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前:馬朋飛同學是我十幾年前初到喀什中學所教的第二屆學生,前幾天就有同學發來了他寫曾經上學以及畢業后的一些文字,讀來感觸頗深,十幾年飛馳而過,那些過往仍然歷歷在目,仿佛我們從來不曾走遠!感謝馬朋飛,感謝文字的力量!這幾天,我會連續發出馬朋飛的文字,歡迎各位品讀!
偶然刷到這首哈語歌曲!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 16 年前的那個盛夏。
那個初中畢業的盛夏,有個關系非常要好的同村哈薩克族同學 —— 艾力。那時候手機剛剛興起,我就擁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機,他也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機。我手機上下載的都是當時流行的歌曲,他的手機上既有當時華語樂壇的流行歌曲,也有哈薩克語歌曲。
艾力是一個非常勤奮、積極向上的人。從那時起,每逢周末或暑假,只要有能掙錢的機會,他都會叫上我一起去賺點零花錢。那個年代農村家庭普遍不富裕,孩子們基本沒有可自由支配的零花錢,所以我們常常一起去村周圍干活。
干活的時候,他很自然地會打開手機播放那些哈薩克族歌曲,我們一邊干活一邊分享。有些哈語歌曲旋律特別動聽,雖然我不懂哈薩克語,但艾力總會充當我的翻譯,耐心解釋歌詞的含義。
所以,那些當年聽過的歌,直到現在,依然能讓我想起我們在一起的畫面。當然,和艾力在一起,刻骨銘心的并不僅僅是這些歌曲,還有一件事,至今讓我難以忘懷。
有個女孩,我不知道她算是艾力的初戀,還是如今的白月光。
拜什墩村,離我們生活的村莊———賽普勒隔著三個村子,大約十多公里。艾力自從買了手機,電話業務就多了起來 —— 當然,不是掙錢的項目,而是來自女孩們的電話。
艾力的魅力不僅在于長相,生活在我們這個多民族的村子里,他的國家通用語言也非常好,和我們在一起時甚至能直接說我們當地的方言。這樣活潑開朗的人,自然容易引起女孩們的關注。
他的電話本上,漸漸多了不少外村女孩的號碼,尤其是和拜什墩村的這個女孩,幾乎每天電話不離耳朵。難怪他對掙錢這么積極 —— 交話費成了他最大的難題!
有一天晚上,他打電話給我,讓我騎摩托車去他家。已經很晚了,我本不想去,但他說有 “重要的事情”。而這個重要的事情,就是他今晚必須和這個女孩見面。
青春就是熱血啊,好朋友約會,這誰能拒絕?
我載著他,鄉間的夜晚路上車很少,更何況已經是凌晨一點多,大部分人都已熟睡。
我一路疾馳,路過鄉里,經過兩個村子,皎潔的月光照亮道路兩旁的樹林和莊稼地,在后視鏡里一路向后退去。他倒好,把頭貼在我的后背上躲風。
車速很快,疾馳中的風吹得我眼淚直流。根據女孩電話里的指引,我把車開到了她家巷口。她家在巷子深處,我把摩托車停在巷口的大樹下,說:“你走進去,我在這兒等你。”
他卻非要我開進去,在我一頓忽悠下,他最終還是步行走了進去。我不是不想開進去,是真怕啊 —— 萬一被女孩的家人發現,挨打都跑不及!
深夜的村子,除了偶爾的犬吠聲和不知名的蟲叫聲,萬物寂靜。我支起摩托車的大架,雙手交叉躺在車上,透過枝葉仰望著璀璨的星空,打開手機放起自己喜歡的歌。
那時的手機沒有QQ,更沒有微信,只有循環播放。晚風微涼,睡意慢慢襲來,我只想著:這家伙什么時候能約會完?會有什么結果?算了,任由他去吧!
過了大約兩三個小時,我被自己的睡姿弄醒,迷迷糊糊差點從車上翻下去。打開手機一看,已經五點多了。巷口望去,不見人影。又等了十多分鐘,終于看見一個人影快步從巷子里走來,手機的燈光若隱若現 —— 他來了,他來了!艾力約會完出來了!
走到跟前,我急問:“咋樣了?咋樣了?”
這家伙沉著臉,說:“唉,分手了……”
我當時就炸了:“我在這兒凍了一夜陪你約會,你居然給我說分手?” 氣得我對他一頓數落,也沒顧上他的心情。
“行吧,那就回吧。” 我凍得不行,來的時候冷,這后半夜更冷。他帶著失戀的心情,把摩托車油門轟到底,往賽普勒村的方向狂飆。我直接不敢看前面,只能把頭埋在他的后背上避風。
十幾公里的鄉間小道,十多分鐘就回到了艾力的家門前。到了家門口,他說讓我住他家,我婉拒了,丟下一句:“以后這樣的事情再別叫我了。” 然后啟動油門,往家的方向駛去……
直到現在,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但只要想到艾力,我就會想起那個夜晚。
艾力的穆哈拜提(愛情),在那個繁星點點的夜晚,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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