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這車多少錢買的？"
王玉芳的聲音在停車場回蕩，她盯著眼前那輛黑色奔馳S級，手指都在發(fā)抖。
"八十多萬吧。"我淡淡地說，按下車鑰匙，車燈閃了兩下。
她身邊的林建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正準(zhǔn)備上車，余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雨欣站在商場門口，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外套，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神空洞地看著這邊。
三年了。
三年前她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
那時候她媽王玉芳拍著桌子罵我不是男人，說我連110萬都不愿意幫她哥還，配不上她女兒。
林建國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就那么看著我被趕出家門。
林雨欣當(dāng)時哭著說："你要是真愛我，就該幫我哥。"
我沒吭聲，收拾東西走了。
現(xiàn)在，王玉芳看我的眼神從當(dāng)年的鄙夷變成了震驚，林建國更是低著頭不敢跟我對視。
"陳宇......"林雨欣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我沒理她，拉開車門。
"等等！"王玉芳突然沖上來，"我們能談?wù)剢幔?
我看著她，這個三年前把我當(dāng)狗一樣趕出家門的女人，現(xiàn)在臉上寫滿了討好。
"談什么？"我問。
她張了張嘴，眼神閃躲，"就是......你哥的事情......"
我笑了。
三年了，有些事情，終于變了。
那是三年零四個月前的事了。
那年10月的一個周五晚上，我剛下班回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客廳里吵吵嚷嚷的。
推開門，五六個陌生男人坐在沙發(fā)上，王玉芳陪著笑臉給他們倒水，林建國站在一旁抽著煙，林雨欣紅著眼睛躲在臥室門口。
"你就是陳宇？"為首的光頭男人打量著我，"你老婆的哥哥林志鵬，欠我們110萬，這事你知道吧？"
我愣住了。
110萬？
我轉(zhuǎn)頭看向林雨欣，她低著頭不說話。
"這位先生，可能有什么誤會。"我放下公文包，"我跟我大舅哥的生意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光頭冷笑，"他拿你們家的房產(chǎn)證做抵押，說是一家人一起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錢打了水漂，你說沒關(guān)系？"
我腦子嗡的一聲。
房產(chǎn)證？我們的婚房？
"王姐，這事你得給個說法。"另一個男人開口，"當(dāng)初你兒子說得好好的，三個月回本，半年翻倍，我們這些老朋友才把錢借給他。現(xiàn)在店關(guān)了，人也聯(lián)系不上，這110萬怎么算？"
王玉芳抹著眼淚："各位老板，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志鵬那孩子太實誠，被合伙人騙了，連他自己都賠了幾十萬進去......"
"少廢話！"光頭一拍桌子，"一個月內(nèi)，110萬一分不能少，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幾個人說完就走了。
門一關(guān)，客廳里陷入死寂。
我看著王玉芳，又看看林建國，最后把目光落在林雨欣身上。
"怎么回事？"
林雨欣咬著嘴唇，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王玉芳搶先開口："陳宇，你也看到了，你哥現(xiàn)在出事了，債主都找上門來了。咱們是一家人，這個時候得互相幫忙......"
"我問的是房產(chǎn)證。"我打斷她，"誰同意拿房產(chǎn)證去抵押的？"
林建國咳嗽了兩聲："這個......當(dāng)時志鵬說需要點啟動資金，我和你媽就......"
"就擅自拿了我們的房產(chǎn)證？"我聲音拔高，"那房子是我和雨欣的婚房，產(chǎn)權(quán)證上寫的我倆的名字，你們憑什么？"
"陳宇，你這話說的。"王玉芳不高興了，"志鵬是雨欣的親哥，幫自己哥哥怎么了？再說那房子首付是我們家出的，你不能這么自私。"
我氣笑了。
首付35萬，他們家出了15萬，我和林雨欣出了20萬，這三年的房貸每個月8000多，全是我一個人在還。現(xiàn)在出了事，房子就成了"他們家的"？
"媽，你別說了。"林雨欣終于開口，她走過來拉住我的手，"陳宇，對不起，這事是我不對。上個月我哥找我，說有個好項目，讓我把房產(chǎn)證借給他用一下，我沒想太多就......"
"沒想太多？"我甩開她的手，"110萬的債，你沒想太多？"
林雨欣哭得更兇了。
王玉芳立刻護到女兒前面："你吼什么吼？雨欣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這錢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出，你哥那邊還有些錢，我和你爸也有點積蓄，大家一起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我反問，"賣房嗎？"
客廳里又靜了。
林建國嘆了口氣："也不是不行......房子現(xiàn)在市價230萬左右，賣了還完債，還能剩100多萬，夠我們重新買套小點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瘋了？"我看著他們，"這房子我買的時候150萬，這三年房貸還了30多萬，現(xiàn)在市價230萬，你們說賣就賣？那我這三年的付出算什么？"
"陳宇，話不能這么說。"王玉芳板起臉，"你和雨欣是夫妻，夫妻之間還分你的我的？再說了，你哥現(xiàn)在被債主逼得都不敢回家，你忍心看著他出事？"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問你們，林志鵬人在哪？"
"這個......"王玉芳眼神閃爍，"他說外面不安全，暫時躲一躲......"
"躲？欠了110萬就躲？"我冷笑，"他創(chuàng)業(yè)的那個店呢？貨呢？設(shè)備呢？總不能什么都沒留下吧？"
林建國低著頭不說話。
我看著他們的反應(yīng)，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接下來的一周，我開始調(diào)查林志鵬的那個所謂"創(chuàng)業(yè)項目"。
他開的是一家連鎖餐飲店，號稱要在全市開五家分店，打造本地品牌。我找到他租的那個店面，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破舊的桌椅。
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姐，見到我就開始抱怨。
"你是林老板的什么人？他還欠我三個月房租呢，2萬塊！"
"2萬？"我一愣，"他租這里多久了？"
"半年啊，每月房租6000多，押一付三，一開始交了2萬多，后來就再也沒交過。我催了好幾次，他每次都說下個月，下個月，結(jié)果人直接跑了。"
我心里一沉。
半年，房租才3萬多，他從債主那兒借了110萬，到底干了什么？
我又找到林志鵬當(dāng)初的合伙人，一個姓趙的年輕人。
"合伙人？"趙先生冷笑，"我跟林志鵬早就散伙了，他當(dāng)初找我合作，說他有資金，讓我出技術(shù)。結(jié)果呢？店開了不到兩個月，他就開始瞎折騰，進一堆高檔食材，搞什么會員儲值，錢全打了水漂。"
"那他花了多少錢在店里？"
"撐死了40萬。"趙先生伸出四根手指，"裝修花了15萬，設(shè)備10萬，貨款和員工工資15萬，就這些。我跟他吵了一架之后就退股了，后來聽說他又借了一大筆錢，我就知道要出事。"
40萬。
那剩下的70萬去哪了？
我?guī)е@些信息回家，王玉芳和林建國正在客廳商量賣房的事。
"先別賣。"我坐下來，把調(diào)查的情況說了一遍，"林志鵬借的110萬，只有40萬用在了店里，剩下的70萬呢？"
王玉芳臉色一變："這......這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盯著她，"他是你兒子，你會不知道？"
林建國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
林雨欣從臥室出來，眼睛哭得紅腫："陳宇，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媽？"
"我不是懷疑，我是在陳述事實。"我拿出手機，翻出那些聊天記錄和轉(zhuǎn)賬截圖，"林志鵬欠的110萬，有40萬給了前妻做離婚補償款，有30萬被他拿去買了一輛二手寶馬，還有20萬不知去向，真正用在創(chuàng)業(yè)上的只有20萬。"
"你胡說！"王玉芳激動地站起來，"志鵬怎么可能......"
"我有證據(jù)。"我打斷她，把手機遞過去，"這些都是我從他朋友那里了解到的，時間、金額、轉(zhuǎn)賬記錄，一清二楚。"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林雨欣接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臉色越來越蒼白。
"媽，這是真的？"她轉(zhuǎn)頭看向王玉芳，"我哥真的拿錢給前嫂子了？還買了車？"
王玉芳嘴唇哆嗦著，半天才說："那......那又怎么樣？志鵬離婚本來就該給補償，買車也是為了工作方便......"
"40萬的離婚補償？"我冷笑，"他們結(jié)婚才兩年，沒孩子，沒共同財產(chǎn)，憑什么給40萬？還有那輛車，一輛八年的二手寶馬5系，市場價也就25萬，他花了30萬買，這叫工作需要？"
"陳宇！"王玉芳指著我，"你現(xiàn)在是來興師問罪的？志鵬再怎么說也是你哥，一家人你非要算得這么清楚？"
"一家人就可以撒謊？一家人就可以拿我的房子去抵押？"我聲音拔高。
林建國突然開口："陳宇，你說得對，這事確實是志鵬不對。但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債主給的期限只有一個月，我們得想辦法還錢......"
"怎么還？"我反問，"賣房嗎？憑什么？"
"那你說怎么辦？"王玉芳急了，"難道真的看著你哥被債主逼死？"
我沉默了。
說實話，林志鵬雖然不靠譜，但畢竟是林雨欣的親哥哥，我也不想看著他出事。
"這樣吧。"我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借30萬給他應(yīng)急，但要寫借條，而且他必須出來面對債主，把錢的去向說清楚，讓大家一起想辦法。"
"借條？"王玉芳臉色難看，"陳宇，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信任我們？"
"不是不信任，是為了大家都清楚。"我耐著性子解釋，"30萬不是小數(shù)目，我也是打工的，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
"全部積蓄？"王玉芳打斷我，"你一個月工資1萬5，這些年雨欣在你這兒，吃的用的哪樣不要錢？你能存下30萬就不錯了，少在這裝窮！"
我被她氣笑了。
"我每個月工資確實1萬5,但房貸8000多,物業(yè)水電燃氣1000多,生活開銷至少3000,我能存錢嗎？這30萬是我婚前的存款。"
"婚前的？"林雨欣突然開口，"陳宇，你結(jié)婚的時候說只有10萬存款......"
我看著她，嘆了口氣。
"我說的是用來結(jié)婚的錢，另外20萬是留著以防萬一的。沒想到現(xiàn)在還真用上了。"
林雨欣咬著嘴唇不說話。
王玉芳冷哼一聲："藏私房錢啊？結(jié)了婚還防著老婆，陳宇，你可真行。"
我懶得跟她爭辯，轉(zhuǎn)向林建國："我的條件就是這樣，30萬，寫借條，分期還。你們要是同意，我明天就去取錢。"
林建國看了看王玉芳，又看看林雨欣，為難地說："這......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王玉芳一拍大腿，"不就是不想幫嘛！還找這么多借口！"
我站起來："既然這樣，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房子我不會同意賣，林志鵬的債務(wù)我也不會全部承擔(dān)。你們愿意幫就幫，不愿意就算了。"
說完我轉(zhuǎn)身回了臥室。
身后傳來王玉芳的罵聲，還有林雨欣的哭聲，我充耳不聞。
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林雨欣不怎么跟我說話，王玉芳更是見到我就甩臉子。林建國倒是想打圓場，但每次都被王玉芳瞪回去。
周三晚上，我加班回來，發(fā)現(xiàn)家里來了個陌生女人，四十多歲，穿著講究，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
"陳宇回來了？"王玉芳難得笑了，"來來來，這是雨欣的姑姑，林秀云，在銀行工作。"
林秀云站起來跟我握手："陳宇是吧？聽說過你，好小伙子。"
我禮貌地點點頭，心里有些疑惑。林雨欣這個姑姑我知道，但平時來往不多，怎么突然來了？
"陳宇，坐。"林秀云指了指沙發(fā)，"聽你岳母說，志鵬那邊出了點事？"
我簡單地把情況說了一遍。
林秀云聽完，點了點頭："110萬確實不是小數(shù)目。不過我這邊倒是有個辦法。"
我心里一動："什么辦法？"
"是這樣的。"林秀云拿出一份文件，"我有個朋友在做小額貸款，利息不高，可以借15萬應(yīng)急。加上你說的30萬，再加上你岳父母的一點積蓄，應(yīng)該能先還掉一部分債，剩下的慢慢想辦法。"
聽起來倒是個可行的方案。
"但是有個條件。"林秀云話鋒一轉(zhuǎn)，"這15萬需要擔(dān)保人，而且要用房產(chǎn)證做抵押。"
我皺起眉頭："房產(chǎn)證不是已經(jīng)被抵押了嗎？"
"那個不算正式抵押，只是借條上寫了有房產(chǎn)。"林秀云解釋，"這次是要去做正式的抵押登記，手續(xù)比較復(fù)雜，需要你和雨欣一起簽字。"
我看著她，又看看王玉芳和林建國，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們今天叫姑姑來，就是為了讓我簽這個字？"
林雨欣低著頭不說話。
王玉芳開口："陳宇，這也是為了大家好。你不是說只愿意出30萬嗎？現(xiàn)在有了這15萬，加起來45萬，能先穩(wěn)住債主......"
"然后呢？"我打斷她，"這15萬的利息誰還？每個月的還款誰負責(zé)？萬一還不上，房子被收走了怎么辦？"
林秀云笑了笑："陳宇，你多慮了。這個貸款期限是兩年，每個月還7000多，志鵬那邊肯定會想辦法......"
"他想什么辦法？"我直接問，"上次創(chuàng)業(yè)虧了110萬，這次又能怎么樣？"
客廳里的氣氛尷尬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林秀云："姑姑，不是我不愿意幫，實在是這個風(fēng)險太大。我和雨欣現(xiàn)在的房貸每月就要8000多，再加7000多的小貸，每月光還貸就要1萬5，我一個人的工資根本負擔(dān)不起。"
"那就讓雨欣也出去工作啊。"王玉芳說，"她一個月怎么也能掙四五千，兩個人一起還，有什么問題？"
林雨欣抬起頭看著她媽，眼神復(fù)雜。
"雨欣是小學(xué)老師，工資確實四五千。"我說，"但那是她自己的錢，憑什么要拿來還林志鵬的債？"
"他是她親哥！"王玉芳聲音拔高，"幫自己哥哥怎么了？陳宇，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自私？處處算得這么清楚，還算男人嗎？"
我被她氣笑了。
"你說我自私？"我站起來，"那我問你，林志鵬這些年創(chuàng)業(yè)失敗了幾次？"
王玉芳一愣。
"三次。"我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次是五年前，投資開網(wǎng)店，虧了12萬，是你們賣掉老房子的錢補的窟窿。第二次是三年前,投資做微商，虧了8萬，是雨欣拿出她全部積蓄幫他還的債。這是第三次，110萬，你們還要我賣房子。"
我一口氣說完，客廳里鴉雀無聲。
"每一次，你們都說'志鵬已經(jīng)夠慘了''一家人要互相幫助''這次肯定能成功'，結(jié)果呢？一次比一次虧得多！"
林秀云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陳宇，過去的事就不要翻了......"
"不翻舊賬可以。"我打斷她，"但這次我有個條件，30萬我可以借，但不做擔(dān)保，不抵押房產(chǎn)，寫借條，分五年還清。"
"五年？"王玉芳跳了起來，"你怎么不說十年？陳宇，你這是在趁火打劫！"
"那就算了。"我轉(zhuǎn)身往臥室走，"你們另想辦法吧。"
"陳宇！"林雨欣突然叫住我，她站起來，眼淚又流了下來，"你就這么忍心看著我哥出事？你就不能為我想想嗎？"
我回頭看著她。
這個我愛了五年的女人，此刻眼里只有對她哥哥的擔(dān)心，卻沒有對我的理解。
"雨欣，我為你想過。"我平靜地說，"但你為我想過嗎？"
她愣住了。
我回到臥室，關(guān)上了門。
半夜，我被吵醒了。
客廳里傳來王玉芳和林建國的爭吵聲。
"你就是太軟弱！"王玉芳的聲音很大，"兒子都快被逼死了，你還在那里和稀泥！"
"那你說怎么辦？"林建國聲音也提高了，"陳宇不同意,我們還能怎么樣？"
"不同意就離婚！"王玉芳說，"讓雨欣跟他離婚，財產(chǎn)分一半，至少能拿到100萬，夠還債了！"
我整個人僵在床上。
林雨欣也醒了，她坐起來，臉色慘白。
客廳里，林建國沉默了很久，才說："這......不太好吧？雨欣和陳宇感情挺好的......"
"感情好有什么用？能當(dāng)飯吃？"王玉芳冷笑，"再說了，我看陳宇也不是真心對雨欣好，結(jié)婚這么久還藏著20萬私房錢，這樣的男人留著干什么？"
"可是......"
"沒什么可是！"王玉芳打斷他，"明天我就跟雨欣說，讓她下定決心。志鵬是咱們家唯一的兒子，不能讓他出事！"
林建國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我躺回床上，心如死灰。
林雨欣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陳宇，你......你都聽到了？"
我沒回答。
"對不起。"她哽咽著說，"我媽她......她只是太擔(dān)心我哥了，她不是那個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讓你跟我離婚，拿錢去救你哥？"
林雨欣咬著嘴唇，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陳宇，我不想離婚。"她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媽過分了，我也知道我哥不對，但他真的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不能看著他出事......"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我問，"賣房？貸款？還是離婚分財產(chǎn)？"
"我......"她說不出話來。
我抽回手，背對著她躺下。
"雨欣，你好好想想，到底什么對你最重要。"
那一夜，我們都沒再說話。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里來了很多人。
除了王玉芳、林建國和林秀云，還有幾個陌生的親戚。
"陳宇，來，都是一家人，坐下說。"王玉芳見我出來，難得和顏悅色。
我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心里明白了。
這是要開家庭會議，給我施壓。
"陳宇是吧？我是雨欣的二姨。"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開口，"聽說你們家里遇到點困難？"
我沒說話。
"志鵬那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人品沒得說，就是運氣差了點。"二姨繼續(xù)說，"這次創(chuàng)業(yè)失敗，他自己也很自責(zé)，你作為妹夫，應(yīng)該幫幫他......"
"二姨，不是幫不幫的問題。"我打斷她，"是能力問題。我一個月工資1萬5，房貸8000多，生活開銷3000多，根本存不下錢。"
"那就賣房啊。"另一個男人說話了，看樣子是林雨欣的姨夫，"房子賣了，還完債，再買套小的，日子照樣過。"
"憑什么？"我反問，"這房子是我和雨欣的婚房，首付我們兩家一起出的，房貸我一個人在還，憑什么說賣就賣？"
"那你說怎么辦？"王玉芳拍著桌子，"難道真的看著志鵬被債主逼死？"
"他可以申請破產(chǎn)，可以跟債主協(xié)商分期還款，可以自己想辦法賺錢。"我一條一條說，"但不是把債務(wù)轉(zhuǎn)嫁給我。"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冷血？"二姨指著我，"志鵬是雨欣的親哥哥，你們是夫妻，幫他還債天經(jīng)地義！"
"天經(jīng)地義？"我笑了，"那我問你們，林志鵬欠的110萬，有多少用在了創(chuàng)業(yè)上？"
眾人面面相覷。
我拿出手機，把之前調(diào)查的證據(jù)一一展示出來。
"40萬離婚補償，30萬買車，20萬不知去向,真正用在店里的只有20萬。"我冷冷地說，"這樣的人，值得我賣房救他嗎？"
客廳里安靜了。
林秀云咳嗽了一聲："陳宇，過去的事就不說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債要還，你總得出點力吧？"
"我說了，30萬，寫借條。"我重復(fù)了一遍，"這是我的底線。"
"30萬？"王玉芳冷笑，"你打發(fā)叫花子呢？110萬的債，你出30萬有什么用？"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我站起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陳宇！"林雨欣突然開口，她看著我，眼睛紅紅的，"你要是真愛我，就該幫我哥。"
我看著她，心里最后一絲溫情也消失了。
"雨欣，我愛你。"我平靜地說，"但不代表我要為你哥的錯誤買單。"
說完，我轉(zhuǎn)身回了臥室。
身后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有人在罵我，有人在勸林雨欣,還有人在商量別的辦法。
我坐在床邊，突然覺得很累。
這個家，我還能待多久？
下午，我的手機響了。
是大學(xué)時的導(dǎo)師李教授打來的。
"小陳，最近怎么樣？"李教授的聲音很和藹。
"還行，李老師。"我強打起精神，"您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我有個老同學(xué)在創(chuàng)業(yè)，做新能源項目，現(xiàn)在缺個市場總監(jiān)。我推薦了你，月薪3萬起，如果做得好,一年后可以拿股份。"
我整個人愣住了。
3萬？還有股份？
"李老師，您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李教授笑了，"你的能力我清楚，這個機會很適合你。不過得盡快過去,他們那邊等著人。"
我看著客廳里還在爭吵的一家人，突然下了決心。
"李老師，我去。"
"好！"李教授很高興，"那你盡快準(zhǔn)備一下，下周就過來面試。"
掛了電話，我坐在床邊,思緒萬千。
這可能是個機會，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環(huán)境，重新開始。
但林雨欣怎么辦？我們的婚姻怎么辦？
晚上，等客人都走了，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雨欣。
"李老師推薦的工作,機會很好。"
林雨欣咬著嘴唇，半天才說："那......那我呢？"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看著她，"那里的學(xué)校也缺老師，以你的資歷，找工作不難。"
她沉默了。
"但你得做個選擇。"我繼續(xù)說，"是跟我去開始新生活，還是留在這里繼續(xù)為你哥的事操心。"
林雨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陳宇，你不能這樣......"
"我能。"我打斷她，"雨欣，這五年我夠包容你的家人了。你哥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失敗，我沒說什么。第二次，我也忍了。但這次，我真的忍不了了。"
"可他是我哥......"
"我知道他是你哥。"我聲音拔高，"但我是你丈夫！我們是夫妻！為什么每次出事，受傷的都是我？"
林雨欣哭得更兇了。
客廳里，王玉芳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吵什么吵？"她瞪著我，"陳宇，你又欺負我女兒？"
"我沒欺負她。"我平靜地說，"我只是在告訴她，我要去別的地方工作了。"
王玉芳一愣，隨即冷笑，"你是想逃避吧？欠了這么多債，你拍拍屁股就走，留下我們怎么辦？"
"那是你們的事。"我說，"林志鵬的債，跟我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王玉芳氣笑了，"你和雨欣是夫妻，怎么可能沒關(guān)系？"
"那就離婚。"我看著她，"離婚了，就真的沒關(guān)系了。"
客廳里突然安靜了。
林雨欣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流。
王玉芳指著我，手都在抖："你......你說什么？"
"我說，如果你們非要逼我，那我選擇離婚。"我一字一句地說，"房子歸雨欣，我凈身出戶，但以后林志鵬的債跟我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林建國從臥室出來，臉色難看："陳宇，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看著他，"您是明白人，應(yīng)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林建國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
王玉芳卻不依不饒："離就離！我女兒離了你，有的是好男人！"
"媽！"林雨欣終于崩潰了，"你夠了！"
她沖進臥室，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我看著王玉芳，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
"你說得對。"我說，"雨欣很優(yōu)秀，離了我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所以，咱們?nèi)マk離婚手續(xù)吧。"
接下來的一周，我和林雨欣都在冷戰(zhàn)。
她不跟我說話,我也不主動開口。王玉芳和林建國倒是消停了，大概是在商量對策。
周五下午，我正在公司開會，林雨欣突然打電話過來。
"陳宇，你能回來一趟嗎？"她的聲音很平靜，"有些事要商量。"
我心里一沉，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好，我馬上回去。"
到家的時候，客廳里坐滿了人。
除了王玉芳、林建國和林秀云，還有林雨欣的二姨一家，以及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
"陳宇來了？坐。"王玉芳難得笑了笑，指了指沙發(fā)。
我坐下，掃了一眼在座的人，目光最后落在那個西裝男人身上。
"這位是......"
"王律師。"王玉芳介紹，"專門處理婚姻財產(chǎn)糾紛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律師？她們請律師來干什么？
"陳宇，是這樣的。"林秀云開口，"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們夫妻倆的事，還是要公平處理。所以請王律師來，幫忙做個見證。"
王律師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陳先生，根據(jù)婚姻法規(guī)定，你們的婚房屬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
他推了推眼鏡，"如果離婚，房子按市價230萬計算，扣除未還貸款80萬，凈值150萬，應(yīng)該平分。"
我冷笑一聲："平分？首付35萬，我出了20萬，你們家出了15萬。這三年的房貸30多萬，全是我一個人還的。按你這么算，我還要給你們家37萬？"
"這是法律規(guī)定。"王律師說，"而且，考慮到林女士這三年為家庭的付出......"
"打住。"我打斷他，"王律師，你是收了錢替她們說話的吧？"
王律師臉色一僵。
王玉芳拍著桌子："陳宇，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站起來，"你們想逼我賣房還債，我不同意。現(xiàn)在又想通過離婚分財產(chǎn)，門都沒有。"
"你不同意又怎么樣？"二姨冷笑，"婚是你想離就離，不想離就不離的？我告訴你，雨欣鐵了心要離婚，你攔不住！"
我轉(zhuǎn)頭看向林雨欣，她坐在角落里，低著頭不說話。
"雨欣。"我叫她，"抬起頭，看著我。"
她慢慢抬起頭，眼睛紅紅的。
"你真的要離婚？"我問。
她咬著嘴唇，眼淚流了下來，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心如刀絞。
"好。"我深吸一口氣，"我同意離婚。但房子不賣,我也不給錢。你們要起訴就起訴，我奉陪到底。"
王玉芳氣得臉都紅了："你這是耍無賴！"
"我耍無賴？"我冷笑，"那你們逼我賣房還你兒子的債，算什么？"
客廳里一片混亂，所有人都在吵。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李教授。
"小陳，那邊面試通過了，讓你下周一就去報到。"李教授的聲音傳來，"記得帶上離職證明和身份證，還有，他們那邊給你的起薪是3萬5，第一年就有股權(quán)激勵。"
我整個人愣住了。
3萬5？股權(quán)激勵？
這意味著什么，我太清楚了。
我看著吵吵嚷嚷的一家人，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陳宇！你聽我說話！"王玉芳還在喊。
我沒理她，直接走進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林雨欣追進來："你干什么？"
"收拾東西。"我頭也不回，"既然要離婚，我也沒必要待在這里了。"
"陳宇......"她哽咽著說，"你就真的這么絕情？"
我停下動作,轉(zhuǎn)身看著她。
"絕情的是誰？"我問，"雨欣,五年了,你有一次站在我這邊嗎？"
她說不出話來。
我繼續(xù)收拾東西,把衣服和一些個人物品裝進行李箱。
"房子我不要了，給你。"我說，"但有個條件，所有的房貸，從今天起，我一分不還。"
林雨欣愣住了："那我怎么辦？"
"那是你的事。"我拉上行李箱，"你要賣就賣，要住就自己還貸。"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臥室，王玉芳攔在門口。
"你去哪？"
"去酒店。"我淡淡地說，"明天我們?nèi)マk離婚手續(xù)，辦完我就走。"
"你以為你走了就沒事了？"王玉芳冷笑，"陳宇，你別忘了，房產(chǎn)證上還有你的名字，你跑不掉！"
我看著她，突然笑了。
"我還真要謝謝你。"我說，"要不是你，我還看不清這個家的真面目。"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傳來林雨欣的哭聲，還有王玉芳的咒罵聲。
我走出小區(qū),深吸一口氣。
從今天起，我自由了。
第二天,我和林雨欣在民政局門口見面。
她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蒼白。
"陳宇......"她叫我，聲音沙啞。
"走吧。"我說。
辦手續(xù)的過程很快，不到半小時，我們就拿到了離婚證。
走出民政局，林雨欣突然拉住我。
"陳宇，我......"她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真的不想離婚。"
"那你為什么同意？"我反問。
"因為我爸說......"她咬著嘴唇，"他說如果我不同意，我哥就真的完了......"
我嘆了口氣。
"雨欣，你爸說的沒錯。"我看著她，"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了救你哥，毀了你自己的婚姻？"
她哭得更兇了。
我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那天晚上，我坐在酒店房間里，看著窗外的夜景。
手機里，林雨欣發(fā)來一條又一條信息。
"陳宇，對不起。"
"我錯了。"
"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沒有回復(fù)。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周日晚上，我收拾好行李，買了機票。
登機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城市。
五年的婚姻，就這樣結(jié)束了。
飛機起飛的瞬間，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陳先生，我是債務(wù)催收公司的。"對方說，"關(guān)于林志鵬欠款的事，我們現(xiàn)在找不到他本人，聽說你是他妹夫？"
"前妹夫。"我強調(diào)，"我已經(jīng)和他妹妹離婚了。"
"啊？"對方一愣，"那......那這筆債......"
"跟我沒關(guān)系。"我說完，掛斷了電話。
手機又響了，是林雨欣。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陳宇，債主找上門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要起訴我們，說房產(chǎn)證上有你的名字，你要負連帶責(zé)任......"
"那是假的。"我說，"我已經(jīng)咨詢過律師，那份所謂的抵押只是私下協(xié)議，沒有法律效力。你告訴他們，要錢找林志鵬，找你爸媽，別找我。"
"可是......"
"雨欣。"我打斷她，"從今天起，咱們沒關(guān)系了。你的家人，你的麻煩，跟我再也無關(guān)。"
說完，我掛斷電話，關(guān)機。
飛機穿過云層，陽光灑在舷窗上。
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新的生活，從現(xiàn)在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