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還是打？特朗普的伊朗問題決斷時刻

逃離德黑蘭的伊朗人在加油站排起了長隊，攝于周一

華盛頓——美國總統特朗普正在權衡一個關鍵決定：是否介入以色列和伊朗之間已進行了幾天的戰斗，幫助以色列摧毀位于伊朗福爾多深埋地下的鈾濃縮設施——這只有美國的B-2戰略轟炸機投擲的巨型鉆地彈“碉堡克星”才可以做到。

如果特朗普決定那樣做的話，美國將成為中東地區一場新沖突的直接參與者，與伊朗進行一場他在兩次總統大選中都誓言要避免的那種戰爭。伊朗官員們已警告稱，若美國參與打擊伊朗設施的行動，將徹底扼殺特朗普聲稱自己仍有意推進的核裁軍協議殘存的希望。

據一名美國官員稱，特朗普已鼓勵副總統萬斯和白宮中東特使史蒂夫·維特科夫提出本周與伊朗人見面的建議。該提議也許會獲得積極回應，特朗普周一曾表示，“我認為伊朗基本上已坐到談判桌上來，他們想達成協議。”

談判的緊迫性似乎正在與日俱增。白宮在周一晚些時候宣布，由于中東局勢，特朗普將提前離開七國集團峰會。

“我一離開這里，我們就會干點什么，”特朗普說。“但我需要先離開這里。”

他打算做什么仍不清楚。

官員們說，如果萬斯和維特科夫的確與伊朗方面舉行了會晤的話，對方最有可能出面的是外交部長阿巴斯·阿拉格奇。他曾在2015年與奧巴馬政府達成核協議上起過關鍵作用，對伊朗龐大的核設施了如指掌。最近幾輪談判一直在阿拉格奇和維特科夫之間進行，阿拉格奇周一已發信號表示對達成協議持開放態度，他在一份聲明中說，“如果特朗普總統真心實意地致力于外交，有意停止這場戰爭的話，后續行動將至關重要。”

“來自華盛頓的一個電話就能把內塔尼亞胡這樣的人管住，”他提到以色列總理時說。“那也許為重返外交鋪平道路。”

但如果外交努力失敗，或伊朗人仍不愿屈服于特朗普的核心要求，那就是他們徹底必須停止在伊朗境內濃縮鈾，特朗普仍可選擇下令摧毀福爾多以及其他地方的核設施。

伊朗的導彈已對幾個以色列城市進行了打擊。

專家們指出，只有一種武器能完成這項任務。它是代號GBU-57的巨型鉆地彈，這種炸彈重達13.6噸，只有B-2戰略轟炸機能運載它們。以色列沒有這種武器，也沒有將其運到目標上空所需的轟炸機。

如果特朗普選擇躊躇不前的話，那很可能意味著以色列這場戰斗的主要目標永遠無法實現。

“福爾多一直是這件事的關鍵，”布雷特·麥格克說，他曾在從喬治·W·布什到喬·拜登連續四任美國總統手下負責中東事務。“如果這場戰斗結束，但福爾多仍在濃縮鈾，那就不是一個戰略收獲。”

這一判斷長期成立。過去兩年里，美國軍隊在白宮的密切監督下不斷完善作戰方案。演習得出的結論是：一枚炸彈解決不了問題；針對福爾多的打擊需要輪流進行，一架B-2投下炸彈后，需要下一架B-2把炸彈投進同一個洞。而且，行動需要由美國飛行員和機組人員執行。

這些計劃原本僅停留在戰爭推演階段，直到上周五上午，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以發現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威脅為由下令采取“先發制人的行動”，對伊朗首都德黑蘭發起攻擊。他暗示新情報表明，伊朗即將把積累起來的核燃料轉化為武器，但他沒有透露細節。

多年來一直跟蹤伊朗核項目的美國情報官員一致認為，伊朗的科學家和核專家們一直在努力縮短制造核彈所需的時間，但他們還沒有看到重大突破。

美國總統特朗?普周一?在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卡納納斯基斯。

但他們與麥格克和其他專家在一個問題上意見一致：如果福爾多的核設施在沖突后繼續存在下去，伊朗將在通往核彈的道路上保留所需的關鍵設備，即使伊朗將不得不先重建被以色列在四天的精確轟炸中摧毀的大部分核基礎設施。

內塔尼亞胡從布什政府起就一直要求美國向以色利提供“碉堡克星”，但到目前為止還未能如愿。但近幾個月里與特朗普討論過的人表示，這個話題在特朗普與內塔尼亞胡的交談中反復出現。每當后者向特朗普提這件事時，特朗普通常避免直接回答。

壓力持續升級。約阿夫·加蘭特曾任以色列國防部長，后因與內塔尼亞胡意見不合辭職，加蘭特周一在接受CNN記者比安娜·戈洛德里加采訪時說，“這項任務必須完成，由以色列來完成，由美國來完成”，他顯然是指“碉堡克星”需要由美國飛行員駕駛美國飛機去投。他稱特朗普有“改變中東局勢、影響世界的選項”。

經常代表共和黨的傳統鷹派發言的南卡羅來納州聯邦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周日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一個節目中說，“如果外交努力不成功”，他將“敦促特朗普總統采取一切辦法，確保這次行動結束后，不給伊朗的核計劃留下任何東西”。

“如果這意味著提供炸彈，那就提供炸彈，”他補充道，顯然是指“巨型鉆地彈”。“不管是什么炸彈。如果這意味著與以色列人一起飛，那就與以色列人一起飛。”

周日，駐守在雷霍沃特市的以色列士兵。

但共和黨人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并非鐵板一塊。黨內圍繞著是否應該動用五角大樓最強大的常規武器之一支援親密盟友的問題上所存在的分歧暴露出了更深層次的裂痕。這不僅關乎摧毀福爾多的離心機，也關乎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支持者對美國應該不惜一切代價避免哪類戰爭的看法。

共和黨內反對干預的派系認為，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教訓表明，深度卷入又一場中東戰爭只會帶來不利方面的風險，該派系的主要代言人是頗有影響力的播客主持塔克·卡爾森。卡爾森上周五寫道，美國應該“不管以色列”，“讓他們去打他們自己的仗。”

就目前而言，特朗普仍然能游走于兩派之間。通過再給強制性外交一次機會，他能讓MAGA忠誠者們相信，他正在用巨型鉆地彈的威脅讓沖突和平地結束。同時，他告訴伊朗人，無論如何必須停止濃縮鈾，要么通過外交協議，要么讓GBU-57巨型鉆地彈炸毀那座山。

但如果把勸說和脅迫結合起來的手段失敗的話，他將不得不決定，這是以色列的戰爭，還是美國的戰爭。

德黑蘭市中心的大巴扎，攝于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