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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以為進了看守所,最怕的可能就是:受欺侮挨整咋辦?生活差吃不飽咋弄?要是生個病啥的能不能治?
其實,這些還不足以讓人覺得多難,為啥?
先說挨整吧!新人進去“走過場”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兒。現在管理很嚴,欺侮人很少見,偶爾紅個臉、扯個皮是有的,但動拳頭的少,因為動手就要受罰,犯不著啊。
再說生活差吧。這是實情,雖然難吃,但管飽。自己購點醬菜啥的,也能對付。雖說吃不好吧,但誰也不會在看守所待多長時間,只當減肥了。
還有生病也不用太擔心。有個頭疼腦熱的,看守所有醫務室,也有醫生,雖然“多喝開水”是他們掛在嘴上的口頭禪,但常備藥還是有的。有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等慢性疾病的,量血壓、吃藥,甚至包括注射胰島素,都有醫生管。
如果遇到突發疾病,可能危及生命的,可以送到外面醫院治療,不過,是戴著鐐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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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這些,在看守所待過的人都知道,更怕的卻是這四種:
一怕坐板。每天到了固定時間,就要打坐。除了聽廣播時間是坐在小凳子上,看新聞聯播、開號務會都要盤腿整齊坐在鋪板上,最狠的是沿鋪板坐成一條線,身子還要繃直。每天加起來要坐三四個小時,有時不放風了,坐的時間還會更長。
這個坐其實比勞動更難受,人不能亂動,不能說話,坐的時間長了,腰簡直會直不起來,人也坐得煩躁不安。究竟難受到啥程度呢?這樣說吧,如果坐的時間長了,屁股都有一塊成了黑色,可不是衣服染的,是長期磨成了這樣。我們說這是把“活肉坐成了死肉”。
二怕夜班。值夜班不僅是在看守所,就是到了監獄也有。晚上睡覺(包括午休)要求兩人一組輪流值班,一個坐著,一個來回走動,稱“一定一巡”。坐這兒的人不準打瞌睡、不能看書啥的,走動的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眼睛要盯著休息的人。
值班的人主要負責監督休息的人有沒有自殺的,有沒有試圖逃跑的。包括蒙頭睡覺(有可能自殺或影響呼吸導致窒息),看書不睡覺的等等,都在監督的范圍。你要說這個有啥用呢?燈一直亮著,外面還有警官每十分鐘進行一次巡查,還有人盯著監控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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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作用不大,但卻是個苦活兒,為啥?當你好不容易睡著或是睡得正香時,把你叫起來值班,那得多難受。不是說睡不好影響健康啥的,而是當時迷迷糊糊,坐在那兒忍不住直犯困,有時掐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
值夜班最煩的就是好不容易兩個小時的班值完了,人卻清醒了,上了床又是輾轉反側半宿睡不著,剛睡一會兒,要起床了。還有就是為了公平,每班是輪流轉的,今晚這個時間段,明晚又是一個時間段,生物鐘徹底被打亂。
三怕清監。所謂清監就是把號子里所有地方包括任何角角落落都要清查一遍,看有沒有違禁物品。什么是違禁品,專門有一個具體規定,那上面列舉的刀具、手機、現金、酒啥的,實在離得太遠。但凡是金屬的東西,還有布條、中性筆、鞋帶、衣服拉鏈這些,包括購買的食品過期了的,也是清查的重點。
我們那時,因為家里可以送衣物、鞋子啥的,如果檢查不細,就可能有殘留拉鏈啥的。特別是通過關系捎帶進來的東西,更是不能見光。每到清監之前,我們就先自己反復地檢查清理,生怕出了問題。因為只要出了一點問題,就有可能被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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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因為沒有枕頭,一個老頭就用舊襖子做了一個枕頭,上面用幾截舊布條捆扎起來,平時都跟被子卷在一起,誰也沒注意。沒想清監被清出來了。這在我們看來不值一提的幾截布條,到警官那里可是如臨大敵。因為他們認為這樣的布條可以接成繩子,有可能成為自殺工具啊。
就這幾小截破布條,老頭戴了鐐,我們一個號子嚴管三天,全體坐三天板,不放風,不活動,不準吃自購的醬菜、零食。
其實,清監的可怕之處,就怕出這樣的事兒。因為是不是違規、要受多大的處罰,這一切掌握在他人手中啊。
四怕背“31條”。對里面大多數人來講,背“31條”是最難的。有的年齡大了,有的打小就不愛背書。《羈押人員權利義務》24條,再加駐檢告知“7條”,共31條,每條雖然就一兩句話,但要一字不錯地背下來,有文化底子的人也要反復背和記,并且經常溫習,才能記得準,其他人可想而知。哦,現在好像是叫《羈押人員行為規范》了吧!
新人進去要求三天內必須背完。但很多人有難度,一般延長到一個星期。為了背住,一天到晚在這兒看啊背啊,好像記住了,抽背時又磕巴了。有時你順著背大體還能背下來,抽背突然問到某一條,一時就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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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聽半個小時的廣播就是播這個,坐板時專門有人負責抽背。管教經常抽查。特別是逢有上級檢查,也要做好被抽背的準備。
除了這個“31條”外,還準備了一套應付上級檢查的問題,教你記住問到此類問題怎樣回答。比如,問“每天生活怎么樣”,要回答“一日三餐,熱米熱菜,專人送餐,干凈衛生”。問到“你們監號里誰是老大”,要回答“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老大”。
反正,就是把上級檢查時可能要問到的問題列了三十多個,叫你記住怎樣回答。不論實際情況如何,必須回答標準答案。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形式主義、弄虛作假,在里面就是好方法、硬任務。
如果實在記不住咋辦?對年齡大了的老人,也不會咋的。管教會特批這個人不用全背,但要記幾條關鍵的。未經管教批準的,都是要背的。總體要求是背得一字不差,實在不行的,大體準確也行。
不要說你背不了,反正有的是時間磨。雖不至于因不會背受啥處罰,但會經常被嘮叨。別人休息時讓你背,甚至是停煙、罰夜班、停油(不準吃自己購買的東西)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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