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軸線·首都功能核心區——鐘鼓樓周邊院落保護更新城市設計

項目背景與概況

2024年7月27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46屆世界遺產大會通過決議，將“北京中軸線——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中國世界遺產總數增至59項，彰顯中華文明“中”“和”哲學思想對世界城市規劃史的獨特貢獻。北京鐘鼓樓作為中軸線的北端點，其所承載的歷史意義與現代使命再一次被聚焦。自2019年起，伴隨北京中軸線申遺進程，鐘鼓樓周邊地區先后開展了街巷胡同與平房院落第五立面整治等工作；2021年，鐘鼓樓周邊落實首都功能核心區減量發展要求，啟動平房院落申請式退租（一期），并于2023年，啟動鐘鼓樓周邊約12公頃范圍內整體性保護更新城市設計研究工作。

先前完成的鐘鼓樓周邊第五立面整治更新效果對比

本次保護更新城市設計項目鳥瞰圖

項目核心命題

命題一：從同質化保護到在地性價值特色深挖。當前全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雖廣泛開展，卻普遍面臨“千城一面”的同質化困境。保護理念正逐步轉向對在地性價值特色的系統性挖掘與精準彰顯。本項目亟需突破“一刀切式仿古”和“標簽化呈現”的窠臼，轉向依托精細化價值識別與在地性特色表達的文化遺產保護更新路徑。

命題二：首都核心區申請式退租的重大使命與更新機遇。北京老城核心區立足落實“四個中心”戰略定位，明確提出減量發展與人口疏解的剛性目標。在此背景下，申請式退租機制首次為平房院落片區帶來成片疏解、整體更新與風貌保護的重大契機。

命題三：中軸線申遺關鍵期的協同賦能。本項目開展正值北京中軸線申遺的關鍵窗口期，且地處遺產核心敏感區位。需回應兩大訴求：一方面，主動嵌入中軸線整體保護框架，通過空間提質、功能優化與文化彰顯助力申遺目標；另一方面，借勢申遺的政策協同與資源集聚效應，提升項目實施效能，實現遺產保護與區域發展的雙向賦能。

主要內容與創新亮點

基于對鐘鼓樓片區文化價值特色及院落類型學特征的深入研究，本項目以城市設計整合上位剛性要求與申請式退租的現狀，落實多尺度空間與功能設計。本項目從三個方面進行創新探索：

核心解題思路框圖

1.創新一：城市空間格局認知與傳承——古都北京“理想都城秩序”的鐘鼓樓樣本

鐘鼓樓片區的城市空間格局“中軸統領、鐘鼓相應、官民兩用”。首先，宏觀空間格局上，形成了以“中軸”和“鐘鼓樓”為統領核心，各級小軸線層層拱衛的秩序。其次，老城內獨一無二的廣場型公共空間——鐘鼓樓廣場，自古以來就具有“官民兩用、靈活兼容”的特點。從1950年代測繪地圖上，可清晰看到廣場邊界“非完全對稱、與鐘鼓樓形成特定對位關系”的特點，在鐘樓腳下也形成了“內菱外方”、四角廣場的空間。最后，鐘鼓樓作為高聳地標，統領著片區的文化景觀，也是此地最區別于其他四合院的特點。鐘鼓樓高度與廣場進深之比接近1:2，符合最佳人文尺度，是其地標統領作用的體現；在鐘鼓樓腳下，鼓樓可望鐘、鐘樓可望鼓，遙相呼應，頗具趣味；在胡同內部，也存在幾段直指鐘樓的段落，都體現了鐘鼓樓對空間和景觀視線的統領。

鐘鼓樓及周邊城市空間格局分析圖（右圖為1950年測繪地圖）

胡同望鐘樓景觀視線圖

本項目提出傳承策略：以廣場帶動院落，加強中軸空間格局的整體性保護，塑造核心引爆點，講好“中”“和”文化、節令文化。首先，整治重要鐘鼓樓廣場空間和界面，南入口廣場整治提升、鐘樓腳下廣場的解除占用與格局修復，復現鐘鼓互望的視線格局；塑造可休閑、可活動的場所，植入時間與節令主題文化活動，還廣場于市民。其次，選取重點院落完整其軸線格局，建議修復中軸線北部宏恩觀門前照壁，收束自身軸線，烘托中軸格局；建議恢復片區內萬寧寺舊址（為元代敕建大寺，形制等級高、院落格局部分尚存）的三進空間格局；選取片區內稀有的兩進院落修繕打造為“節令博物館”，彰顯鐘鼓樓所映射與承載的中國特色時間、節令文化體系。最后，保護和凸顯由胡同望向鐘樓的視線視廊。

廣場歷史景觀視線分析

中軸空間格局保護利用分析圖

鼓樓南入口更新整治效果圖

鐘樓東南廣場更新整治效果圖

2.創新二：以城市設計方法，探索“申請式退租”背景下適應性、精細化的策略與舉措

本片區一期開展的申請式退租是居民按照核心區相關政策依自身意愿申請的騰退行為，退租的結果有一定不確定性：騰退后不僅存在大量共生院（一期參與騰退的院落有約2/3在首輪騰退后為共生狀態），騰退的可用房屋分布也零散、不連續。落實核心區減量疏解的使命要求，基于申請式退租的現狀，項目從城市設計層面提出五點策略：

人群策略。騰退更新后總居住人口實現減量32-35%，同時迎來新人群。更新后新人群占比為10%，包括首都人才、產業辦公人群、新居民、游客。

功能策略。結合鐘鼓樓片區文化內涵，提出“鐘鼓禮樂·時令社區”總體功能定位。重新梳理院落價值，圍繞“一軸·兩環·一帶·一巷”的高價值院落，布局開放、活態的文化體驗、新消費功能；內部胡同院落則布局內向、靜態的產業辦公、精品公寓等服務于東城區產業與人才建設的功能。

片區功能綜合活力與文化景觀價值分布圖

片區功能定位

經營策略。騰退后空間零散，互不相連。因此，提出空間整合的兩種方式。一是聯動開發運營，二是內分外聯。對于整院，可打通院落間隔墻，擴大經營面積，并留出一定的彈性。對于共生院，首先應形成與留住民互不干擾的利用空間，劃分多個“小整院”。同時，為更好的利用“小整院”，還可與相鄰整院連接，形成“新整院”。整體空間有分有合，彈性多元，形成復合功能的街區。最終，經過院落空間重組，大大增加了可獨立運營“整院”的數量和面積。

跨院落空間業態組織方式

指標策略。落實核心區“地上減量、地下增量”的要求，總體實現58個院“地上減量22%”、“地下適當增量”的目標。采取剛彈結合的容積率、規模指標管控方式。依據東城區平房院落工作要求，區分保護性修繕和恢復性修建院落。對恢復性修建院落，傳導落實核心區關于單院落容積率不突破0.60/0.65的上限要求，但考慮到院落功能的不確定性，采用管控總體平均容積率的方式，為單院落和組團的設計預留一定彈性。

院落的指標管控策略

公服策略。面向新的人群結構，提出新增補集約化集成化的公服設施，即“一房多用”、“兼容經營”，讓公服空間24h得以利用。在大院中增設“微公服”、“小賣部”等，公共廚衛淋浴等功能從微小處改善留住民生活。對原來部分占用重要公共空間的公共衛生間，進行系統梳理，保證公共衛生間總量不減少，結合申請式退租機遇，提出“以院內補院外”的措施，補充經營性院內的衛生間約37處。

鐘樓灣61號“鐘鼓同文會客廳”

3.創新三：以深入精準的類型學特征研究，指導院落保護更新設計

鐘鼓樓片區是中軸線上最能體現“國家禮儀秩序-市井百姓生活”高度融合的段落。周邊院落呈現商居混合、市井多元的特點，院落尺度偏小、單進合院為主，形式也多為住宅、商戶、大車店等。片區建筑的做法和裝飾構件也多樣、平民化，如屋頂棋盤芯、硬山山墻、如意門、隨墻門等構件特征，都是片區等級不高、平民化的體現。設計提取、轉化了這種多樣平民化的建筑基因，窗戶保留原有色彩、形制；檐口用簡潔做法，門在原有開間尺寸上適度轉譯；外墻采用青磚、紅磚、抹灰等材質，山墻用簡潔的疊澀做法。通過精準的類型學研究，為設計尋找依據和抓手，既保護傳承了片區風貌，又為活化利用奠定了空間基礎。

周邊院落特點分析

院落設計中，凸顯眺望鐘鼓樓的景觀視線，并適當保留并運用了該片區的硬山山墻等做法

實施成效

項目組持續開展全過程技術協同，深度參與方案論證、學術研討及公眾宣傳等工作。目前規劃成果已通過多輪評審并獲認可，項目正式轉入建筑工程設計階段。部分保護性修繕院落初見成效：宏恩觀完成修繕并開放運營；鐘樓灣61號作為公共服務設施，持續開展“中軸之北·零碳藝術社區”等街區活動；草廠北巷3號、5號院作為首批試點完成修繕。下一階段將推進鐘鼓樓片區整體保護更新，加速更多實施項目落地。

參與會議、研討、公眾宣傳等各個環節，部分院落已實施落地

項目基本信息

申報部門：遺產一所

協作部門：城市更新規劃設計所 文綠融合保護更新實驗室

項目地點：北京市東城區

項目規模：12公頃

完成時間：2024年12月

合作單位：北京華清安地建筑設計有限公司

首席專家：張杰

主管分院院長：張弓

項目負責人：王韻嘉

專業負責人：王韻嘉、李旻華、譚濤

主辦所參與人：馬軼晗、岳博卿、陳璐、陳維高

協作所參與人：曹宇鈞、張喆、劉巍、李菲、樊子超

清華同衡遺產分院遺產一所

遺產一所（歷史文化名城所），秉持“歷史文化創造價值”的理念，常年深耕歷史城市保護更新領域，為政府、企業提供歷史城市、歷史街區保護與更新的全鏈條、多層次規劃設計綜合解決方案。主導完成了《福州三坊七巷歷史文化街區修詳規》、《福州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晉江五店市傳統街區保護更新詳細規劃》、《荊州“古城小樣板”片區概規及重點片區城市設計》、《福清市利橋特色歷史文化街區修詳與工程設計》、《福州連江古城保護與復興系列規劃及魁龍坊街區工程實踐》等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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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排版｜李剛

封面圖/頭圖｜供稿部門

供稿｜清華同衡 遺產保護與城市更新分院 遺產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