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
作為一個刺激葉南喬的工具人。
整個寒假的時間,我幾乎都和他待在一起。
聚會喝啤酒時,紀城冶輕柔的替我抹去唇邊的泡沫。
大冒險輸了,他笑著替我擋酒,還說任何人都不能欺負我。
下雪送我回家的路上,雪花簌簌的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傘仍舊朝我這邊傾斜。
我感冒發燒,他帶著我去掛號打針。
忙前忙后的背影在某一刻忽然觸動了我的心弦。
有很多瞬間,我甚至真的覺得紀城冶就是我的男朋友。
在高級餐廳吃飯時,他學著隔壁桌的熱戀情侶對我道。
“我也想要一條你親手織的圍巾。”
他說的隨意,但我不可避免的當真了。
我開始悄悄地準備織圍巾的材料。
因為手法不嫻熟,我織了拆,拆了織,好幾處線頭失去了彈性,有些歪歪扭扭的。
葉南喬起初并不在意。
畢竟她不相信,紀城冶會真的喜歡上我這樣普通,平凡,沒有任何亮點的人。
可寒假過了大半,紀城冶連正眼都沒給過她一次。
葉南喬徹底慌了。
在酒吧里,他的朋友起哄著叫我嫂子。
紀城冶散漫的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上,我的名字的縮寫紋身。
眾人驚呼,說他這次真的栽在我身上了。
那一刻,葉南喬終于紅了眼,抄起酒瓶砸在我腦袋上,手腕上的蝴蝶紋身一顫一顫的。
“許婉君,你憑什么敢跟我搶?你個窮鄉僻壤出來的的村姑配嗎?”
殷紅的血順著眉骨落下,滴入我的眼眶里。
我的視線霎時一片血色,卻還是清晰的看到。
紀城冶嘴角噙著笑,目光緊緊盯著葉南喬。
他在極力掩蓋眼底的心疼。
他要的,就是葉南喬為他后悔,瘋狂,徹底失去理智。
在葉南喬即將崩潰的邊緣,紀城冶終于不再遮掩自己的心疼。
他強勢的將梨花帶雨的葉南喬擁入懷里,隱忍的吻她的唇。
“紋身貼而已,你也信了?”
沒人關心滿頭是血的我。
昔日里一口一個嫂子的人在替他們的愛情歡呼。
我識趣的和所有公子哥悄然退場,留下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處理完傷口后,我把織到一半的圍巾藏進了柜子最深處。
紀城冶一個學期都沒找我,也可能是把我這號人物忘了。
他和葉南喬之間的關系似乎越來越好。
有時上課,我能看到紀城冶和葉南喬打著微信視頻。
他看向葉南喬的眼睛里,總是那樣溫和。
大概是時差問題,葉南喬大多數時候都躺在床上睡覺,像一只慵懶高貴的小貓。
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口莫名有些酸澀。
我忽然想起,那時他陪我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時,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什么?”
他忽然噤聲,過了很久,才搖著頭說沒什么。
后來,我爸的醫藥費催得緊。
我哥預支的工資已經不足以撐起整個家庭的開支。
我走投無路,忽然想起,紀城冶還沒有結算我最后一期的工資。
所以我鼓足勇氣,在他常去的酒吧里找到紀城冶。
那時的紀城冶大概又和葉南喬鬧矛盾了。
他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中,周圍的空氣冷得嚇人。
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等著紀城冶的回答。
他說,讓我再陪他演一場戲。
我演了。
自導自演的一樁綁架案。
紀城冶救下我時的心疼和深情款款被媒體報道在網絡上。
他又一次成功刺激到了葉南喬。
我也續上了我爸的醫藥費。
半個月后。
他忽然朝我遞來一封生日邀請函。
我局促的接過,心里盤算著,要送什么生日禮物。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太貴的我買不起,太便宜的他看不上。
想來想去,我的目光定格在那條沒有織完的圍巾上。
當我在他的生日宴上送出這條圍巾時,周圍寂靜一片。
隨后爆發出刺耳的笑聲。
紀城冶沒笑。
我有些難堪的收回手,卻被紀城冶攥住手腕。
“謝謝,很好看,我很喜歡。”
后來的某一天,我忽然明白,這大概又是紀城冶演給葉南喬看的戲碼。
隔天,雨下得很大。
陣陣驚雷中,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許婉君是嗎?許簡是你哥吧?他在工地出了事故,送去醫院的路上就沒氣了,現在醫院要讓家屬來簽字……”
包工頭說,我哥是高空作業時,安全繩沒系好導致高空墜落。
我不信。
我哥從來不會這么馬虎。
我想追問更多的細節,工地賠了五十萬草草了事。
我拿著錢,忽然有些茫然,連眼淚都沒來得及落下。
與此同時,我爸知道了我哥去世的消息。
醫院里。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顫著聲音開口:“醫生說我這是晚期了,吃藥也沒用了,君君,我不治了。”
我不同意,堅持讓他繼續住院。
我爸卻開始收拾東西,頭都不回的走出醫院。
在醫院門口,我崩潰的跪下攔住他:“爸,我求你治吧,我就剩你了,多少錢都治!我退學打工賺錢替你治病!”
“哥哥剛去世,我不想沒有你的日子你知不知道!”
“我給你磕頭,我求求你了!”
路過的人駐足觀看,最終搖著頭嘆氣。
醫院里,這種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處理完哥哥后事的第三天,我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
正巧撞見,紀城冶說,要扔掉那條可笑的圍巾。
小圓咋舌。
“怎么會這樣……”
門口迎賓的風鈴被一股冷風嘩啦啦的吹響。
我收了聲,悄然抹掉眼角的淚花。
歡迎光臨的話還沒說出口。
一雙沾著雨水的男士皮鞋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許婉君……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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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紀城冶。
來北城之前,我設想過很多次遇到熟人的場景。
所以,我望向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六年的磨礪,足夠我從容的對待一切。
紀城冶定定的站在原地,他氣喘吁吁,風塵仆仆,發絲凌亂,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
他看著我,我也毫不猶豫的正視他。
他眼神里的情緒似曾相識。
我似乎,在哪見過。
可我想不起來了。
但我明白一個道理。
開店做生意,講究的是服務態度。
我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對他打招呼。
“您好。”
在我禮貌疏離的問候中,紀城冶恍然,收起剛才的莽撞。
他攥著我的手腕,像是怕我跑了般開口:“許婉君,我們談談。”
我沒答應,面上仍舊帶著笑。
“是需要談談,下次走秀的主辦方是紀氏,我們店里的秋季新款設計稿已經給出來了,正好您來了……”
他打斷我的話。
“許婉君,你知道我要談的,不是這些。”
我臉上公事公辦的笑容褪去。
空氣靜默了許久,我緩緩開口。
“紀城冶,當初的事情你沒錯,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我們之間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不存在誤會。”
他眼底的星火悄然熄滅,良久,他才呢喃道。
“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說對不起,是為當初他說要丟掉那條圍巾讓我難堪覺得抱歉。
還是什么別的,不過,都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正打算找店員接待服務時,我才發現,小圓不知什么時候悄然離開。
紀城冶忽然顫聲開口:“你爸爸身體還好嗎?”
“去世了,我退學那天去世的。”
我忽然想起,紀城冶見過我爸的。
有段時間,北城忽然被一陣流感病毒肆虐。
我發了高燒。
燒的神志不清。
勉強清醒后,我爸病態蒼白的臉上難得有幾分揶揄:“剛才你在喊一個名字。”
“誰是紀城冶啊?難不成,我們君君談戀愛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扯過被子蓋過頭頂。
在混沌的腦子里一遍遍描摹著他的容顏。
直到,我聽到被窩外,有人輕喚著我的名字。
“許婉君,君君,別睡啦,起來吃點東西。”
“今天有沒有好點?”
緊接著,我的被子被人輕緩的掀開,我看到,剛剛還思念的人,就站在病床旁邊。
他笑瞇瞇的和我爸打了招呼:“叔叔好,我叫紀城冶,是許婉君的男朋友。”
面對我爸時,紀城冶沒有耍過一次少爺脾氣。
我爸拿出家鄉土特產招待他時,我有些忐忑。
紀城冶的嘴巴刁,山珍海味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況是口味偏咸的臘味。
可紀城冶沒有表現出絲毫嫌棄。
還豎起大拇指說好吃。
甚至他回家前,我爸還拿了塑料袋給他裝了一大袋家鄉土特產。
可后來,我按照他的要求去他家找他時。
在廚房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熟悉的塑料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一個底層邏輯。
大少爺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即使他不喜歡,可在我爸面前,他還是給足了我臉面。
我爸不知道我和紀城冶之間的交易。
他以為,我和紀城冶是健康的戀愛關系。
有時在街上看到我和紀城冶在一起時,我爸總會往我微信轉幾百塊錢。
“我看得出來,小紀啊是個好孩子,你們好好相處,想吃什么就吃。”
“有他照顧你啊,我也沒什么牽掛了。”
我以為,這只是一句最平常不過的感嘆。
我沒想到,我辦理退學手續回到家后,鄰居慌慌張張的沖到我家里大喊。
“小君啊,你爸跳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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