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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老山,我放走一位救我的越南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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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越南河內機場的出口處,我陳建軍拖著行李箱剛走了出來。

      七八輛軍車,瞬間把我圍得水泄不通。車門齊刷刷地打開,下來一群穿著筆挺軍裝的越南軍人。



      他們面無表情,徑直穿過人群,目標明確地停在我面前。

      領頭的一位個子不高,但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用一種幾乎沒有口音的中文,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陳建軍先生,我們等您很久了。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同……同志,是不是搞錯了?」

      我手里的行李箱「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聲音都在發抖,「我就是……就是個來旅游的中國老頭。」

      「沒有搞錯,陳建軍先生。」

      上校的語氣里沒有一絲波瀾

      「就是您。」

      我們旅游團的大爺大媽們全都嚇傻了,導游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想上來解釋,卻被兩個士兵一個眼神就逼退了回去。

      我被「請」進中間那輛車的后座,車門在我身后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

      車隊引擎轟鳴,一路風馳電掣地沖向河內市中心。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腦子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是當年的事暴露了?他們要清算舊賬?

      車最終停在一棟森嚴壁壘的神秘大院里。

      我被帶進一間會客廳,里面只坐著一個頭發花白、身穿唐裝的老人。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他沒有看我,而是看著窗外,用一種無比蒼老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問:

      「三十五年了。陳先生,你還記得,當年在417高地的貓耳洞里,你放走的那個人,她后來……怎么樣了嗎?」

      我渾身一震,那段被我用三十五年時間死死壓在心底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我吞沒。

      01

      一九八四年,我二十歲,是老山主峰陣地上一名最普通的步兵。

      那時候的我,還是個愣頭青,剛從內地調防上來,被亞熱帶雨林的濕熱和戰爭的殘酷撞得暈頭轉向。

      老兵們都叫我「小山西」,因為我總改不掉那口家鄉話。

      我們待的地方,叫貓耳洞。

      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是我們在山體上挖出來的、僅能容身的土洞子,外面炮火連天,里面潮濕、陰暗、悶熱。

      洞壁上全是黏糊糊的青苔,水汽凝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從來沒干過。

      我們睡覺都是和衣而睡,還得把褲腿和袖口扎緊,不然第二天早上醒來,準能從身上抖下幾條蟲子。

      班長老馬,一個三十多歲山東漢子,總安慰我們:「忍著吧,小子們。等打完了仗,回家娶個婆娘」

      大家都咧著嘴笑,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那年七月,戰斗打得最兇。

      上級命令我們堅守417高地,這是個卡在敵人咽喉上的釘子,我們守住了,大部隊就能喘口氣。

      敵人也知道這里的重要性,炮彈像不要錢一樣,沒日沒夜地往我們陣地上砸。

      整個山頭都被削平了好幾米。

      那天下午,又是新一輪的炮火急襲。

      我跟班長老馬,還有機槍手小四川,三個人擠在一個觀察哨里。

      炮彈的呼嘯聲由遠及近,撕心裂肺。

      我們把頭埋得低低的,感覺整個山體都在發抖,頭頂的泥土簌簌地往下掉。

      「又來了!」

      小四川罵了一句,聲音被巨大的爆炸聲淹沒。

      一輪炮火過后,是短暫的死寂。

      老馬抬起頭,剛想說句話,突然,一發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炮彈,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我們觀察哨的洞口。

      我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狠狠地掀了起來,撞在洞壁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02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是被疼醒的。

      我感覺自己像散了架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左腿更是像被火燒一樣,鉆心地疼。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可稍微一動,就疼得倒吸冷氣。

      「老馬……小四川……」我啞著嗓子喊,沒人回應。

      我強撐著扭過頭,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景象。

      班長老馬沒了。而小四川,他無力的靠在另一邊的洞壁上。



      觀察哨塌了半邊,洞口被堵死了。

      我被困在了這個只有幾平米的地方,和兩個已經犧牲的戰友一起。

      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我發燒了,燒得迷迷糊糊,渾身滾燙,嘴唇干裂得像要燒起來。

      我知道,我的傷口感染了,再不想辦法,我就要死在這里了。

      我摸索著水壺,里面一滴水都沒有了。

      我又去摸老馬和小四川的水壺,也都是空的。

      絕望,一點點地啃食著我的意志。

      我就要死了,死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洞里,變成一具腐爛的尸體,和老鼠、蟲子作伴。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外面有動靜。

      是石頭被挪開的聲音。

      我一下子清醒了,本能地抓起身邊的步槍。

      是敵人!

      他們來清理戰場了!

      我掙扎著把槍口對準那個被一點點扒開的洞口,手指搭在扳機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

      洞口的光線越來越亮,一個瘦小的身影,逆著光,慢慢地爬了進來。

      是個越南兵。

      而且,是個女兵。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軍裝,臉上還帶著稚氣。

      她背著一個紅十字藥箱,顯然是個衛生員。

      她爬進來后,先是被洞里的慘狀嚇了一跳,隨即看到了我,還有我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她的身體瞬間僵住了,眼睛里充滿了恐懼。

      我們倆,就在這狹小的、充滿死亡氣息的空間里,死死地對峙著。

      03

      時間仿佛靜止了。

      我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擂鼓般的狂跳。

      殺了她!

      一個聲音在我腦子里瘋狂叫囂。

      她是敵人,殺了她,天經地義!

      我的手指已經開始用力,只要再往下壓一點,子彈就會射出槍膛,撕裂她年輕的身體。

      但就在這時,她做了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動作。

      她慢慢地,慢慢地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然后,她指了指我血肉模糊的腿,又指了指自己背后的藥箱,眼神里沒有了恐懼,反而是一種……一種醫者看到傷員時的憐憫和焦急。

      我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她在說,她是來救人的,她是來救我的。

      怎么可能?

      我們是敵人,在戰場上你死我活。

      她為什么要救我?

      這是不是什么圈套?

      我依然用槍指著她,但手指卻像灌了鉛一樣,怎么也按不下去。

      她看出了我的猶豫,開始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輕柔的語氣說著什么。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向我挪動。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殺了她,我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和感染而死。

      不殺她,讓她救我,我可能會成為俘虜,下場或許更慘。

      就在我天人交戰的時候,她已經挪到了我的身邊。

      她沒有看我,而是跪在我身邊,打開了藥箱。

      她的動作很熟練,拿出剪刀、紗布、消毒水和藥品。

      她剪開我的褲腿時,我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停下動作,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歉意,好像在說:「對不起,弄疼你了。」

      那一刻,我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突然就斷了。

      我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槍。

      我選擇了賭一把。

      我相信,眼前這個女孩眼神里的善良,不是裝出來的。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半個小時。

      她用消毒水給我清洗傷口,那種刺痛讓我幾乎要暈厥過去。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硬是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我看見她額頭上也全是汗,有好幾次,她都停下來,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清洗完傷口,她給我撒上藥粉,又用紗布一層一層地仔細包扎好。

      她的動作是那么輕柔,那么專注,仿佛她面對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個需要她拯救的生命。

      包扎好傷口,她又從自己的水壺里,倒出僅有的一點水,喂到我的嘴邊。

      水,是溫的,帶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流進我干涸的喉嚨里,就像甘泉一樣。

      做完這一切,她對我笑了笑,一個很干凈、很羞澀的笑容。

      她指了指自己,輕聲說了兩個字,聽起來像是「阿梅」。

      然后,她收拾好藥箱,對我揮了揮手,轉身就要爬出洞口。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

      我該怎么辦?

      放她走?

      她會去叫人,到時候我就是俘虜。

      殺了她?

      她剛剛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開槍?

      就在她半個身子已經爬出洞口的時候,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喂!」

      她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我。

      我指了指洞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一個開槍的動作,然后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外面還在打仗,很危險,別出去。

      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又退了回來。

      于是,兩個本該是你死我活的敵人,竟然為了躲避炮火,暫時達成了“和平共處”。



      04

      我們在那個洞里,待了整整兩天兩夜。

      那是我一生中最詭異、最漫長的兩天。

      我們語言不通,沒有任何交流。

      大多數時候,就是沉默。

      我靠在洞壁上,抱著槍,警惕地看著她。

      她則縮在另一邊的角落里,抱著自己的藥箱,同樣警惕地看著我。

      炮聲一響,我們倆會同時縮起脖子。

      有一次,一發炮彈就落在洞口不遠處,整個貓耳洞都在劇烈晃動,泥土嘩嘩地往下掉。

      我看見她嚇得臉色慘白,身體抖得像篩糠。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脫下軍裝,她也只是一個會害怕、會恐懼的普通女孩。

      到了晚上,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我能聽到她那邊傳來輕微的啜泣聲。

      我知道,她想家了。

      我也想家。

      我想起了山西老家的爹娘,想起了他們送我當兵時,在我口袋里塞滿煮雞蛋的樣子。

      第二天,我的傷口開始發炎,我又發起高燒,整個人燒得云里霧里。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在給我擦臉,用涼涼的布巾。

      我費力地睜開眼,是她。

      她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點水,浸濕了手帕,正在給我物理降溫。

      她看我醒了,又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半塊已經干硬的壓縮餅干,遞到我嘴邊。

      我看著那半塊餅干,搖了搖頭。

      她急了,指指餅干,又指指我,嘴里說著什么,把餅干硬往我嘴里塞。

      我知道,這可能是她身上唯一的口糧了。

      在戰場上,食物比命還重要。

      我的眼眶,在那一刻,濕了。

      我張開嘴,小口小口地把那半塊餅干吃了下去。

      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難以下咽,也最溫暖的食物。

      到了第三天,外面的炮聲漸漸稀疏了。

      我知道,我們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我們倆都得死在這里。

      不是被餓死,就是被之后來搜山的部隊發現。

      那天黃昏,我做出了決定。

      我對著她,指了指洞口,然后又指了指遠處的山。

      我做了個走路的姿勢,意思是,你該走了。

      她愣住了,看著我,眼神很復雜。

      我把自己的步槍,靠在墻上,然后舉起雙手,示意我不會傷害她。

      她明白了。

      她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

      那是一條很普通的吊墜,是一顆用子彈殼手工打磨成的小星星,已經磨得很光滑了。

      她把項鏈,塞進我的手里。

      我看著手心里那顆冰涼的小星星,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也想給她留個信物。



      可我身上,除了這身破軍裝,什么都沒有。

      我摸了半天,最后從軍裝的內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被我用塑料紙包了好幾層的小本子。

      那是我入伍時,我爹塞給我的,一個嶄新的筆記本,說讓我有空多學習。

      我一直沒舍得用。

      我把筆記本,和一支鉛筆,一起遞給了她。

      她接過本子,珍重地放進口袋。

      然后,她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起身時,她的眼眶紅了。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毅然轉身,爬出了洞口,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我癱坐在洞里,手里緊緊攥著那顆子彈殼做的小星星,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但那一刻,我心里很平靜。

      我救了一個人,一個也救了我的人。

      05

      阿梅走后,我一個人在洞里又熬了一天。

      第四天早上,我聽到了外面傳來我們自己人的聲音。

      是我們的搜救隊!

      「這里有人嗎?有活著的嗎?」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喊道:「有……我在這里!」

      我被救了出來。重見天日的那一刻,我激動得哭了。

      指導員看到我,又驚又喜,拍著我的肩膀說:「好小子,命真大!我們都以為你犧牲了!」

      回到營地,衛生員給我檢查了傷口,嘖嘖稱奇:「小山西,你這傷口誰給你處理的?太專業了!再晚一天,你這條腿就廢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含糊地回答:「是我自己……胡亂包的。」

      「你小子行啊,還會這個?」

      衛生員沒多想,給我重新換了藥。

      指導員單獨找我談話,詳細問了我這幾天的經歷。

      我說觀察哨被炸,我被埋在里面,醒來后就自己處理了傷口,一直等到救援。

      這件事,連同那顆子彈殼小星星,被我一起埋進了心底最深處。

      戰爭結束后,我因為腿傷,評了三等功,提前退伍了。

      回到山西老家,我成了村里的英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藏著一個懦弱的秘密。

      父母張羅著給我說了門親事,對方是隔壁村的姑娘,叫李翠蓮。

      長得不難看,人也挺勤快。

      我們沒見過幾次面,就在家人的安排下結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水。

      我在縣里的農機廠找了個開機床的活。

      因為腿受過傷,一到陰雨天就隱隱作痛,干不了太重的活。

      廠里的效益不好不壞,我的工資也就夠養家糊口。

      翠蓮給我生了個兒子,取名陳強。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這樣,不好不壞,平平淡淡地走到頭。

      但現實,總比想象的要殘酷。

      周圍的人都開始想辦法賺錢。有人下海經商,有人承包了廠子,一個個都富了起來。

      而我,還守在那個半死不活的農機廠里,拿著那點死工資。

      翠蓮的抱怨,也越來越多了。

      「陳建軍,你看看人家王大頭,以前見了你都點頭哈腰的,現在人家都開上小汽車了!你呢?

      還是個破工人!」

      她把飯碗重重地摔在桌上。

      我沉默地抽著煙,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還以為你多有本事。結果呢?就是個廢物!」

      「廢物」這兩個字,像針一樣,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是沒想過改變。我跟廠長提過幾次建議,可廠長嫌我多事,根本不理。

      我也想過辭職出去闖闖,可我沒文化,腿又有傷,我能干什么呢?

      兒子陳強漸漸長大,也開始看不起我。

      他學習不好,整天跟一群小混混待在一起。

      我教訓他,他就跟我頂嘴。

      「你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同學他爸都是老板、是局長,你呢?你就是個臭開機床的!

      我在同學面前都抬不起頭!」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被兒子的話撕成了碎片。

      可現在,在我的妻子和兒子眼里,我只是一個沒用的、讓他們丟臉的廢物。

      三十五年,就這樣過去了。

      我從一個二十歲的愣頭青,變成了一個鬢角斑白的五十五歲老頭。

      農機廠最終還是倒閉了,我提前拿了點補償金,辦了內退。

      翠蓮,在我退休的第二年,跟我提出了離婚。

      她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只是很平靜地說:

      「陳建軍,我跟你過了大半輩子苦日子,我不想再過了。房子歸你和兒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個自由。」

      我沒挽留。

      我知道,她的心,早就不在這個家了。

      離婚后,她很快就再婚了,嫁給了一個做煤炭生意的老板。

      兒子陳強,也搬出去住了。

      他嫌我這個老房子又破又小,跟他那幫朋友喝酒打牌都施展不開。

      除了沒錢的時候會回來找我要,平時連個電話都沒有。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拿出那個藏在箱底的小鐵盒。

      打開盒子,里面靜靜地躺著那顆已經被我摩挲得無比光滑的子彈殼小星星。

      我會想起那個在貓耳洞里,給我換藥、給我半塊餅干的越南女孩。

      她叫阿梅。

      她現在還好嗎?

      結婚了嗎?

      有孩子了嗎?

      她還記得那個被她救過的、叫不出名字的中國兵嗎?

      這些問題,像藤蔓一樣,纏繞了我的后半生。

      去年,我體檢的時候,查出了點毛病。

      醫生說,問題不大,但要保持心情愉快。

      心情愉快?

      我對著這空蕩蕩的屋子,怎么愉快得起來?

      我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去越南看看。

      去看看那片我曾經戰斗過、差點死掉的土地。

      也許,這是我這失敗人生的最后一點念想。

      我拿出所有的積蓄,給兒子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報了一個最便宜的越南七日游。

      我沒告訴任何人,就像一次秘密的遠行。

      06

      踏上越南土地的那一刻,我心里五味雜陳,既有重返舊地的緊張,也有一種即將揭開謎底的期待。

      可我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份復雜的心情,就在河內機場的出口,我的人生被硬生生掰了個急彎。

      幾輛軍車瞬間將我團團圍住。

      在導游和團友們驚恐的目光中,我,一個普通的中國退休工人,被一群表情嚴肅的越南軍人,半帶強迫地“請”上了一輛轎車。

      車子在戒備森嚴的道路上一路疾馳,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是審判,還是遲到了三十五年的清算。

      我這顆已經沉寂了半輩子的心,從未跳得如此劇烈。

      最終,車隊停在一棟守衛森嚴、看不出任何標識的大院里。

      我被帶下車,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進了一間巨大得不像話的會客廳。一個頭發花白、身穿唐裝的老人,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時。

      他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我瞬間明白,這不是普通人。

      那間巨大的會客廳里,寂靜得可怕。

      我能聽見墻上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那位身穿唐裝的老人,終于緩緩地轉過頭,正眼看向我。

      突然,老者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眼神銳利如刀,一字一頓地問道:"陳建軍,你知道三十年前你放走的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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