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的是直達路線,走318國道,全程五千多公里。
趙寒琛看見我下載下來的導航地圖時有點驚訝。
“川藏線、青藏線都不錯,你怎么選國道路線?”
我看著車窗外,隨口道:“我們只有一個星期時間,這個路線能最快到達。”
趙寒琛沉默了,估摸著過了十多分鐘他才出聲。
“其實你要是想去西藏多玩會,我也不是不能騰出時間。”
我回頭看他,只見他盯著前方的道路,英挺的側臉帶著慣常的散漫。
我沒把他的話當真,只說:“不用,就這樣吧。”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也等不到了,我只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
一個星期后,我就塵歸塵土歸土,什么都留不下了。
趙寒琛有些意外:“姜妤瑩,你什么時候這么通情達理了?都不像你了。”
聽見這話,我不由愣了愣,下意識問:“那你覺得怎么才像我?”
趙寒琛想也沒想就答:“煩人,黏人,作!”
我又是一愣。
趙寒琛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
“我們剛談那會,我身邊的朋友都說我找你是找了個祖宗。”
“有次冬天我還在被窩里呢,你給我打電話說肚子疼,非讓我去找你給你煮紅糖水,我嚇得連睡衣都沒穿就往外跑,等去你家開了門,你倒好,直接睡著了。”
“還有一次,你過生日,因為蛋糕店給你做的蛋糕不合口味,你直接就說是我不用心,連你不喜歡吃草莓都不知道,還把我送給你的禮物扔到了湖里。”
“那個禮物我挑了好久好久,氣得我真不想伺候你了,但看著你紅通通的眼圈,我又心軟了,還是陪你過完了生日。”
聽著他訴說不滿,我有些恍惚。
那次我肚子疼,是因為我從小就體寒,每一次生理期都像受刑。
是趙寒琛要我痛經的時候告訴他,他來給我熬紅糖水。
后來睡著了,是因為痛的太厲害,我暈過去了。
至于生日那次,我明明提前好幾天就跟他說我想吃芒果蛋糕,最后拿到手里的卻是個草莓蛋糕,而賭氣扔掉的禮物,我后來在湖里摸了一整夜找回來了。
我張嘴想解釋,可很快我就意識到這么做沒有意義。
于是我順著他的話問:“既然你有那么多不滿意,那為什么不跟我分手?”
大概因為在開車,趙寒琛腦子不如平時轉得快,話脫口而出。
“當然是因為愛你啊。”
話音一落,車廂里就是死一樣的寂靜。
愛?我記不清有多久沒從趙寒琛嘴里聽見過這個字眼了。
我只記得,從前每一次我鬧著分手,他都會求我回頭:“姜妤瑩,離了我,你上哪去找一個這么愛你的人!”
我只記得,結婚時我還沒哭,趙寒琛的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他說:“姜妤瑩,我保證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歲歲年年,永不變心。”
至于后來……我閉上眼,不愿意再想下去。
趙寒琛似乎懊惱自己的言多必失,接下來的行程,他再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車窗外從上海的高樓大廈,逐漸演變成稻田和一望無際的平原,天色也漸漸黑了。
趙寒琛降了降車速,終于開口說了話:“有點累了,接下來你來開。”
我點頭:“好,那你等會找找今晚住的地方。”
對趙寒琛這種大少爺,我怕我找的地方不夠好,索性交給他安排。
趙寒琛沒有疑問,路過一個停車區的時候,我們換了座。
趙寒琛伸展了一下筋骨,上車的時候不禁‘咦’了一聲:“姜妤瑩,你這都快坐一天了,怎么這位置還是冰冷的?”
我心一抖,隨口道:“可能是快晚上了,又到了高原,溫度太低了。”
趙寒琛也沒多想,直接打開了座椅加熱:“好,我睡會,你累的話喊我。”
我點頭,隨手點開了歌單。
其實要不是怕趙寒琛世界觀崩塌,我這種活死人能不眠不休一直開到西藏。
高原信號不太好,車機網絡加載了將近兩分鐘才緩緩流淌出歌聲。
“如果可以恨你,全力痛恨你,連遇上亦要躲避……”
我看了眼旁邊一閉眼就疲憊的睡了過去的趙寒琛,將音量調小了點。
但沒多久,趙寒琛的手機就響了,卻不是熟悉的iPhone鈴聲。
我心臟一抽,心知這大概是他給林聽晚設置的專屬鈴聲。
沒等我多想,趙寒琛就迷迷糊糊順手接了電話。
“喂,寶貝?”
下一秒他倏然睜了眼:“你說崽崽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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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趙寒琛和林聽晚有了孩子?
我眼皮狠狠一跳,腳下用力,車子轟的一下往前一竄。
趙寒琛沒坐穩,手機掉落在座位下,他看向我,語氣冷了冷。
“姜妤瑩,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
我抿了抿唇,有些無措,卻見他彎腰撿起手機,溫柔的安撫著對面。
“你別急,我現在馬上讓醫生去你那,崽崽不會有事的。”
我聽著,忍不住用余光看著趙寒琛,看著他輕車熟路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楊醫生,我家崽崽現在不舒服,現在北河別墅,你趕緊過去,出診費我出,有任何問題隨時給我回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默默將車速降到了正常速度。
我看著趙寒琛指尖煩躁的敲擊屏幕,聽的我也煩了起來。
我冷淡道:“我們還沒走多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孩子重要。”
沒必要因為我一個死人,耽誤一個小孩的病情。
等趙寒琛走了,我大可以不眠不休的開到西藏,一個人看日照金山,再坦然擁抱死亡。
這么想著,我心里也松快了一點。
但趙寒琛隨意擺了擺手:“我分得清事情輕重,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寵物來爽你的約。”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愣愣開口:“寵物?”
趙寒琛應了一聲:“是啊,不然你以為是什么?我跟林聽晚有孩子?”
我頓時尷尬不已,但心里堵著的那口氣,卻悄然散了。
趙寒琛看了我半晌,突然出聲:“姜妤瑩,我不會弄出一個孩子來的。”
“雖說現在私生子也有財產繼承權,但總歸不那么好聽,而且這樣做,對誰都沒好處。”
我不知道他說這個干什么,卻有點沒敢看他,只能盯著那條被車燈照亮的漆黑公路。
可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還是在我心里蕩起了一圈漣漪。
其實,我曾經跟趙寒琛也養過一只毛茸茸的金毛。
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因為我媽對狗毛過敏,所以這些年哪怕我再喜歡,也沒有動過養狗的心思,但放假的時候我會去狗咖。
后來跟趙寒琛在一起之后這個習慣也沒變,他還問我:“姜妤瑩,你這么喜歡狗怎么沒養一只?”
我把原因告訴他,然后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周末,我看見趙寒琛抱著一只圓頭圓腦的小不點出現在我面前。
那天他穿著黑色的風衣和牛仔褲,那只小狗在他懷里發出奶呼呼的哼唧。
趙寒琛將小狗舉著湊近我,太陽將他整個人都鑲嵌了一圈金邊。
他說:“姜妤瑩,以后你再也不用去摸別人的狗了,你期盼的,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小狗太可愛還是他笑的太燦爛,但那個場景就這么撞在我心頭,撞的我鼻尖酸澀,紅了眼眶。
后來,我們給那只狗取名叫‘夏夏’,寓意她跟夏天一般熱烈燦爛。
再后來,因為姜家破產,也因為我跟趙寒琛漸行漸遠,某天它趁著我們不注意溜走了,再也沒回來。
我想到這,鼻尖又有點酸了。
但這時,趙寒琛淡淡出聲::“我已經找好了酒店,大概還有三百多公里我們就下高速。”
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車里只聽見趙寒琛指尖點在手機屏幕上的聲音,偶爾也能聽見林聽晚的語音。
她說:“醫生說崽崽就是餓的,今天禁食禁水,明早再弄東西給它吃。”
她說:“都怪你,要是你多帶它去劇組看看我,它不會這么不認識我。”
她說:“趙寒琛,我好想你呀。”
字字句句都透著親密無間的熟稔,也像極了曾經跟趙寒琛肆無忌憚撒嬌的我。
我忍不住偏頭看了眼趙寒琛,他眼角眉梢的溫柔笑意,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沒再看,只是默默將車提了速。
夜越來越濃,高速公路上前后都漆黑一片,天地間好像只剩我們這一輛車。
趙寒琛百無聊賴看著窗外,在臨近目的地還有不到一百公里的時候,他忽然開口。
“姜妤瑩,干坐著枯燥的很,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什么?”
“夫妻真心話問答游戲。”
我不由一怔,好半天,才艱難開口:“你想問什么?”
趙寒琛坐直了身子,朝我靠了靠,聲音滿是期待。
“你準備什么時候跟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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