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陽城有個富翁,姓黃名世仁。四十歲上發了橫財,買了半條街的鋪子,卻還是不滿足,尤其好色,家里的姨太換了一茬又一茬,依舊填不滿他的欲壑。
城西有個豆腐坊,掌柜姓王名老實。人如其名,憨厚本分,磨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他媳婦春桃,生得明眸皓齒,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笑起來能甜到人心里去。
這日,黃世仁路過豆腐坊,見春桃正蹲在門口擇菜,陽光灑在她臉上,絨毛都看得清楚。他頓時挪不動腳,哈喇子差點流到衣襟上,心里像有只貓在撓。
“王掌柜,生意不錯啊。” 黃世仁走進豆腐坊,眼睛卻黏在春桃身上。
老實趕緊擦了擦手,給他搬凳子:“黃老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春桃,倒碗豆漿。”
春桃端來豆漿,碗沿沾著點豆渣,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指尖碰到黃世仁的手,像過了電,趕緊縮回去,紅著臉跑回里屋。
黃世仁看著她的背影,喉結動了動,心里打起了歪主意。他放下銀子,說要包下店里一個月的豆腐,每天派人來取,老實千恩萬謝地應了。
第二日,黃世仁的管家來了,帶來個錦盒,說是黃老爺賞的。打開一看,是支金步搖,上面鑲著顆鴿血紅的寶石,晃得人眼暈。
“黃老爺說,春桃娘子戴著好看。” 管家皮笑肉不笑,眼神在春桃身上打轉。
春桃把步搖推回去:“無功不受祿,還請管家帶回。”
老實也幫腔:“是啊,我們小老百姓,戴不起這么貴重的東西。”
管家沒強求,放下錦盒就走,臨走時丟下句:“黃老爺的心意,你們最好掂量掂量。”
這話像根刺,扎在老實心里。他知道黃世仁的名聲,仗著有錢有勢,不知糟踐了多少良家婦女,如今盯上春桃,怕是沒好事。
夜里,老實翻來覆去睡不著,春桃摸著他的手:“別擔心,咱不惹他就是。”
可麻煩還是找上了門。三日后,老實去送豆腐,剛到黃府門口,就被兩個家丁按住,誣陷他偷了府里的銀釵。老實百口莫辯,被打得鼻青臉腫,扔進了大牢。
春桃得到消息,哭得肝腸寸斷,托人去牢里看,卻被擋在門外。獄卒說,是黃老爺吩咐的,除非她親自去求情,否則別想見到老實。
春桃咬著牙,揣著把剪刀就去了黃府。她想好了,若黃世仁敢無禮,她就死在他面前。
黃世仁正在花廳喝酒,見春桃來了,眼睛都亮了,揮手讓家丁退下:“春桃娘子,想好了?只要你從了我,我保老實平安無事,還送你們良田百畝。”
“你先放了我夫君。” 春桃握緊剪刀,指尖發白。
“不急,” 黃世仁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喝了這杯交杯酒,我立馬讓人放他。”
春桃看著酒杯里的酒,泛著詭異的紅光,心里發毛。可一想到牢里的老實,她還是接過酒杯,剛要喝,卻被黃世仁攔住:“別急,我先替你嘗嘗。”
他喝了口,咂咂嘴:“好酒,放心喝吧。”
春桃閉著眼,一飲而盡。酒液辛辣,順著喉嚨往下流,燒得她五臟六腑都疼。沒過多久,她就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發軟,剪刀 “當啷” 掉在地上。
“你…… 酒里放了什么?” 春桃的聲音發飄。
黃世仁哈哈大笑,抱起軟倒的春桃:“放心,只是讓你快活些的藥,過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把春桃抱進臥房,房里熏著濃郁的檀香,壓過了她身上的豆腐香。春桃想掙扎,卻渾身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黃世仁解開她的衣襟,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在錦被上。
與此同時,牢里的老實突然心口疼,疼得蜷縮在地上,像條離水的魚。他隱約看到春桃在哭,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眼前一黑,沒了氣息。
黃世仁卻不知道,他派去牢里的人,根本沒打算放老實,而是給了獄卒包毒藥,讓他結果了老實的性命,做得干凈些。
第二日清晨,春桃醒來,頭痛欲裂,身邊的黃世仁睡得正香,打著震天的呼嚕。她看著自己凌亂的衣衫,想死的心都有了,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管家進來稟報,聲音發顫:“老爺,不好了,王老實…… 在牢里斷氣了。”
春桃如遭雷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黃世仁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死了就死了,埋了便是,多大點事。”
等春桃醒來,已經被安置在客房。她不哭不鬧,只是呆呆地坐著,像尊泥塑。黃世仁以為她認命了,喜滋滋地準備彩禮,想風風光光地娶她過門。
成親那天,黃府張燈結彩,鼓樂喧天。春桃穿著紅嫁衣,蓋著紅蓋頭,手里卻攥著老實送她的木梳,梳齒上還沾著他的頭發。
拜堂時,她突然掀起蓋頭,對著黃世仁笑,笑得詭異:“黃老爺,你可知老實是怎么死的?”
黃世仁愣了愣:“不是病死的嗎?”
“是你毒死的,” 春桃的聲音像淬了冰,“你以為我不知道?獄卒都告訴我了。”
黃世仁的臉瞬間白了,剛要喊人,春桃卻從袖中掏出個小布包,里面是老實的骨灰:“我把他帶來了,讓他看看你這畜生的下場!”
她把骨灰撒在黃世仁臉上,黃世仁氣得發抖,揮手想打她,卻被春桃躲開。春桃跳上供桌,指著滿堂賓客:“大家看清楚,這就是黃世仁,為了霸占我,害死我夫君,你們還敢和他來往?”
賓客們嘩然,紛紛起身告辭。黃世仁又羞又怒,讓人把春桃拖下去,關進柴房。
夜里,黃世仁喝得酩酊大醉,踹開柴房門,想對春桃施暴。春桃卻沒躲,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你快活不了多久了。”
“胡說!” 黃世仁撲過去,卻突然慘叫一聲,捂著下身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原來,春桃在裙角藏了把鋒利的刀片,趁他撲過來時,狠狠劃了下去。
黃世仁疼得滿地打滾,家丁們沖進來,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回臥房。郎中來了,搖著頭說,傷得太重,怕是保不住了,以后只能當太監。
黃世仁聽說了,氣得暈了過去,醒來后就瘋了,整天光著身子在院里跑,喊著 “春桃饒命”,見了女人就躲,像見了鬼。
春桃趁亂逃出了黃府,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說,她削發為尼,在寺廟里為老實祈福;也有人說,她回了鄉下,守著老實的墳,過著清貧的日子。
黃府卻徹底敗了。黃世仁瘋了,姨太們卷著錢財跑了,家丁們也作鳥獸散。沒過多久,一場大火燒了黃府,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洛陽城,像是老天爺在發怒。
有人在火里看到個黑影,像黃世仁,被燒成了焦炭,手里還攥著根女人的頭發,不知是誰的。
大火過后,黃府成了片廢墟,孩子們在里面捉迷藏,常說聽到女人的哭聲,還有男人的慘叫聲,嚇得沒人敢靠近。
一年后,洛陽城來了個賣豆腐的婦人,眉眼像春桃,只是臉上多了道疤痕,從眼角到嘴角,像條蜈蚣。她的豆腐做得極好,嫩得能透光,只是從不賣給姓黃的人。
有人問她,疤痕是怎么來的。她總是笑著說:“被畜生抓的,提醒我別再輕信人。”
她在老實的墳旁蓋了間小茅屋,每日清晨,都會把第一塊豆腐放在墳前,說:“夫君,嘗嘗,還是你喜歡的味道。”
墳上長滿了野草,卻總有人打理,干干凈凈的,像有人常來。風一吹,草葉沙沙響,像老實的聲音,在說:“春桃,我不怪你。”
城里的老人們常對孩子說,做人不能太貪心,尤其不能貪色,不然會遭報應的,就像那個黃世仁,機關算盡,最后落得個斷子絕孫、尸骨無存的下場。
而那個賣豆腐的婦人,成了洛陽城的一個傳說。有人說,她是菩薩變的,來警示世人;也有人說,她是老實的冤魂附身在她身上,來討公道的。
不管是真是假,人們路過那片廢墟時,都會加快腳步,沒人敢多待。廢墟里的磚頭瓦塊,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無數雙眼睛,盯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仿佛在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那婦人賣了一輩子豆腐,到老都沒再嫁。臨終前,她讓鄰居把她和老實葬在一起,墓碑上沒刻名字,只刻著 “夫妻” 二字,簡單卻堅定。
下葬那天,天空飄著細雨,像在哭泣,又像在祝福。有人看到,墳頭上長出了兩株并蒂蓮,在雨里開得正艷,一朵白,一朵紅,像極了老實和春桃,縱然歷經磨難,也始終相依相伴,從未分離。
后來,洛陽城的豆腐坊多了起來,卻沒人敢用黃府那塊地。據說,那里的土種啥都不活,只有野草長得瘋,到了夜里,還會聽到磨豆腐的聲音,“吱呀吱呀” 的,像老實還在為春桃磨她愛吃的嫩豆腐。
而黃世仁的故事,成了父母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每當孩子調皮搗蛋,父母就會說:“再不聽話,就讓黃世仁把你抓走!” 孩子立馬就老實了,可見他的惡行,早已刻進了洛陽城人的骨子里,成了揮之不去的噩夢。
歲月流轉,洛陽城換了一茬又一茬人,黃府的廢墟也漸漸被新的房子覆蓋,只有那兩株并蒂蓮,還在老實和春桃的墳上年年盛開,提醒著人們,貪婪是毒藥,能毀掉一切,而忠貞和善良,縱然歷經風雨,也終將綻放出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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