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爸,演了這么久,累不累?”
蘇明玉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扎在寂靜的客廳里。
蘇大強正對著一桌子菜唉聲嘆氣,聽到這話,他臉上的悲痛瞬間凝固了。
他的目光從女兒平靜的臉上,緩緩移到桌子中央——那里,一張被折疊過的信紙,是他親手寫的“借條”。
他猛地抬頭,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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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故事的起點,并不是這張借條,而是一通被掛斷的電話。
蘇大強住進明玉的豪宅后,著實過上了一段神仙日子。
大房子窗明幾凈,進口水果隨時備著,專職保姆小蔡把他伺候得像個太上皇。
但這種舒坦日子沒過一個月,蘇大強就品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兒。
這天下午,他幾個老棋友約好去郊區的農家樂下棋,他興沖沖地換好衣服,踱步到門口,對正在擦車的司機小王說:“小王啊,走,送我去一趟城郊的李家莊。”
小王停下手里的活,面帶難色地陪著笑:“蘇大爺,真不巧,明玉總交代過,下午三點要去機場接個客戶,這會兒過去怕是來不及趕回來?!?/p>
蘇大強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客戶?客戶能有我重要?我是她爹!你送我過去,她那邊我來說?!彼晳T性地把手一背,拿出了過去在家里的派頭。
小王更犯難了,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大爺,真不是我不送。公司有規定,這車是明玉總的工作配車,一切行程都得按她的安排來。要不……我幫您叫個網約車?”
“叫什么網約車?我坐自己女兒的車,還要別人批準?”蘇大強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嗓門也高了八度,“你給明玉打電話,現在就打!”
小王不敢怠慢,立刻撥通了電話,開了免提。
“明玉總,蘇大爺要去李家莊,您看……”
電話那頭傳來蘇明玉干脆利落的聲音,帶著鍵盤敲擊的背景音:“爸,我這邊正開著視頻會,很重要。讓小王幫你叫車,費用我來付。先這樣,掛了?!?/p>
“嘟嘟嘟……”
忙音傳來,客廳里死一般地寂靜。
蘇大強舉著手,還想說什么,可電話已經斷了。
他的臉從紅變白,又從白變得鐵青。
保姆小蔡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看到這場景,嚇得沒敢出聲。
蘇大強死死地瞪著那輛锃亮的黑色轎車,它就像是明玉在這個家里權力的化身,冰冷、高效,并且不容置喙。
他猛地一轉身,回到客廳,把門摔得“砰”一聲巨響。
他把自己扔在柔軟的沙發里,胸口堵得慌。
過去在老宅,他只要稍稍皺一下眉頭,蘇母就得掂量掂量;他只要在明成面前念叨兩句,明成那個混小子就得趕緊掏錢辦事。
可在這個家里,他的一切手段都失效了。
明玉給錢,給物質,但就是不給他最重要的東西——控制權。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家的主宰,更像是一個被供養起來的、無足輕重的擺設。
這個認知,比沒錢花、沒地方住更讓他恐慌。
他一輩子都在算計,在各種夾縫里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和存在感。
如今,他必須找到一種新的方法,一種連蘇明玉都無法用錢和規則來對抗的方法。
那天下午,他沒去農家樂。
他坐在窗邊,看著院子里精心修剪的花草,眼神變得幽深起來。
一場新的算計,正在他心里悄然醞釀。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明玉下班回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煤氣味。
她心里一緊,快步沖進廚房。
灶臺的閥門果然是開著的,但沒有點火。
而蘇大強,正安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里的調解節目,時不時還點評兩句。
“爸!你開煤氣了?”明玉的聲音有些發抖。
蘇大強被她嚇了一跳,茫然地回頭:“???什么煤氣?”他使勁嗅了嗅,“哎呀,真有味兒!怎么回事啊小蔡?”
保姆小蔡從房間里跑出來,也是一臉驚慌:“我下午沒進過廚房?。 ?/p>
明玉走過去,一把關掉閥門,打開所有窗戶通風。
她回頭看著父親,蘇大強也正一臉后怕地看著她:“我想起來了,下午我準備燒點水喝,可能……可能擰開就忘了點火了。哎喲,我這腦子,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差點闖大禍!”他一邊說,一邊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腦袋。
看著父親那副真切的自責和驚恐的模樣,明玉一肚子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能說什么?
責備一個聲稱自己記性不好的老人嗎?
她只能走過去,拍拍他的背,反復叮囑:“爸,以后這種事讓小蔡來做,您別自己動手了,太危險了。”
蘇大強順從地點點頭,嘴里不停念叨著:“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嚇死我了?!?/p>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但當天晚上,等蘇大強睡下后,明玉獨自坐在書房,調出了廚房門口的監控錄像。
屏幕上,父親的身影出現了。
他走進廚房,徑直走到灶臺前,伸出手,清晰地擰開了閥門。
然后,他沒有拿水壺,也沒有做任何要燒水的準備動作,只是側著耳朵在門口站了幾秒鐘,聽了聽聲音,便轉身走回了客廳,穩穩地坐下,拿起了遙控器。
整個過程,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眼神也沒有半點健忘的迷糊。
明玉的后背竄起一陣寒意。
她默默地刪掉了這段視頻,關掉了電腦。
黑暗中,她第一次感覺到,一場她看不見的戰爭,已經悄然打響。
父親找到了他的新武器,而她,似乎除了加倍的小心和擔憂,別無他法。
這個發現,讓明玉對父親的一切“失誤”都帶上了一層濾鏡。
又過了幾天,明玉出差回來,剛進家門,就看到蘇大強和小蔡在客廳里急得團團轉。
“怎么了,爸?”
“咪咪!咪咪不見了!”蘇大強跺著腳,一臉焦急。
咪咪是明玉養的一只布偶貓,性子溫順,平時從不出門。
“我找了一下午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就是找不著!這可怎么辦啊,是不是從窗戶跑出去了?”他說著,眼圈都紅了,“都怪我,下午開了會兒窗戶透氣,肯定是從那兒溜了!”
看著父親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明玉心里的懷疑動搖了一下。
也許煤氣那件事真是個意外?
她顧不上換衣服,立刻加入了找貓的行列。
她和保姆小蔡一個在屋里,一個在屋外,幾乎把整個別墅區都找了個遍,還準備去打印尋貓啟事。
蘇大強則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站起來踱兩步,一會兒又坐下長吁短嘆,嘴里不停念叨著:“這小畜生,可千萬別出事啊,不然我怎么跟你交代……”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嘆息,都成功地把焦灼的氣氛推向了頂點,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愛護動物、深感自責的好長輩。
兩個多小時后,就在明玉準備放棄,打算明天再擴大范圍尋找時,保姆小蔡突然在蘇大強的臥室里發出一聲驚呼。
“明玉總,快來!找到了!”
明玉沖進房間,只見小蔡正指著蘇大強的衣柜。
衣柜的門虛掩著一條縫,那只布偶貓正安逸地躺在蘇大強的一件羊毛衫上打呼嚕。
蘇大強也跟了進來,看到貓,立刻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哎呀!你這小東西,怎么跑這兒來了!嚇死我了!”他走過去,一邊撫摸貓,一邊解釋,“我想起來了,上午我開衣柜找衣服,它肯定是那時候偷偷溜進去的,我都沒注意!真是的,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事情似乎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02
明玉抱起貓,看著父親臉上那如釋重負的笑容,心里卻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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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她再次打開了監控。
監控畫面里,下午兩點左右,蘇大強獨自一人在客廳,他抱起沙發上的咪咪,撫摸了一會兒。
然后,他抱著貓,不緊不慢地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十幾分鐘后,他一個人從臥室里走了出來,順手關上了房門。
整個過程中,他的神態自然,步履穩健。
明玉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
她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這一切都是父親精心導演的。
從煤氣到貓,他正在一步步地測試“失能”和“糊涂”這張牌的威力。
他發現,只要祭出這張牌,就能輕易調動起所有人的情緒,讓他們為他擔憂、為他忙亂,并且事后還無法對他有任何責備。
他成功了。
他再一次成為了這個家的中心,只不過,是以一種病態的方式。
明玉關掉電腦,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她可以簽下上億的合同,可以在商場上殺伐決斷,但面對這樣一個用“衰老”和“糊涂”作武器的父親,她竟然毫無辦法。
揭穿他嗎?
那會演變成一場怎樣難堪的戰爭?
一個女兒指責年邁的父親裝病、裝糊涂來博取關注?
傳出去,外人只會罵她不孝。
不揭穿,就只能陪著他演下去。
可這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明知是戲卻不得不配合的感覺,讓她感到窒息。
她不知道的是,蘇大強此刻也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他對自己下午的“杰作”非常滿意。
看著明玉和小蔡為了一只貓團團轉的樣子,他找回了久違的掌控感。
他甚至覺得,這比直接開口要錢要物更讓人舒心。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那點錢,而是所有人都圍著他轉的姿態。
這次成功的測試,給了他巨大的信心。
他開始覺得,之前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鬧,要想徹底鞏固自己的核心地位,還需要一個更大的、足以震動整個家庭的“事件”。
一個全新的、更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漸漸成形。
幾天后,蘇家的家庭群里炸開了鍋。
引爆這一切的,是蘇大強發在群里的一段長達六十秒的語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我的兒??!我的錢被騙了!我一輩子的血汗錢,全沒了啊!我不活了!”
遠在美國的蘇明哲第一個打了電話過來,焦急地詢問情況。
蘇明成和朱麗也立刻從自己家里趕了過來。
一時間,明玉的豪宅里擠滿了人,氣氛緊張得像要爆炸。
蘇大強坐在沙發上,老淚縱橫,捶胸頓足。
他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他那位關系最好的老伙計——老聶,前兩年因為兒子做生意周轉不靈,開口向他借了十萬塊錢。
當時老聶寫了借條,說好一年就還。
現在兩年過去了,他手頭緊想把錢要回來,結果老聶居然翻臉不認賬,說根本沒這回事。
“我去找他要,他把我推出門外!”蘇大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說有借條,回家翻箱倒柜地找,那張借條也找不到了!肯定是上次搬家弄丟了!這可怎么辦??!那是我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錢,準備養老的??!”
蘇明成一聽就火了,擼起袖子就要去找老聶算賬:“這個老東西!敢騙到我們蘇家頭上了!我去找他!”
“你別沖動!”朱麗趕緊拉住他。
蘇明哲在電話那頭也是痛心疾首:“爸,您別急,身體要緊!十萬塊錢不是小數目,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明玉,明成,你們一定要幫爸把錢追回來!不行就報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明玉身上。
在這群人里,她最有能力,也最有辦法。
明玉看著父親那張悲痛欲絕的臉,心里卻是一片冰冷。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
他這輩子,什么時候有過十萬塊的積蓄?
蘇母在世時,家里的錢都攥得死死的,他的工資卡一到賬就得上交。
蘇母去世后,他那點退休金,不是被他拿去理財被騙,就是花在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上,根本不可能攢下這么一筆巨款。
但是,父親的表演太過逼真,那份絕望和痛苦,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
“爸,你先別哭?!泵饔襁f過去一杯溫水,“你確定是十萬塊?什么時候借的?有銀行轉賬記錄嗎?”
“就是現金!我分好幾次從銀行取的,湊齊了給他的!”蘇大強一口咬定,“我哪會用什么轉賬??!那張借條上寫得清清楚楚,還有他的手印呢!可惜……可惜找不到了……”他又開始抹眼淚。
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幕,明玉沒有再多問。
她安撫好眾人,說明天她會去處理這件事。
等把明成和朱麗送走,又應付完明哲的越洋電話,家里才終于安靜下來。
蘇大強似乎也哭累了,在小蔡的攙扶下回房休息了。
客廳里,只剩下明玉一個人。
她沒有立刻去調查老聶,而是做了一件看似不相干的事。
她給一個在銀行工作的朋友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查一下父親名下所有銀行卡近五年的流水記錄。
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件事背后,遠沒有那么簡單。
03
父親這次的目標很明確,一石三鳥。
一,成功地將所有子女,包括遠在美國的明哲,都卷了進來,讓他重新成為家庭矛盾的暴風眼。
二,他把難題拋給了自己,如果她動用關系“追回”了錢,就證明他依然可以掌控她;如果追不回,他就可以永遠扮演一個積蓄被騙、精神受創的可憐老人,以此博取無盡的同情和照顧。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一個精明的蘇大強。
明玉坐在黑暗的客廳里,眼神銳利如刀。
這場仗,她不能輸,也退無可退。
第二天一早,銀行的朋友就把蘇大強的流水記錄發了過來。
明玉一筆一筆地仔細核對。
記錄顯示,蘇大強這幾年的退休金,除了日常開銷和幾次失敗的投資,賬戶余額從未超過兩萬元。
他根本不可能拿出十萬塊現金借給任何人。
印證了心里的猜測,明玉反而平靜了下來。
她沒有去找老聶對質,那只會打草驚蛇,并且讓事情陷入一場毫無意義的口水戰。
她選擇了一個更直接的突破口——聶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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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嬸是個實在人,快人快語,也受夠了老聶和蘇大強這幫老伙計的折騰。
明玉提著兩盒上好的茶葉,直接登門拜訪。
一開始,聶嬸還有些戒備,含糊其辭。
明玉也不點破,只是聊家常,說起蘇大強最近身體不好,精神也差,為這十萬塊錢的事急得吃不下睡不著,全家人都跟著揪心。
聽到這里,聶嬸終于忍不住了,嘆了口氣,把明玉拉到里屋。
“明玉啊,不是嬸子說你,你爸這事兒辦得太不地道了!”聶嬸壓低了聲音,“什么借錢?根本沒那回事!就是你爸,前幾天神神秘秘地來找我們家老聶,說是要請他幫個忙,演一出戲?!?/strong>
說著,聶嬸從一個抽屜里翻出一張折疊的信紙,遞給明玉:“你看看,這是你爸親手寫的,讓我們家老聶收好。他說等事兒成了,你給他的錢,他分老聶一半!我們家老聶糊涂,被他一忽悠就答應了。我為這事跟他吵了好幾天!這不是坑人嗎?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明玉展開那張信紙,上面是蘇大強那熟悉的、有些潦草的字跡,寫著一張漏洞百出的“借條”,借款金額是“拾萬元整”,落款日期是兩年前,簽名是老聶模仿的,但借條的內容,分明是蘇大強的筆跡。
拿著這張滾燙的“證據”,明玉向聶嬸道了謝,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初冬的冷風吹在臉上,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心里只有一團火在燒。
她終于明白,父親已經不滿足于用“糊涂”來博取關注了,他開始主動“創造”悲劇,不惜拉上自己的老朋友,欺騙自己所有的子女,來導演一出能讓他利益最大化的年度大戲。
他的算計,已經到了毫無底線的地步。
晚上,明玉回到家。
蘇大強正坐在客廳,看到她回來,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期盼又焦急的神情:“明玉,怎么樣了?找到老聶了嗎?他怎么說?”
保姆小蔡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明玉對她說了句:“小蔡,你先下班吧,晚飯我來做。”
小蔡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地脫下圍裙離開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明玉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她走進廚房,默默地做著飯。
蘇大強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追問:“你倒是說話啊!這事到底要怎么解決?那可是我的養老錢?。 ?/strong>
明玉始終一言不發。
壓抑的沉默,讓蘇大強心里漸漸開始發毛。
飯菜端上桌,氣氛依然沉悶。
蘇大強終于忍不住了,把筷子一摔:“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自己的事,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