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貴人!求求您!救救我們姑娘!她快不行了!”紫鵑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了賈府的喜慶喧天。
寶玉大婚的紅燭高燒,瀟湘館內卻藥氣死寂。
北靜王水溶玄衣如墨,徑直走向那方病榻,目光掃過空藥碗時驟然冰封。
他對著氣若游絲的黛玉單膝跪地,在賈母王夫人慘白的臉色中,一字一句震動了整個賈府:“奉太上皇密旨,迎娶林氏黛玉為本王正妃。”
可無人知曉,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的那句致命真相,將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
第一章
賈府里張燈結彩,紅綢從正門一路鋪到榮禧堂,喧天的鑼鼓聲幾乎要把屋檐上的瓦片震下來。下人們穿梭不息,臉上都堆著笑,只是那笑意底下,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惶然。
西邊的瀟湘館,卻像是被這喜慶徹底遺忘的角落。竹影森森,透著股子浸入骨髓的涼意。
紫鵑端著剛煎好的藥,手有些抖。碗是溫的,藥氣苦得嗆人。她輕手輕腳推開門,屋里那股子混雜了藥味和淡淡血腥氣的味道便撲面而來,讓她眼眶一熱。
黛玉側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卻依舊顯得那么薄,那么輕,像一片隨時會化在風里的羽毛。她的臉朝著床里,只能看見一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頸,和散在枕上烏黑卻失了光澤的長發。
“姑娘,該吃藥了。”紫鵑的聲音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什么。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紫鵑把藥碗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在腳踏上坐下,輕輕去握黛玉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冰涼,手指纖細得只剩下骨頭,腕子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姑娘,您就喝一口吧,啊?”紫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您別這樣……好歹,好歹為了……”
為了誰呢?紫鵑說不下去。為了老太太?老太太此刻正在前廳,受著新人的禮。為了寶二爺?寶二爺正穿著大紅喜服,牽著另一個女子的手。
黛玉的身子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她極慢地、極艱難地轉過頭來。
紫鵑的心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才幾日功夫,姑娘的臉又瘦了一圈,眼窩深陷下去,襯得那雙原本含著秋水寒星的眼眸,大得有些駭人。只是那眼睛里空空蕩蕩的,什么情緒也沒有,像兩口枯井。
“外頭……好熱鬧。”黛玉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桌面,氣若游絲。
紫鵑的淚流得更兇,拼命搖頭:“姑娘,咱們不聽,咱們不看。您喝了藥,好好睡一覺,興許明天……”
“明天?”黛玉嘴角極其微弱地扯了一下,那不像笑,倒像是一個疲憊至極的嘆息,“沒有明天了,紫鵑。”
她說完這句,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紫鵑捂著臉,無聲地痛哭起來。她知道姑娘說的對。大夫前天來瞧過,只是搖頭,連方子都沒開,只說“盡人事,聽天命”。老太太派了人送來了兩支上好的老山參,可姑娘連參湯都喂不進去了。
前院的喧嘩聲一陣高過一陣,嗩吶吹得震天響,那是新人入洞房的吉時到了。
那每一聲鑼鼓,每一聲嗩吶,都像一把鈍刀子,在這瀟湘館寂靜的空氣里來回割著。
第二章
北靜王府的馬車停在寧榮街口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街面上散落著鞭炮的紅色碎屑,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酒菜混合的氣味。
車簾掀開,先下來的是一位面容清矍、身著青色長衫的中年文士,他是王府的首席幕僚,姓顧。他恭敬地立在一旁。
隨后,一只骨節分明、戴著墨玉扳指的手搭在了車門框上。水溶,當朝北靜郡王,彎腰從車內走了出來。
他今日未著朝服,只穿了一身玄色繡銀螭紋的常服,外罩同色披風。身量很高,站在暮色里,像一桿筆直而冷硬的槍。他的面容是極英俊的,但那種英俊帶著久居上位的疏離和一股浸入骨髓的冷冽,尤其是一雙眼睛,黑沉沉的,看人時沒什么溫度,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見肺腑。
他抬眼,望向那兩座依舊巍峨卻難掩頹敗之氣的府邸門楣。“榮國府”和“寧國府”的鎏金大字,在將盡的余暉里,反射著黯淡的光。
“王爺,直接遞帖子進去嗎?”顧先生低聲問。
水溶的目光落在榮國府門口那兩盞碩大的、貼著金色“囍”字的紅燈籠上,眼神深處有什么東西極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不必。”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進去。他們今日大喜,本王恰巧路過,討杯喜酒喝,想來賈府不會將我拒之門外。”
他的語氣平淡,顧先生卻聽出了其中一絲極淡的、冰冷的譏誚。
主仆二人徑直向榮國府大門走去。門口負責迎客的管家賴大正送走一撥客人,回頭看見來人,先是覺得氣度非凡,待看清面容,嚇得渾身一激靈,腿肚子都軟了,連滾爬爬地上前,撲通就跪下了:“王……王爺!小人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水溶腳步未停,只淡淡道:“起來吧。聽聞府上有喜,本王不請自來,討個熱鬧。”
“不敢不敢!王爺能來,是天大的榮光!快,快里面請!”賴大爬起來,腰彎成了蝦米,聲音都變了調,一邊引路一邊對旁邊嚇傻了的小廝低吼,“還不快去里面通報!說北靜王爺駕到!”
水溶不再理會他,邁步進了賈府。府內處處紅綢高掛,燈火通明,酒宴尚未完全散去,一些醉醺醺的賓客還在劃拳行令,喧鬧異常。但這喧鬧,在看見這位突兀出現的王爺時,如同被刀切過一般,瞬間低了下去,無數道或驚疑、或畏懼、或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
水溶視若無睹,他的腳步很穩,方向卻并非朝著最熱鬧的榮禧堂或新房,而是沿著一條相對僻靜的回廊,往西邊走去。
顧先生緊跟在他身后半步,心中也是疑慮重重。王爺今日行事,太過反常。三年前,王爺確實在一次賈府的宴集上,對那位才名遠播的林家小姐有過幾句贊譽,但也僅此而已。后來林家小姐長住賈府,深居簡出,王爺也從未有過任何特別的表示。今日寶玉大婚,王爺卻突然親臨,而且……顧先生看著王爺看似平靜的側臉,總覺得那平靜之下,壓抑著某種駭人的東西。
就在這時,賈政、賈赦連同賈珍、賈璉等人,得到消息,慌慌張張地迎了過來。一個個臉上堆著擠出來的笑容,額頭上卻都見了汗。
“不知王爺駕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賈政為首,就要行大禮。
水溶虛抬了一下手:“存周不必多禮。本王今日閑暇,聞得貴府有佳兒佳婦之喜,特來道賀。倒是唐突了。”
“王爺言重了!您能親臨,實乃蓬蓽生輝!快,快請正廳上座,喝杯水酒!”賈赦也連忙賠笑,心中卻打鼓。北靜王雖與賈家有些舊誼,但近年來往來并不密切,更從未涉足此類內宅喜宴。他隱隱覺得,這位王爺來者不善。
“酒便罷了。”水溶的目光掠過他們,望向回廊深處那片幽暗的竹林,“聽聞府上西面有一處瀟湘館,竹景頗佳,不知可否一觀?”
賈政等人臉色都是一變,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慌亂。
“這……王爺,那瀟湘館乃小女甥女黛玉所居,她近日身染重病,臥榻不起,只怕病氣沖撞了王爺貴體,且館內雜亂,實非待客之地……”賈政硬著頭皮解釋,話都說得有些不利索。
“哦?病了?”水溶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既如此,本王更該去探望一番。存周莫非忘了,三年前太妃壽宴,曾贊過令甥女才情品貌,囑咐本王有機會多加照拂。如今她既病重,本王若過門而不入,他日太妃問起,本王如何交代?”
他的話滴水不漏,抬出了北靜太妃,語氣雖淡,卻壓得賈政等人喘不過氣。賈政額上的汗珠滾了下來,他知道攔不住了,只得躬身道:“王爺體恤下情,臣感激不盡。只是小甥女病體沉重,恐失了禮數……”
“無妨。”水溶不再多言,抬步便往瀟湘館方向走去。
賈政等人無法,只得心驚膽戰地跟在后面。賈璉趁人不備,悄悄拉過一個伶俐小廝,低聲急道:“快去里面告訴老太太和太太!出大事了!”
第三章
榮慶堂里,紅燭高燒。賈母歪在榻上,身上蓋著條錦被,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那喜慶的大紅衣裳穿在她身上,也顯不出多少精神。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薛姨媽等人都在,寶釵已被送入了洞房,這里便都是自家的女眷,氣氛卻比外頭酒席上還要沉悶幾分。
王夫人手里捏著一串佛珠,撥得飛快,眉眼低垂著,不知在想什么。王熙鳳強打著精神說笑,想把氣氛活絡起來,可那笑也干巴巴的,她自己說著都覺得沒滋味。
“寶玉呢?”賈母忽然問。
“回老太太,在前頭敬酒呢,有他璉二哥哥和薛大哥哥看著,出不了岔子。”王熙鳳忙答道。
賈母“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屋子里靜得可怕,只有王夫人手里佛珠相碰的輕微嗒嗒聲。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臉色煞白,連滾爬爬地沖了進來,也顧不得禮數,帶著哭腔喊道:“老、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北靜王爺來了!政老爺他們攔不住,王爺……王爺往瀟湘館去了!”
“什么?!”賈母猛地坐直了身體,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王熙鳳和鴛鴦趕緊扶住。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珠子滾了一地。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邢夫人也慌了神:“這……這如何是好?王爺怎么會來?又怎么會去瀟湘館?”
賈母喘了幾口氣,定了定神,那雙蒼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復雜的情緒,有驚駭,有疑慮,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不祥的預感。她扶著鴛鴦的手站起來,聲音發沉:“快,扶我過去。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你們都跟我來。”
一行人匆匆忙忙出了榮慶堂,往瀟湘館趕。王夫人腳下一絆,差點摔倒,周瑞家的趕緊扶住,只覺得太太的手冰涼,抖得厲害。
“太太,您定定神。”周瑞家的低聲勸慰。
王夫人卻恍若未聞,只是喃喃道:“他怎么來了……他怎么會知道……”她猛地抓住周瑞家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眼睛死死盯著她,“你確定林丫頭……起不來了嗎?”
周瑞家的吃痛,又嚇得魂飛魄散,壓低聲音急道:“太太!您慎言!這幾日都是按方子煎的藥,紫鵑那丫頭盯得緊,但姑娘病入膏肓,太醫都說不行了,斷然是起不來的!”
王夫人這才像稍稍松了口氣,但眼中的恐懼并未散去。北靜王,那是連她兄長王子騰都要小心應對的人物,他今日突然到來,還直奔瀟湘館,究竟意欲何為?難道……不,不可能,那件事做得極其隱秘,絕不會有人知道。
賈母走在最前面,心思也是百轉千回。北靜王水溶,年輕卻深得圣心和太上皇信任,權勢煊赫。他今日行為如此反常,絕不只是為了探病。黛玉……她的黛兒……賈母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緊了,疼得她喘不過氣。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太妃壽宴,黛玉隨她進宮,似乎……似乎北靜王當時確實在場,還隔著席間遠遠望過來幾眼。難道……一個模糊卻又驚心的念頭劃過腦海,讓賈母的腳步更加踉蹌。
不可能,若真如此,為何三年毫無動靜,偏生在今日寶玉大婚之時前來?
這背后,到底藏著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
第四章
瀟湘館的院門緊閉著,里面靜悄悄的,與外界的喧鬧像是兩個世界。暮色完全籠罩下來,竹影在夜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凄涼。
水溶站在院門前,身后是噤若寒蟬的賈政、賈赦等人,再遠些,是聞訊趕來、大氣不敢出的賈府女眷,賈母被王熙鳳和鴛鴦攙扶著,站在最前面,臉色灰敗。
“開門。”水溶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賈政擦了擦額頭的汗,示意旁邊的小廝。小瑟縮著上前,輕輕拍門:“紫鵑姐姐,紫鵑姐姐!開開門,有貴客來看林姑娘了!”
里面毫無回應。
水溶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賈母顫聲開口:“王爺,想是那丫頭病得昏沉,下人也都慌了手腳,未能及時應門。不如請王爺先到前廳用茶,待老身命人……”
她的話沒能說完。
水溶甚至沒有回頭看她,只是抬起手,輕輕一揮。
他身后一直沉默如影的顧先生上前一步,也未見他如何用力,只在那看起來頗為結實的木門上某處按了一下,只聽“咔”一聲輕響,里面的門閂竟然斷裂,兩扇院門無聲地向內開啟。
院門敞開,露出里面小小的院落。竹影在地上拖出凌亂的黑痕,石階上落滿了枯葉,一片蕭索。正房的門緊閉著,窗紙透出昏暗微弱的光。
一個穿著青緞子比甲、頭發散亂的丫鬟,正背對著院門,跪在正房門口的臺階下,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卻死死咬著唇,只發出極力壓抑的、破碎的哽咽聲。那是紫鵑。
聽到門開的動靜,她猛地回過頭。淚眼模糊中,她先看到了賈母、王夫人等熟悉的面孔,然后,目光落在了最前面那個陌生的、玄衣挺拔的身影上。那人逆著外面透進來的微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股通身的冷冽與威壓,讓她瞬間明白,這絕非賈府中人。
紫鵑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連滾爬爬地撲了過來,不是撲向賈母,而是直接撲倒在水溶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咚咚地磕頭,泣不成聲:“貴……貴人!求求您!救救我們姑娘!救救她吧!她快不行了!真的快不行了!”
她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瀟湘館死寂的空氣,也刺穿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賈母身子晃了晃,王夫人臉色慘白,手指深深掐進了掌心。
水溶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在聽到“快不行了”幾個字時,驟然縮緊,眸底像是瞬間掠過了一場暴風雪。他沒有去看磕頭不止的紫鵑,也沒有理會身后賈府眾人的反應,他的目光,死死鎖住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然后,他抬步,走了進去。
他的步伐很穩,踩在滿地的枯葉上,發出細碎的、令人心悸的聲響。他走過跪地哭泣的紫鵑身邊,徑直來到房門前,抬手,推門。
房門應手而開。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面而來。那是藥味,是病人久臥床榻的渾濁氣息,是……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死亡的味道。
屋里只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光線昏暗。所有家具都蒙著一層灰敗的色澤。而在那張掛著舊紗帳的拔步床上,依稀可見一個極其單薄、幾乎沒有什么起伏的身影。
水溶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然后,他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顧先生緊隨其后,守在門內一側,目光銳利地掃過屋內簡陋的陳設。
賈母等人也想跟進去,顧先生卻微微側身,擋住了大部分門口,只留下一點縫隙。他的姿態恭敬卻堅決,意思很明顯。賈母僵在原地,只能透過那點縫隙,心驚膽戰地向里張望。
水溶一步步走到床前。他終于看清了床上的人。
錦被之下,那曾經驚才絕艷的少女,此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裹在過于寬大的白色中衣里,空蕩蕩的。她的臉側向里,長發鋪散在枕上,干枯如秋草。露出的半邊臉頰,凹陷下去,膚色是一種不祥的灰白,透著死氣。
水溶靜靜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久到外面的賈母幾乎要癱軟下去,久到王夫人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忽然,他伸出手,似乎想探一探她的鼻息。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時,他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頭小幾上。那里放著一只空了的藥碗,碗底還殘留著一些黑褐色的藥渣。
水溶的視線,在那藥碗上凝固了。他的鼻翼幾不可察地輕輕動了一下。
下一刻,他周身的氣息陡然變了。
如果說剛才他是冷的,是沉的,像一塊寒冰。那么此刻,寒冰之下仿佛有熾烈的巖漿即將噴發。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與怒意,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離得最近的顧先生心頭一凜,他跟隨王爺多年,從未見過王爺如此外露的、近乎恐怖的怒氣。
水溶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手。他沒有去碰黛玉,而是轉過了身。
當他面向門外時,賈母、王夫人,以及所有能看見他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張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可那雙眼睛,黑得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淵,深淵里翻滾著雷霆與風暴。他的視線,如同冰錐,一寸寸刮過賈母,刮過王夫人,刮過賈政、賈赦……
他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靜,可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本王等了她三年。”
“今日專程來接她出門。”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炸得院內外所有人魂飛魄散!賈母眼前一黑,徹底癱軟在鴛鴦懷里。王夫人腿一軟,若非周瑞家的拼命架住,早已癱倒在地。賈政面如死灰,賈赦抖如篩糠。三年?接她出門?什么意思?!
水溶卻不再看他們,仿佛他們只是無關緊要的塵埃。他重新轉向床榻,俯下身,用只有近在咫尺的顧先生才能勉強聽清的音量,對著昏迷不醒的黛玉,急速而低沉地說了一句話。
顧先生聽得那模糊的幾個字,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
隨即,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這位權勢滔天、素來冷峻矜貴的北靜郡王,竟然對著病榻上氣息奄奄的黛玉,單膝點地,跪了下來。
他執起黛玉那只枯瘦冰涼、無力垂落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然后,他抬起頭,目光如電,掃向門外魂不附體的賈府眾人,聲音清晰、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響徹整個瀟湘館:
“奉太上皇密旨:姑蘇林氏女黛玉,賢淑敏慧,才德彰聞,深合朕心。特賜婚于北靜郡王水溶,為王府正妃。三年前旨意已下,因林氏年幼體弱,暫居外祖家將養。今日本王,依旨迎妃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