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聽楊振寧在銅陵作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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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聽楊振寧在銅陵作報告
吳福堂
10月18日,享譽世界的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名譽院長楊振寧先生在北京逝世,享年103歲。世界各大媒體均在第一時間發布了消息。這些天,很多名人也紛紛發表文章,追憶這位照亮了現代物理學天空的科學家。老先生的去世,牽動了我對一段往事的回憶。
估計現在的銅陵人,很少有人知道,楊振寧曾與我們銅陵有過交集。而我,則有幸見證了這段歷史。1978年,我上小學五年級。那天,我所在的紅光小學班主任興奮地對我們說,世界著名華裔科學家楊振寧從美國回國,到老家合肥講學并探親,途徑我市時,要給青少年作一場報告會,我們學校1000多名師生,只有一個參會的名額,并且上面規定只能派學生去。我們是“尖子”班,所以那個名額就落實給了我們班。一票難求!班主任宣布,以馬上就要舉行的期中考試成績為標準,語文算術兩門課總分第一的同學,將獲得參加報告會的資格。她一再叮囑我們,一定要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考出好成績,能親眼見到楊振寧一面很不容易!
依稀記得那時還沒完全改革開放,或者開放的大門還沒正式打開,中國和美國也沒建交。信息閉塞,在學校和家庭獲得的知識都很有限,當時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楊振寧是何方神圣,也根本不知道諾貝爾獎為何物。至于楊振寧還有著國民黨高級將領杜聿明之乘龍快婿的特殊身份,就更不知曉了。我們當時仰慕更多的還是戰斗英雄人物,對科技英才知之甚少。只是看著班主任一臉憧憬和激動的樣子,我心里揣測,這個楊振寧一定不是等閑之輩。
期中考試結束,我兩門課相加得了第一名。參會機會花入我囊。班主任非常高興。因為她平時對我比較偏愛。印象中那時的只有二十多歲,多才多藝,充滿活力,會拉手風琴,喜歡打籃球,長是也蠻漂亮。能得到這樣一個女老師的喜愛,是讓很多同學羨慕嫉妒的事。她有兩個女兒,但她卻特別喜歡男生。也許我小時候不像現在這樣呆笨,她就把對男孩子的寵愛,移情到我身上了吧。不僅讓我當學習委員,上課提問也總是把表現的機會多留給我。放學后或周末,她還經常帶我去她家玩,把她家北京親戚寄給她女兒的牛奶糖、餅干之類,悄悄塞給我吃。在她的特殊關愛和督導下,那陣子的我也挺爭氣,學習格外賣力。
楊振寧的報告會具體是哪一天,我已記不清,只記得那天上午,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鄭重地把入場券遞給我,那莊重的樣子,仿佛是在移交一筆巨款。我當時很不理解她何以如此看重這張票。她在辦公室給我普及了一些楊振寧的傳奇故事。末了,拍著我的肩膀,親切地說:能有機會見到楊振寧,你真幸福!老師也羨慕你!我一抬眼,注意到了她當時的目光,那慈祥的眼神,像母親的手一樣撫摸著我,讓我幸福,讓我享受,也讓我刻骨銘心。
報告會是在當時的市委禮堂進行的。當市領導介紹完楊振寧后,會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我的位子比較靠后,只能遠遠地注視著臺上聚光燈下的他。印象中他穿的是中山裝,盡管旅居國外多年,但一口的普通話卻講得特別流利。報告說的內容,作為一個小學生的我,大部分聽不懂。隱約記得的,就是他敘述的小時在國內學習成長的一些經歷。
第二天一回學校,班主任立即把我叫到她辦公室,詳細詢問報告會的內容。還一個勁地問我楊振寧長得什么樣,那種崇拜,跟現在的粉絲對明星的仰慕,有過之無不及。末了,她諄諄勉勵我,楊振寧能取得那么高的成就,跟他從小就刻苦努力是分不開的。你也要好好努力,長大也要做楊振寧一樣有出息的人。
小學畢業后,我基本就沒見過那名班主任了。后來的讀書生涯,也再沒有遇到像她一樣對我特別關照的老師。天生貪玩的我,在失去重點盯防之后野蠻生長,糊里糊涂結束學業參加工作,過起庸常平凡日子。小玩童變成了一個老玩童,辜負了她的期待。若干年后同學聚會,聽人說,那位老師的女兒則在她的培養下,在北京大學畢業后,踏著楊振寧的足跡,留學美國。有熟悉那名班主任一些情況的老同學還說,那名老師曾經打聽我的工作生活情況,并打趣說,是你自己不爭氣。本來你是有機會成為她的乘龍快婿的。而你卻錯失美好姻緣。雖是戲言,卻讓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漫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那名世界上最愛我的老師,如今應該年近八十了吧。在這個英難輩出、價值觀不斷更新的年代,不知她對楊振寧還是不是像當年一樣迷戀景仰。只是,每當我在媒介上看到楊振寧的相關消息時,總是自然無端想起她。那年說起楊振寧時,她流露出的崇敬眼神,永久地刻在我記憶的光盤里。
THE END
來源:銅陵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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