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明日下午三點,棄捐舊業多年的阮斯南阮老板在梨園再次登臺唱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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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水馬龍的街道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子,穿著一身破舊的灰色短褂長褲,腳上套了一雙帶著補丁的黑色布鞋,一手里摟著一疊時新報紙,一手舉著報紙來回搖晃,邊走邊吆喝,試圖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
果然,剛剛還行色匆匆的行人,聽到阮斯南要登臺梨園,無論女男老少紛紛往賣報小郎快速涌去。
賣報小郎對此早有預料,他可知道阮斯南阮老板的名號早就傳于大街小巷,就算后來不再登臺,阮老板的名字也不曾有人替代過。
賣報小郎一邊收錢,一邊給報紙,笑的牙不見眼,今日任務可算能完成了。
十幾分鐘后,滿懷的報紙全部被一搶而空,那些沒有買到報紙的卻不肯離開,熙熙攘攘的吵鬧“怎么這么快就沒了,是不是身上還藏著不肯賣呢。”
賣報小郎護著掛在腰間的裝大洋的小包,聲音高昂道“沒了,真沒了。”喊完趕緊彎腰從擁擠的空隙中硬是擠了出去,一溜煙消失不見。
繁華的南平在經歷過多次動蕩,富人區依舊紙醉金迷,而貧民窟卻千瘡百孔,一片蕭條。
廢舊的小巷,泥濘不堪的小道,一直通到頭,是一座破敗的四合院,院內依稀傳出一些孩子的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四合院內,五個大約六七歲的男孩子,穿著洗的發白,不合身的灰色長衫,移著小步,抬著蘭花指,嘴里唱著不成調的戲,雖不熟練,卻也像那么回事。
滿頭白發的阮鈺,穿著一身藏藍色同色盤口的七成新長衫,閉眼躺在有些破舊的竹子搖椅,嘴里哼著《牡丹亭》的唱詞,手中拿著一把蒲扇,慢悠悠的搖著。
搖椅由于太過破舊,隨著阮鈺的搖晃,而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聲音雖不吵鬧,卻也聽著有些難受,沉浸戲曲的阮鈺,顯然習慣了這樣的噪音,絲毫沒有感到不滿。
這時院門被從外面推開,走進來一位面貌風華,身姿修長的絕美男子,只見他身穿同色盤口的白色長衫,長衫肩膀處繡著幾枝翠綠色長竹一直衍生到長衫下擺處,隨著他的步伐搖曳,步履之間,可窺見那一雙穿著嶄新的黑色布鞋卻只有三寸之長,煞是小巧可愛。
正在練習唱腔的孩子們,見到來人,紛紛面露喜色,本想圍上去撒撒嬌,可一見搖椅上面無表情的師傅,便都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正經的一起喊了聲“師兄。”便繼續練習唱腔。
阮斯南嘴角含著笑意,點了點頭,以示回應,隨即恢復以往的淡然,來到阮鈺面前,喊了一聲“爸,我回來了。”如玉的聲音很是好聽。
阮鈺早在阮斯南推門進院的時候就停了嘴里的戲曲,加大手中的搖蒲扇的力度,聲音有些冷嘲熱諷“喲,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阮老板,如今你這一聲爸,我可不敢當。”
阮斯南顯然對阮鈺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沒有接阮鈺的話,只是語氣平淡了些,“爸和孩子們還沒吃飯吧,我先去換個衣服,然后給你們做飯。”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回屋去了。
今日與梨園的園主虛與委蛇了半天,才答應他每周三下午三點去梨園唱一場的要求,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應付他這個爸,一想到如今家中的拮據,步履沉重了些。
阮鈺何曾被阮斯南這樣敷衍過,氣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掐著腰,嘴上罵罵咧咧“好你個賠錢貨,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將你養這么大,你就是這個態度,啊呸,早知道在剛出生的時候,就應該淹死你。”
阮鈺對著屋內謾罵了半天,才堪堪壓下一些火氣,可胸口依舊起伏不定,轉過頭,見那些徒弟一個個跟鵪鶉似的站著不動,火氣又上了來,“看什么看,戲嗓不用練了,手中的活不用動了,一個二個的都是賠錢貨。”
真是搞不懂他這個兒子,他們日子過的這么艱難,還要收養這些半大的孩子,還都是男孩子,哼,要不是覺得他們有些唱戲天賦,他早就不顧阮斯南的懇求,將他們全都趕出去了。
屋內,阮斯南將換下來的衣服和鞋子放好,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灰色長衫,呆坐在床邊,聽著外面阮鈺的指罵,眼神空洞麻木,那一字一句如冰冷的刀子般插入他的心臟,雖然聽了很多次,可還是控制不住心中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疼。
與此同時,一架開往南平的專列上,正進行一場激烈的槍戰。
一個單獨無人的車廂內,一身綠色軍裝的蕭云霽,單手握著手槍,身形利落的躲避掃射過來的子彈,眼看那些穿著黑色中山裝的暗殺者,就要逼近,蕭云霽嘴角一咧,“她娘的,可總算過來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手榴彈,用嘴拉下鐵環,用力一扔,隨即從窗口跳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此時,只聽砰的一聲,剛剛還安然的車廂,如今已成廢墟,冒著大量的黑煙,只是列車卻不曾停下。
早就等在此地的劉副官見狀,趕緊上前,行了一個軍禮,“報告督軍,敵人已經全部剿滅,軍中奸細已被捉拿。”
蕭云霽還是一名小混混的時候,劉副官就跟著她了,可以說在她如今的地位可是蕭云霽一手提拔上來的,剛剛參軍那會,她還什么都不懂,基本上都是蕭云霽護著她,就連上戰場也是蕭云霽走在她前頭,她多次命懸一線,都是蕭云霽救的她。
別的不說,就說督軍肩膀上的一處槍傷就是為了救她才留下的,從那以后,她這條命就是督軍的,督軍讓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是督軍想要她這條命,她二話不說的馬上奉上。
蕭云霽聽完劉副官的報告,理了理頭上的利落的短發,呸了一聲,“她奶奶的,這幫鱉孫子,老娘早晚崩了她們。”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天下午兩點,梨園。
趙園長看著大堂爆滿的賓客,笑得臉上褶子都多了好幾圈,這幾年因為動亂,梨園雖說一直開著,可到底虧損的厲害,這下有阮斯南阮老板這個名角,可算能回點血了,當初阮斯南來找她,她得虧沒拒絕,不然哪有今天這樣的賓客滿堂。
要說這阮斯南的名頭在幾年前可是相當出名,在南平基本上沒有人不知道阮老板的,他最出名的是《鎖麟囊》中薛湘靈一角,將其前期富家公子的嬌生慣養與后期為奴的心酸感悟表現的淋漓盡致,其中“他教我收余恨,免交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最是引人傳唱,
想當初阮斯南唱完這一曲后,引起許多富人的仇視,平民之間的共鳴,那些富人不能對當時還是商會會長之子的阮斯南怎么樣,只能私下聯合逼迫一些戲曲園長禁止阮斯南登臺唱戲。
那些戲曲園長左右為難,兩邊都不敢得罪,也是巧,那段時間商會會長因為內部爭斗,被對家槍殺身亡,家中產業也被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全部奪取,阮鈺父子二人被掃地出門后,便沒了消息。
時隔多年,南平因為動亂,富人,督軍都換了好幾輪,如今的這個督軍,聽說手底下軍人都有三十萬,比之前那些假模假式的督軍要厲害的多,南平這才平順下來,這也是阮斯南能再次登臺唱戲的原因。
“讓讓,哪個不開眼的堵著道呢,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劉副官黑著一張臉指揮著一小支軍隊開路。
剛剛還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紛紛讓開了一條道,有膽大的伸著頭望向大堂門口,想看清是哪路的軍隊,一些政治比較敏感的,心中已有猜測,想伺機上前混個熟臉,可一看到這些穿著軍裝的軍官腰間別的手槍,都暫且歇下了心思。
一分鐘后,穿著墨綠色軍裝的蕭云霽,有些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她今日沒有帶軍帽,一頭齊耳短發有些微亂,卻絲毫不顯邋遢,而且給人一種慵懶散漫的感覺,當然忽略掉她那一雙如狼的眼睛話。
她隨意掃視一眼四周,嘴角含著一抹邪笑,“喲,今個聽戲的這么多呢。”看來答應這個戲班子班主的邀請,也算沒白來,至于她的暗示,她現在倒樂意護著這個梨園。
趙園長在聽到下面人來報后,急忙從后臺趕到大堂,眼看就要小跑到蕭云霽面前,卻被一旁的劉副官一把攔住,她連忙陪笑道“這位軍爺好,鄙人是梨園的園長,大帥的位置在第一排獨坐,鄙人是來帶路的。”說完還呵呵兩聲,那樣子甚是諂媚。
劉副官顯然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只是示意她前面帶路,分毫不讓她再往前一步,之前就有敵軍的人這樣試圖接近督軍,當時要不是督軍反應及時,她就是死也抵消不了她的過錯,所以現在任何人想接近督軍,她都不會放她過去,除非督軍發話。
蕭云霽腳上蹬著皮靴,走在路上,發出噠噠的響聲,每一聲都敲在堂上的觀眾的心上,直到她落座,才松下一口氣,不過也都不敢那么大聲的討論。
后臺,對大堂情況一無所知的阮斯南,正著一襲彩衣戲服,滿頭珠翠,白面紅唇,手指修長白皙,小指微微翹起,捏著著眉筆對著鏡子,仔細描繪著他的那一輪柳葉彎眉。
他今日要扮唱的是《牡丹亭》中杜麗娘一角,反串女子向來是他的拿手絕活,今日是他閉戲多年登臺的第一場,他必須得打起精神才行,不然和趙園長談好的大洋就沒了,院中還有好幾個孩子等著吃飯,他不能有絲毫差錯。
眼看時間就要到他出場了,趙園長趕緊來到后臺催促,見到阮斯南的扮相,眼中驚艷,心中暗暗稱贊,不過嘴上還是警告,“阮老板,你也知道我是冒著巨大風險才敢讓你在梨園登臺的,今個可是有大人物在場,你可得給我好好唱,否則,之前咱們講的那些條件可都算不得數了,你心里也掂量掂量。”
趙園長見阮斯南低著頭乖順的模樣,心里有些得意,什么阮老板,還不得看著她的臉色吃飯,該說的也說了,她不打算在后臺多留,她還得去前面好好抱著新督軍的大腿,為她這個梨園尋個靠山。
阮斯南見趙園長走了,抬頭木訥的看了一眼鏡子中涂脂抹粉的小臉,片刻,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他如今可真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戲子了。
三點,戲鑼開場,大堂上的觀眾,目光齊刷刷的往臺上看去,臉色隱隱有些激動。
蕭云霽對此,只是嗤笑一聲,翹著二郎腿,晃晃悠悠,她到底要看看是哪路名角,勾了這么多人。
臺幕上,只見一襲彩衣的阮斯南,蓮花微步,收起甩出的水袖,纖纖玉指呈蘭花指往前一指,再回扣,一雙濃妝下的墨眼含情一勾,惹得臺下人心神蕩漾,嘴中唱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水袖再一甩,回眸眼中噙淚,朦朧令人癡醉。
蕭云霽早在阮斯南出現在臺幕上的時候,如狼的眼睛就不曾離開他片刻,就連剛剛翹起的二郎腿也不知不覺的放下,她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心中贊道:仙男也就長這樣了吧。
直到阮斯南謝幕,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蕭云霽才回過神,眼睛卻不曾離開臺上合起的幕布一眼,她摸著下巴對著站著一旁的劉副官說道“老娘孩子的爸就得他這樣的,那身段看著就得勁。”
劉副官聽后,嘴角抽了抽,也不搭話。
蕭云霽也沒指望劉副官這個榆木腦袋有什么回應,起身,正了正軍裝,理了理微亂的短發,清咳一聲,“不用跟著,我一個走走。”
劉副官也沒拆穿督軍的裝模作樣,梨園已經被她們的人包圍,不擔心督軍暫時有什么危險。
第3章 第三章
下了戲幕的阮斯南,緊繃的神經才得以放松,太久沒唱戲了,有些生疏,不過還好沒有露怯,唱的雖然沒有達到自己的預期,可也沒差太多,想到剛剛趙園長笑著說的話,他心里有些開心,家中以后總算沒那么拮據了。
只是一想到爸爸花錢大手大腳的樣子,眉頭又染上了愁緒,他始終心有愧疚,爸爸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也是因為他,要是當初他沒有唱那出戲,媽媽就不會死,家也不會散。
阮斯南心里一陣苦澀,就因為他是男子,媽媽不看重他,連帶著爸爸也不待見他,他從小謹小慎微的生活,聽媽媽的話,聽爸爸的話,從未有忤逆過她們 ,登臺唱戲是自己唯一一次反抗她們,卻沒想到給家中帶來那么大的禍端,或許他本身活著就是一個錯誤。
蕭云霽這邊找了一大圈,最后還是抓了一個小廝裝扮的人,才知道阮斯南的卸妝換衣的地方,她邊走邊贊嘆,仙男就連名字都這么好聽,阮斯南三個字在嘴里輾轉多次,卻怎么也夠,唉,這名字一聽就是她蕭云霽老公的名字,不然怎么越聽越和她名字相配。
蕭云霽就這樣思緒亂飛的來到剛剛小廝指引的地方,她在軍中向來隨意慣了,沒有敲門的習慣,直接拉開幕布走了進去,左右找了一圈也沒見到想看到的人,心里暗罵“她娘的,難道來晚了。”
就在她打算出去讓劉副官去查查阮斯南的住處的時候,里間簾布拉開,走出來一位身姿修長,穿著白色長衫,肩部繡著竹子的俊俏男子。
蕭云霽肚子墨水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這個男子的美,她就知道:她娘的好看,身材好,臉蛋好,哪哪都符合她的審美,簡直長到她的心尖上了,她心里下了一個決定,這個仙男就是擄也要擄到家里,給她當老公。
阮斯南沒想到在后臺會碰到外人,看著來人的穿著,他就知道他惹不起,現在家里好幾張口等著他吃飯呢,他不能招惹禍端,他壓下心中的不快,“大帥,可是走錯地方了,此處是后臺卸妝換衣的地方。”
蕭云霽心里贊嘆:她老公的聲音聽的她的耳朵都酥酥麻麻的,怪不得唱戲唱的那么好。
她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一處卸妝鏡前坐下,翹著一個二郎腿,一雙如狼的眼睛散漫看著故作鎮靜的阮斯南,嘴角含著一縷笑意,語氣有些壞痞“沒有走錯,老娘看上你了,想讓你做老娘孩子的爸。”說完還欠揍的抬了抬下巴。
從小被養在深閨的阮斯南哪聽過這種露骨的話,就是他之前登臺唱戲,也沒碰到過這種流氓似的話,雖然家中落魄這些年,時常會受一些騷擾,可她們也只是望著他的目光露骨些,不敢輕易上前刁難他,畢竟她們都知道爸爸是個撒潑難纏的主。
此刻阮斯南臉色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剛剛第一眼見這個女子,長得俊美,以為是個知理的,沒想到是個登徒子,他語氣帶了一絲怒火,“大帥,說笑了,小人家中還有事,就先不打擾大帥了。”說完撩起幕布就走了出去。
蕭云霽看著落荒而逃的阮斯南,嘴角微勾,不急,她有的是時間等獵物入網,唉,她還是頭一回看上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長得那么美的,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將人追到手。
本來想直接擄回去的,可一看到他那通紅的小臉,怎么也下不去手,算了,還是回去取取經去吧,真是后悔沒多讀幾本書,剛剛想說個好聽的話也說不出來。
阮斯南從幕后急匆匆的離開,出了梨園門口,就趕緊上了一個黃包車走了,要是平時他可舍不得坐黃包車,可今天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他一想到那個女人如墨的濃郁的眼神,他心就有些突突,希望她是一時興起,不然梨園他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好不容易有個戲班子讓他登臺,他可不想輕易放棄,還有這邊房租也快到期了,罷了,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蕭云霽這邊出了后臺,沒有見到跑的像兔子的人,就沒再繼續待著,坐上來時的吉普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站在梨園門口的趙園長彎腰送走浩浩蕩蕩的軍隊,直至不見,才敢直起身子,背著雙手,嘴里哼著不成曲的小調,一臉得意的往梨園內走去,雖說督軍只聽了一場戲,可也是夠了,以后她這梨園可算揚眉吐氣了,哼,她看以后還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敢惹梨園。
督軍府。
蕭云霽慵懶的靠坐在西洋沙發上,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香煙,嘴吐白霧,想到今日見到的阮斯南,將煙頭嵌入煙灰缸滅了,對著一旁的劉副官道“你說追男人怎么追。”今日在幕臺后,阮斯南眼中對她雖然沒有厭惡,可也排斥的特別明顯,整的她不好下手。
劉副官滿頭黑線,還沒回答呢,蕭云霽就自言自語的搖頭,“算了,你也是老光棍一條,能有什么好建議。”
這話給劉副官整的一口氣差點沒過去,她也想有個老公暖被窩,可哪有時間,她天天被某人指派的暈頭轉向,想到此,眼睛幽怨的看了神游天外的罪魁禍首一眼。
蕭云霽想了半天沒有想個所以然,抬頭望著天花板,隨后問道“牢房那貨嘴撬開了嗎?”
劉副官見督軍談到正事,立馬恢復以往的嚴肅,“全都交代了,她背后真正的黨派是民安黨,她們因為多次想讓督軍歸順不成,便將視線轉移到我們軍隊中,錢明是她們最近剛拉攏的線人,這次槍殺,督軍回南平的路線就是錢明透露給她們的。”
這次要不是督軍早就察覺到錢明的不對勁,改變最后的路線,怕是早就被那幫虛偽的黨派擊斃的,真是小人行徑,嘴上說她們是正規軍,以和為貴,實際上卻和那些土匪洋人沒什么區別。
蕭云霽翹起二郎腿,隨意把玩著手中的西洋火機,思緒飄遠。
第4章 第四章
想當初她本也是個混混,運氣好混了個督軍當當,當督軍這幾年,她隱隱感覺到像她們這些占地一方的軍閥早晚得消失,可她手地下的那些姐妹,都是跟著她真槍實彈走過來的,就是為了她的這些姐妹,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在民安黨找到她,說給她一個團長當當,并將她的這些姐妹編入到她們正式軍,她其實對團長不團長的到沒什么意見,就是她手底下那些跟著她出生入死的姐妹她得為她們未來考慮考慮。
因此便沒有直接拒絕,她打算讓劉副官去查一查民安黨一些詳細情況,她再與她們談一談,誰知還沒怎么查呢,她們就等不及了,暗地里說服她的身邊人,想要斃了她,取代她督軍的位置,然后歸順民安黨,混個團長頭銜。
呵,她豈是那么好欺負的,她順手滅了她們的一個團,算是簡單給她們一個教訓,如果再有下次,她可不會這么輕易揭過去了,至于跟著她的這些姐妹,她不會讓她們白跟著她,以后總有其它出路。
阮斯南下了黃包車,遞給車婦一塊大洋,道了聲謝,便一步一步的往破敗的四合院走去。
黃包車婦看著阮斯南修長的背影,嘴里贊嘆,“今天竟然拉了個神仙般的人兒,回去她可得和她們那幫姐妹吹吹。”
她往兩個滿是老繭的手心里呸了一聲,便拉著黃包車轉頭快跑離開,她還得多拉幾趟,養家糊口,可不能再耽誤了。
吱啦一聲,阮斯南打開院門,只見幾個孩子在壓腿,平常躺在搖椅上的人卻不見蹤影,他皺了皺眉,“孩子們,你們知道你們師傅去哪了嗎?”如今南平剛安順下來沒多久,外面還不是很安全,他有些擔心他那個脾氣暴躁的爸爸。
其中一個年齡看著大些的孩子,放下壓著的腿,舉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師傅去房東家打麻將去了,讓我告訴師兄一聲,師傅他老人家可能得通宵,讓我們不用等他了。”
阮斯南心里疑惑,爸爸不是已經戒掉麻將了,怎么又去了,記得之前他還和他抱怨,打麻將的人都是長舌男,算了,只要他開心就好。
“你們也練了一天了,去休息休息吧,等我一會兒,飯做好了,我喊你們。”
本就是半大的孩子,聽見不用練形體,都開心的叫喚“好喲,好喲。”一窩蜂的回到他們房間,轉眼只剩下剛剛那個大一點的孩子。
阮斯南摸了摸他的頭,嘴角含笑道“你也去吧,我這邊不用幫忙,等飯做好了,我再叫你們。”
阮一聽后,眼睛一亮,憨笑的點了點頭,就噔噔往房間跑。
阮斯南搖頭失笑,真是個孩子,希望他們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半夜,阮斯南睡得朦朧之間,聽到吱呀開門的聲音,他腦中瞬間清醒,這邊因為是貧民窟,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會有扒手進屋偷東西,雖然今年因為新督軍治下嚴謹,偷東西的少了,可到底還有些扒手心存僥幸,畢竟得手一次夠她們揮霍不少日子。
阮斯南壓下心中的緊張,熟練的從枕頭下面的掏出一把菜刀,小心翼翼的起身,沒有顧及穿鞋,借著窗戶映照進來的月光,摸索著著往院中去,西邊屋內住著孩子們,他不放心,他得去看看才行。
這幾年遇到的磨難太多,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膽小慎微的嬌少爺,單單手里這把菜刀也是見過血的,他如今都記得當初趁他爸爸不在家,強迫他的那個女人,被他一刀砍死的模樣,也是從那以后,他就不再怕血了。
想到此,他緊握手中的菜刀,眼中寒光一冽,打開房門,月光下一雙白皙如玉的三寸小腳,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直到看清來人,才停了下來,“爸?”
喝了點酒的阮鈺,本就迷迷糊糊的,被突如其來的一聲爸,嚇得心口一跳,等到反應過來,立刻破口大罵“叫魂呢,你個賠錢貨,大晚上不睡覺,出來干什么,哼,不會是想著哪個相好呢。
呸,阮斯南,老子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老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非要登臺唱戲,你媽也不會死,我也不會窩在這個殘破的四合院里。”
罵著罵著坐地哭了起來,“我命苦啊,對不起你媽,我就不該教你唱戲,害的你媽被殺,家也散了。”
阮斯南沒有說話,他放下手中的菜刀,一聲不吭的架起地上的哭的有些累的阮鈺往南屋炕上去。
他脫下阮鈺腳上的鞋子,又將他外衣脫了下來,忙完這些已經累的滿頭大漢,他坐在炕邊,聽著睡夢中的囈語,“林冉,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阮斯南心里苦澀,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爸爸睡夢中喊媽媽的名字了,他心里對那個所謂的媽媽有些矛盾,他從小就知道媽媽不怎么待見他,就因為他是男子,可她也沒有苛待過他,他想要的基本上都沒缺過,可他那時候不死心啊,他想方設法的引起媽媽的注意,可都無果,就連他闖禍,她也只是冷眼看著他,“男孩子能闖什么大禍,以后他的事情就不用專門告訴我了。”
爸爸也是從那以后對他動不動就是責打謾罵,說他是個賠錢貨,怎么就不是女孩子呢,有時候也會抱著他哭訴,罵媽媽是個負心女,當初說好的,結婚以后就只有他一個人,卻在外面養了個小白臉,連孩子都生了,還是個女孩,那個女孩還跟著她的林姓,不像他只配跟著爸爸姓阮。
他當時已經對媽媽和爸爸不再奢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愛”了,只是麻木的聽著爸爸的謾罵和哭訴,還好他的爸爸從小就教他唱戲,他漸漸愛上了唱戲,雖然爸爸后來不再教他,但他還是學的很好,或許他天生就是一個戲子吧。
后來發生的那些事情,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沒想到向來強大的媽媽會死,還是被仇家一槍斃命的,家從此也散了,他有時候也在想,要是當初他不唱那一出《鎖麟囊》,所有的會不會都不一樣,至少爸爸還住在那個公館里。
第5章 第五章
阮斯南想的這些,沒有人會告訴他,他一直坐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回到自己的屋內,木訥的躺在床上,盯著有些發朽的房梁,眼中暗淡無光。
第二日一早,平常熱鬧的貧民小巷,今日格外嚴肅,一些早起買菜洗衣的平民被一隊整齊的軍隊攔在兩邊,各自交頭接耳,好奇的看著停在路中間的黑色吉普車。
車內,開車的劉副官從后視鏡看向后排靠坐在車椅上的蕭云霽,“大帥,前面一家就是阮老板目前的住處。”
蕭云霽深吸一口香煙,讓煙頭扔出車窗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領,拿過旁邊新買的一捧紅色玫瑰花,見劉副官坐著不動,挑了挑眉,道“怎么,劉副官,現在連車門都不給老娘開了。”
劉副官臉色一僵,有些不確定道“大帥,你真這樣就去了,會不會有點夸張。”說完看向她手中大的有些夸張的玫瑰花,她也不知道督軍是從哪知道的,現在追男孩子送玫瑰花,一大早,天還沒亮,跑了好幾個花店才湊出這么一大捧不怎么嗯,新鮮的玫瑰花。
蕭云霽一聽這話,心里就不得勁了,“哎,劉副官你這身皮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低頭看來有些蔫巴的玫瑰花,心里也有些打鼓,誰知道那些花店連個新鮮的花都沒有,這些還都是她死乞白賴湊出來的,算了,管她娘的,只要是她送的,他不收也得收,大不了以后補他個百八十捧的,她又不是買不起,今天不是特殊情況嗎。
那些花店的店員如果聽到蕭云霽的心聲,肯定翻個大白眼,誰買花天沒亮就來買啊,有這些昨天剩下的都不錯了。
眼看督軍要生氣了,劉副官連忙閉嘴,下車,開門,一氣呵成。
蕭云霽臉色這才好些,不嚇唬嚇唬,還真不行。
“出來了,出來了,這可真氣派。”
“大帥可真夠年輕帥氣,就是這手中的花都蔫巴了,有點”
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年紀稍大的男子捂住嘴巴,小聲呵斥“不要亂說話,腦袋不想要了。”沒看見這一個個手中都拿著槍的嗎?還敢胡言亂語。
被捂住嘴巴的年輕男子,聽到后,臉色瞬間煞白,躲到自家爸爸后面,不敢再多言,只不過還時不時伸出頭,偷看那一身白色襯衫,軍綠色褲子的美貌女子,有些蠟黃的臉色也紅撲撲的。
蕭云霽明顯沒將那些人的話聽到耳朵里,她此刻心里有些忐忑,這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追男人,她娘的,呸,不就追個男人嗎?有什么可怕的。
她心里建設了半天,將頭上的軍帽拿了下來,扔到劉副官的懷里,“我一個人去,你們就在這等著我就行。”她可不想讓自己手下人看見她的窘迫,不然她這么多年的威信可就沒了。
劉副官本有些不放心,可見督軍態度堅決,也不好違抗督軍,只能時刻注意一下院中的情況。
四合院內,正在吃飯的阮斯南一伙人,突然聽到外面的敲門聲,阮鈺別有深意的了一眼阮斯南,輕哼一聲,咬了一口手中的大白饅頭。
阮斯南沒有在意,笑著對著停筷子的孩子們道“你們吃你們的,我去看看是誰。”他心里其實也有些犯嘀咕,自從那人被他殺了,就再沒有人一大早過來敲門的。
阮斯南打開院門,一臉驚訝的看著眼前捧著花的蕭云霽,不確定道“大帥,可是走錯了。”想到昨日她說的話,心里有些擔憂。
蕭云霽直接將花塞到阮斯南懷中,嘴角含著痞笑“這花送你的,中街新開一家西餐廳,老,咳,我來接你去嘗一嘗。”書上說得斯文,嗯,她已經很斯文了。
阮斯南慌亂的抱住突然塞過來的花,一雙眼睛瞪的老大,“你,你。”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也不怪阮斯南這么震驚,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混子的人,就是后來被他殺了的那人,也不敢青天白日的這樣直白。
蕭云霽以為阮斯南害羞,直接拉過他的一只手,“走吧,車子現在就在外面停著。”
阮斯南嚇的,也顧不上手上抱著的花,趕緊撤回手,將院門啪唧一下關上,嘴里小聲罵著“登徒子”,隨后又想到外面女子的身份,他心里開始擔憂起來,他自己倒沒事,萬一給家里人帶來麻煩,那就不好了。
他壓下心中的恐懼,再次打開院門,低著頭,抿著唇,語氣有些疏離,“剛剛有些失禮,希望大帥見諒。”他不知道面前女子生沒生氣,只希望不要將氣撒到他家人身上。
蕭云霽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害的她吃了閉門羹,想著要不回去再學習學習,明天再來,沒想到人家又出來了,“奧,沒事,就是咱們什么時候出發。”她看著眼前低著頭的阮斯南,心里有些異樣。
阮斯南聽出蕭云霽沒有發怒的意思,心里長吁一口氣,還好,還好,“大帥,我需要和我爸交代一聲,不知能否稍等片刻。”他緊張的捏了捏手指,他實在是不想讓這個氣場強大的陌生女子進院。
蕭云霽當然沒意見,她點了點頭,“是得說一聲,你去吧,我在這等著你。”
“多謝大帥。”院門再一次被關了起來。
蕭云霽如狼的眼睛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靠墻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西洋火機,斂眉不知道想些什么。
果然斯文什么的都沒用,還得擄回去,嘖嘖,就是有點舍不得,她娘的真是憋屈。
五分鐘后,一身白衣繡竹的阮斯南抬腳走了出來。
蕭云霽驚艷的看著眼前的仙人般的阮斯南,心里那個擄回去的想法又冒了出來。
阮斯南被蕭云霽盯的有些發毛,謹慎道“大帥,可是我這身可是有些不妥?”他實在沒有什么好的衣服了,這一身還是當初為了和梨園的趙園長談事情才狠心買的,想起剛剛出來,爸爸陰陽怪氣的話,心里有些刺痛,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蕭云霽笑道“沒有,走吧。”老娘的眼光真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得啥時候能吃到嘴里,嘖。
第6章 第六章
車內,蕭云霽散漫的靠坐在車椅上,右手胳膊擔在車窗上,撐著下巴,充滿占有欲的眼神一直盯著從上車就坐的筆直的阮斯南,直到他耳垂紅的滴血,才輕笑一聲,“阮老板,不用緊張,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而已,當然你要是想成為老娘孩子的爸也是可以的。”
阮斯南后背一僵,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嘴角扯了一個難看的弧度,“大帥說笑了,我就是一個唱戲的,不敢高攀。”
蕭云霽聽后,猛地上前,雙臂將阮斯南鎖在車角,看著眼前人瞪大眼睛的可愛模樣,心口有些發癢,痞痞道“老娘喜歡誰,可不在乎他什么身份,再說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唱戲怎么了,也是一種藝術追求,不然西洋人怎么會只邀請梅先生去她們國家登臺唱戲了。”
阮斯南沒想到眼前這個滿嘴粗俗的女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麻木不堪的心跳動了一下,可隨后想到如今的處境,壓下心中的異樣,一雙淡漠的眼睛看向面前痞帥的女子,“大帥,可否退開一些。”
蕭云霽收起笑容,如狼的眼睛盯著眼前人看了一會兒,嗤笑一聲便退離,回到原位,只是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阮斯南半分。
阮斯南坐正身體,低頭斂眉,極力忽略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前面開車的劉副官,看著自家督軍吃癟的樣子,心里有些幸災樂禍,想當初不知多少男子想要爬督軍的床,都被督軍無視諷刺,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男人,人家卻對督軍避之不及,真是風水輪流轉,不過劉副官也知道,督軍的耐心有限,如果這阮斯南一直這么不識趣,督軍肯定要霸王硬上弓了,到時候可就好玩了。
中街離平民區也不是太遠,半個小時,就到了。
蕭云霽沒有著急帶阮斯南去西餐廳吃飯,而是帶他來到一家高檔裁縫店。
阮斯南看著眼前笑得一臉和藹的中年婦人,疑惑的看了蕭云霽一眼,不是要吃飯去嗎?怎么來裁縫店,這個店看著奢侈的裝修就知道不便宜,不過他以為蕭云霽要買衣服,也沒有多說什么。
蕭云霽對阮斯南投來的眼神視而不見,直接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下顎往阮斯南那邊點了一下,“給他做幾身合適的衣服。”
說完便接過劉副官遞過來的香煙,放到嘴里,吸了一口。
中年婦人一聽,就知道要來大單了,趕緊殷勤的唉了一聲,便上前彎腰詢問阮斯南,“這位少爺,不知想要做什么樣的衣服,長衫,西服什么的本店都能做。”說完呵呵笑了兩聲。
“不用,不用。”剛剛還呆愣的阮斯南,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得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一直擺個不停。
蕭云霽口吐云霧,覺得阮斯南這個無措的樣子,甚是可愛,對著中年婦女道“每種衣服都給他做幾套,特別是長衫。”這姿色身段還是穿長衫好看,嘖,要是不穿就更好了,剛剛在車里她就發現他的翹臀甚是圓潤。
阮斯南聽后,想要開口拒絕,卻被蕭云霽一個危險的眼神噎住了,無奈只好閉嘴不言,看來他的想辦法多掙點錢才行。
中年婦女笑得眼睛瞇了起來,連連點頭說是,隨后叫來一個年輕的小郎為阮斯南量尺寸,本來通常都是她量的,不過今日她可不敢,笑話,從進店,大帥一雙眼睛都沒離開過這位少爺,她可看清大帥眼中的占有欲。
出了裁縫店,蕭云霽又帶著阮斯南逛了西洋商店,也不問他喜歡不喜歡,需要不需要,直接打包了一些男子基本上都喜歡的東西,最后在阮斯南再三說夠了,夠了,蕭云霽才停手,出了西洋商店,正好是午飯時間,便打算帶阮斯南去西餐廳。
誰知異變突起,一聲槍響打破現有的寧靜,西洋商店內人群嚇得大叫亂竄。
蕭云霽一臉黑沉的將阮斯南護在身后,命劉副官帶人警戒。
不到一分鐘,一群穿著黑色中山裝的人便于劉副官一伙人交起了火,蕭云霽將阮斯南安置在柜門后,嘴角調笑道“你在這不要動,等老娘斃了那幫狗雜碎,再帶你吃飯去。”說完拔出腰間的手槍,噠噠的走了出去。
阮斯南想要讓她小心點,可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便沒有開口,只是一雙眼睛緊盯著那個霸道痞帥的身影,心臟莫名的跳動的厲害。
他長這么大,從未見過活得這么肆意,熱血的大女子,她的槍法很好,基本上都是一槍斃命,不過半刻鐘,那群人就被逼得走投無路。
與阮斯南躲在一起的一位穿著淺灰色西服的年輕男子,扯了扯阮斯南的長衫袖子,聲音有些顫抖,“哎,這位哥哥,剛剛那個護著你的大帥是你女朋友嗎?她可真帥,好多次子彈都擦著她的身邊過,愣是沒打中她。”
可惜了,人家有主了,周明也是昨天剛從西洋回來,所以不認識蕭云霽這個督軍,以為是一位普通的軍隊隊長。
阮斯南眼睛不離蕭云霽,點了點頭,“是很厲害。”因為注意力都在蕭云霽身上,所以沒有聽到周明的前面一句話。
周明也只是想試探一下兩人的關系,沒想到真是情侶,心里微微失落,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帥氣利落的女人呢,在西洋他也不是沒有交過女朋友,都是些徒有虛表的花架子,所以都是交往沒多久就分手了。
這個女人還是他回國第一眼驚艷的女人,他有些不想放棄,現在都是自由戀愛了,只要兩人還沒有結婚,他就還有機會,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長得好看,可他也不差。
且不說他有個商會會長的媽媽,他還是接受過新世紀教育的人,見識和眼界肯定比眼前這個沒出國的舊社會人強,剛剛他可發現了眼前這個男人還是一個裹過小腳的,哼,他不信以他的魅力還吸引不了那個女人,想到此,心里的更加堅定了些。
第7章 第七章
蕭云霽這邊擊斃所有刺殺的人后,命劉副官收拾現場,并將活捉的人帶回去仔細審問。
她收回手槍,大步來到柜門前,拉起蹲作一團的阮斯南,護著他的腰身,一邊走一邊道“今天不能帶你去西餐廳吃飯了,我先讓劉副官開車送你回去,等下回我再帶你去。”
阮斯南知道現在不是吃飯的好時機,他強忍著想要推開那只發燙的手,低眉點了點頭,“好。”
他心里明白眼前的大帥不是故意想要占他便宜的,可自從那次之后,他討厭任何異性的觸碰,甚至想要殺了眼前人,可他知道他不能。
周明早在蕭云霽過來的時候,就被她美貌迷住了,等他反應過來想要上去交談一二的時候,人已經出了商店。
蕭云霽開車門,等阮斯南坐好后,關了車門,對著前面劉副官道“將人安全的給老娘送回去,如果有任何閃失,你也不用回來了。”
阮斯南詫異的看了車窗外的蕭云霽一眼,心中有些復雜,在蕭云霽看過來之前,低頭斂下心思。
蕭云霽見車開走了,含笑的眼睛才恢復以往的銳利,這群鱉孫竟然敢到姑奶奶的地盤撒野,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本來暫時不想跟她們起沖突,可沒想到她們竟然窮追不舍。
“這個大帥,您好,我是商會會長之子周明,很高興認識你。”周明不知什么時候來到蕭云霽面前,舉著手。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蕭云霽的思緒,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面前舉在半空的白皙的手,她沒有理會,“周敏的兒子?”她記得依稀記得周敏好像和民安黨有關系。
周明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微抬下巴,神色高傲,“的確,周敏就是我的媽媽,剛剛謝謝大帥救了我,有時間我會讓我媽媽感謝你的。”他雖然嘴上說著感謝,可眼神卻帶著一絲傲慢,在他心中,眼前這個女人肯定和之前上趕著討好他媽媽的人一樣。
蕭云霽輕嗤一聲,沒有理他,帶著一小隊軍隊快速離開商店,剛剛那伙人她不確定有沒有漏網之魚,她得翻一翻這個南平,呵,民安黨不去抵抗外敵,護著全國百姓,卻將舊社會那一套玩的明明白白,她雖然混子出生,可也是有血性的。
這幾天蕭云霽忙著拔出隱藏在南平的民安黨的爪牙,沒有去找過阮斯南,不過為他定制的衣服已經叫手下的人送了過去。
民安黨的暗樁豈是那么好抓的,抓到幾個不重要的奸細后,便將人收回來秘密進行探查。
“大帥,商戶會長今天又約你到百樂門相見。”一旁的劉副官一本正經的報告。
蕭云霽擦拭手中的手槍動作不停,“老狐貍,逼急了,老娘一槍崩了她,仗著會長的職務抓著南平的經濟,富人富得流油,窮人窮的叮當響。
西洋人剛趕出華國,就迫不及待的勾結民安黨,又要錢又要權,也不怕胃口太大,撐死她,哦,說錯了,西洋人還沒完全趕出華國呢,老娘到底看看,等西洋人再次卷土重來,這民安黨還走不走在前面。”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前面的瓶子就碎了。
劉副官看了一眼碎了的酒瓶,語氣有些沉重,“大帥的意思是,西洋人還會打回來,可她們不是剛被打回去。”
蕭云霽輕笑一聲,“華國地勢廣闊,內部資源豐富,你以為西洋人會輕易放棄?她們不過眼見華國上下同心,自知打不過,明面上才退了回去。
這不,開始從內部瓦解華國人民了,偏偏這個民安黨內部高層看不出來,不,可能看出來了,可人家想要錢,自甘墮落,她們呀,紙醉金迷,內部勾結西洋人的也不少。”
“大帥,那現在怎么辦,總不能放棄華國不管,那我們那些姐妹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劉副官眉頭緊鎖,她可是親眼看過那些西洋人怎么殘害同胞的,但凡有些血性的華國人沒有不痛恨西洋人的。
蕭云霽抬頭看了一眼藍天,聲音有些蒼茫,“管,怎么不管,可現在形式得出現個醒悟者才行。”或許不遠了。
“老三來信了嗎?”蕭云霽放下勃朗寧M1903手槍,拿起一旁的M1910,對著遠處的酒瓶,嘭,酒瓶碎了,嘖,沒上一把順手。
“回信了,她在西洋那邊混的還行,結交了一些華國朋友,最近和一位叫關東的同學走的比較近,她們相約三個月回國。”
蕭云霽一聽關東的名字,拿槍的手頓了頓,瞬間便恢復如常,“三個月呀,來得及。”
劉副官一臉疑惑問道“什么來得及?”
蕭云霽大笑,“當然是來得及參加老娘和阮斯南的婚禮。”
劉副官一臉無語望天,大帥也太過自信了些,八字還沒一撇呢,她上次送阮老板回去,可發現他對大帥一點意思都沒有。
蕭云霽才不管劉副官心里什么想法,她蕭云霽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失手過,她解開襯衫袖扣,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走吧,梨園的戲該開場了。”
劉副官看著督軍往公館內急走的背影,心里一突,合著玩了半天槍,是為了消磨時間,等著阮老板的開場戲。
梨園,今日依舊高坐滿堂,一些沒有買到坐票的,都紛紛站在走道兩邊,都是為一睹阮老板的風采,不過因為蕭云霽的到來,都安靜了許多,沒敢造次。
阮斯南今日扮唱的是花木木男扮女裝替母從軍的故事,臺上,他著一身紅色彩衣鐵甲,手拿一桿紅纓銀槍,抬頭挺胸,眼神堅毅,嘴上唱著“誰說男子不如女。”
臺下那些阮老板的戲迷們,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臺上阮斯南的動作,嘴上小聲跟著哼唱,當然她們也只是無聲,畢竟她們可不想打擾這一周一次的阮老板登臺。
蕭云霽更是魂差不多被臺上的阮斯南勾走了,她想沒法再循序漸進的等著阮斯南的心意,她想立刻擁有眼前這個勾魂攝魄的妖精。
第8章 第八章
阮斯南唱完戲,收拾好自己,便打算在梨園門口等一等蕭云霽,和她道一聲謝,前兩日她讓人送來的衣服,太過珍貴,本不想收,可一想到她那如狼若墨的眼眸,他就有些發怵。
今日先道一聲謝,以后錢賺夠了,再還給她,剛剛見她坐在戲臺下面,聽的認真,想來是喜愛聽戲的,他目前沒有什么大本事,唱戲他是擅長的。
蕭云霽今日依舊是身穿墨綠色軍裝,不過外面披了一件綠色斗篷,腳上踩著皮靴,因為剛剛被趙園長耽誤了一會兒,所以在后臺沒見到想見的人,心里有些不爽,不過在她看到站在梨園門口的阮斯南后,心中的不爽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雀躍。
她抬手示意劉副官先帶隊到外面等著,她則慢悠悠的來到阮斯南面前,腔調有些懶洋洋,“喲,等我呢。”
阮斯南早在劉副官帶隊經過他的時候,就知道她已經出來了,他有些緊張,雖然也不知道緊張個什么,他咬了咬牙,調整好心態,低眉道“衣服我已經收到了,感謝大帥的厚愛。”他心里糾結要不請她吃個飯,可又想到這樣她們又會糾纏不清了,算了,還是等他賺夠錢,找機會還給她吧。
蕭云霽見他如此軟糯,心里有些癢癢,她上前一步,露出一絲痞笑,在他耳邊輕聲道,“嘴上感謝多沒誠意,不如,請我吃個晚飯吧。”
阮斯南被突如其來的親近,嚇得后退一步,耳邊的熱氣卻怎么散不了,他支支吾吾道“好,好,大帥想吃什么。”眼前人氣勢太過逼人,他想快速逃離,他不能再和她有太多瓜葛,請完這頓飯,以后還是當做陌生人的好。
蕭云霽眼眸微深,看著眼前人紅的滴血的耳垂,嘴角笑意大了些,書上說的還是不錯的,不過也不能太過,她拉起阮斯南的小手,往吉普車上走去,“至于吃什么,老,咳,跟著我就行。”她娘的,追個老公,憋屈死,臟話也不能說。
阮斯南感受到手上有些粗糙的大手,心口一跳,想掙脫手上的束縛,卻怎么也掙脫不開,最后無奈只能任由她牽著,心里罵了一聲“登徒子。”才好受些。
蕭云霽當然感覺到手中的掙扎,不過她裝傻充愣,當做不知道,她奶奶的,都多久了,她才牽上小手。
如果劉副官聽到,肯定翻一個大白眼,什么多久,從認識到現在,都沒見過幾面,要不是阮老板臉皮薄,好說話,哼,大帥得被人指著鼻子罵登徒子。
上了車后,蕭云霽依依不舍的放開阮斯南的手,拇指摩挲,回味了一下那細膩柔軟的皮膚,嘖,要不還是直接擄回去吧。
阮斯南可不知道蕭云霽心中的想法,只是離她遠了些,他覺得他今天有些不正常,要是平常有人牽他的手,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可剛剛他心里只是有些別扭和不習慣,這情況屬實不好,看來,今日請她吃過飯,得遠離這個人才行。
十五分鐘后,吉普車在一家裝潢看著很是精致典雅的西洋餐廳停了下來。
蕭云霽抬腳下車,打開另外一邊的車門,護著阮斯南的頭,等他下車后,直接強勢的拉過他的手走進西餐廳,阮斯南這次沒有掙扎,因為他知道沒有用,心中想著反正是最后一次接觸,順著她一點,也沒什么。
劉副官沒有跟上去,而是指揮軍隊將餐廳包圍起來,上次在商店的襲擊,還沒過去多久,這次一個蒼蠅也別想靠近。
蕭云霽無視那些人的打量,拉著阮斯南來到一處比較隱秘的位置坐下,她雖然對四周投過來的目光已經習慣了,可她不想她未來孩子的爸被那些人看。
阮斯南坐著有些拘謹,這個餐廳他剛從外面看著很是高檔,沒想到里面如此豪華,雖然在他還是商會之子的時候,也出入過一些高檔餐廳,可都沒這個西洋餐廳精致。
他摸了摸內襯中的唱戲得來的十幾塊大洋,心里有些擔憂,這些錢應該不夠吧,他無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這可怎么辦,如果現在說錢沒帶夠,下次請她吃飯,會不會太遲。
蕭云霽看出阮斯南的窘迫,散漫的靠在沙發椅上,嘴角漏出一絲壞笑,“今日這頓飯算是上次欠你的,想吃什么不用客氣。”這燈光照的,真是她娘的好看,這小臉,這小嘴,那那都長到她的心坎上。
阮斯南本就打算吃完這一頓飯就遠離她的,怎么能讓她請,一來一回的,那怎么也糾纏不清了,還好他擔心錢不夠,向劉園長提前預支了不少錢,他狠了狠心,“大帥不必如此,這頓說是我請,就是我請,大帥想吃什么就點吧。”說完他便將桌邊的菜本推到蕭云霽面前。
蕭云霽也不是只知道玩搶殺人的莽夫,從見面到現在,阮斯南一直試圖疏遠她,她也沒放心上,她以為是阮斯南保守,太過害羞,現在這硬著頭皮請客的樣子,活脫脫是為了以后不想和她過多牽扯,嘖,老娘看上的人,豈是那么容易放棄的,既然迂回不行,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
她拿起手邊的菜本,叫來一個男侍,點了兩份牛排,一份沙拉,一瓶紅酒,便沒點了,她其實是吃不慣這些西洋的玩意的,可她想著男人都喜歡西洋菜,阮斯南應該也喜歡,便想著帶他來嘗嘗,可沒想到人家壓根不在乎這些。
兩人無話,直到菜上來,蕭云霽也沒開口,只是切著盤中的牛排用力了些。
阮斯南也感覺到蕭云霽突然的變化,不過他不打算詢問,畢竟兩人還沒熟悉到那個地方,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由于太過細微,他便沒有放在心上。
兩分鐘后,蕭云霽將切好的牛排放到阮斯南面前,而自己直接拿過他面前完整的牛排開始吃了起來,語氣有些硬道“吃吧,一會兒送你回家。”
第9章 第九章
本來想一會兒來個霸王硬上弓的,可一看到他低眉順從的樣子,心一軟就放棄了,她娘的,她算栽到他身上了,她煩躁的抓了一把頭發,一口喝完波爾多杯中的紅酒。
阮斯南看著面前切得整齊的牛排,眼睛有些酸澀,他從來沒感受過這種被關心的感覺,可想到他目前的情況,低聲道了一聲謝,便拿起叉子小口吃了起來。
這一頓飯吃的詭異的沉默,桌子上的一瓶紅酒全部進了蕭云霽的肚子,阮斯南看出蕭云霽的不開心,不過他沒有過問,畢竟兩人也只是見了幾面而已,不熟,是呀,不熟呢?
吉普車停離四合院內不遠的小巷子處,劉副官一身正氣的站在車外,抬頭看向漫天繁星的天空。
車內,蕭云霽將阮斯南壓在后座,不容身下人逃離,等到舌尖傳來刺痛,才堪堪松開,她拇指磨挲了一下嘴角的傷口,一臉痞笑的看著面色紅潤,滿眼惡狠狠的人兒,“老公你的牙口可真是不錯。”
阮斯南想推開蕭云霽,卻怎么也推不開,急罵道“登徒子,你放開我。”枉他還以為她只是說話粗俗了些,人還是好的,沒想到他看錯了,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的遭遇,眼睛瞬間霧蒙蒙,他心里知道眼淚最是無用的,就是當初被逼殺人,他都沒有哭,如今只是被眼前人咬了一口而已,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或許對眼前人的期待太過大了些,以為她和那些人都不一樣,沒想到也是見色起意的一路人,他恨自己不能像殺了之前那人一樣,悄無聲息的殺了她。
蕭云霽看著眼神暗淡麻木,淚流不止的人兒,心中刺痛,她慌亂的將阮斯南抱了起來,拍了拍他微顫的后背,“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強迫你的,要不你拿槍崩了我。”說完掏出腰間的手槍放到他的手中,對準了她的胸口。
她其實也是被阮斯南氣昏了頭,一路上本來好好的,誰知剛車剛停,他就說等他賺夠衣服的錢就會還給她,話里話外就是不想和她繼續牽扯關系,本來就喝了一瓶紅酒,腦袋一昏,就將人欺負了一遍,要知道他如此反應,就是打死她,她也不這樣做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還沒哄過男人呢,想著自己欺負了人家,大不了讓他欺負回來,這樣他心里會不會好受些。
阮斯南也是第一次摸搶,可他出奇的沒有害怕,他抬頭看向蕭云霽,見她一臉決絕,如狼的眼睛卻含著一絲溫柔,他嚇得趕緊收回手,靠著車門,低頭沒有說話,也不敢再看向她,他心里有個大膽的想法,卻不敢相信。
蕭云霽見人不再哭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她將手槍放回槍套,撓了撓頭,語氣放緩,“斯南,我從小就是混子出生,雖然現在是個督軍,可從來沒追過什么人,老,我第一眼見你,就想娶你回家當老公,做我孩子的爸,剛剛有些莽撞了,可我也不后悔,我怕我再不行動,你就跑了。”
阮斯南聽著蕭云霽直白的話,臉色羞紅,隨后不知想到什么,瞬間恢復理智,“大帥,斯南除了一張臉能看,委實沒有什么可以吸引大帥的,這南平多了去長得漂亮的男子,還望大帥放過我吧。”他不可否認對蕭云霽有些心動,可那點心動不足以壓下他的未來,他不想步入他爸爸的后塵。
他爸爸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戲曲家,追他的人很多,不過最后被他死去的媽媽追到手了,她們也恩愛了一段時間,可沒多久媽媽就在外養了一個更加年輕的男子,還生了一個女兒。
其實當時身為商會會長的媽媽,可以正大光明的將人抬回去做小,可她卻因為當初和他爸爸發誓過只娶他一個人,而選擇養在外面,還說什么,由于他爸爸生他的時候,壞了身子,不能再懷孕,才在外養了一個男人,為了就是給他留個后,真是可恥,為自己好色違背誓言找借口。
這些都是他爸爸瘋瘋癲癲那幾年念叨的,他爸爸小時候也是愛過他的,不然他如何學得了這一身唱戲功底,只是后來變了,變得不再愛他,甚至厭惡他罷了。
眼前這人身份,地位比他媽媽還高,怕是想找個玩意而已,他一介平民如何能與她抗衡,他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想招惹任何人。
蕭云霽看著緊靠車門,低頭乖順的阮斯南,眼眸深了深,她沒有接話,而是聲音有些委屈道“我知道,只是我們做朋友也不行嗎?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隨便對你動手動腳。”想要擺脫老娘,不可能,看來還是得來軟的,哎,娶個老公怎么就這么難。
劉副官想說,不難,督軍想娶有的是上趕著想嫁的男人,只是大帥太挑了,只看得上眼前人。
阮斯南覺得蕭云霽的話,怎么聽著這么怪異,他一介平民如何與權勢滔天的大帥交朋友,何況還是對他有不軌心思的,可一想到外面的圍著的軍隊,他還是點了點頭,“嗯,斯南能和大帥做朋友,是斯南的福氣。”
說完小心翼翼抬頭看向蕭云霽,咽了咽口水,“大帥,天色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吧。”別怪他慫,他也是剛想到他咬了什么人,眼前穿軍裝的女人可是上戰場殺過人的,和一些小打小鬧可不一樣。
蕭云霽見剛剛還敢咬他,拒絕她的人,現在慫慫的樣子,很是可愛,她壓下心中的躁動,快速下車,轉到另一面為他開門。
直到阮斯南關門,背影消失,才舔了舔嘴角的傷口,笑的一臉蕩漾,真他娘的得勁,嘖,那手感真是欲罷不能啊。
劉副官看著督軍不值錢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沒眼看呀,沒眼看,誰知突然屁股被踢了一腳,差點沒站住。
蕭云霽嘴角含著壞笑,“你他娘的什么眼神,還不快點上車,老娘還等著回去呢。”還是這么說話爽。
第10章 第十章
阮斯南剛關好門,一陣刻薄的話就傳了過來。
“喲,還知道回來,一臉狐媚樣,怕不是勾引誰去了吧,天天裝的一臉無辜樣,借口什么登臺唱戲,哼,你也不要想著擺脫老子,老子就是死也得纏著你。”阮鈺罵了半天,也不見人有動靜,心中覺得無趣,一下扔了手中還沒嗑完的瓜子,轉身回了房間,大聲的關上門。
阮斯南心有累,抬頭看了一眼如鉤的月牙,微微嘆息一聲,回到房中,簡單洗漱一下,側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摸著嘴角,仿佛口腔中還殘留那有些醉人的紅酒香,他閉了閉眼,一把拉過被子蒙過頭,好像這樣就可以隔絕腦中的胡思亂想。
離南平繁華街道不遠的地方,一處紅磚老式三層的小洋樓坐落在有些稀疏的小樹林內,院門是鐵架子,門頭寫著《周公館》,院內石青小道呈十字狀,左邊放著一個小桌子和兩把竹椅,上面撐著一把大的遮陽傘,右邊種著一些比較名貴的花,三兩個傭人正在修剪,澆水。
公館內,穿著一身粉色西洋西服的周明,正抱著一位兩鬢有些發白的婦人的胳膊撒嬌,“媽媽,那個大帥還沒答應見面嗎?這都好幾天了,昨天我可聽說她去梨園聽戲去了。”早知道大帥要去,他就應該提前去梨園等著,他可聽說大帥還帶了一個戲子走,哼,什么阮老板,我看還不是個以色待人的戲子。
一大早周敏就被這個兒子鬧得頭疼,就因為前段時間見過督軍一面,死活要嫁給人家,“好了,好了,明兒,你媽媽我已經盡力在約大帥了,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那邊好像急需拉攏這個新出的大帥,或許眼下是一個機會,她看了一眼明媚張揚的兒子,心里有了計較。
周明聽后,嘟了嘟嘴,他也知道急不來,只好退一步道,靠在周敏的肩膀上,道“媽媽,你真好,不過你得上點心才行。”眼看目的達到了,也不在家多留,起身往樓上跑,喊道“媽媽,朋友約了我去騎馬,就不陪你了,我先去換上新做的騎馬裝,不然時間不夠了。”
周敏放下手中的報紙,看了一眼急跑的周明,搖了搖頭,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也是被他兩個姐姐慣壞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問道“先生和兩位姨夫去哪了,怎么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一旁的李管家,笑著彎了彎腰,道“百樂門附近新開了一家大商場,先生和兩位姨夫先后腳都去看個熱鬧去了。”至于三人差點吵起來的事情,她沒說,畢竟她對自己的身份還是知道的。
周敏聽后,只是哼了一聲,也沒說什么,“督軍那邊還沒有消息?”一個新督軍而已,這么大派頭,請了幾次都被拒絕,要不是上面給的任務,想她好歹是南平商會會長,什么時候被人這么駁過面子,她先忍她一時,等上面的目的達到,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李管家神色頓了頓,道“這幾次都被拒絕了,就連送去的禮也被退了回來。”
周敏聽后,臉色瞬間不好了,看來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上面人催的緊,她得趕快想個辦法,想起剛剛明兒說的話,心里有了計較,“你去詳細查一查昨天督軍聽了什么戲,帶走了什么人,注意暗中小心一點,不要輕易暴露,還有,另外讓周倩和周茹晚上回來吃頓飯,天天不著家,像個什么樣子。”
她一想到那兩個女兒,氣就不打一處來,一個比一個會玩,讓她們到商會里面學習也不去,一個愛聽那什么勞什子戲,著魔了都,一個天天往百樂門跑,喝的爛醉,不著家,這個家要不是還有她撐著,怕是早晚得完,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李管家也跟了周敏幾年了,當然知道主家憂心什么,不過她從來不多嘴,只要管好公館,照顧好幾個主子就行,其它也和她沒多大關系,這也是周敏信任她的原因,知道本分。
夜晚,百樂門,燈紅酒綠,處處彌漫著紙醉金迷的氣息,舞臺上一些穿著暴露的男人和女人跟隨唱著的《夜南平》舞動,很是洋氣。
臺下那些沉迷享樂的客人,有坐著喝酒,有跟著跳舞的,一些好色的女人,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掃視這周圍,試圖找到自己的獵物,也有直接摟著舞男的,調笑喝酒,到了興致,就拉著他走出百樂門,一夜風流,各取所需。
二樓走廊,蕭云霽今日一身深藍色緞面旗袍,短發燙了小卷,慵懶斜靠在欄桿上,右手夾著一支香煙,時不時的吸一口,如狼的眼睛漫不經心的看著底下那些醉生夢死的人們。
走廊欄桿對面的冷樺早就盯了她半天,見沒有人靠近過,心中雀躍了一下,他將扣到頂的白色襯衫,開了兩個扣子,直到露出那令人遐想的鎖骨,又將襯衫袖子往上擼了擼,兩只白皙修長的手臂展現了出來,他腳上穿著鏤空的白色西洋鞋,襯的偏大的腳嬌小了些,現在很少男人擁有三寸金蓮了,他對自己的腳還是有些自信的,至少比大多數男人要小了許多。
他從路過的酒侍舉著的盤子中拿起兩杯西洋酒,紅唇小嘴一勾,有些魅惑的眼睛中漏出勢在必得的眼神,他一搖一拽的來到蕭云霽面前,遞過其中一杯酒,嗓音有些甜膩膩的,“小姐好,不知可否賞臉喝杯酒。”他對自己的魅力還是有信心的,整個百樂門就沒有比過他的歌男。
蕭云霽吐出一口云霧,看著眼前渾身散發著騷氣的男人,沒有接這杯酒,而是冷漠的吐出一個字,“滾。”她今日可不是來玩的,她不經意瞥了一眼大堂角落的頭戴黑色禮帽的女人。
冷樺聽后,笑著的臉色,瞬間猙獰,他還從來沒被女人這么下面子過,不過他身為百樂門的臺柱,也是有尊嚴的,呵了一聲,便離開了,他的勝負欲起來了,他先回去問問老板,這個人到底是誰,一般人氣勢可沒這么強。
第11章 第十一章
蕭云霽見煩人的人走了,才隨手擺了擺,試圖趕走空氣中的那刺鼻的香味,心里感嘆,還是她孩子爸身上的味道好聞,淡淡的卻勾人的緊,嘖,她娘的啥時候能吃上肉啊。
蕭云霽見樓下的那帶黑色禮帽的女人有要走的趨勢,連忙對著樓下的臺座的劉副官打了一個手勢,這個民安黨的接頭人,她可是盯了好幾天,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她要和隱藏在南平的西洋人接頭,她可不能讓這個小蝦跑了。
只是她在這喬裝盯了這么久,也沒看見她和哪個人說過話,如今要離開,分明是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她打量了一下離這女人比較近的那些人,沒有發現什么不妥,她不耐的扔掉手中的煙頭,踩著黑色高跟鞋噠噠的離開百樂門。
柱子后的冷樺眼神幽幽的看著那遠去的人影,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慢悠悠的走到蕭云霽剛剛靠著的地方,往下隨意飄了一眼,便踩滅還冒著火星的煙頭離開了。
劉副官這邊帶人圍堵帶著黑色禮帽的女人,直接將其逼進一條黑暗的胡同,他把玩著手中的槍,面無表情道“麻煩跟我走一趟。”
女人神色慌張的看了看被包圍的四周,發現一處缺口,眼神一亮,不過隨即被自己掩蓋住,她舉起雙手,“好,我跟你走。”說完趁周圍的人放松警惕,快速沖向那個小路口,轉眼消失不見。
包圍的人立刻想要追上去,卻被劉副官攔了下來,“不用追,大帥在那邊,都跟著我。”說完便從另一條去接應督軍。
女人因為跑的慌張,頭上的黑色禮帽早就不知丟到哪里去了,一頭長發就這樣披散開來,兩邊的碎發黏在滿是汗的額頭上,一身休閑的西洋裝也滿是灰土,看著很是狼狽。
她跑了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后面有人追過來,心下微松,不過神情還是緊繃的,畢竟她對蕭云霽的名頭很是忌諱,上面派她隱藏在南平的時候,她心里很是擔憂。
都說蕭云霽只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混子督軍,可她卻明白蕭云霽的腦子可不糊涂,就連手段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這些都是從她手下錢明那邊得來的消息,現在錢明怕不是早就被蕭云霽給抓住了。
突然幽深的小巷前面傳來噠噠的聲音,女人立刻拔出腰后的手槍,靠著墻,一雙眼睛直盯著前方。
今日月亮還是半彎月,不夠明亮,可也足夠女人看清來人,她見走過來的女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繡著紅色玫瑰旗袍的女人,面貌俊美,如果忽略掉她嘴角漏出的一絲痞笑,嫣然是一個斯文清冷的女人。
她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將槍藏到身后,蕭云霽的人還沒走遠,她不能開槍,引起她們的注意,可她也不能放這個人離開,不然她藏身地點就會被發現,這個女人穿著拘謹,想來沒有太大威脅,等她走過去,她再從后面擒拿住她,讓她帶她離開這里再殺她也不遲。
蕭云霽就站在離女人兩米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她如狼的眼睛含著笑意,抬腳噠噠走到女人面前,捏了捏手腕,見女人藏到后面的手想要拿出來,她抬腳一踢,將其手中的槍踢到地上,隨后拔出藏在大腿根處的手槍,頂著女人的腦袋,壞笑道“你她娘的跑呀,怎么不跑了,嗯。”想和老娘玩陰的,還嫩了點。
女人感受著頭頂的槍口,嚇得腿軟跪倒地上,聲音顫抖,“誤會,軍爺,軍爺放過小人吧,我可以給你錢,好多好多錢。”她現在知道要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蕭云霽手下的軍,她就是傻子了,她心里有些后悔,剛剛應該直接跑的,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蕭云霽拿槍敲了敲女人的頭,漫不經心道“錢呀,那可是好東西,只是你給的怕不是買不起你的小命。”話音剛落,劉副官帶著一支軍隊過來。
劉副官向前對著蕭云霽敬了一個軍禮,然后讓人押著跪著的女人退到一邊。
蕭云霽也沒說什么,只是收回手槍,點了一支香煙放到嘴里吸了一口,“你先帶隊回去,這個人知道的應該不少,想辦法撬開她的嘴,老娘到底要看看和她接頭的人是誰,和個泥鰍似的,滑不溜秋的。”
“是,大帥。”劉副官得了令,便收了軍隊,離開了。
蕭云霽抬頭看了一眼半彎的月亮,扔了煙頭,轉身出了小巷,開著巷口的吉普車來的一處有些破敗的四合院停下,她從車里看著緊閉的院門,心里有些煩躁,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來這個地方,她想她真的是栽到阮斯南手里了。
第一眼見阮斯南也只是覺得他長的漂亮,適合做她孩子的爸,畢竟她那早死的爸說了,讓她以后找個漂亮的老公,不僅養眼,還溫柔,就和他一樣,雖然她沒覺得天天擼著棍子追著她打的爸,溫柔在什么地方,可心里將這句話記到了心里。
當督軍這些年,漂亮的男人見過不少,可她一個沒看上眼,總覺得少了什么,當見到阮斯南第一眼的時候,她心就跳了起來,腦子中都是她爸和她說,讓她找一個漂亮老公的事情。
她向來隨意慣了,既然想要得到他,就擄回去得了,可在梨園幕后看到他本人干凈的模樣,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樣美好干凈的男人不能用武,會嚇到他的。
她回去先讓劉副官查了查阮斯南的過往,知道阮斯南也不是她看起來那么柔弱可欺,他媽媽被仇家搶殺后,家中落難,他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帶著不待見他的爸爸艱難的生活起來,這其中的心酸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收養的那些男孩子都是在戰爭中被丟棄或失去家人的苦難人,他讓他們拜他的爸爸為師傅,讓他爸爸教他們唱戲,也是為了讓他的爸爸不那么空閑或難受吧,即便他的爸爸總是罵他,他也沒想過反抗過,他心里有愧,可那本不是他的錯。
第12章 第十二章
雖然南平動蕩了這么多年,可絲毫沒有影響阮斯南阮老板的名頭,這也是她為什么能查到他過往的原因。
蕭云霽在車里一直待到天快亮才離開,正開門出來打算買些早飯的阮斯南,看著遠去的吉普車,低眉掩下心思,緊握手中的三塊大洋,片刻便松開。
蕭云霽這邊回到大帥府,來到浴房,脫了衣服,下到浴池里,閉眼靠在浴池邊上,昏昏欲睡,一晚上沒睡,頭有些疼,不過也不嚴重。
最后還是傭人報告劉副官來了,她才快速擦洗了一遍,拿起一旁的深藍色綢緞浴袍穿到身上,腰間的帶子隨意系了一下,踩著拖鞋就出去了。
早上依舊是包子油條豆漿,和兩盤小菜,蕭云霽拿起包子兩口就吃了下去,“那女人交代了嗎?”
“交代了,不過給的消息作用不大,西洋人那邊和她接頭的人從沒有露面過,只是將消息放到百樂門她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她也只是在固定時間去取。”劉副官將審問的結果一一告知。
蕭云霽一口悶了杯子中的豆漿,“將她交代的那些人都抓起來審問,老娘到底看看這南平藏了多少西洋人的走狗,還有最近找人盯緊百樂門,查查百樂門背后的王姨到底是那路人,這幫雜碎都想從南平入手,也不看看老娘答應不答應。”
劉副官接著又道“大帥,最近南平出現了一種香膏,只要沾染一次,就立刻上了癮,好多人都因此家破人亡,還有那些之前愛國痛批西洋人的學者也有沾染的,如今志氣全無,整日待在家中吃香膏。”
蕭云霽聽后,臉色一沉,香膏這個東西,她是知道的,當初許多軍閥的領地就是因為出現過這個東西,才被西洋人趁機從內部瓦解,領地被占,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將西洋人打出華國,如今又卷土重來。
如今民安黨自以為驅逐了西洋人,已經高枕無憂,妄圖搞封建女帝那一套,呵,內部高層怕是連西洋人將手插到她們內部,她們還不知道,還做著皇帝的美夢呢。
“調集軍隊,將買賣香膏的那些人全都抓起來,當著她們的面放把火給燒了,阻攔的一槍給老娘崩了她的頭,老娘到底要看看命重要,還是香膏重要。”這些個狗雜碎小洋人,竟然將手伸到南平,老娘這次讓她們有來無回。
阮斯南今日沒有排戲,便在院中看這些小師弟練嗓,踢腿,順便再提點幾句。
這幾天阮鈺時常不在家,每天吃完早飯就去房東家打麻將,就連平常早上練嗓也不做了,很是奇怪,阮斯南心里有些疑惑,不過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有人嗎?阮鈺在不在家。”本就不夠結實的院門被拍的搖搖晃晃。
阮斯南聽出來人語氣不善,她便讓孩子們回到自己的屋里待著,他進屋拿了一把菜刀背到身后。
他院門打開了一個縫隙,眼神警惕的看向外面站著的三個穿著黑色盤口衫子和同色褲子的女人,“我爸還沒有回來,你們明天再來吧。”說完就要關門,卻被一只手攔住。
為首的女人,眼中放光的看著眼前的美貌男人,笑的一臉猥瑣,“阮鈺是你爸?他不在家也沒關系,你在也行,阮鈺欠了我們老板娘三百個大洋都有一個多月了,今日我們老板娘讓我們來問問,這錢什么時候還。”
阮斯南忽略三個女人露骨的眼光,他也習慣了這些突然有人上門討債的日子,只是這次欠的有些多,他目前手中沒那么多錢,“我手中目前沒那么多錢,不知道幾位能不能通融幾天。”看來他得向趙園長提前預支些錢才行。
為首的女人聽到得推遲幾天,臉色一下變了,“也不姐幾個不通融,只是這錢可欠了不少日子了,我們老板娘還等著我們拿錢回去呢,不然姐幾個回去也不好交代。”
隨后別有意味的看了后面兩個女人一眼,便轉身奸笑道“不過要是你能陪我們姐幾個一晚,這錢我們就幫你還了。”說完三人便大笑了起來。
阮斯南斂下眉眼,將眼中的寒光掩下,語氣冷淡,“不用,幾位稍微等一等,我回屋取錢。”說完便砰的一下關上院門。
他來到屋內,將手中的菜刀放到桌子上,打開柜門,從最里面掏出一個包裹,打開包裹從衣服下面拿出自己攢了好幾年的大洋,數了數,兩百六十七個大洋,又從床頭下面拿出最近唱戲得的賞錢正好三十三個大洋。
他將這些放到一起,用一塊小布包了起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刀,到底沒有拿起它,走出房門。
他打開院門,“借據給我,我將錢給你們。”
為首的女人沒想到他能拿出這么多錢,臉色不善的從口袋掏出借據遞給阮斯南。
阮斯南看清借據上的阮鈺二字,發現沒有什么問題,才將手中的布包遞給為首女人。
為首女人接過布包,點了點,正好三百塊大洋不多不少,她笑了笑道“我們老板娘最近想阮鈺想的緊,麻煩告訴阮鈺一聲,有空去看看老板娘。”
阮斯南沒有理她們,直接將院門一關,回到房內,坐在床上,挺直的脊背彎了彎,眼中一片死寂,他不知道他來這世上到底是為了什么,眼中酸澀,卻毫無淚水。
不過也就幾分鐘,他的腰背再次挺了起來,他手中現在已經沒有錢,他得快點掙錢才行,不然那幾個孩子都得喝西北風。
院門外,為首的女人,呸的吐了一口痰到地上,“裝什么裝,早晚有一天讓你求我,到時候,折磨不死你。”
后面兩個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諂媚道“老大,用不用我們將他綁了。”這種事情她們也不是沒干過。
為首的女人一巴掌拍了過去,罵道“用你們給我出餿主意,不要命了,以為南平還是之前那個不管事的督軍呢,最近督軍查的嚴,都給我警醒些。”隨后眼神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至于他,早晚都得落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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