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王校長,我就想問一句,為什么?”我的聲音不大,但辦公室里安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王德福校長靠在嶄新的老板椅上,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眼皮都沒抬一下。
“陳老板,分班是學校的內部事務,我們是根據學生的綜合情況來評估的。你做生意的,可能不太懂教育的門道。”
我胸口一股火往上頂:“我花了三百萬蓋這棟樓,不是為了讓我的孩子被分到沒人管的四班!”
王德福終于放下茶杯,嘴角撇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是菜市場,不能討價還價。陳老板,我們紅星小學,離了誰都照樣辦。”他頓了頓,補上一句扎心的話。
“你要是覺得不滿意,可以把孩子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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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回到家,老婆林嵐正在廚房忙活。她看見我鐵青的臉,手里的鍋鏟停在半空。
“怎么了?找王校長談了?”
我一屁股陷進沙發,沒說話,從兜里掏出煙點上,猛吸了一口。二手煙嗆得我咳了兩聲,這煙,我已經戒了快五年了。
林嵐解下圍裙走過來,把窗戶推開一條縫,坐在我旁邊,輕輕拍著我的背。
“他還是那個態度?”
“他讓我把小寶領回去。”我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聲音有點啞。
林嵐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怎么能這樣?這樓可是你一磚一瓦盯著蓋起來的!村里誰不知道你為了這學校花了多少心血?”
我叫陳鋒,從咱們楓溪村走出去的。十八歲揣著兩百塊錢南下,睡過橋洞,搬過磚,在工地上差點被掉下來的鋼筋砸死。后來自己包工程,憑著一股實在勁兒和不要命的拼勁,總算熬出了頭。手里有了點錢,第一件事就是回村。
楓溪村窮,最窮的就是教育。我們小時候上課的教室,冬天四面漏風,夏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我不想讓村里現在的娃,再吃我們當年的苦。
所以我捐了三百萬,把原來那破破爛爛的紅星小學,翻新成現在這棟亮亮堂堂的教學樓。從設計圖到買材料,再到施工,我幾乎天天守在工地上,比建我自己的公司總部還上心。
樓蓋好了,我尋思著把我兒子小寶也從城里轉回來,念個一兩年小學。一來是讓他接接地氣,知道他爹的根在哪兒;二來,也算是給村里做個表率,你看,我陳鋒的孩子也在這里念書,這學校的質量,我信得過。
可我萬萬沒想到,開學分班,我兒子陳小寶,被分到了四年級四班。
紅星小學一個年級就四個班。一班是尖子班,老師是市里評的優秀教師,進去的都是村干部、鎮上有點頭臉的人家的孩子。二班三班是普通班。只有四班,是出了名的“放牛班”。
老師是個快退休的民辦教師,天天上課就念報紙。班里的學生,要么是調皮搗蛋沒人要的,要么就是家里不管不問的。教室還在沒拆的老平房里,連個像樣的黑板都沒有。
我捐了樓,換來的就是這個?
林嵐嘆了口氣,給我倒了杯水:“要不……要不就算了?小寶就念個一年,咱不跟他一般見識。為了孩子,忍忍吧。”
我看著她,心里堵得更慌了。我陳鋒在外面跟人搶項目、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眼睛都沒眨過。可今天,為了兒子,我竟然要在一個小村校長面前,學著“忍”?
02.
第二天,小寶還是背著新書包去了學校。
林嵐早上給孩子煮了兩個雞蛋,一個勁兒地往他書包里塞牛奶和水果,嘴里念叨著:“小寶,在學校聽老師的話,跟同學好好相處,啊?”
孩子懂事地點點頭,可我看得出,他小臉上一點興奮勁兒都沒有。
下午四點多,我去學校接他。還沒走到老平房那排教室,就聽見里面亂糟糟的,像個鬧哄哄的集市。
我站在四班的后門窗戶往里看,心瞬間涼了半截。
講臺上的張老師,一個五十多歲的女老師,正戴著老花鏡,低頭用手機看短視頻,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笑。底下的學生們,有的在拿粉筆頭互相扔,有的聚在一起打牌,還有兩個小胖子,正為了半袋辣條撕扯在一起。
我的兒子小寶,一個人縮在角落的座位上。他的課本被同桌推到了地上,那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男孩正搶過他的文具盒,把里面的鉛筆一根根地掰斷。
小寶眼眶紅紅的,攥著小拳頭,不敢哭也不敢說話。
那一刻,我感覺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頂。
我一腳踹開教室的后門,門板“哐當”一聲撞在墻上。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嚇傻了。
那個掰斷鉛筆的男孩手一抖,文具盒掉在地上。看手機的張老師猛地抬起頭,看見是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陳……陳老板,你怎么來了?”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兒子身邊,蹲下來,把他抱進懷里,撿起地上被踩得全是腳印的課本。
“小寶,跟爸回家。”
我抱著兒子,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張老師在后面追了幾步,喊著:“陳老板,你聽我解釋,孩子們就是鬧著玩兒……”
我理都沒理。
回到家,林嵐看到小寶哭得紅腫的眼睛和臟兮兮的衣服,什么話都沒說,抱著孩子就進了臥室。
晚上,小寶睡著了,林嵐還在房間里小聲地哭。
我一個人坐在客廳,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缸很快就滿了。地板上,是小寶今天被掰斷的那些鉛筆。每一根斷掉的筆芯,都像一根針,扎在我的心上。
我拿出手機,翻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劉律師嗎?我是陳鋒。對,有點事,想跟你咨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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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我沒去找王德福,我知道,直接去沒用。
我給村里的老同學,現在在鎮上開超市的王兵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出來喝酒。
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就打開了。
“鋒子,你這事兒我也聽說了,王德福這孫子,太不是東西了。”王兵喝得臉紅脖子粗,替我打抱不平。
我給他滿上:“兵子,你消息靈通,跟我說句實話,他為什么要這么針對我?”
王兵壓低了聲音,湊過來說:“還能為啥?你斷他財路了唄!”
他告訴我,原來學校翻修,一直是王德福的小舅子,一個叫李大剛的包工頭在做。每次鎮上批下來一點錢,修修補補,李大剛報個十萬的價,實際五萬都用不了,剩下的錢,你懂的。
“你這次直接捐了三百萬,還自己找人蓋,一分錢都沒從他手上過。他能不恨你?這還不算完,”王兵又喝了口酒,“你知道原來準備分到一班的那個名額是誰的嗎?”
“誰的?”
“就是李大剛的兒子!聽說李大剛為了這個名額,給王德福送了五萬塊錢的禮。結果你兒子要轉回來,按理說,你這么大的捐贈人,你兒子的名額是鐵板釘釘的。王德福沒辦法,只能把你兒子擠下去,把名額給了李大剛的兒子。他這是既要拿李大剛的好處,又要給你個下馬威,讓你知道,在這學校,誰說了算!”
我端著酒杯的手,指節捏得發白。
原來如此。
我陳鋒辛辛苦苦在外面掙的血汗錢,拿回來給家鄉做貢獻,在他們眼里,倒成了壞他們好事的絆腳石。
“還有個事兒,”王兵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了,“一班的劉老師你認識吧?年輕那個,教得挺好的。她好像為你兒子說過話,結果被王德福當著全校老師的面給罵了一頓,說她多管閑事,不懂得顧全大局。”
我心里一沉。劉老師我是知道的,剛畢業的大學生,很有熱情,是這學校里為數不多真心想教好孩子的老師。
王德福這不光是貪,是壞。他要把這學校里最后一點好東西都給毀了。
跟王兵分開后,我開車在村口的河邊停了很久。河水在月光下靜靜流淌,就像我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靜,底下卻暗流洶涌。
我原本只想安安分分地為村里做點事,讓兒子有個快樂的童年。
是他們逼我的。
04.
我決定再給王德福最后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去的。
我請上了村里的趙村長,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村里德高望重。我還特意讓他把那個包工頭李大剛也叫上了。
地點就在村委會的辦公室。
趙村長搓著手,一臉為難地打圓場:“哎呀,這都是一個村的,有什么話說不開呢?陳鋒啊,王校長也是為了學校好。大剛呢,他也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李大剛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抖著腿,斜眼看我:“喲,陳大老板,怎么著?昨兒個踹門那么威風,今天找村長來評理了?我告訴你,我兒子的名額是憑本事考進去的,你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
王德福還是那副官腔:“陳老板,我們歡迎你為家鄉教育做貢獻,但學校的管理有學校的規章制度,不能因為你捐了錢,就搞特殊化。這樣對別的學生不公平。”
我笑了。
“不公平?好,那我們就聊聊公平。”
我看著李大剛:“你說你兒子是憑本事考進去的?開學摸底考試的卷子,是不是王校長提前一天晚上就讓劉老師送到你家去了?”
李大剛的臉“唰”地一下白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你……你血口噴人!”
我又轉向王德福:“王校長,你小舅子承包學校工程,報價虛高,吃回扣的事,要不要我幫你算算這幾年你一共拿了多少?”
王德福的臉色也變了,他拍著桌子吼道:“陳鋒!你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趙村長一看要吵起來,趕緊站中間攔著:“哎哎哎,都少說兩句,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我沒理他,一步步走到王德福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們吵架的。我最后問一遍,我兒子調班的事,你答不答應?”
李大剛在旁邊煽風點火:“王哥,別怕他!他能怎么著?他一個外地回來的,還能反了天不成?”
王德福被李大剛這么一拱,腰桿又硬了起來。他梗著脖子,幾乎是吼著對我喊:
“我告訴你陳鋒!不可能!這學校我說了算!你要么讓你兒子在四班老老實實待著,要么就滾蛋!少你一個,地球照樣轉,我這學校照樣辦!”
“好。”
我點了下頭,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趙村長在后面喊:“陳鋒,你去哪兒啊?別沖動啊!”
我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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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我接下來要做我的事,他們等著承受后果就行。
但我低估了他們的無恥。
下午,林嵐哭著給我打了電話。
“陳鋒,你快回來!你媽……你媽被人堵在咱家老宅門口了!”
我心一咯噔,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往村里沖。
我媽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在村里的老房子,說是不習慣城里的樓房。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是我在這世上最敬重的人。
等我趕到老宅,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
李大剛的老婆,一個體重快兩百斤的潑婦,正叉著腰堵在我家門口,指著我媽的鼻子罵。
“你個老不死的!生了個什么玩意兒?有幾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冤枉我們家男人,還想搶我兒子的名額?我呸!你今天不給我跪下道歉,我就住你家不走了!”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扶著門框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的鄰居指指點點,但沒人敢上來拉架。李大剛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橫,沒人愿意惹他。
我眼睛瞬間就紅了,從車上下來,一把推開人群。
“你再罵一句試試?”
那潑婦見我來了,非但不怕,反而更來勁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
“哎喲喂!打人啦!有錢人打人啦!沒天理啦!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
李大剛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鉆了出來,手里還拎著個扳手,一臉獰笑地看著我。
“陳鋒,你他媽敢動我老婆一下試試?老子今天讓你躺著出去!”
這是徹底撕破臉,要動粗了。
林嵐沖上來,死死地拉住我的胳膊,哭著求我:“別沖動,陳鋒,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報警!”
我看著我媽受辱,看著老婆嚇得慘白的臉,看著李大剛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徹底斷了。
我慢慢掙開林嵐的手,走到我媽身邊扶住她,低聲說:“媽,你先進屋。”
然后,我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李大剛和他那個撒潑的老婆。
“你們不是想要個說法嗎?好,我給你們。”
06.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一輛推土機和兩輛挖掘機的轟鳴聲,打破了楓溪村清晨的寧靜。
全村的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跑出來看。當他們看到推土機停在嶄新的紅星小學教學樓前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王德福連滾帶爬地從家里跑出來,睡衣都沒來得及換,臉上一片驚惶。
“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陳鋒!陳鋒你瘋了!”他沖著站在推土機旁邊的我聲嘶力竭地喊。
我叼著煙,沒看他,對著旁邊的施工隊長說了一句:“開始吧。”
推土機的機械臂緩緩抬起。
“住手!誰敢動一下試試!”王德福像頭發瘋的獅子沖過來,張開雙臂攔在樓前,“這是學校!是公家的財產!你敢拆,我讓你去坐牢!”
我冷笑一聲,從車里拿出一個文件袋,走到他面前,把里面的文件摔在他臉上。
“公家的財產?王校長,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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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福慌亂地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他只看了第一頁的標題,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
他臉上那點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手里的文件紙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簌簌發抖。
他抬起頭,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指著我的手指抖得像篩糠。
“你……你不能……”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沙啞又驚恐,“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