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未來50年的中歐關系：韌性與挑戰并存

　　面對世界變局、歐洲之變，中歐關系的穩定性、戰略性、建設性擺在更為重要的位置。2025年的中歐關系總體穩健發展，今年是中歐建交50周年，歐洲理事會主席科斯塔、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訪華，并出席第二十五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與此同時，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法國總統馬克龍等歐洲領導人訪華，維持中歐合作與穩定的態勢。站在承上啟下的關鍵節點，中歐關系的戰略意義和世界影響更加凸顯。

　　當前以及未來一段時間，中歐“競合關系”日益顯著，挑戰與韌性并存。中歐關系面臨兩個重要變局，歐洲之變和世界變局復雜交織，歐洲之變事關歐洲戰略自主動向，世界變局左右歐洲戰略平衡能力。中歐關系的行穩致遠需要中歐戰略互動的主動調適，釋放中歐關系的合作潛力，規避中歐關系的“負面清單”，著眼于更加光明的下一個50年，既增強中歐關系的穩定性，也著力為世界提供更多確定性。

　　中歐關系深受歐洲內部變局的影響

　　近年來，歐洲之變的強度、烈度在上升，歐洲政治極化和碎片化上升，歐洲經濟競爭力下降，歐洲一體化效能下滑，導致歐洲對華認知和政策更加多元和復雜。一方面，右翼民粹主義力量持續抬頭，進一步刺激歐洲主流建制派對華政策的搖擺性。2025年11月，歐洲民調顯示，德國選擇黨、法國國民聯盟、英國改革黨和意大利兄弟黨的支持率為各國最高，意味著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在歐洲主要國家首次同時處于領先位置。右翼民粹主義力量的快速發展不僅弱化歐洲內部的政治穩定性，也造成歐盟內部對華政策的矛盾性和不連續性。

　　另一方面，歐洲經濟模式遭遇發展困境。根據歐盟2025年秋季經濟展望報告預測，2025年歐盟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將增長1.4%，出現溫和增長趨勢。但是，歐洲“去工業化”、制造業衰退、經濟空心化持續消弱歐洲經濟競爭力。源于“經濟競爭力焦慮”，歐盟及其成員國持續強調減少對華依賴，推進對華“去風險”戰略，采取限制性經貿工具。這被多次證明無益于中歐經貿合作，反將加深中歐經貿分歧。歐洲對華政策的“安全化”擾動中歐正常經貿關系，對華“去風險”成為中歐合作的“新風險”，安世半導體問題、電動汽車反補貼問題、出口管制問題成為2025年中歐經貿共同關切的重點議題。

　　中歐關系受到大國戰略博弈的影響

　　世界百年變局加速演進，地緣政治沖突和大國博弈復雜激烈同頻共振。中歐關系深嵌于變亂交織的國際環境之中。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相互交織加速歐洲區域秩序的安全泛化和地緣政治化。

　　一方面，地緣政治沖突給中歐關系增加了安全底色。近年來，安全議題成為中歐關系繞不開的話題。安全議題成為歐洲的頭等大事，烏克蘭危機嚴重沖擊歐洲國家的心理防線與安全認知，改變了歐洲安全范式。中歐關系中的“俄羅斯因素”不斷凸顯，被歐方視為中歐合作的“絆腳石”。

　　另一方面，大國博弈增加給中歐關系帶來更大不確定性。歐盟希望維持與美國的長期盟友關系，保持政治和軍事合作。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宮后，在俄烏問題、加征關稅、北約軍費、價值觀等方面對歐洲造成了巨大壓力。2025年12月，美國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歐盟視作削弱歐洲國家經濟、軍事實力和文化凝聚力的因素，尤其強調大規模移民、人口結構變化與文明認同瓦解，對跨大西洋聯盟的長期威脅。

　　盡管如此，部分歐洲人士仍幻想美歐同盟，甚至希望通過犧牲“中國利益”來迎合特朗普政府。尤其是歐洲國家在地緣政治和安全議題上無法自主擺脫美國戰略的干擾，歐洲對華關系難以超越美國霸權主導的國際秩序，導致中歐關系中的“美國因素”持續成為歐洲對華政策的不確定性源泉。

　　中歐關系受到中歐戰略互動的影響

　　長期以來，中歐致力打造和平、增長、改革、文明四大伙伴關系。但是，中歐關系的內涵不斷擴大，建立了戰略、經貿、數字、環境與氣候、人文五大高級別對話機制。然而，隨著中歐綜合實力的變化，尤其是中國快速發展和歐洲相對下降形成鮮明對比，歐洲對華認知尚未作好調整準備。歐盟對華定位多元化，延續2019年以來的對華“三重定位”，合作伙伴的角色在減弱，競爭與對抗的成分在上升。

　　但是，中歐是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保護、海洋污染防治、人工智能監管、極地治理和外太空安全等領域的重要行為體。隨著安全挑戰日益復雜化和跨國化，中歐都認識到，沒有對方的參與，應對全球性挑戰將困難重重。此外，中歐經濟互補性依然存在，中歐貿易額從建交時的24億美元增長到7800億美元。歐盟及其成員國渴望與中國保持經濟往來，以獲取市場機遇和提振經濟增長。

　　中歐在鞏固深化貿易、投資等傳統領域合作的同時，積極拓展人工智能、數字經濟、綠色發展等新興領域合作。氣候變化成為雙方合作的重要領域。在中歐建交50周年和《巴黎協定》達成10周年之際，中歐領導人于2025年7月發布關于應對氣候變化的聯合聲明。中歐多邊主義和全球治理領域的合作需求持續上升。中歐都是主張多邊主義、倡導開放合作的建設性力量，中歐都主張維護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致力于推動世界多極化和經濟全球化，攜手應對各種全球性挑戰。

　　歐洲是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的重要方向，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伙伴。中歐建交50年來的重要經驗和啟示是相互尊重、求同存異、開放合作、互利共贏。在中國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和歐洲推進一體化進程的過程中，中歐將繼續扮演推動多極化的兩大力量，支持全球化的兩大市場，倡導多樣性的兩大文明，釋放中歐全面戰略伙伴的更大紅利，為世界和平穩定發展注入更大動力。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歐洲政治研究室主任）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