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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道今年熱,今宵分外清。
竹風秋九夏,溪月晝三更。
此景天慳qiān與,無人酒自傾。
明朝火織上,別作一經營。——宋 楊萬里《夏夜月下獨酌二首 其一》
簡譯:
誰說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你看,今晚的月色就分外清涼。
竹林間的清風,好像帶著秋日的涼爽,驅散了盛夏的酷暑。
月色倒映在澄澈的溪水中,雖然是三更天氣,卻明亮如晝。
夏夜里這樣美好的景色,就連上天都是吝嗇著賜予人間的。
月夜納涼,身邊無人相伴,我便月下自斟自飲,自娛自樂。
若明日烈日如火傘高懸,我便再尋一處清涼經營夏日閑適。
賞析:
紹熙二年(1194年)八月,楊萬里因病辭官回歸故鄉吉水,自此詩書耕讀,寄情山水,不再過問政事,直至終老。
楊萬里故居附近有一座廊橋,夏天的夜晚,他喜歡在那里納涼賦詩,《夏夜月下獨酌二首》,就是其晚年的作品。
“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風不是涼”,有別于年輕時的夏夜追涼,彼時,楊萬里年過花甲,自是能心靜自然涼。
赤日炎炎的盛夏,雖然已經入夜,但余暑難消,豈能不熱?人們都說酷熱難捱,但漫步溪畔,他卻獨得一份清涼。
這個夏天的夜晚,有竹林清風,有溪水潺潺,還有月色皎皎,詩人流連在廊橋上,陶醉在良辰美景中不舍得離去。
上天吝嗇美景,肯把這清幽夜色贈與人間,詩人自然是分外珍惜,即便是身邊無人為伴,也絕不肯辜負了這月夜。
自斟自酌,舉杯邀月,雖然獨處,也能憑借一杯酒,在自然中尋得樂趣,這是他的自在和灑脫,也是豁達心境。
即便是明日烈日如火般熏蒸,也沒什么可懼怕的,大不了重新再尋一處清涼之地,繼續經營這獨屬于夏日的閑適。
“九夏”是夏季雅稱,夏季的九十天,陶淵明曰“日月推遷,已復九夏”,“慳”是吝嗇,“火織”是指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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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忿云遮卻,云遭月輥翻。
斬新燈世界,特地玉乾坤。
兔舞催詩句,蟾醒笑醉魂。
姮家且莫睡,照管失金盆。——宋 楊萬里《夏夜月下獨酌二首 其二》
簡譯:
月亮惱怒被云朵遮蔽,故意翻滾著將云朵掩藏。
月光如新燈般照亮世界,天地仿佛被玉色籠罩。
月宮中的玉兔翩翩起舞,好像催促我吟詠詩句;
蟾蜍也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笑著看我的醉態。
嫦娥啊你可別睡去,小心金盆被偷,月光消散!
賞析:
這是組詩中的第二首,清新自然,想象奇特,富有幽默情趣,是其誠齋詩風的體現,充滿童真,大有頑童之趣。
讀楊萬里這首詩,耳邊響起兒時的歌謠,“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夏夜乘涼,看那月亮在云朵間穿行。
楊萬里舉杯邀月,也看到月亮與云朵的較量,一會云遮月,一會月碾云,尋常之景,在詩人的眼中卻充滿了童趣。
月色如玉,天地間一片通明,舉頭望月,他好像看到神話世界里,月宮中玉兔正翩翩起舞,蟾蜍亦在笑他的醉態。
“姮家”即嫦娥,尾聯以俏皮的口吻寫出對夏夜月色的珍惜,調侃嫦娥,囑其別睡去,小心金盆被偷,月光消散。
云月相戲,兔舞蟾笑,明月照亮天地如琉璃世界,這意境清冷而瑰麗,如同走進一塵不染的神話世界,令人陶醉。
這是一個迷人的夏夜,花甲老人用一顆不老的赤子之心,寫出了充滿趣味性的詩歌,風趣幽默,飽含文人雅趣。
“鴉青幕掛一團冰”、“元不黏天獨自行”,楊萬里觀察仔細,筆下的月亮總是惟妙惟肖,秋月如此,夏月亦然。
以上兩首詩是楊萬里退隱時的作品,前一首寫景營造清涼意境,后一首運用典故增添趣味,活潑自然,氣韻靈動。
這是楊萬里對自然和生活的熱愛,也是其超脫心境的寫照,順其自然,隨遇而安,珍惜當下,不辜負,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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