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養(yǎng)心殿的燭火,被門縫里灌進來的風(fēng)吹得猛地一晃。
胤禛擱下朱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殿外,積雪壓垮枯枝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他對著面前一堆請安折子,目光卻落在了“隆科多”三個字上,眼神驟然變冷。
一旁的太監(jiān)王進忠察言觀色,低聲回稟:“皇上,隆科多大人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了。”
胤禛沒做聲,只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她……身子好些了么?”
王進忠心頭一顫,這個“她”指的是誰,他心里明白。
“回皇上,馬爾泰姑娘還是老樣子,不怎么見好?!?/strong>
胤禛拿起那本折子,又重重放下,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讓他滾?!?/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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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雍正四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冷。
紫禁城的紅墻金瓦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天地間一片肅殺。
養(yǎng)心殿西暖閣內(nèi),燒著上好的銀骨炭,暖意融融,卻驅(qū)不散胤禛眉宇間的寒氣。
他已經(jīng)登基四年,日日勤于政事,批閱奏折至深夜已是常態(tài)。
江山看似穩(wěn)固,可那些關(guān)于他“矯詔奪嫡”的流言,就像墻角陰濕處長出的青苔,怎么也鏟不干凈。
“傳位十四子”被改成“傳位于四子”,這幾個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
他心里清楚,這是老八、老九那幾個敗軍之將的余黨在背后搗鬼,可偏偏康熙爺?shù)倪z詔上,那個關(guān)鍵的“于”字,確實有一小團模糊的墨跡。
就是這團墨跡,給了天下人無限的遐想,也成了他這個皇帝洗不清的“原罪”。
他每天坐在這龍椅上,看似風(fēng)光無限,實則如坐針氈。
他要用百倍的勤勉,去證明自己比任何一個兄弟都更配得上這個位子。
他要讓天下人都看到,他胤禛,才是那個能給大清帶來盛世的君王。
可每到夜深人靜,那種被質(zhì)疑、被污蔑的屈辱感,還是會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王進忠端著一碗?yún)?,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位心思深沉的萬歲爺。
“皇上,喝口參湯暖暖身子吧,您都坐了四個時辰了?!?/p>
胤禛的目光從奏折上移開,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
他接過參湯,卻沒有喝,只是用碗蓋輕輕撥弄著浮在上面的參片。
“馬爾泰·若曦那邊,怎么樣了?”他又問了一遍,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些,卻依舊透著一股疏離。
王進忠躬著身子,答得愈發(fā)小心:“回皇上,太醫(yī)瞧過了,還是說心病難醫(yī),郁結(jié)于心,藥石只能起個幫襯的效用。馬爾泰姑娘……近來總是望著西邊的方向發(fā)呆,也不怎么說話?!?/p>
西邊,那是十四弟胤禵被圈禁的方向。
胤禛的手指猛地一緊,溫?zé)岬臏朐谒掷锓路鸪闪艘粔K寒冰。
他和若曦之間,曾有過最熾熱的愛戀,可如今,隔著這道宮墻,隔著無數(shù)的猜忌、權(quán)謀和逝去的生命,那點情分早已被消磨得所剩無幾。
他心中明了,她心里還念著老十四,甚至還念著早已化為一杯黃土的老八。
她的心,就像一個擁擠的院子,住過太多的人,唯獨給他這個枕邊人留下的空間,越來越小。
他有時候會恨她,恨她的固執(zhí),恨她的“博愛”。
可更多的時候,是無力。
他是皇帝,能掌控天下人的生死,卻掌控不了一個女人的心。
這種無力感,比朝堂上那些政敵的明槍暗箭更讓他感到挫敗。
“知道了?!彼貞?yīng)了一聲,將參湯推到一旁,“撤下去吧?!?/p>
王進忠不敢多言,端著湯碗默默退下。
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胤禛一人。
他起身走到墻邊,打開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盒。
里面,用明黃色的錦緞包裹著一份卷軸。
他輕輕展開,那是一份康熙遺詔的摹本。
他的手指,像帶著某種宿命感,緩緩撫過那句“傳位于四子胤禛”上的那個墨點。
這個墨點,不大不小,正好將那個“于”字染得有些模糊。
是“十”還是“于”?
四年來,他對著這個墨點,想了無數(shù)次。
他曾召見過當(dāng)晚在場的圖里珅、馬齊等人,他們眾口一詞,都說親眼所見,先帝寫的就是“于”字。
可唯獨有一個人,他一直沒有深問。
那個人就是隆科多。
康熙駕崩當(dāng)晚,正是隆科多以九門提督的身份,封鎖了暢春園,宣讀了遺詔,一手將他扶上了皇位。
可以說,沒有隆科多,就沒有他胤禛的今天。
可也正是因為這份天大的功勞,隆科多這些年變得越來越驕橫,越來越不知收斂。
胤禛的眼神變得陰鷙起來。
他需要隆科多活著,來證明他繼位的合法性。
可他又恨不得立刻殺了隆科多,來洗刷自己靠著“國舅”上位的恥辱。
這種矛盾的心態(tài),折磨了他四年。
他將摹本重新卷好,放回木盒,上了鎖。
窗外的風(fēng)雪似乎更大了,他仿佛能聽到那些冤死的兄弟們在風(fēng)中哭嚎,在質(zhì)問他。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盤棋,還沒下完。
要讓所有人都閉嘴,就必須把所有不穩(wěn)定的棋子,都從棋盤上拿掉。
而隆科多,就是那顆最大,也最礙眼的棋子。
這顆棋子身上,藏著關(guān)于那個夜晚的、最原始的秘密。
這個秘密,他必須拿到手,然后再親手,將這顆棋子碾碎。
開春之后,天氣轉(zhuǎn)暖,但京城的政治空氣卻一天比一天冷。
隆科多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
他明顯感覺到,皇上待他,遠不如從前了。
以前上朝,皇上總會和善地問他一句“舅舅辛苦”,現(xiàn)在,除了公事公辦的問話,再無半句私言。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過來時,總讓他覺得后背發(fā)涼。
但隆科多仗著自己是“世襲罔替”的功臣,又是當(dāng)今皇上的舅舅,并沒把這點冷遇太放在心上。
他覺得,皇上是在敲打他,讓他收斂一些。
他府里的門檻,依舊快被那些前來拜謁的官員給踏破了。
他收門生,賣官職,插手吏部和兵部的人事,儼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第二個攝政王。
這天在朝上,御史張文輝上了一道折子,參劾吏部一名郎中貪贓枉法。
這名郎中,正是隆科多兩個月前力保上位的門生。
張文輝言辭激烈,證據(jù)確鑿,矛頭幾乎是明晃晃地指向了隆科多。
滿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皇上如何處置。
隆科多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舊鎮(zhèn)定。
他出列,慢條斯理地說道:“皇上,張御史所言,奴才以為有待商榷。此人乃是奴才舉薦,他的人品,奴才還是信得過的?;蛟S是張御史聽信了什么小人的讒言,也未可知啊。”
他這話說得極有水平,既是辯解,也是一種威脅。
他是在提醒胤禛,動這個人,就是打他隆科多的臉。
胤禛坐在龍椅上,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張文輝,又看了一眼隆科多,然后說:“既然張愛卿言之鑿鑿,隆科多又愿為此人擔(dān)保,那就將此案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會審。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p>
說完,他便宣布退朝,沒有給隆科多任何再說話的機會。
02
隆科多站在金鑾殿上,心里一陣發(f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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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招“三堂會審”,看似公允,實則是把事情鬧大了。
一旦公開審理,他那些暗地里的勾當(dāng),很可能會被牽扯出來。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真切的危險。
回到府里,隆科多立刻叫來心腹師爺商議對策。
師爺愁眉不展:“大人,我看皇上這次是動真格的了。這幾年您樹大招風(fēng),眼紅的人太多。如今皇上既然開了這個口子,怕是會有無數(shù)的折子像雪片一樣飛向御前啊。”
隆科多煩躁地在屋里踱步。
“他敢!他忘了是誰把他扶上皇位的?沒有我,他現(xiàn)在還在府里當(dāng)他的四貝勒呢!”他嘴上說得硬氣,心里卻虛得很。
胤禛此人,性子隱忍、狠辣,一旦決定了要做什么事,就不會輕易回頭。
“大人,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師爺壓低了聲音,“一是,咱們把所有尾巴都處理干凈,和那個郎中徹底撇清關(guān)系,棄車保帥。二是……您得去見皇上,跟他交交心,把話說開。您得提醒提醒他,您的分量?!?/p>
隆科多想了半天,咬了咬牙:“你說得對。我得親自去見他。他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他一連遞了三次牌子請求覲見,都被胤禛以“政務(wù)繁忙”為由給拒了。
這下,隆科多徹底慌了神。
這絕非敲打,而是動手的前兆。
他開始變賣家產(chǎn),將金銀細軟轉(zhuǎn)移到城外的莊子里,又暗中聯(lián)絡(luò)了幾個手握兵權(quán)的舊部,想給自己留條后路。
他的一舉一動,都通過密折,一字不差地呈現(xiàn)在了胤禛的案頭。
這天深夜,胤禛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對王進忠說:“傳朕旨意,召隆科多,立刻到乾清宮偏殿見朕。”
王進忠心里一凜,預(yù)感到這平靜的湖面下,馬上就要掀起滔天巨浪。
隆科多被從被窩里叫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深夜單獨召見,這絕不是什么好事。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穿上朝服,跟著傳旨的太監(jiān),一步步走向那座決定他命運的宮殿。
乾清宮偏殿里,只點著幾支手臂粗的牛油大蠟,燭光搖曳,將胤禛的身影投在墻上,顯得巨大而壓抑。
殿內(nèi)除了他們二人,再無第三人。
“奴才隆科多,給皇上請安。”隆科多跪在冰冷的金磚上,頭都不敢抬。
胤禛沒有叫他起來,也沒有說話。
他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看著跪在下面的舅舅。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隆科多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來,他也不敢擦。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舅舅,朕待你不薄吧?”
隆科多身子一抖,連忙磕頭:“皇上天恩浩蕩,奴才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是嗎?”胤禛冷笑一聲,從手邊的案幾上拿起一疊奏折,扔到隆科多面前,“那你跟朕解釋解釋,這些是什么?”
奏折散落一地,上面用朱筆圈出的罪狀,觸目驚心。
結(jié)黨營私,賣官鬻爵,侵吞錢糧,私藏甲胄……每一條,都足以讓他死上十次。
隆科多面如死灰。
他意識到,自己完了。
這些罪證,如此詳實,絕非一日之功。
皇上,已經(jīng)盯著他很久了。
“皇上……皇上饒命??!奴才……奴才是一時糊涂!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彼褚粭l離了水的魚,徒勞地掙扎著,磕頭如搗蒜。
胤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
“忠心耿耿?你的忠心,就是跟年羹堯一內(nèi)一外,一個自比諸葛,一個自比郭子儀,想把朕變成漢獻帝嗎?你的忠心,就是把九門提督衙門變成你的私家衛(wèi)隊,把大清的官職當(dāng)成你家里的白菜一樣賣嗎?”
胤禛每說一句,隆科多的身子就矮一分。
任何辯解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在絕對的皇權(quán)面前,他這個“擁立第一功臣”,不過是個笑話。
絕望之中,一股瘋狂的念頭涌上了隆科多的心頭。
他還有一個籌碼,一個能讓眼前這個冷酷的帝王瞬間失態(tài)的、最后的籌碼。
他猛地抬起頭,滿是汗水和淚水的臉上,閃爍著一種豁出去的癲狂光芒。
“皇上,”他嘶啞著嗓子,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您當(dāng)真以為,奴才就這點用處嗎?您就真的一點不想知道,康熙爺暢春園賓天那一晚,遺詔上那個墨點,到底遮住的是什么字嗎?”
胤禛的瞳孔猛地一縮。
隆科多看著他瞬間變化的表情,心中確認自己賭對了。
他繼續(xù)用一種充滿誘惑的、魔鬼般的聲音說道:“奴才……可以告訴您。那不是民間傳說的‘十’,也不是您以為的‘于’。那個秘密,只有奴才一個人有數(shù)?;噬?,您想聽嗎?”
整個偏殿,靜得能聽到燭火燃燒時發(fā)出的“噼啪”聲。
胤禛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
這個困擾了他四年的心魔,這個讓他夜不能寐的噩夢,此刻,答案就跪在他的腳下。
隆科多此舉,分明是在用這個秘密跟他做交易,是在垂死掙扎,可他無法抗拒這個誘惑。
他緩緩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隆科多面前。
他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里迸發(fā)出的光芒,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隆科多仰著頭,看著那張在燭光下顯得陰晴不定的臉。
他明白,他抓住了皇帝的軟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個塵封了四年的夜晚,重新從記憶的深淵里撈出來。
“皇上,您還記得那一晚嗎?暢春園里,亂成一團。先帝爺……去得突然?!甭】贫嗟穆曇糇兊玫统?,仿佛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當(dāng)時,八爺、九爺他們都在場,一個個虎視眈眈。奴才奉召入內(nèi),看到先帝爺已經(jīng)快不行了。他把我叫到床前,當(dāng)著馬齊大人的面,親口說了,皇位傳給您,皇四子胤禛?!?/strong>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觀察著胤禛的表情。
03
胤禛的面容依舊冷峻,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波瀾。
“先帝爺說完,就示意馬齊大人取來早已擬好的傳位遺詔。那上面,用漢、滿、蒙三種文字,清清楚楚寫著‘傳位于皇四子胤禛’。奴才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外面那些說您改了遺詔的,都是八爺黨余孽的污蔑之詞,皇上您萬不可放在心上?!?/strong>
隆科多先是給胤禛吃了一顆定心丸,將他最在意的“合法性”問題徹底坐實。
這讓胤禛緊繃的神經(jīng),微微松弛了一些。
他確實需要一個當(dāng)事人,來為他做這個最有力的證明。
隆科多的話鋒,卻在下一刻急轉(zhuǎn)直下。
“但是……”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絲詭秘,“皇上,事情還沒完。先帝爺在讓奴才宣詔之前,忽然又掙扎著坐起來,要過了朱筆。他說,還有一道旨意,要單獨留給您。那是一道……關(guān)于您至愛之人的旨意?!?/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