舅也背著手從屋里出來,滿臉紅光。
王媒婆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老劉家真是好福氣啊!運(yùn)輸隊(duì)的周衛(wèi)國同志,那是百里挑一的好后生。他托我來,是想求娶你們家的姑娘!”
“那是自然!”大舅媽樂得直拍大腿,“我家芬兒那是十里八鄉(xiāng)的一枝花,配他周衛(wèi)國正好!”
王媒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大舅媽,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正往豬圈里倒水的我。
“那個……大妹子,你可能誤會了。”王媒婆咳嗽了一聲,聲音提高了幾分,“周衛(wèi)國看上的不是劉芬。”
空氣突然安靜了。
大舅媽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像是一塊風(fēng)干的橘子皮。劉芬手里的瓜子“嘩啦”一聲掉在地上。
“你說啥?”劉芬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王媒婆,你老糊涂了吧?那天相親的是我!他沒看上我看上誰了?難不成看上這頭豬了?”
王媒婆也不樂意了,翻了個白眼:“劉芬,你也別說話這么難聽。人家周衛(wèi)國說得清清楚楚,他嫌你太嬌氣,太潑辣,吃飯的時候?qū)Ψ?wù)員那樣,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人家看中的,是那天陪你去的那位姑娘——林秀!”
“咣當(dāng)!”
我手里的木桶掉在地上,污水濺了一身。
我整個人都懵了。我?那個連話都沒敢說一句的我?
“這不可能!”劉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尖叫,“憑什么?她個黑不溜秋的丑丫頭,憑什么周衛(wèi)國能看上她?肯定搞錯了!”
王媒婆從懷里掏出一個紅布包,一層層打開,里面躺著一塊嶄新的上海牌女士手表,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
“錯不了!”王媒婆大聲說,“這是周衛(wèi)國給的定禮。他還特意說了,那天吃飯,林秀姑娘為了擋湯手燙傷了,他還讓我?guī)Я艘缓凶詈玫臓C傷膏來。這還能有假?”
那塊手表的出現(xiàn),徹底擊碎了劉芬所有的幻想。
在1982年,一塊上海牌手表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是一筆巨款。劉芬做夢都想要一塊,為此跟大舅鬧了好幾次。
現(xiàn)在,這塊表卻要戴在我的手上。
大舅媽的臉?biāo)查g黑成了鍋底,她猛地轉(zhuǎn)身,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要吃人:“林秀!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說,那天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勾引周衛(wèi)國了?啊?我就說那天讓你去沒好事,你是不是趁著上廁所的時候跟他說啥了?”
“舅媽,我沒有……”我慌得直搖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那天一句話都沒敢多說,一直在吃東西……”
“沒說?沒說人家能看上你?”劉芬沖過來,一把推在我肩膀上,我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差點(diǎn)摔倒在豬圈旁,“肯定是你裝可憐!故意在那燙手給他看!你這個心機(jī)深沉的賤貨!我打死你!”
劉芬揚(yáng)起手就要打我。
王媒婆趕緊攔住:“哎哎哎,干啥呢?人家周衛(wèi)國就在村口等著呢,說是怕你們難為林秀,特意沒敢直接進(jìn)來。你們要是敢動林秀一根指頭,這婚事吹了不說,周衛(wèi)國那脾氣你們是知道的,當(dāng)過兵的人,惹急了可不好辦!”
聽到周衛(wèi)國就在村口,劉芬的手僵在半空中,沒敢落下來。
但她眼里的恨意,卻越來越濃,濃得讓人害怕。
大舅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好半天才說了一句:“秀兒,這婚事……你不能應(yīng)。”
我抬起頭,看著大舅。這個把我養(yǎng)大的人,此刻卻滿臉冷漠。
“為啥?”我顫抖著聲音問。
“還問為啥?”大舅媽跳著腳罵,“你姐還沒嫁呢,你個當(dāng)妹妹的先嫁了,還是嫁給你姐相親的對象,這傳出去我們老劉家的臉往哪擱?以后芬兒還怎么做人?這十里八鄉(xiāng)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那我咋辦?”我看著那塊表,心里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念頭。我知道,這是我改變命運(yùn)的唯一機(jī)會。如果錯過了周衛(wèi)國,我可能一輩子都要在這個家里當(dāng)牛做馬,最后隨便嫁個老光棍。
“你去跟周衛(wèi)國說,你不愿意!”劉芬惡狠狠地盯著我,“你就說你嫌他年紀(jì)大,嫌他是個粗人。讓他重新來娶我!”
“我不!”
這兩個字沖口而出,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說啥?”劉芬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說我不去。”我挺直了腰桿,雖然腿還在發(fā)抖,但聲音卻異常堅(jiān)定,“周大哥看上的是我,又不是我求來的。他是個好人,我想嫁給他。”
“反了!反了!”大舅媽氣得滿地找掃帚,“養(yǎng)了個白眼狼啊!今天我不打斷你的腿,我就不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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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亂成一團(tuán),鄰居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
就在大舅媽舉起掃帚要打下來的時候,劉芬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怪笑。
那笑聲尖銳、凄厲,讓人聽了頭皮發(fā)麻。
“都別動!”
劉芬猛地沖進(jìn)旁邊的廚房,再出來時,手里赫然握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她披頭散發(fā),眼神癲狂,一把將菜刀架在了自己白皙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刃瞬間就在皮膚上壓出了一道紅印。
“這門親事林秀不能接!誰敢接這塊表,我就死在這兒!”
全場嘩然。鄰居們嚇得紛紛后退,王媒婆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芬兒!你這是干啥啊!”大舅媽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就要撲過去,“快把刀放下!你要嚇?biāo)滥锇。 ?/strong>
“別過來!”劉芬大吼一聲,刀刃又往里壓了幾分,血珠子滲了出來,“再過來我就割下去!”
她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我,眼里的怨毒像是毒蛇的信子。她咬著牙,當(dāng)著全村老少爺們的面,拋出了一個驚天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