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參考來源:《史記》《漢書》《資治通鑒》等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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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87年二月,長安城籠罩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
五柞宮內,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躺在病榻上,呼吸越來越微弱。
他的眼神依然銳利,仿佛還能看到大漠邊關的黃沙,塞外草原的狂風,還有那些浴血疆場的將士。
殿外,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等待著那個即將改變天下的時刻。
丁卯日,這位在位五十四年的帝王終于閉上了眼睛。長安城的鐘聲響起,傳遍四方。
沒人能想到,這位少年登基的天子,竟然把大漢的疆域擴大了整整一倍,讓四方蠻夷俯首稱臣。
他叫劉徹,史稱漢武帝。
【一】少年天子的艱難處境
公元前156年,一個男嬰在長安宮中呱呱墜地,他就是后來改變歷史的劉徹。
這個孩子的出身并不算顯赫。父親劉啟是漢景帝,母親王娡原本嫁過人,生過女兒,后來才進宮成為景帝的妃子。
按照當時的禮法,劉徹排行靠后,根本輪不到他繼承大統。
命運卻偏偏眷顧這個孩子。公元前153年,年僅四歲的劉徹被封為膠東王。
兩年后,原本的太子劉榮因為母親栗姬得罪了館陶公主,被廢黜太子之位。公元前150年,七歲的劉徹被立為太子。
這背后,是一場復雜的宮廷博弈。
劉徹的母親王娡和姑母館陶公主結成聯盟,又給年幼的劉徹定下了一門親事——娶館陶公主的女兒陳氏為妃。
民間流傳的"金屋藏嬌"典故,說的就是這段姻緣。
公元前141年正月,景帝駕崩。十六歲的劉徹登基稱帝,是為漢武帝。
可這位新君手里并無實權。真正掌控朝政的,是他的祖母竇太后。
這位老太太經歷了文帝、景帝兩朝,在朝中威望極高,大臣們都聽她的。
竇太后信奉黃老之學,主張清靜無為,反對一切變法改革。
年輕的劉徹滿腔熱血,想要有所作為。他提拔了一批儒生,準備推行新政。
建元元年,劉徹采納趙綰、王臧等人的建議,準備在長安城南建造明堂,效仿古制改革禮法。
竇太后大怒。她認為這些儒生是在妖言惑眾,立即罷免了趙綰、王臧等人的官職。
劉徹的改革還沒開始,就被扼殺在搖籃里。
此后六年,劉徹只能韜光養晦。他表面上順從竇太后,暗地里卻在積蓄力量。
建元六年,閩越王郢攻打南越國,劉徹派兵平定,初步展現了自己的魄力。
公元前135年,竇太后去世。二十二歲的劉徹終于拿到了真正的權力。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改變大漢在對外關系上的軟弱形象,把那些騎在大漢頭上的外族,統統打服。
【二】祖宗留下的屈辱和親
要說大漢為何對外軟弱,得從高祖劉邦說起。
公元前200年冬,劉邦剛剛平定天下沒幾年,就聽說匈奴冒頓單于在邊境鬧事。
劉邦親率三十二萬大軍北上,準備一舉擊潰匈奴。可他萬萬沒想到,匈奴人早有準備。
在平城附近的白登山,冒頓單于用四十萬精銳騎兵將劉邦的部隊團團包圍。
漢軍被困七天七夜,糧草斷絕,士兵凍死餓死無數。
劉邦眼看就要成為匈奴的階下囚,多虧謀士陳平想出一計,用重金賄賂冒頓單于的閼氏,這才在包圍圈中撕開一道口子,狼狽逃回。
這一戰,徹底打掉了劉邦的銳氣。
大漢剛剛建立,百廢待興,根本經不起大規模戰爭的消耗。
劉邦接受了謀士婁敬的建議,開始實行和親政策——每年向匈奴送去大量的絲綢、糧食、美酒,還要定期送公主過去和親。
說是公主,其實多半是宗室女子冒充的。
真正的公主金枝玉葉,哪舍得送到荒涼的大漠。可即便如此,對大漢來說也是莫大的恥辱。
這個政策一延續,就是七十多年。
文帝、景帝兩朝,大漢勵精圖治,國力日漸強盛。可對匈奴的政策,始終沒有改變。
匈奴人拿了錢財,照樣年年南下劫掠。他們搶走牲畜,擄走百姓,燒毀村莊,邊境百姓苦不堪言。
更讓人憤怒的是,匈奴單于給漢朝皇帝寫信,言辭傲慢無禮。
文帝收到信后,只能強壓怒火,用謙卑的語氣回復。朝中大臣看了,個個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匈奴之所以如此囂張,是因為他們占據了戰略要地。
河套地區和河西走廊,都在匈奴人手里。他們從這兩個地方出發,幾天就能殺到關中平原。
長安城距離邊境不過幾百里,一旦匈奴大舉南下,后果不堪設想。
除了匈奴,南方的越族政權也是個麻煩。東甌國、閩越國、南越國,這三個國家名義上臣服大漢,實際上各自為政。
尤其是南越國,占據嶺南富庶之地,實力不容小覷。開國君主趙佗曾經自稱"南越武帝",與漢朝分庭抗禮。
東北方向,衛氏朝鮮控制著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北部,阻斷了大漢與東北各部落的聯系。
西南方向,夜郎、邛都、滇國等數十個部落割據一方,常常依附南越,與大漢若即若離。
這就是劉徹即位時面臨的局面。四面都有潛在的敵人,大漢就像坐在火山口上,隨時可能引發戰爭。
竇太后在世時,延續著祖宗的政策——對外和親,對內休養生息。可劉徹不這么想。
他從小讀史書,知道靠妥協換不來真正的和平。
匈奴人得寸進尺,今天給他們錢財,明天他們就要更多。這樣下去,大漢永遠抬不起頭。
公元前135年,竇太后去世。
劉徹終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施政了。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變對匈奴的政策。不再和親,不再妥協。誰敢侵犯大漢,就打到他服為止。
朝中大臣聽說皇帝要對匈奴動武,紛紛勸阻。
有人說國庫不夠充實,有人說百姓需要休息,還有人搬出祖宗的規矩。可劉徹心意已決,誰也攔不住。
公元前133年,一個叫聶壹的邊境商人找到了大行令王恢,獻上一計。
他說可以假裝獻出馬邑城給匈奴,引誘匈奴單于深入,然后伏兵四起,一舉殲滅匈奴主力。
王恢把這個計策報告給劉徹。劉徹大喜,立即批準了這個計劃。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馬邑之謀"。
劉徹調集了三十萬大軍,分別埋伏在馬邑城周圍。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匈奴單于進入包圍圈。
可就在關鍵時刻,計劃泄露了。匈奴單于發現不對勁,立即撤兵。這次伏擊功敗垂成。
雖然馬邑之謀失敗了,但它的意義重大。
從這一天起,大漢和匈奴長達七十多年的和親政策宣告終結。
雙方的關系從妥協變成了對抗,一場持續四十多年的大戰,就此拉開序幕。
【三】鐵血將星的橫空出世
馬邑之謀失敗后,匈奴人憤怒了。
他們認為大漢背信棄義,開始頻繁南下報復。
元光五年,匈奴大舉進犯上谷、漁陽等地,殺死漢軍數千人,搶掠財物無數。邊境形勢急轉直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峻。
劉徹決定主動出擊。他派出四路大軍,每路萬余騎兵,分別從雁門、云中、代郡、上谷四個方向出擊匈奴。
這是大漢建國以來,第一次主動對匈奴發動大規模進攻。
四路大軍中,有三路都遭遇了失敗。只有一路取得了勝利,統帥這支部隊的將領,名叫衛青。
衛青的出身很低微。他的母親衛媼是平陽侯家的奴婢,父親不詳。
衛青從小在平陽侯家長大,做過騎奴。后來他的姐姐衛子夫進宮,得到了劉徹的寵愛,衛青這才有了翻身的機會。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出身卑微的騎奴,竟然有著驚人的軍事天賦。
元光五年的那次出擊,衛青率軍從云中出發,深入匈奴腹地,直搗龍城。
龍城是匈奴人祭祀祖先的圣地,從來沒有漢軍到達過那里。衛青一戰成名,被封為關內侯。
此后幾年,匈奴繼續南下騷擾。元朔二年,匈奴騎兵大舉進犯上谷、漁陽等地,殺死擄掠數千人。劉徹再次派衛青出戰。
這一次,衛青給匈奴人上了一課。
他率領三萬騎兵從云中出發,西經高闕,直取河套地區。
這里是匈奴的戰略要地,水草豐美,宜于放牧,匈奴右賢王的部落就駐扎在這里。
衛青采用了大膽的戰術。他不走尋常路,而是繞過匈奴的哨探,夜襲右賢王大營。
匈奴人做夢都沒想到漢軍會突然出現,倉促應戰,大敗而逃。右賢王帶著愛妾和幾百親兵逃走,部落被漢軍全殲。
這一戰,漢軍俘獲匈奴男女一萬五千多人,牲畜數十萬頭。
更重要的是,衛青收復了整個河套地區。劉徹在這里設置了朔方郡和五原郡,移民十萬戶充實邊防。
從此,匈奴失去了南下的跳板,想要進攻關中,就必須繞遠路,難度大大增加。
衛青因為這次勝利,被封為長平侯,食邑三千戶。劉徹還把自己的姐姐平陽公主嫁給了衛青,這在當時是莫大的榮耀。
就在衛青屢建戰功的時候,另一顆將星也在冉冉升起。
元朔六年,漢軍再次對匈奴發動大規模進攻。
這次戰役中,一個年輕人表現出色,殺敵兩千余人,俘獲匈奴王族數人,功勞在全軍第一。劉徹大喜,封他為冠軍侯。
這個年輕人叫霍去病,是衛青的外甥,當年只有十八歲。
霍去病和衛青不一樣。衛青穩重老練,打仗講究謀定后動。
霍去病則年輕氣盛,用兵如神,打仗從不按常理出牌。但兩人有一個共同點——都對匈奴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匈奴趕到天邊去。
元狩二年,劉徹決定奪取河西走廊。這個任務,交給了霍去病。
河西走廊位于祁連山和合黎山之間,是連接中原和西域的咽喉要道。
匈奴人控制著這里,就能隨時切斷大漢與西域的聯系,還能聯合西域各國對抗大漢。
霍去病率領一萬精銳騎兵,從隴西出發,一路向西。
他的行軍速度極快,匈奴人還沒反應過來,漢軍就已經殺到眼前。
霍去病連戰連捷,越過焉支山一千多里,殲滅匈奴數萬人,俘獲匈奴王族四十多人。
匈奴人失去焉支山和祁連山,悲嘆道:"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繁息。"
同年夏天,霍去病再次出征河西。
這次他率軍深入匈奴腹地兩千余里,與匈奴渾邪王、休屠王的部隊激戰,斬殺俘獲七萬余人。
匈奴單于大怒,準備殺掉渾邪王和休屠王。兩人害怕被殺,決定投降漢朝。
渾邪王投降時,帶來了四萬多部眾。劉徹把他們安置在隴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稱為"五屬國"。
這些歸降的匈奴人,成為大漢北方防線的重要力量。
河西之戰后,劉徹在河西走廊設置了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史稱"河西四郡"。
從此,通往西域的道路被打開,絲綢之路初具雛形。
可是,匈奴還沒有徹底臣服。他們的主力還在,伊稚斜單于還能調動數十萬騎兵。
要想徹底解決匈奴問題,還需要一場決定性的戰役。
元狩四年春,長安城內,劉徹召集眾將商議軍情。
探馬來報,匈奴伊稚斜單于正在漠北集結兵力,準備大舉南下。
這次匈奴人是真急眼了,單于親自統帥十萬精銳,勢要與大漢決一死戰。
朝中大臣們神色凝重。打了這么多年,雖然收復了河套和河西,但匈奴主力尚存。
如果單于傾巢而出,大漢能否抵擋,誰心里都沒底。
劉徹卻突然笑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河套之戰、河西之戰,都只是削弱匈奴的羽翼。真正的決戰,還沒有到來。
既然匈奴單于想決戰,那就成全他。這一戰,要把匈奴徹底打服,讓他們再也不敢南下。
他調集了十四萬匹戰馬,十萬精銳騎兵,還有數十萬步兵負責后勤。
衛青和霍去病各領五萬騎兵,分東西兩路,深入大漠,尋找匈奴主力決戰。
這是一場豪賭。漢軍要深入漠北兩千里,遠離后方,孤軍深入。
一旦失敗,這十萬精銳可能全軍覆沒。可劉徹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這一戰必須打,而且必須贏。
大軍出發那天,長安城萬人空巷。百姓們夾道送行,不知道這些將士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衛青和霍去病跪在劉徹面前,接受出征的符節。
劉徹看著這兩位戰功赫赫的將軍,只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決定了這場戰役的走向,也決定了大漢與匈奴百年戰爭的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