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
1997年，南京博物院一份內部文件上留著一個簽名，簽字人是當時的院長
這份文件批準將包括《江南春》在內的幾件藏品移交給江蘇省文物總店處置
2001年，其中一件以6800元的價格賣出，發票上寫的是“仿仇英山水卷“，買家一欄只有兩個字——顧客
2025年，北京某拍賣行預展出現一件《江南春》，估價8800萬元，隨后因舉報撤拍
從6800到8800萬，二十四年，價格翻了一萬多倍
這件事被公開報道后，當年簽字的那位院長接受采訪時說了兩句話：一是那件事與他無關，沒有經過他的手；二是自己從2008年退休至今，近二十年不再過問外界的事
這兩句話很快就被檔案和公開報道頂了回去
先說第一句
他確實不是書畫鑒定專家，這一點沒有爭議，可問題在于“經不經手“這個說法的邊界在哪里
作為博物館的一把手，他不需要親自拿放大鏡去辨別筆墨真偽，但當一件藏品要走處置流程時，最后的審批環節需要他簽字確認
簽名就在那份1997年的撥交記錄上，白紙黑字
所謂“經手“，不是指技術層面的鑒定參與，而是行政層面的責任確認，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第二句同樣經不起查證
今年1月，他出席了南京一場書法展的開幕式，還在現場回憶了自己過去參與文化交流的經歷
6月底，他又在另一場活動上發言，原定三分鐘的時間，他講了四十多分鐘
一個“近二十年不問外事“的人，卻在公開場合頻繁露面并長時間發言，這中間的落差讓人費解
退休老人當然有權利說自己身體不好想清靜，但話一旦說出來，就會被放在事實面前檢驗
把時間線理一遍，事情的脈絡其實不復雜
1959年，收藏家龐萊臣的后人龐增和將137件古畫無償捐給南京博物院，《江南春》是其中之一
1961年和1964年，兩輪專家鑒定把其中5件列為偽作，《江南春》在名單上
1997年，南博依據當時的管理規定，對“不夠館藏標準“的藏品申請調劑處置，獲得省文化廳批準后移交給文物總店
2001年，這件作品以6800元售出
中間跨了四十多年，制度在變，但程序有沒有每一步都走到位，這才是現在需要翻出來對賬的地方
當年的規定允許博物館處置不達標藏品，這沒有問題
但處置之前有沒有按程序公示，有沒有優先通知捐贈人或其后人，有沒有保留完整的審批文件和交接清單——這些細節決定了整件事到底是合規操作還是存在漏洞
制度寫在文件里是一回事，執行時每個環節有沒有留痕是另一回事
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這幅畫到底是真是假上
確實，如果當年的鑒定結論有誤，一件真跡被當成贗品處理掉，那問題就更大了
但目前還有一個前提沒有落實：2025年拍賣行里出現的那件《江南春》，是不是1959年捐贈的同一件
官方說法是仍在核查，南博也公開了當年的部分流程材料，表示如果查出違規會嚴肅處理
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同一性存疑，真假之爭暫時只能擱置
網上有不少關于買家身份和后續流轉路徑的猜測，有的說法看起來言之鑿鑿
但截至目前，能確認的硬信息只有三條：發票上的品名、銷售日期和成交價格
其他的在沒有證實之前，都只是傳聞
捐贈人的后人已經提出返還訴求，從法律角度看，如果贈與物的使用嚴重偏離了捐贈時的目的，確實存在撤銷的可能性，但這需要法院查明事實后才能判定
現在江蘇省文旅廳已經成立專班介入調查，南博表態配合
接下來幾個節點是關鍵：專班什么時候給出初步結論，博物館會不會公開更多流程文件，捐贈方的訴求在法律上能走到哪一步
這些事情有了著落，爭議才有可能收尾
一幅畫的真假可以繼續討論，但一個公共機構的信用不能一直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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