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3
2023年十二月的第二個夜晚,我點燃了朋友送的蠟燭,雪白的燭肉肥嫩,漸漸與夜色一同柔軟。這是屬于我的時間,在這里,這張書桌上,這盞燈下。過往的瞬間時而跳出來敲打我,予我驚喜,告訴我,曾經(jīng)過的影子或成為后來腳下穩(wěn)當?shù)氖瘔K,堆出新的樣子。那些記得的小事,因為出自真心,所以引領我與它們重逢,不論時日長短。中學時代在老師給的文選里第一篇就讀到了后來我讀博時期的老師的文章,而后來這位老師,也成了一路上激勵我的一點光,教予我儒者風范,而這一巧合是我讀博期間偶然翻閱小時候的舊物才發(fā)現(xiàn)。大學時候翻看的一本書種下一個念頭,知曉了一所大學所做的實踐,而我博士畢業(yè)后,竟誤打誤撞到這所學校,成為這本書作者的同事,到她的課堂,看她親身教導書中種種,而另一位受此書啟發(fā)的退休老人,又寫下一本書,輾轉與這位老師聯(lián)系上。讀博時候,課業(yè)繁重,幾近多把有效時間花在學術精進上,忽視自在地寫作,偶有受詩意誘惑的瞬間,寫下字句,這些天又突然得到編輯賞識發(fā)出來,一晃過去四年。去參加會議,分享自己的創(chuàng)作,竟拿出近十年前的文字朗讀起來,是愕然,也是恒定,某些記憶的形狀在某一時間定型,不再更改。原來,我也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個年紀——曾經(jīng)的好友,會漸漸不見,或是刻意離開,或是拒絕繼續(xù)預設的軌道,或是隱入森林里,我們也不得而知。原來,會有這么多很熟悉卻不再熟悉的人和事,在時間行進的河流里沉底。你我打個照面,大意如此,而那些從未見過真面目的人,或還總是相伴身旁,猶如戲臺上不變的劇。
大致是這樣。我在寬容的人面前肆意,在堅硬的人面前遮擋,而你問我心在哪里,我已學會曾經(jīng)放在文末的那句感嘆:不可說的,沉默和微笑。我或也在想,我是如何,再度跨入了這同一條河流?為何?謎語,都是謎語,我所喜愛的謎語。切掉四肢自是可以接受的,當這成為保護心臟的條件。一個人,是這樣活著的。在互相牽制的社會契約里,我們綁縛手腳,走向一個想象的遠方,沒有人撕破契約,說,我們不過都只是走向死亡。是這樣懦弱的嗎?也有可能,她們已經(jīng)離開了,或者,很快很快。是的,她已經(jīng)離開了。在大學的時候,我寫過一篇探訪城中村站街的小文,那時候寫的都是偏見,而這些偏見卻真誠來自于我所受的教育。群起振奮,大罵,為何教育出這樣的學子?是該罵的,更該深究,為何,為何乖巧學習耳濡目染的盡是些厭棄誠實或是不得已地過活?但也有人看出其中執(zhí)筆者的真心,或者把那年輕的無知當做了真誠的探索,聯(lián)系了我。她相信了我,告訴我她也好奇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生存方式。她毫無保留地相信我,告訴我她的生存方式。告訴我她如何在頂尖大學的群落里勾搭出不符合課本描述的男人,告訴我這樣一種“高級”的買賣。而她成了其中之人與牽線之人。貌合神離,衣冠禽獸,人間真相左不過中華成語三千。是那樣一個充滿智慧但是心底破碎的女孩子。她這樣養(yǎng)活自己并得到去另一片土地的機會,在我大學還未結束之前,得知她離開的消息。該是一片茫茫雪地,她墜樓而下。或是如此,畢竟也曾不被家人喜歡。也是如此,她之前的愛人告訴我她或是染上不潔的病,或是不潔,或是身體的充實再無法縫補心口的冷風。只有她告訴我的故事留在我的生命里,她曾經(jīng)對我的相信。
在我看到“姑奶奶”在舞臺上的癲狂自由時,我仿佛又再看到了她。碧浪達的面具,厚重的粉,假發(fā),挑逗的歌聲,來吧,來吧,都來吧。碧浪達也在一個人的陽臺離開,紀錄片的影像把她記下了。好像我認識了這兩個人。
而那個曾經(jīng)愿意愛我的人,看見我陷落所以一直愛我的人,在我走向更光明的未來的時候,消失不見了。我知道,她知道不再需要她的愛。我可以了,我做到了。
你們一定要來,在那樣不可預知的一天,所有的樹枝都指向你們來的方向,你們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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