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生殺機
1935年正月十五這天,上海中央局遭到第三次大破壞,幸存負責人組成上海臨時中央局,軍委系統、特科系統由柯慶施、王世英負責。
因為與張漢民以及紅二十五軍、二十六軍失去聯系,柯慶施、王世英指示汪鋒,以上海臨時中央局軍委特派員身份回陜西,主要任務是:傳達共產國際指示,一、尋找張漢民,聯系警衛團黨組織;二、尋找徐海東,聯系紅二十五軍;三、尋找陜甘邊黨組織,聯系紅二十六軍。
3月下旬,汪鋒回到西安,在騾馬市街與警3旅士兵支部書記秋宏不期而遇。
秋宏告訴汪鋒,姜旭初是張漢民派駐西安的秘密代表。
姜旭初原是察哈爾抗日同盟軍中的地下黨員。
同盟軍失敗后,上海中央局軍委安排該部地下黨員回陜西工作。
因陜西省委被破壞,上海中央局軍委指示他們找陜南特委,時任特委書記汪鋒負責接收這批同志的組織關系,姜旭初是其中之一。
見到汪鋒,姜旭初對警衛團改編為警3旅的經過以及警3旅中黨組織的情況作出介紹。
秋宏和姜旭初安排汪鋒以新兵身份前往警3旅在柞水的駐地。
4月7日,秋宏致電張漢民,告知汪鋒前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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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鋒
警衛團擴編為警3旅,張漢民升任少將旅長。
3月23日,張漢民接到西安綏靖公署急電,稱紅二十五軍由鄖西神速西進,在洋縣、佛坪地區吃掉警2旅,現又回頭經寧陜向東運動,命即予阻擊。
警3旅黨組織研究決定,若兩軍遭遇,黨團員要“槍朝天,打空彈”。
張漢民派張明遠、馬宗仁給閻揆要送去密信。
閻揆要按照張漢民要求,親手抄寫西安綏靖公署作戰部署電報,在信中寫明聯絡暗號還是“瞄不準不打”,然后交給張明遠、馬宗仁,送往紅二十五軍。
張漢民率部從鎮安、石嘴子東進,尾追紅二十五軍。
曹伯箴率7團為后衛,閻揆要率9團為前衛,始終與紅二十五軍保持一天左右的路程。
此時,藥品已買到,張漢民派雷展如送往紅二十五軍。
雷展如前往商洛尋找紅二十五軍,因紅二十五軍流動不定,未能送到。
張明遠、馬宗仁在寧陜營盤街追上紅二十五軍。
軍領導看過密信,質問電臺和西藥怎么沒有送來。
張明遠、馬宗仁答道,派去采買的人還沒有回來。
此時,距離張明遠、馬宗仁第一次前來聯絡已近兩個月時間。
二十五軍領導認為張漢民有陰謀,即令將兩名聯絡人扣押起來,進行審訊。
據戴季英就紅二十五軍史稿所作回憶:張漢民有個副官,名叫閻赫,陜北人。他曾對我們講過,說張漢民是個叛徒、表示要趕走紅二十五軍,赴不走就打掉。
“閻赫”極可能就是張明遠,張漢民部閻姓官兵不少,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戴季英記混為"閻赫"。
張赫是張明遠的別名,此時他已從團部圖書館編入通信排,繼續擔任警3旅黨組織負責人,黨內職務是陜南特委書記兼特委軍委書記。
警3旅被俘黨員是陸續被處死的,張明遠是被俘黨組織負責人中最后遇害的一位。
從這個角度分析,鄂豫陜省委和二十五軍領導對張明遠的供詞還是有幾分相信的。
張明遠和張漢民的革命經歷類似。
張明遠在南陽策劃馮欽哉旅特務營發動兵變時,聯絡的對象中就有張漢民。
張明遠打入警2旅任上尉副官、進入張漢民部任圖書館負責人,都是經張漢民保薦、安排。
張明遠有無可能說出對張漢民不利的供詞呢?
還真有,當然也不排除是在戴季英嚴刑逼供下作供的可能性。
叛徒一說也不是毫無根據,張漢民于1928年被捕后脫黨兩年,重回楊虎城部,才與陜西省委接上關系。
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彼時的兵運口號是“要兵不要官”。
時任陜西省委書記杜衡在叛變之前比誰都左。
陜西省委在給陜南特委的指示信中強調,“張漢民根本是無產階級叛徒,這回向四方面軍調膀子實是投機”,要求放棄對“張漢民的幻想”。
陜西省委內刊發表專文,指責陜南特委“對叛徒張漢民的幻想,也正是特委立三主義投機陰謀的反映”。
張漢民部黨組織和陜南特委直屬于上海中央局,和陜西省委之間近似于橫向的業務指導關系。
陜西省委迭遭破壞、多任省委書記叛變,張明遠若對張漢民有懷疑,也是情有可原的。
被扣的聯絡人招認,張漢民積極參加對紅四方面軍的圍剿,因剿共有功升任旅長,“從此張漢民退出共產黨,加入法西斯蒂”,張漢民尾隨紅二十五軍,目的是“積極消滅紅軍,繼續報功”。
法西斯蒂是共方對國黨的攻擊性評價。
蔣介石在內部宣揚過法西斯蒂,結出力行社(后為復興社)的碩果。
對基層黨員來說,法西斯蒂是個僅見于文件和標語的書面詞,沒誰見過法西斯蒂的真實模樣。
基層黨員和普通戰士對國黨、國軍最常見的罵法是“白軍”、“白狗子”、“刮民黨”之類。
很顯然,關于張漢民加入法西斯蒂的供詞是供詞模式化的必然產物。
被扣的聯絡人的另一說法,引起吳煥先和戴季英的高度警惕。
該人供稱,紅四方面軍入陜時,張漢民率部在王曲鎮、子午鎮打過紅四方面軍,俘虜了數百名紅軍掉隊人員。
真實情況是這樣的:張漢民部一直尾追紅四方面軍,確實抓住了一些紅軍掉隊人員,也從民團手中接收了不少紅軍掉隊人員。
這一“戰果”,被西安綏靖公署作為戰績大肆宣揚。
真正讓吳煥先對張漢民產生惡感的,是《西北文化日報》、《西京日報》上關于警衛團剿赤大捷和蔣委員長嘉獎令的報道。
這是天大的誤會,張漢民百口莫辯。
實情是這樣的:警衛團移防勉縣后,紅二十九軍游擊隊第三大隊和第十大隊合并,擬到川陜交界的黎坪建立革命根據地。
游擊隊經過勉縣元墩子時,遭到盤踞在元墩子、阜川一帶的王化治民團的伏擊,游擊隊傷亡慘重,28人被俘。
張漢民聞訊,即派地下黨員史唯然帶領一個加強排,以奉17師命令前來押解要犯的名義,將被俘游擊隊員押往設在勉縣諸葛廟的警衛團團部。
同時,以“民團配合不力”為由,將王化治和民團人員逮捕,將王化治押到廟后處決。
駐守漢中的38軍軍部電令張漢民將被俘的紅軍游擊隊押到漢中,交由軍法處懲處。
張漢民同地下黨負責人商量后,下令將被關押的民團骨干分子換上游擊隊員衣服,就地處決,并照相上報38軍軍部:“為免出意外,被俘紅軍在勉縣已全部處決。”
張漢民編造“元墩子輝煌戰績”的戰報,通過38軍軍長孫蔚如和楊虎城,上呈蔣介石報功。
蔣介石傳令嘉獎,西北各大報都刊有張漢民警衛團的“捷報”和蔣介石的“嘉獎令”:“該張團第二營,馳援適機,克奏偉績,殊堪嘉尚,希轉給嘉獎,以示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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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東和保衛員
通過對被扣聯絡人的訊問,吳煥先、戴季英基本下定伏擊警3旅的決心。
紅軍本錢小,打仗很少硬碰硬,往往是通過犧牲休息機會,通過拼體能,在高機動中捕捉戰機。
紅二十五軍的行軍習慣是跑三天歇一天,把敵軍拖得疲累不堪時,再發動致命一擊。
離開華陽游擊區后,警3旅一直在后面尾追,紅二十五軍沒得到休整,干部、戰士們意見很大,紛紛要求盡快打掉這股尾追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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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大南,1955年獲授少將
當過徐海東保衛員的詹大南如是說:“這個仗該不該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敵人追的很緊,我們跑四五天才拉下敵人一天路程。敵人幾路追上來,我們從縫隙中跳出去,我們不消滅他,能保存自己嗎?有人說不該打,我說他不了解情況。”
此時,徐海東已基本傷愈。
經軍領導討論,決定在九間房一帶設伏。
吳煥先、徐海東、戴季英認真察看九間房一帶的地形地勢,精心做出布置。
在伏擊柳彥彪126旅的蔡玉窯、文公嶺戰斗中,紅二十五軍沒在道路兩旁的小高地設伏,敵軍及時占據小高地負隅頑抗,最終得以大隊逃脫。
軍領導吸取以前的教訓,在大小高地都有設置伏兵,就等警3旅上鉤。
值得一提的是,雷展如在一篇回憶文章中,對九間房事件有接近紅二十五軍立場的說法。
張漢民是雷展如的入黨監誓人,雷展如一直受到張漢民的關照。
關于張漢民以及17路軍中黨的活動,雷展如和其他同志聯名寫過不少回憶文章。
在單獨署名的一篇回憶文章中,雷展如寫道:1935年4月在九間房警三旅與紅二十五軍發生戰斗,原因之一是對紅軍逼得太緊,這與張漢民同志急欲邀功有關,同時也與他的主觀決定、欠缺釆納別人可取的意見有關系。
張漢民 “急欲邀功”有何表現,雷展如沒有提及。
洛寧起義后,雷展如任西北民主聯軍第三十八軍第五十五師副師長,建國后歷任四川省溫江軍分區司令員、省體委副主任等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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