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候機廳,晚上10點。
我的手機響了。
周建國。
我接了。
“老婆,媽說你去機場了?”
“嗯。”
“你……你真要去啊?”
“嗯。”
“可是……媽很生氣。”
“哦。”
“她說你不尊重她。”
我笑了。
“她把我兒子送走,問過我嗎?”
電話那頭沉默。
“建國,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什么問題?”
“你媽把小雨送走這件事,你覺得對不對?”
“這……這個……”
“簡單的問題,對還是不對?”
周建國不說話。
我等了十秒。
“我明白了。”我說,“你不敢說。”
“老婆,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媽她也是……”
“好了,不用解釋。”我打斷他,“我的航班要登機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
“可是……”
“你留在家里,安撫你媽。”
“老婆……”
“我一個人能行。”
我掛了電話。
登機口開始檢票。
我排在隊伍里,看著窗外停著的飛機。
1800公里。
我今晚就到。
手機又響了。
婆婆。
我接了。
“林曉,你給我聽著。”婆婆的聲音尖銳,“你要是敢把孩子帶回來,以后這個家你就別想進了!”
“哦。”
“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
“那你還去?”
“媽,”我說,“您把我兒子送走的時候,問過我嗎?”
“我孫子,我送哪兒是我的事!”
“他也是我兒子。”
“你就生了一下!”婆婆吼道,“這三年誰帶大的?我!我帶大的孩子,憑什么聽你的?”
我沒說話。
“你聽好了,”婆婆繼續說,“孩子跟你姓,是我大度。但他是我孫子,是周家的人,我說了算!”
我笑了。
“媽,您說了不算。”
“你說什么?”
“我說,您說了不算。”
“你……”
“他是我兒子,我說了算。”
我掛了電話。
然后我關了機。
飛機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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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點,飛機落地。
我打開手機,23個未接來電。
周建國15個,婆婆8個。
我沒有回。
機場外面,出租車排著隊。
我上了一輛。
“師傅,去XX縣XX鎮XX村。”
“那地方遠,要加錢。”
“多少?”
"200。"
“行。”
車開上高速,外面一片漆黑。
我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
凌晨的高速公路上,只有零星的車燈。
我已經三年沒來過這里了。
上一次來,是小雨滿月的時候。
那時候婆婆滿臉笑容,抱著孩子說:“這是我孫子,長得像我們老周家。”
我沒吭聲。
孩子跟我姓,這是我結婚前提的條件。
周建國同意了,公公婆婆也同意了。
“反正是孫子,姓什么不重要。”婆婆當時這么說。
我以為她是真的不在意。
現在想想,她只是在等機會。
手機響了。
閨蜜小美。
我接了。
“曉曉,你到了嗎?”
“到了,在去鎮上的路上。”
“房子我幫你看好了,城東有一個小兩居,月租2500,隨時能入住。”
“謝謝你。”
“你真的決定了?”
“嗯。”
“周建國怎么辦?”
“看他自己。”
“曉曉……”
“小美,我想清楚了。”我看著窗外,“我不能再這樣過了。”
“嗯,我支持你。”
“房子的事先別告訴任何人。”
“放心,我懂。”
“謝謝。”
掛了電話。
車繼續開著,天邊漸漸發白。
凌晨5點,車停在了村口。
“前面進不去,您自己走進去吧。”司機說。
“好,謝謝。”
我付了錢,拎著行李箱,走進村子。
清晨的村子很安靜,只有幾聲狗叫。
我順著記憶走,找到了那棟兩層的小樓。
公公婆婆的老家。
門關著。
我敲了敲門。
沒人應。
我又敲了幾下,力度更大。
“誰啊?大清早的!”公公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爸,是我,林曉。”
里面沉默了幾秒。
然后門開了一條縫。
公公的臉從縫里露出來,眉頭緊鎖。
“你怎么來了?”
“我來接小雨。”
“小雨睡著呢。”
“那我等他醒。”
公公看了我一眼,沒有把門開大。
“你婆婆說了,孩子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公公的聲音冷了下來,“孩子是老周家的,我們說了算。”
我看著他。
“爸,孩子跟我姓,是你們同意的。”
“姓什么不重要。”公公說,“血脈是老周家的。”
“可他是我生的。”
“女人嫁過來就是婆家的人,”公公一字一頓,“孩子當然跟我們姓、歸我們管。”
我愣了一下。
然后我笑了。
“爸,您這套思想,過時了。”
公公的臉漲紅了。
“你……你……”
“讓我進去,我要見我兒子。”
“不行!”
“那我就站在門口等。”
我放下行李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公公看著我,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等著,我打電話給秀芬。”
“您隨便打。”
他關上門,我聽到里面的撥號聲。
我繼續站著。
天已經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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