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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想媽媽
呀呀·想媽媽 - 乃保阿薇
作詞:阿都日以/乃保阿薇
旋律改編創作:曲莫友呷/乃保阿薇
演唱:乃保阿薇
編曲:曲莫友呷
錄音:冉拉師言
混音:曲莫友呷
和聲:阿機 阿咪 阿呷
錄音棚:阿諾文化
「未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得翻唱翻錄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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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推文
乃保阿薇 / 呀呀?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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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涼山的風總帶著股子野勁,刮過曬著洋芋干的竹篾架時,會發出 “嗚嗚” 的聲響,像極了阿媽的背簍在石板路上顛簸的節奏。乃保阿薇把臉頰貼在冰冷的土墻上,手指摳著墻縫里嵌著的沙礫,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村口那棵歪脖子核桃樹。樹底下空蕩蕩的,只有幾只山雀蹦蹦跳跳地啄食著去年秋天剩下的核桃殼。
“呀呀,進屋來喝口熱水。” 奶奶的聲音從火塘邊飄過來,帶著煙草和柴火混合的味道。乃保阿薇沒動,她的小名叫呀呀,阿媽總說這名字像山澗里的泉水,喊起來清凌凌的。可自從阿媽背上那個藍布包走出核桃樹的影子,這名字就像被塞進了潮濕的地窖,喊出來都帶著霉味。
土墻上的裂縫里還卡著半塊紅綢布,是去年火把節阿媽給她系在辮子上的。那天阿媽把她架在脖子上,沿著開滿索瑪花的山路往鄉上趕,路邊的灌木叢里竄出只尾巴蓬松的松鼠,阿媽伸手去抓,結果兩人都摔在厚厚的松針上,紅綢布就是那時候勾破了,掉了一角在石縫里。乃保阿薇后來偷偷把它摳出來,藏在枕套里,現在摸起來還帶著陽光曬過的暖乎氣。
“奶奶,阿媽今天會打電話嗎?” 她終于轉過身,辮梢的銀飾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那是阿媽走前特意請銀匠打的,小小的太陽花形狀,說是戴著能辟邪。奶奶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照得她滿臉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深,“快了,你阿媽上個月說這禮拜發工錢。”
火塘里的柴火 “噼啪” 爆了個火星,落在灰里瞬間就滅了。乃保阿薇盯著那點火星發愣,阿媽走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太陽把石板路曬得發燙,阿媽背著的藍布包上繡著的杜鵑花,在陽光下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她拉著阿媽的衣角,手指摳著布包里露出的毛線團 —— 那是阿媽連夜給她織的毛衣,還差兩只袖子沒完工。
“呀呀乖,等阿媽掙夠了錢,就給你買新書包,還帶你去縣城看火車。” 阿媽蹲下來時,額前的碎發掃過她的臉頰,帶著股淡淡的皂角香。乃保阿薇當時只顧著哭,沒敢看阿媽的眼睛,直到拖拉機 “突突” 地駛遠,她才發現阿媽塞在她兜里的那袋奶糖,已經被手心的汗浸得發軟。
竹篾架上的洋芋干快曬干了,邊緣卷成了波浪形。乃保阿薇踮起腳翻了翻,去年這個時候,阿媽總讓她坐在竹架旁守著,怕山雀來啄食。阿媽會把曬得半干的洋芋干塞進她嘴里,帶著點生澀的甜,嚼起來咯吱咯吱響。“等冬天來了,煮在酸菜湯里,能香到隔壁阿婆家去。” 阿媽說話時,嘴角會泛起兩個淺淺的梨渦,像山泉水泡著的鵝卵石。
墻角的背簍里堆著剛采的野草莓,紅得透亮。乃保阿薇摘了一顆放進嘴里,酸得瞇起了眼睛。阿媽最會找野草莓,她知道哪片坡上的果子最甜,哪叢灌木下藏著最大的那顆。有次她跟著阿媽鉆進密林,被藤蔓勾住了褲腳,阿媽背著她往回走,背上的汗水把她的衣角都浸濕了,可嘴里還哼著彝家的調子,唱的是月亮和星星的故事。
“呀呀,電話!” 奶奶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點顫音。乃保阿薇像只受驚的小麂子,三兩步躥進屋里。那部老舊的按鍵電話擺在掉漆的矮柜上,聽筒上的塑料皮已經磨出了白印。她盯著不斷閃爍的來電顯示,手指在衣角上蹭了又蹭,直到奶奶把聽筒塞進她手里,才聽見自己 “咚咚” 的心跳聲。
“喂?” 她的聲音細得像根棉線,生怕稍微一使勁就斷了。電話那頭傳來電流的 “滋滋” 聲,夾雜著隱約的車鳴,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呀呀?是阿媽啊。”
乃保阿薇的鼻子突然就酸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砸在洗得發白的布裙上。她想喊 “阿媽”,可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只能發出 “嗚嗚” 的抽泣聲。阿媽在那頭急了,不停地問:“呀呀咋了?是不是奶奶罵你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沒…… 沒有,” 她哽咽著說,手指緊緊攥著聽筒,“阿媽,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后傳來阿媽壓低的啜泣聲,像山雨來臨前壓抑的雷聲。“阿媽也想你,” 阿媽說,“阿媽這個月工資發了,給你買了新裙子,紅顏色的,像索瑪花一樣。”
乃保阿薇想起去年山坡上成片的索瑪花,阿媽摘了一大把插在她的羊角辮里,蜜蜂嗡嗡地圍著她轉,阿媽笑得直不起腰。“阿媽,毛衣織完了嗎?” 她吸了吸鼻子,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快了快了,” 阿媽在那頭笑了,“等阿媽回去,連夜給你織好兩只袖子,冬天穿上保準暖和。對了,奶奶的腿還疼嗎?你要記得提醒她貼膏藥。”
“知道了,” 乃保阿薇扒著矮柜邊緣,眼睛望著窗外,核桃樹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阿媽,你啥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的電流聲突然變得嘈雜,隱約能聽到有人喊 “發車了”。阿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呀呀乖,阿媽掙夠錢就回來,你要好好吃飯,聽奶奶的話……”
“阿媽 ——” 乃保阿薇還想說什么,聽筒里已經傳來 “嘟嘟” 的忙音。她握著聽筒站了很久,直到奶奶輕輕拿走她手里的電話,才發現自己的指甲深深嵌進了掌心,滲出血珠來。
夜幕像塊浸了墨的布,一點點蓋住了山尖。奶奶在火塘邊給她烤洋芋,焦糊的香味彌漫開來。乃保阿薇把臉埋進膝蓋,聽著窗外的風聲穿過核桃樹的枝椏。她想起阿媽走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夜晚,阿媽把她摟在懷里,用粗糙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唱著那首古老的彝歌:
“月亮出來了,星星眨眼睛,娃娃快睡覺,阿媽在身邊……”
那時候的火塘也是這樣暖,阿媽身上的味道混著柴火的氣息,是全世界最安穩的味道。可現在,火塘里的火明明很旺,乃保阿薇卻覺得渾身發冷,像掉進了山澗里的冰水里。
“喏,洋芋烤好了。” 奶奶遞過來一個焦黑的洋芋,燙得她指尖發紅。乃保阿薇接過來,掰開一個口子,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她突然想起阿媽烤洋芋總是要先吹涼了才給她,還會細心地剝掉焦皮,只留下軟乎乎的瓤。
“奶奶,阿媽說給我買了紅裙子。” 她小口咬著洋芋,淀粉在嘴里化開,帶著點寡淡的甜。奶奶嘆了口氣,往她碗里舀了勺酸菜湯:“你阿媽最疼你了,她在外面苦錢,都是為了你。”
乃保阿薇沒說話,她知道阿媽苦。上次阿媽打電話時,背景里有機器的轟鳴聲,阿媽說她在磚廠搬磚,一天能掙八十塊。她見過磚廠的照片,是村里阿果的爸爸帶回來的,高高的磚窯像個張著嘴的怪獸,煙囪里冒出的黑煙能遮住半個天。
她摸了摸枕套里的那角紅綢布,軟乎乎的,像阿媽溫柔的手。去年火把節,阿媽就是用這雙手給她編辮子,給她系紅綢布,還把她舉過頭頂,讓她夠核桃樹上的青果子。那時候的阿媽,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聲比山澗里的泉水還要清脆。
可現在,阿媽說話的聲音總是啞啞的,像是被沙子磨過。乃保阿薇問過奶奶,奶奶說那是累的,磚廠的風大,吹多了嗓子就啞了。她聽了心里就像被針扎一樣,她寧愿不要新裙子,不要新書包,也想讓阿媽回來,哪怕天天吃洋芋,她也愿意。
夜漸漸深了,山風刮得更緊了,竹篾架上的洋芋干被吹得 “嘩啦” 響。乃保阿薇躺在床上,眼睛盯著房梁上掛著的玉米串,那些金黃的玉米是阿媽臨走前幫奶奶掛上去的,一串串整整齊齊,像阿媽的辮子。
她悄悄從枕套里摸出那角紅綢布,在月光下展開,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塊,卻紅得耀眼。她把紅綢布貼在臉頰上,冰涼的布料像是突然有了溫度,恍惚間,她好像又聞到了阿媽身上的皂角香。
“阿媽,我今天在坡上看到索瑪花了,剛打花苞呢。” 她對著紅綢布小聲說,“奶奶說等花開了,你就該回來了。”
窗外的風還在嗚嗚地叫,像是在應和她的話。乃保阿薇把紅綢布緊緊攥在手里,指甲陷進布料里,就像小時候攥著阿媽的衣角那樣。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阿媽臨走時的樣子,想記住阿媽額前的碎發,想記住阿媽嘴角的梨渦,想記住阿媽說 “等我回來” 時,眼睛里的光。
“阿媽,我會聽話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被風聲吞沒,“我會好好吃飯,會幫奶奶喂豬,會把洋芋干曬得好好的…… 你快點回來呀。”
山澗里的溪水還在嘩嘩地流,核桃樹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晃,就像阿媽哄她睡覺時拍著的手。乃保阿薇抱著那角紅綢布,在滿是思念的夜色里,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好像做了個夢,夢里阿媽背著藍布包,從核桃樹底下走過來,辮子上的銀飾叮當作響,紅綢布在風里飄呀飄,像一朵永遠不會凋謝的索瑪花。
天亮的時候,乃保阿薇是被雞叫聲吵醒的。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發現手里還攥著那角紅綢布,布角已經被眼淚浸得有些發硬。奶奶已經在灶臺前忙活了,鍋里煮著的洋芋發出 “咕嘟咕嘟” 的聲響。
“醒啦?快來吃早飯。” 奶奶笑著招呼她,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乃保阿薇點點頭,穿鞋的時候,看到炕底下放著的背簍,突然想起阿媽背著她去采蘑菇的情景。那時候她總愛趴在阿媽的背上,聞著阿媽頭發里的草木香,看天上的云像棉花糖一樣飄過去。
吃完飯,乃保阿薇挎著小竹籃去坡上拾柴。路邊的索瑪花真的打花苞了,鼓鼓囊囊的,像藏著一肚子的秘密。她蹲下來,輕輕摸了摸花苞,心里想:等花開了,阿媽就該回來了吧。
拾柴的時候,她看到一棵歪脖子樹下有叢野草莓,紅得發亮。她想起阿媽說過,最紅的那顆最甜。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來,用葉子包好放進籃子里。她想等阿媽回來的時候,把這顆最甜的野草莓喂給阿媽吃,就像阿媽以前喂她那樣。
中午的太陽很烈,曬得石板路發燙。乃保阿薇背著半籃柴回家,遠遠看見村口的核桃樹下站著個人,藍布包在陽光下閃著光。她的心猛地一跳,扔下柴籃就往那邊跑,辮梢的銀飾叮叮當當地響,像一串急促的鼓點。
“阿媽!阿媽!” 她邊跑邊喊,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那個人轉過身來,陽光落在她的臉上,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飄起來,嘴角的梨渦淺淺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模樣。
“呀呀!” 阿媽張開雙臂,把撲過來的乃保阿薇緊緊摟在懷里。藍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那件紅得像索瑪花的裙子。阿媽身上的味道變了,帶著點塵土和汗水的氣息,可乃保阿薇覺得,這是全世界最香的味道。
“阿媽,你回來啦。” 她把臉埋在阿媽的懷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卻帶著甜甜的味道。阿媽不停地摸著她的頭,聲音啞啞的,帶著哭腔:“回來了,阿媽回來了。”
風穿過核桃樹的枝葉,發出溫柔的聲響,像是在為她們唱歌。乃保阿薇抬起頭,看到阿媽眼睛里的光,亮得像星星,像火把節的火焰,像她心里那朵永遠不會凋謝的索瑪花。她知道,從今天起,大涼山的風里,又會飄著阿媽的笑聲了,清凌凌的,像山澗里的泉水,像她的小名 “呀呀” 那樣,甜到了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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