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01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濃得像是要把人的七情六欲都洗刷干凈。
林嵐坐在病床邊,手里拿著一塊溫?zé)岬拿恚瑱C械地給躺在床上的丈夫張偉擦拭著臉頰。
張偉的臉頰已經(jīng)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高高聳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還證明他是個活人。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張偉費力地睜開眼,渾濁的眼球轉(zhuǎn)向林嵐,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要喝水嗎?”林嵐聲音平淡地問,聽不出任何情緒。
![]()
她沒有去扶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焦急,只是準(zhǔn)備起身去倒水。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哭天搶地地?fù)淞诉M來。
“哥!我的親哥啊!你怎么就病成這樣了啊!”
女人身后跟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他眼眶通紅,幾步?jīng)_到床邊,握住張偉另一只枯瘦的手,哽咽道:“舅舅!舅舅你看看我,我是小濤啊!”
來人是張偉的妹妹張莉,和他的寶貝侄子張濤。
張莉撲到床邊,一把推開正在倒水的林嵐,力氣大得讓林嵐踉蹌了一下,杯子里的水灑了一地。
“你這女人怎么當(dāng)老婆的!我哥都這樣了,你還慢吞吞的,是不是巴不得他早點死!”張莉指著林嵐的鼻子就罵,唾沫星子橫飛。
林嵐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抽出紙巾,蹲下身,一點一點擦干地上的水漬,仿佛那灘水比張莉的咒罵更值得她在意。
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張莉。
“你啞巴了?我哥辛辛苦苦一輩子,掙下這偌大的家業(yè),你倒好,坐享其成!現(xiàn)在我哥病了,你就這副死人臉?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病床上的張偉,似乎是被妹妹的哭喊喚回了一點精神,他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小濤……律師……”
張濤立刻會意,附在張偉耳邊,大聲說:“舅舅你放心!王律師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他就在外面等著!你的心愿,我一定辦到!”
說完,他挑釁似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林嵐,眼神里滿是得意和鄙夷。
林嵐擦完地,站起身,將濕紙巾扔進垃圾桶,自始至終,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平靜得像個局外人。
她和張偉分房睡,已經(jīng)整整十五年了。
這段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只剩下一張證,和別人眼里的“夫妻”名分。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要從十五年前,林嵐的母親那場大病說起。
02
十五年前,林嵐還是個會笑會鬧,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女人。
那時,她和張偉的感情雖然已經(jīng)不像新婚時那般甜蜜,但也算相敬如賓。
直到一天,她接到老家打來的電話,母親在菜市場買菜時突然暈倒,送到醫(yī)院,查出了心臟主動脈夾層,必須立刻手術(shù),手術(shù)費要二十萬。
二十萬,在十五年前,對一個普通工薪家庭來說,無異于天文數(shù)字。
林嵐慌了神,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張偉。
那時候,他們家剛拆遷,分了兩套房子,手里還有幾十萬的拆遷款。張偉那時在一家國企當(dāng)個小領(lǐng)導(dǎo),意氣風(fēng)發(fā)。
晚上,林嵐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阿偉,我媽……我媽病了,急需二十萬做手術(shù),你看……”
張偉當(dāng)時正翹著二郎腿看電視,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不耐煩地擺擺手:
“你媽有病,找你弟啊,你個嫁出去的女兒,管那么多干什么?”
林嵐心里一涼,強忍著解釋:“我弟剛結(jié)婚,哪有那么多錢。我們不是還有拆遷款嗎?先拿出來救命,以后我們再慢慢掙。”
“你想得美!”張偉一聽要動拆遷款,立刻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指著林嵐的鼻子罵。
“那錢是留給我們養(yǎng)老,給我兒子將來娶媳婦用的!你媽那就是個無底洞,這次二十萬,下次是不是就要二百萬?我告訴你林嵐,想都別想!”
林嵐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還是那個曾經(jīng)對她許諾會愛她一輩子,會把她父母當(dāng)成自己父母孝順的丈夫嗎?
她哭著哀求:“那是我媽!她快沒命了!我們先救人行不行?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我呸!”張偉重重啐了一口,“那是你媽,又不是我媽!我憑什么要拿我的錢去救她?我告訴你,家里錢我管著,房本我也收著,你一分錢都別想動!”
那天晚上,林嵐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頂著紅腫的眼睛,回娘家。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張偉的絕情,只是默默地從自己的首飾盒里,拿出了結(jié)婚時母親給她的嫁妝——一只沉甸甸的龍鳳金鐲。
那是外婆傳給母親,母親又傳給她的。
當(dāng)鋪老板戴著老花鏡,用鑷子夾起金鐲,在手里掂了掂,報了個價:“死當(dāng),八萬。”
林嵐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但她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八萬,還差十二萬。
她走投無路,只能厚著臉皮,去敲響了樓下鄰居陳阿姨的門。
陳阿姨是個退休的會計,老伴走得早,一個人住。平時跟林嵐關(guān)系不錯。
開門看到林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陳阿姨嚇了一跳,連忙把她拉進屋。
聽完林嵐的哭訴,陳阿姨二話沒說,回屋里取出一個存折,拍在她手上。
“這里是十萬,阿姨一輩子的積蓄,你先拿去用。人命關(guān)天,別耽擱了。”
林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眼淚決堤而出。
剩下的兩萬,她磨破了嘴皮子,找遍了所有親戚朋友,東拼西湊,總算是在手術(shù)前湊齊了。
母親的手術(shù)很成功,但林嵐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她從醫(yī)院回來那天,張偉還在家看電視,嗑著瓜子,對她視若無睹。
林嵐什么也沒說,默默地走進次臥,抱出了自己的枕頭和被子。
從那天起,她搬進了那間只有一張小床的儲藏室。
這一住,就是十五年。
03
自從林嵐的母親生病后,張偉的妹妹張莉和侄子張濤,來他們家的次數(shù)就更勤了。
他們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蒼蠅,總是在林嵐最難堪的時候出現(xiàn),然后狠狠地在她傷口上撒一把鹽。
![]()
母親手術(shù)后需要長期吃藥調(diào)理,每個月的醫(yī)藥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林嵐白天上班,晚上去做鐘點工,拼了命地掙錢。
有一次,張莉和張濤又來了。
一進門,張莉就陰陽怪氣地嚷嚷:“哎喲,嫂子,又在忙呢?我們家小濤啊,最近看上了一款新手機,要八千多呢!你哥說,小孩子喜歡就得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了錢。”
說著,她把張濤推到前面,炫耀著他手里的最新款智能手機。
張濤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斜著眼看林嵐,那眼神里的輕蔑,和張偉如出一轍。
“姑媽說的是。不像有的人家,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一家子都是藥罐子,只會拖累人。”
林嵐正在拖地,聽到這話,手里的拖把猛地攥緊,骨節(jié)泛白。
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這對母子。
張莉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但仗著有張偉撐腰,氣焰更盛了:“你看什么看?我說錯了嗎?你媽住院,花光了家里的錢,現(xiàn)在還要吃藥,你是不是想把我哥一輩子都搭進去?”
“我們家的錢,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林嵐的聲音冷得像冰。
“怎么沒關(guān)系?我哥的錢就是我們家的錢!你一個外姓人,別總惦記著!要不是你,我哥能過得這么累嗎?”張莉叉著腰,一副主人家的姿態(tài)。
就在這時,張偉下班回來了。
一看到劍拔弩張的場面,他立刻黑下臉,不是對自己的妹妹,而是對林嵐。
“你又在發(fā)什么瘋?我妹妹和侄子難得來一趟,你就給他們甩臉色看?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
林嵐只覺得一陣眩暈,胸口悶得發(fā)疼。
她指著張莉,對張偉說:“你問問她,她都說了些什么!”
張莉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嘴臉,擠出幾滴眼淚:“哥,我就是心疼你,看你這么辛苦,嫂子又不懂事,老拿娘家的事來煩你……我說了幾句,她就跟我瞪眼……”
張濤也趕緊幫腔:“是啊舅舅,我媽都是為了你好。我姑姑她還罵我們是蒼蠅呢!”
“你放屁!”林嵐氣得渾身發(fā)抖,“我什么時候罵過!”
“你就是罵了!”張濤梗著脖子喊。
“夠了!”張偉一聲怒喝,打斷了爭吵。
他看都沒看林嵐一眼,直接走到張莉身邊,安慰道:“別哭了,跟這種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女人計較什么。哥知道你是心疼我。”
然后,他從錢包里抽出一沓錢,塞到張濤手里:“小濤,拿著,跟同學(xué)出去玩,別在家受氣。”
最后,他才轉(zhuǎn)向林嵐,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林嵐,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妹妹和侄子來,你給我客氣點!他們是我的親人!你要是再敢給他們臉色看,就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三個字,像三把尖刀,狠狠插進林嵐的心里。
這里是她的家啊。房產(chǎn)證上,也寫著她的名字。他憑什么讓她滾?
那一刻,林嵐看著眼前上演的這出“親人情深”的戲碼,突然就不氣了。
她只是覺得無比地可笑和荒唐。
她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小房間,關(guān)上了門。
門外,還隱約傳來張莉得意的笑聲和張偉的安慰聲。
從那天起,林嵐在這個家里,就徹底成了一個透明人。
她不再跟張偉說一句話,不再跟他同桌吃飯。她掙的錢,除了還債和給母親買藥,剩下的都自己存了起來。
她就像一只蟄伏的蜘蛛,默默地,在這個家的角落里,織著一張誰也看不見的網(wǎng)。
04
時間一晃,又是幾年過去。
張偉靠著國企改制的東風(fēng),倒騰了幾套房子,身家暴漲,名下有了五套房產(chǎn)。
他越來越瞧不上在工廠里當(dāng)普通工人的林嵐,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有時甚至夜不歸宿。
林嵐對此不聞不問。
她的債,已經(jīng)還得差不多了。當(dāng)年陳阿姨借給她的十萬塊,她連本帶息,還了十二萬。
陳阿姨說什么都不要利息,林嵐卻堅持要給。她說:“阿姨,這不是利息,這是救命的恩情,多少錢都還不清。”
這幾年,張濤大學(xué)畢業(yè),游手好閑,嚷嚷著要創(chuàng)業(yè)。
張偉二話不說,就準(zhǔn)備賣掉一套小戶型的房子,給侄子當(dāng)啟動資金。
那天,張偉把房產(chǎn)中介帶回了家,指手畫腳地介紹著房子的情況。
林嵐正好下班回來,看到這一幕,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像往常一樣,走回自己的房間。
張偉在背后冷哼一聲:“看見沒,就是個木頭人。”
中介尷尬地笑了笑。
晚上,張偉難得地敲響了林嵐的房門。
他將一份文件扔在林嵐的小桌上,居高臨下地命令道:“明天請個假,去房管局把字簽了。”
那是一份房屋買賣的委托協(xié)議,只要林嵐簽了字,張偉就可以全權(quán)處理那套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房子。
林嵐拿起協(xié)議,看都沒看,就放在了一邊,平靜地說:“我不簽。”
“你說什么?”張偉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還是那個對他百依百-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林嵐嗎?
林嵐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我說,我不簽。那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chǎn),你無權(quán)單獨處置。”
“反了你了!”張偉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林嵐的衣領(lǐng),“林嵐,你別給臉不要臉!那房子是我掙錢買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賣房子給我侄子創(chuàng)業(yè),天經(jīng)地義!”
林嵐被他抓得生疼,但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她冷笑道:“你掙錢買的?我們結(jié)婚后買的房子,就是共同財產(chǎn),這是法律規(guī)定的。你想賣可以,賣房的錢,我要一半。”
“你做夢!”張偉的眼睛都紅了,“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那你就別想賣。”林嵐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
兩人僵持著,最后,張偉狠狠地甩開她,摔門而去。
那套房子,最終沒有賣成。
這件事之后,張偉對林嵐的態(tài)度,從冷漠變成了徹骨的憎恨。
但他拿林嵐沒辦法,因為林嵐掌握著法律這個武器。
而林嵐,也從這件事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她開始利用業(yè)余時間,瘋狂地學(xué)習(xí)法律知識。她去旁聽法律講座,去圖書館借閱相關(guān)書籍,甚至還報名了成人高考,準(zhǔn)備考一個法律專業(yè)的文憑。
她不再是那個只會哭泣和忍耐的女人。
樓下的陳阿姨,見她如此上進,也時常提點她。
有一次,兩人在樓下花園里散步,陳阿姨看似無意地提起:“小林啊,我聽說最近有個新的司法解釋,關(guān)于夫妻共同財產(chǎn)認(rèn)定的,有空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尤其是涉及到父母出資購房這塊,里面的門道可多了。”
林嵐心里一動,她知道,陳阿姨是在幫她。
她開始更加專注地研究《婚姻法》、《繼承法》以及相關(guān)的物權(quán)法規(guī)。
她就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擊時機。
05
這個時機,在張偉被查出肝癌晚期的時候,終于來了。
張偉倒下得毫無征兆。
![]()
前一天還在酒桌上跟人吹噓自己身體多好,能再戰(zhàn)二十年,第二天就在辦公室里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送到醫(yī)院一查,肝癌晚期,已經(jīng)全身擴散,回天乏術(shù)了。
得到消息的張莉和張濤,第一時間沖到醫(yī)院,上演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哭戲。
而林嵐,接到醫(yī)院電話時,正在上法律課。
她只是平靜地跟老師請了個假,然后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去了醫(yī)院。
她沒有哭,甚至沒有過多的表情。
在張偉最后的日子里,林嵐幾乎是住在醫(yī)院的。
但她不是為了照顧他。
她只是在等。
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等這場持續(xù)了二十多年的荒謬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張偉似乎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開始頻繁地讓侄子張濤聯(lián)系王律師。
王律師是張偉公司的法律顧問,一個看起來精明干練的中年男人。
他來了幾次,每次都和張偉、張濤在病房里關(guān)起門來談很久。
張莉則像個門神一樣守在外面,看到林嵐走近,就立刻投來警惕和敵視的目光,生怕她偷聽到什么。
林嵐根本不在意。
她只是每天按時給張偉送飯,然后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安靜地看自己的法律書。
偶爾,她會和隔壁病床的家屬聊上幾句。
隔壁住著一位因車禍而截肢的大叔,他的妻子每天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喂飯、擦身、按摩,從不嫌棄。
有一次,那位妻子看見林嵐在看法律書,好奇地問:“妹子,你也是做律師的?”
林嵐搖搖頭,笑了笑:“不是,隨便看看。”
“看你這么冷靜,還以為你也是同行呢。不像我,天都塌下來了。”妻子說著,眼圈就紅了。
林嵐輕聲安慰她:“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他需要你。”
那位妻子擦了擦眼淚,感激地看了林嵐一眼,又轉(zhuǎn)身回病房照顧丈夫去了。
林嵐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成不了那樣的女人。
張偉的心,早就不在她這里了。她的心,也早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被傷得千瘡百孔,徹底死了。
所以,當(dāng)張偉終于咽下最后一口氣,當(dāng)張莉和張濤的哭聲響徹整個病房時,林嵐只是靜靜地站著,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走上前,伸出手,輕輕合上了張偉那雙至死都圓睜著的,充滿不甘和怨毒的眼睛。
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06
張偉的后事,辦得簡單而倉促。
主要是張莉和張濤在張羅,他們似乎急于辦完這一切,好進行下一步。
林嵐全程冷眼旁觀,像個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悲不喜。
這種態(tài)度,在前來吊唁的親戚朋友眼里,成了“冷血無情”的鐵證。
“看看她,老公死了,一滴淚不掉,心真狠啊。”
“可不是嘛,聽說張偉早就想跟她離婚了,是她死活拖著,圖的就是張偉的家產(chǎn)。”
“現(xiàn)在好了,人死了,五套房子不都?xì)w她了?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偷著樂呢!”
這些閑言碎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但林嵐充耳不聞。
辦完后事的第三天,張濤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林嵐,通知她去王律師的事務(wù)所,宣布遺囑。
電話里,張濤的語氣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幸災(zāi)樂禍。
“我舅舅的遺囑,你作為家屬,也該來聽聽。別遲到了。”
林嵐平靜地回答:“好。”
下午兩點,林嵐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王律師的事務(wù)所。
一推開會議室的門,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張莉和張濤母子。
兩人穿著一身黑,但臉上的表情卻掩飾不住得意。
看到林嵐進來,張莉甚至還假惺惺地擠出一絲笑容:“嫂子,你來了,快坐。”
主位上,王律師扶了扶金絲眼鏡,表情嚴(yán)肅。
林嵐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神色淡然。
王律師清了清嗓子,公式化地開口:“今天請各位來,是根據(jù)我當(dāng)事人張偉先生生前的委托,在此宣布他的合法有效遺囑。”
他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拆開。
張莉和張濤立刻伸長了脖子,眼神灼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遺囑內(nèi)容如下,”王律師緩緩念道,“本人張偉,在意識清醒的狀態(tài)下,自愿立下本遺囑。在我去世后,我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包括位于xx小區(qū)x棟x號、xx路x號……共計五套房產(chǎn),以及我名下所有銀行存款、股票、基金,全部由我的外甥,張濤一人繼承。”
“其他人,包括我的妻子林嵐在內(nèi),不得繼承我任何遺產(chǎn)。”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隨即,爆發(fā)出張莉母子壓抑的狂喜聲。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張莉激動得臉都漲紅了,她指著林嵐,聲音尖利,“五套房子!所有的錢!都是我兒子的!你一分錢都沒有!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霸占了我哥這么多年,現(xiàn)在滾蛋吧你!”
張濤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嵐,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舅媽,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你林女士了。真是辛苦你了,照顧我舅舅這么多年。現(xiàn)在,你可以凈身出戶了。”
面對這母子倆丑陋的嘴臉,林嵐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她仿佛沒有聽到那些惡毒的言語,只是靜靜地坐著。
王律師宣讀完遺囑,也有些同情地看著林嵐。他辦過這么多案子,像這樣把所有財產(chǎn)都留給侄子,一分錢不給結(jié)發(fā)妻子的,也實屬罕見。
他合上文件,對林嵐說:“林女士,如果你對遺囑的真實性有異議,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但這份遺囑手續(xù)齊全,有張偉先生的親筆簽名和手印,還有兩位見證人,是合法有效的。”
林嵐終于有了動作。
她沒有看張莉母子,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王律師。
她的眼神平靜如水,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王律師,張偉先生的遺囑,我沒有異議。”
她頓了頓,然后,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她站了起來。
“不過,在討論這些財產(chǎn)的繼承問題之前,我想,我們應(yīng)該先去一個地方,確認(rèn)一下這些財產(chǎn)的真正狀況。”
王律師愣住了:“去哪里?財產(chǎn)狀況不是很清晰嗎?五套房產(chǎn),產(chǎn)權(quán)都在張偉先生名下。”
張莉不耐煩地嚷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趕緊收拾東西滾蛋才是你的正事!”
林嵐沒有理會她,只是看著王律師,語氣不容置疑:
“銀行,xx支行。我跟張偉在那里聯(lián)名開了一個保險箱。我想,里面的東西,王律師作為他的遺囑執(zhí)行人,有必要親自看一看。”
張濤聞言,嗤笑一聲:“保險箱?里面能有什么?幾根金條?舅舅早就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了!你別白費心機了!”
林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王律師猶豫了一下,但出于職業(yè)的嚴(yán)謹(jǐn),他還是決定跟過去看看。他對著張莉母子說:“你們也一起來吧,當(dāng)個見證。”
一行人各懷心思,來到了銀行的保險箱業(yè)務(wù)區(qū)。
在冰冷而肅靜的貴賓室里,林嵐拿出了自己的鑰匙和身份證,又遞上了張偉的死亡證明。
銀行經(jīng)理核對無誤后,取來了那個沉重的金屬盒子。
張莉和張濤的眼神死死盯著那個箱子,貪婪而又緊張。
林嵐平靜地將自己的鑰匙插入鎖孔,然后示意王律師,用銀行保管的那把屬于張偉的備用鑰匙,打開了另一邊的鎖。
“咔噠”一聲,保險箱開了。
林嵐緩緩打開箱蓋。
箱子里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金條、珠寶或者現(xiàn)金。
當(dāng)王律師看到里面的東西后,他臉上的職業(yè)性微笑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