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豐年間,陜南有個叫石根的樵夫,二十七八歲,生得高大壯實,一雙胳膊孔武有力。他爹娘走得早,獨自住在村邊的茅草屋里,靠上山砍柴換米度日。
石根為人憨厚,心眼實,見了誰都笑著打招呼。村里誰家有活計,喊他一聲,他準會放下手里的活去幫忙,也從不求回報。唯獨一點,他見不得生靈受苦,哪怕是只小蟲子,也舍不得踩死。
這年暮春,石根砍柴時路過山腳下的水潭。潭水清澈,能看見水底的石子,他正想蹲下來喝口水,卻瞥見岸邊草叢里,有個老鱉正趴在那兒,背上的殼裂了道縫,滲著血絲,旁邊還蹲著個穿短打的漢子,手里拿著繩子,像是要把老鱉捆走。
“住手!”石根連忙跑過去,一把攔住漢子,“這老鱉都受傷了,你抓它干啥?”
漢子上下打量了石根一眼,撇撇嘴:“我抓我的鱉,跟你有啥關系?這老鱉看著年份久,賣去鎮上酒樓,能換不少銀子呢!”
石根看著老鱉,它縮著腦袋,爪子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他心里一軟,對漢子說:“兄弟,這老鱉也是條性命,你別抓它了。你要銀子,我這里有幾文錢,你拿著,就當我買它一條命。”
漢子眼睛一亮,接過石根遞來的銅錢,掂量了掂量,笑著說:“行,看你實在,這鱉就給你了!”說完,扛起柴刀,轉身走了。
石根蹲下來,輕輕撫摸著老鱉的殼,聲音放柔:“別怕,我不傷害你。”他從懷里掏出隨身攜帶的草藥,嚼碎了敷在老鱉的傷口上,又找了片寬大的葉子,小心翼翼地把老鱉裹住,抱著它往水潭邊走去。
到了潭邊,石根慢慢把老鱉放進水里。老鱉在水里轉了兩圈,忽然停在岸邊,伸出腦袋,對著石根“點點頭”,然后才擺了擺尾巴,慢悠悠地游向潭底,消失在水草深處。
石根看著老鱉離去的方向,笑了笑,扛起柴刀,繼續上山砍柴。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當是做了件順手的好事。
可誰也沒想到,這年入夏后,老天像是被堵住了嗓子眼,一滴雨也沒下。地里的莊稼先是蔫頭耷腦,后來干脆枯死,河床裂開了大縫,能塞進拳頭,村里的水井也一天比一天淺,最后徹底干了。
村民們慌了神,每天提著水桶去山腳下的水潭挑水,可潭水也在一天天減少,沒過多久,就只剩下一灘渾濁的泥水,連喝的都不夠,更別說澆地了。
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村里的老人們聚在一起商量,最后嘆了口氣說:“這大旱怕是過不去了,咱們還是收拾收拾,背井離鄉,去別處討生活吧。”
消息傳開,村里一片唉聲嘆氣。石根看著自家空蕩蕩的米缸,又看了看干裂的田地,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從小在村里長大,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要離開,實在舍不得。
這天清晨,石根正收拾行李,準備跟著村民一起走,忽然聽見門外有人敲門。他打開門,看見村里的陳阿婆站在門口。陳阿婆快八十歲了,頭發花白,背有點駝,平時很少出門,村里人都說她懂些門道。
“石根啊,你這是要走?”陳阿婆瞇著眼睛,看著石根手里的包袱。
石根點點頭,嘆了口氣:“阿婆,不下雨,地里沒收成,不走不行啊。”
陳阿婆搖了搖頭,往石根身后看了看,壓低聲音說:“你別急著走,去村東頭那口枯井看看,把井蓋子打開,或許能有轉機。”
石根愣住了:“阿婆,那口枯井都干了幾十年了,里面早就沒水了,打開能有啥用?”
“你聽我的,去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陳阿婆拍了拍石根的胳膊,眼神里帶著些異樣的鄭重,“記住,打開井蓋子后,不管看到啥,都別害怕,也別驚動里面的東西。”
石根心里納悶,可陳阿婆平時很少說話,一旦開口,準有道理。他猶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包袱:“好,阿婆,我這就去看看。”
陳阿婆滿意地點點頭,轉身慢慢走了。石根鎖上門,朝著村東頭的枯井走去。
村東頭的枯井在一片荒地里,周圍長滿了野草,井口蓋著塊厚厚的青石板,上面刻著模糊的花紋,據說還是前朝留下來的。石根小時候,曾和村里的孩子來這兒玩,聽老人們說,這井以前水很旺,后來不知為啥,突然就干了,從此成了枯井。
石根走到井邊,蹲下來,用力推了推青石板。石板很重,他憋得滿臉通紅,才勉強把石板推開一條縫。一股潮濕的氣息從井里飄出來,帶著些淡淡的水腥味,和外面干燥的空氣截然不同。
石根心里一動,又加了把勁,終于把青石板完全推開。他探頭往井里看,井很深,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他找了根長樹枝,伸進井里探了探,樹枝往下伸了約莫兩丈,忽然碰到了冰涼的液體——是水!
石根又驚又喜,連忙跑回村里,喊來幾個村民,讓他們幫忙拿水桶。村民們都覺得奇怪,枯井里怎么會有水?可看著石根激動的樣子,還是跟著他來了。
一個村民提著水桶,用繩子吊進井里,往上一提,桶里果然裝滿了清澈的井水!井水冰涼,喝一口,甜絲絲的,比之前水潭里的水好多了。
“真有水!枯井里真的有水!”村民們歡呼起來,紛紛提著水桶來打水。消息很快傳遍了全村,原本準備走的村民,都停下了腳步,跑到枯井邊看熱鬧。
石根看著源源不斷的井水,心里忽然想起陳阿婆的話,還有之前放生的老鱉。他總覺得,這井里的水,和那只老鱉有關。
當天傍晚,石根提著一籃子剛蒸好的窩頭,去了陳阿婆家里。陳阿婆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看見石根來了,笑著說:“你是來問枯井的事吧?”
石根點點頭,把窩頭放在石桌上:“阿婆,您怎么知道枯井里有水?這里面是不是有啥說道?”
陳阿婆拿起一個窩頭,掰了一小塊放進嘴里,慢慢嚼著,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還記得去年春天,你在水潭邊放生的那只老鱉嗎?”
石根一愣:“記得啊,可這跟枯井有啥關系?”
“那不是普通的老鱉,是潭里的‘鱉仙’,活了上百年了。”陳阿婆放下窩頭,眼神變得悠遠,“你救了它,它記著你的恩情。這次大旱,是它把潭里的水引到了枯井里,就是為了幫你,幫咱們全村人。”
石根聽得目瞪口呆:“阿婆,您說的是真的?那鱉仙……還在井里嗎?”
陳阿婆笑了笑:“它在不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幫咱們渡過了難關。石根啊,你心善,救了它,它才會反過來幫你,這就是善有善報啊。”
石根心里暖暖的,他沒想到,自己當初隨手做的一件小事,竟然在關鍵時刻救了全村人。他看著陳阿婆,又想起井里的清水,忽然明白了——做人啊,不管啥時候,都不能丟了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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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村民們再也不提背井離鄉的事了。大家輪流去枯井里打水,澆地、做飯,日子慢慢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有人還在井邊立了塊木牌,上面寫著“感恩鱉仙”,路過的人都會對著木牌拜一拜。
石根依舊每天上山砍柴,只是每次路過山腳下的水潭,都會停下來看看。潭里的水雖然沒以前多了,但依舊清澈,偶爾還能看見幾只小鱉在水里游來游去。他知道,那是鱉仙的后代,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過了兩個月,老天終于下了一場大雨。雨水滋潤著干裂的土地,地里重新冒出了新芽,村里的水井也重新充滿了水。村民們高興得敲鑼打鼓,還特意請了戲班子,在村里唱了三天大戲。
戲班子唱到第三天時,陳阿婆忽然對石根說:“鱉仙的恩情,咱們不能忘。你去井邊放些米糧吧,算是咱們的一點心意。”
石根點點頭,提著一袋子米,來到枯井邊。他把米輕輕撒進井里,對著井口鞠了三躬:“鱉仙,多謝你救了咱們全村人,這點米糧,你收下吧。”
就在這時,井里忽然泛起一陣漣漪,一只老鱉慢慢浮了上來,正是石根去年放生的那只!它背上的傷口早就好了,殼上的花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它對著石根“點了點頭”,然后慢慢沉下去,消失在水里。
石根看著這一幕,眼眶忽然紅了。他知道,鱉仙是來跟他告別,也是來看看村里的情況。如今村里恢復了生機,它也放心了。
后來,柳溪村再也沒遇到過大旱。枯井里的水一直很旺,村民們靠著井水,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石根也娶了鄰村的姑娘,生了兩個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每當孩子問起枯井的故事,石根都會把自己放生老鱉、陳阿婆指點他打開枯井的事,仔仔細細地講給孩子們聽。他還會告訴孩子們:“做人啊,一定要心善,多做好事,說不定哪天,你的善舉,就會幫你渡過難關。”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跟著石根去井邊打水。井水清澈,映著藍天白云,也映著孩子們純真的笑臉。而那只鱉仙的故事,也像井里的水一樣,在柳溪村里代代流傳,提醒著每一個人,要守住心里的那份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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