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三年前的除夕,他為了新歡,甩了我媽一記耳光,把我們趕出家門。
三年后,他大辦婚宴,把請柬寄到我們租住的破屋里,像在炫耀他的戰利品。
婚禮上,我送他一個U盤作為禮物。他端著酒杯,湊到我耳邊,醉醺醺地嘲笑:
“一個破U盤?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了?你跟你媽一樣,永遠上不了臺面。”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把U盤隨意地放進口袋,然后轉身擁抱他美麗的新娘。
他以為那是一場羞辱的終點。
他不知道,那晚,當他把U盤插進電腦時,他親手按下的,是自己人生的刪除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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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除夕,天很冷。
我媽蘇琴在廚房里忙了一整天,做了八個菜。桌子中間擺著一盤油燜大蝦,蝦殼是亮的,冒著熱氣。
她坐在桌邊,不停地搓著手,眼睛一直看門口。
“你說,他是不是在路上堵車了?”她問我。
我說:“可能吧。”
墻上的鐘,“滴答、滴答”,走得很慢。外面的鞭炮聲一陣一陣的,傳進來,顯得屋里更安靜。
晚上八點,門響了。我爸林建國回來了。
他身上穿著一件新的黑色大衣,沒拿任何東西,一股酒氣混著陌生的香水味。
他把大衣扔在沙發上,看也沒看那滿滿一桌子的菜。
“蘇琴,你坐下。”他說,“我有事要說。”
我媽臉上的那點笑,僵住了。她默默解下圍裙,疊好,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林建國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喝了一大口。“我們離婚吧。”他說。
我媽看著他,沒說話。
“公司現在這個規模,你跟不上了。”林建國說,“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我凈身出戶是不可能的,公司是我的。房子留給你們,我每個月會給撫養費。”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像是在談一筆生意。
我媽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很小。“建國,今天……是除夕。”
“我知道是除夕。”他很不耐煩,“所以才要說清楚,過了年,大家都好有新的開始。”
“為了那個女人?”我媽問。
“她叫張蔓。”林建國糾正她,“跟她有關系,但也不全是。主要是我和你之間,早就沒話說了。”
就在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嗡嗡地振動。屏幕上跳著“張蔓”兩個字。
林建國拿起手機,當著我們的面接了。他的聲音一下子就軟了。
“喂,乖,我正在處理。你別急,相信我。很快,很快就好。”
我媽站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那個手機,像要把它看穿。
林建國掛了電話,抬頭看著我媽,眼神里全是警告。
“你別鬧,蘇琴。鬧起來對誰都沒好處。”
“林建國!”我媽突然喊了一聲,撲過去想搶他的手機,“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一把將她推開,我媽踉蹌著撞在桌角上。
“你發什么瘋!”他吼道。
我媽像沒聽見一樣,又沖了上去,伸手要去抓他的臉。“我跟你拼了!”
林建國抬起了手。
“啪!”
一聲脆響。比外面任何一聲煙花都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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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被打得摔在地上。她的頭撞到了椅子腿,嘴角立刻就見了血。
桌上的一個青花瓷碗,被撞翻在地,摔得粉碎。
屋子里一下就安靜了。
林建國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我媽。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這下清醒了吧?”他說。
我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我覺得自己好像也跟著那個碗一起,碎掉了。
我媽沒有哭。她撐著地,慢慢爬起來,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她看了一眼林建國,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然后,她一言不發,轉身走進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她拉著一個小的行李箱出來了。她走到我面前,對我說:“晚晚,我們走。”
我點點頭,回房間穿上外套,背上我的書包。
我們走到門口換鞋。林建國還站在客廳中央,他沒有動。 “蘇琴,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門,”他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就永遠別想再回來。”
我媽沒有回頭。
她拉開門,外面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寒風一起灌了進來。
她拉著我的手,走進了那個萬家燈火的、寒冷的夜里。
我和我媽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道要去哪里。
雪花落在我們的頭發上,涼颼颼的。我媽一直沒說話,只是把我的手握得很緊。
最后,我們去了火車站。候車大廳里擠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回家的笑。我們找了兩個空座位坐下,像兩個孤魂野鬼。
天亮的時候,我媽給一個遠房的表姨打了電話。那是我們在這個城市唯一的親戚。
表姨家在老城區的筒子樓里,房子很小,走廊里堆滿了雜物,一股油煙和潮濕的味道。
表姨夫開的門,他看見我們拖著行李箱,臉一下子就拉長了。 “大過年的,這是干什么?”
表姨把我媽拉到一邊,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很久。我聽見表姨說:“男人都一個德性,你忍忍不就過去了?”
我媽搖頭。
最后,表姨同意我們住下。她指著一個用簾子隔出來的小空間說:“你們先住這兒吧。房租一個月五百,水電另算。”
沒過幾天,林建國的律師就找來了。
律師穿著筆挺的西裝,說話公事公辦。他拿出一份離婚協議,上面的條款和林建國那天說的一模一樣。
“林先生說,只要蘇女士您簽了字,這套房子的產權就歸您。他會按照市價折現,分十年支付給您。”律師說。
“但是,您需要同時簽下這份財產分割確認書。”律師又拿出另一份文件,“確認林先生公司的所有資產,都屬于他個人婚前及婚后獨立奮斗所得,與您無關。”
我媽拿過筆,手抖得厲害。
她在兩份文件上都簽了字。
“我只要晚晚。”她說。
“林先生同意。”律師點點頭,收起文件,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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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我媽就像被抽走了魂。她不說話,也不出門,每天就坐在床邊,看著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
她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人也瘦得脫了形。
林建國說到做到。第一個月,他準時打來了一筆錢。那筆錢,我媽一分沒動。
她開始出去找活干。她沒什么文化,只能去餐廳洗碗,或者去給人做保潔。
每天晚上回來,她的手都泡得又紅又腫。
表姨一家對我們越來越不耐煩。他們總是在吃飯的時候,故意說些難聽的話。
“有的人就是命苦,放著好好的闊太太不當,非要出來受罪。”
“自己受罪就算了,還連累親戚。”
我媽每次都低著頭吃飯,不說話。
我開始恨。我恨林建國,也恨這里所有的人。
一天晚上,我媽發高燒,燒得滿臉通紅,說胡話。我嚇壞了,跑去求表姨,想借點錢帶我媽去醫院。
表姨正在看電視,她頭也不抬地說:“我哪有錢?你們的房租還欠著呢。”
我沒辦法,我想到了林建國。我從我媽的舊手機里,翻出了他的號碼。
電話通了,是張蔓接的。她的聲音帶著笑。 “喂,哪位?”
“我找林建國。”我說。
“哦,是晚晚啊。”她笑得更開心了,“你爸爸在洗澡呢。有什么事嗎?”
“我媽病了,很嚴重。我需要錢。”我的聲音在發抖。
“需要錢啊……”她拖長了聲音,“可你爸爸說過,錢都已經按時給你們了呀。小孩子要學會懂事,不能太貪心哦。”
然后,她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站在走廊的冷風里,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
我媽的病,最后是靠著鄰居一個好心阿姨給的退燒藥,硬扛過去的。
那場病之后,我媽好像死過一次,又活了過來。
她不再整天發呆,話也多了一點。有一天,她對我說: “晚晚,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把林建國打來的錢取了出來,加上她洗碗掙的錢,在菜市場附近租了一個更小的單間。
那房子又破又潮,墻皮都是脫落的。但那是我們自己的地方。
搬家那天,我們沒有告訴表姨。我們悄悄地收拾好東西,天沒亮就走了。
我媽開始想辦法掙錢。她想起我外婆,也就是她媽媽,以前會做一種秘制的牛肉醬。
外婆家以前是開小飯館的,這個醬是招牌。后來飯館不開了,方子就傳給了我媽。
我媽找出外婆留下來的一個舊本子,上面記著密密麻麻的配方。
她湊錢買了材料,在那個小小的廚房里,開始一遍一遍地試。
失敗了很多次。有時候是鹽放多了,有時候是火候不對。那些失敗的醬,我們舍不得扔,就著饅頭吃。
那段時間,我們每天都吃牛肉醬拌饅頭。
終于有一次,她成功了。她打開鍋蓋,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飄滿了整個屋子。
我嘗了一口,和我記憶里外婆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媽很高興,她那天晚上難得地笑了。
我們用所有剩下的錢,買了一輛二手的三輪車,和一個小煤爐。
每天天不亮,我媽就起床熬醬。我放學后,就幫她把醬分裝在玻璃瓶里。
然后,我媽就騎著三輪車,去附近的夜市擺攤。
攤子上只賣一樣東西,牛肉醬。還有就是白面饅頭。一個熱騰騰的饅頭,夾上一大勺香噴噴的醬,賣五塊錢。
剛開始,生意很不好。很多人路過,看一眼就走了。
我媽就站在攤子后面,一遍一遍地喊:“嘗一嘗吧,秘制牛肉醬,不好吃不要錢。”
她的聲音不大,在嘈雜的夜市里,很容易就被淹沒了。
我看著她,心里很難受。我以前的媽媽,是個連大聲說話都會臉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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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晚上,我們只賣出去了三個饅頭。
回家的路上,我媽沒說話。她騎著三輪車,背影看起來很小。
第二天,她還是照樣出攤了。
我放學后,就去攤子上幫忙。我把我媽寫的“蘇記牛肉醬”五個字,用毛筆又描了一遍,讓它看起來更顯眼。
有個喝醉了的男人,過來買了一個饅頭。他吃了一口,眼睛一亮。 “嘿,你這醬,味道不錯啊!”
他一口氣吃了三個。走的時候,還買了一瓶醬。
從那天起,生意慢慢好起來了。回頭客越來越多。
有的人不買饅頭,專門來買醬。他們說,這醬拿回去拌面條、拌米飯,都好吃。
我們的生活,好像終于有了一點光。
與此同時,林建國的消息,還是會通過各種方式傳到我耳朵里。
報紙上,電視上,財經新聞里,總能看到他的名字。
他的公司上市了。敲鐘那天,他穿著一身定制的西裝,滿面紅光地站在臺上。張蔓就站在他身邊,穿著紅色的裙子,笑得很甜。
他們成了那個城市里,最有名的一對。
我把那些報紙都剪下來,藏在一個鐵盒子里。
我看著報紙上他意氣風發的臉,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切,都應該是屬于我媽的。
我上了高中。
我念書很用功。我知道,只有讀書,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媽的生意越來越好。她已經不在夜市擺攤了,她在菜市場里租了一個小小的門面。
門面不大,但很干凈。招牌還是那五個字,“蘇記牛肉醬”。
她還雇了一個阿姨幫忙。
她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家庭主婦了。她每天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算賬,進貨,安排生產。她變得很能干,也很有主見。
但她還是很少笑。
林建國和張蔓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地傳來。
他們買了新的別墅,在城郊最貴的地段。張蔓的社交賬號上,每天都在曬照片。昂貴的包,漂亮的衣服,還有她和林建國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合影。
有一次,我一個初中同學,看到了張蔓的賬號。她在我面前說:
“林晚,你看,你爸爸對這個新媽媽真好。你原來的媽媽,是不是很不會打扮,所以你爸才不要她了?”
我沒說話,我只是攥緊了拳頭。
高二那年,我媽病了。是積勞成疾,胃出了問題,需要做個手術。
手術費要好幾萬。我們所有的積蓄,都投在那個小店里了,手上的現金根本不夠。
我媽說:“不住院了,吃點藥就行。”
我不肯。那天晚上,我背著我媽,又一次撥通了林建國的電話。
這次是他本人接的。
“喂?”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是我。”我說,“林晚。”
那邊沉默了一下。 “有什么事?”
“我媽病了,要做手術。我需要錢。”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多少?”
“五萬。”
“知道了。”他說,“你明天來我公司樓下等我。”
第二天,我請了假,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去了他的公司。
那是我第一次去他的新公司。一棟很高的大樓,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在樓下的大廳里等。前臺小姐問我找誰,我說我找林建國,有預約。
她打了個電話,然后對我說:“林總在開會,您稍等。”
我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
從上午十點,一直等到下午一點。我站得腿都麻了。
期間,我看到張蔓從外面走進來。她穿著一身香奈兒的套裝,拎著愛馬仕的包,和幾個朋友有說有笑。
她看見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她什么也沒說,直接走進了電梯。
下午一點半,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走了下來。她是林建國的秘書。
她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個信封。 “這是林總讓我給你的。”
信封很薄。我打開一看,里面是五千塊錢。
“林總說,你媽媽的病,他知道了。但公司最近資金周轉困難,只能先拿出這么點。讓你省著點花。”秘書面無表情地說。
我捏著那個信封,看著她。 “他為什么不下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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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總很忙。”秘書說,“他正在和重要的客戶吃飯。”
我抬頭,透過大廳的玻璃門,看到林建國和幾個人從一輛黑色的奔馳車上下來。張蔓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
他們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站在那里,手里捏著那薄薄的五千塊錢。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剩下的一點對“父親”這個詞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我沒有哭。我只是把錢收好,轉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五千塊錢,對他來說算什么呢?可能還不夠張蔓一個包上小小的掛件。
他不是沒錢。他只是不想給。
或者說,他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們。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我也沒有再叫過他“爸爸”。
我考上了大學。是這個城市最好的一所大學,學的是金融。
選這個專業,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媽很高興。她把店里的生意交給阿姨,專程來學校看我。她給我買了新手機,新電腦。 “晚晚,你在學校要好好念書,別擔心錢的事。”她說,“媽現在有錢了。”
是的,她有錢了。
“蘇記牛肉醬”已經不只是一個小門面了。她注冊了公司,建了小型的加工廠,產品進入了市里好幾家大超市。
她請了專業的經理人來打理公司。她自己,還是習慣每天去廠里盯著。
她換了住處,在離我學校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套不大但很溫馨的房子。
我們終于又有了自己的家。
我媽變了很多。她學會了開車,學會了用智能手機,甚至學會了穿高跟鞋。她去學了瑜伽和插花。有一次我回家,看到一個男人送她回來。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斯文,是我媽在瑜伽班認識的。
他想追我媽。
我媽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我為她感到高興。
大學期間,我除了學習,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泡在圖書館。我看了所有能找到的關于商業、金融、法律的書。
我開始研究林建國的公司,“建國集團”。
它的股價很高,財報看起來非常漂亮。媒體上,他依然是那個成功的企業家,慈善家。
但我總覺得不對勁。
我利用我學到的知識,和我偷偷注冊的幾個賬號,在網上搜集所有關于建國集團的信息。
我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他公司有好幾個大項目,都依賴于一筆巨額的預付款。而這些錢的去向,在財報里卻很模糊。
他還投資了一個海外的虛擬貨幣項目,并且在很多場合,都極力推薦這個項目。
我順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我發現那個所謂的虛擬貨幣,根本就是一個騙局。它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的資金盤。
林建國,把那些項目的預付款,全都投進了這個盤子里。
他在賭。用別人的錢,賭自己的未來。
只要這個盤子不崩,他就能拿到高額的回報,填上窟窿,神不知鬼不覺。
一旦盤子崩了,他就會萬劫不復。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些資料,心臟跳得很快。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就在我準備畢業那年,我們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
一張燙金的婚禮請柬。
林建國和張蔓,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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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辦得非常盛大,地點在城里最豪華的七星級酒店。
請柬是寄到我媽公司的。上面寫著“蘇琴女士及令嬡林晚小姐”。
我媽看著那張請柬,很久沒說話。
“他這是在炫耀。”她說,“也是在羞辱我們。”
“那我們去嗎?”我問。
我媽抬起頭,看著我。她的眼神很平靜。
“去。”她說,“為什么不去?他欠我們的,我們得去親眼看看,他是怎么還的。”
我笑了。 “好,我們去。”
婚禮那天,我媽穿了一件她新買的旗袍,墨綠色的,襯得她皮膚很白。她化了淡妝,頭發盤了起來,看起來優雅又從容。
我也穿上了我最好的裙子。
我們走進那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我看到很多人在竊竊私語。他們的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災樂禍。
林建國和張蔓站在門口迎賓。
林建國看到我們,愣了一下。他大概沒想到我們真的會來,而且是這樣盛裝出席。
張蔓的臉上,則是我熟悉的,那種勝利者的微笑。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林建國的胳膊,像個驕傲的女王。
“蘇姐,你能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她假惺惺地說。
我媽淡淡地笑了笑。 “恭喜。”
婚禮辦得極盡奢華。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天花板上垂下來,像一片星河。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昂貴的鮮花和精致的餐具。
來的賓客,非富即貴。每個人都穿著體面,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
我和我媽被安排在一個很偏僻的角落。和我們同桌的,都是一些林建國老家的、沾親帶故的遠房親戚。
他們看著我們,眼神復雜。
婚禮開始了。
林建國和張蔓,在追光燈下,走上了舞臺。
林建國拿起話筒,他看起來激動又得意。
“今天,是我林建國一生中最重要、最幸福的日子。我要感謝各位來賓,來見證我的幸福。但我最想感謝的,是我身邊的這位美麗的女士,我的妻子,張蔓。”
他深情地看著張蔓。
“是她,在我人生的灰暗時期,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是她,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愛情,什么是靈魂的契合。她讓我掙脫了過去的枷鎖,讓我獲得了新生。”
“過去的枷鎖”幾個字,他咬得特別重。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我看到我媽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她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看著臺上的林建國,他還在滔滔不絕。
他在感謝他的合作伙伴,感謝他的朋友,感謝所有幫助過他的人。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白手起家、有情有義的成功典范。
我心里覺得很可笑。
終于,到了賓客祝福的環節。
司儀念著一個個名字,被念到的人,就上臺去,說幾句祝福的話,送上禮物。
我和我媽一直安靜地坐著,像兩個局外人。
突然,司儀念到了我的名字。
“下面,有請新郎的女兒,林晚小姐,上臺為新人送上祝福。”
全場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能感覺到那些目光里的好奇和惡意。
我媽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有些涼。
我拍了拍她的手,站了起來。
我一步一步,走上那個萬眾矚目的舞臺。
我走到林建國和張蔓面前。
林建國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寬容。好像在說,看,我允許你來分享我的榮耀。
張蔓則微笑著,那笑容里帶著一絲挑釁。
我從我的手包里,拿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U盤,黑色的,沒有任何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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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遞給林建國。 “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我的聲音很平靜。
然后,我對著話筒,清晰地說: “祝你,新婚快樂。”
說完,我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轉身走下了舞臺。
整個大廳安靜了幾秒鐘,然后又恢復了喧鬧。
我回到座位上。我媽看著我,什么也沒問。
那場婚禮的后半段,我什么也沒吃。我只是在等。
婚禮結束了。賓客們陸續散去。
我和我媽也準備離開。
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林建國叫住了我。 “林晚。”
我停下腳步。
他走了過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剛才那個U-盤,是什么意思?”他問。
“一個禮物而已。”我說。
他笑了,那是一種帶著醉意的、不屑的笑。
“你和你媽一樣,總喜歡搞這些小動作。”他說,“沒意思。以后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別再來煩我。”
說完,他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我和我媽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空氣很冷。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好戲,才剛剛開始。
新婚之夜。
七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里,奢華得像皇宮。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散落著彩帶和花瓣。
林建國和張蔓喝了很多酒,兩個人都帶著醉意。
他們拆著客人們送的禮物,一邊拆一邊笑。
“這個王總,出手真大方,送了一對金馬。”
“李局長送的這幅字,得值不少錢。”
張蔓拆開一個盒子,拿出我送的那個U盤,在手里掂了掂。
“老公,你說,你那個可憐的女兒,會送你什么?”她嬌笑著說,“是不是把你們以前的全家福做成了PPT,想讓你回憶往昔啊?”
林建國哼了一聲,從她手里拿過U盤。
“我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樣。”
他走到書桌前,打開了那臺最新款的蘋果筆記本電腦,把U盤插了進去。
電腦屏幕亮了。
U盤里只有一個文件,一個視頻文件。
文件名是:新婚賀禮。
林建國嗤笑一聲,移動鼠標,點開了那個文件。
視頻開始播放,且畫面很清晰。
可誰知,畫面里不是什么舊照片,也不是什么溫情的回憶。
畫面里的人,是我。
我坐在畫面中央。背景墻上,是4個龍飛鳳鳳舞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