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黃霑斯文有禮

文︱沈西城

黃霑成名前臉容端正、談吐溫文、學識淵博，他還是會主持、寫文章、寫歌曲的鬼才。

香港四大才子在中國內地被炒作得沸拂揚揚，甚至有出版社想出專書談論。四大才子我皆認識，論友情倪匡第一，次及黃霑。黃霑人稱不文霑，人咸以為他素來如此，非也非也，早年的黃霑全然是另一個版本。

我認識黃霑始于一九八零年代，可他的名字早在一九六零年代便知曉。其時麗的電視播映不久，還停留在黑白階段，每個周末晚上七點鐘，都有一個叫做《青年聯誼會》的節目，主持人黃湛森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上筆挺西裝的青年，臉容端正，談吐溫文，學識淵博，難得的是英語流利，在那年代，英語好的電視人不多，他很快就在電視界站穩了腳。這個黃湛森，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香港大學才子黃霑。

這里特意勾勒他往昔的形象，無非是想把以前和后期的黃霑作個對比。今日咱見到的黃霑，一反溫文爾雅，變得佯狂放浪，除了時間因素的影響以外，也跟黃霑成大名后高處不勝寒的心理有關。大方斯文，言語得體，已不重要，他要我行我素，獨具一格。或者可以說，這就是黃霑的根本性格。

再來說《青年聯誼會》，不要說不文笑話厥如，粗話也未有一句，是絕對可入家庭的好節目，這個節目撮合了黃霑跟華娃一段姻緣。華娃原名劉淑文，在麗的電視主持一個歌唱節目，生就一副瓜子臉兒，俏俏巧巧，鳳眼流波，唇角生風，說起話兒，糯答答，勾了才子的靈魂，起命追，卻是陷于泥淖，未能寸進。

淑文小姐家世顯赫，父親是國民黨將軍，跟白崇禧是同學，兩位胞姊，二姐夏丹風華絕代，四姐劉韻出谷黃鶯，都是時代曲歌后。華娃在兩位姐姐熏陶底下，從小便喜歡唱歌，偶也會在電臺、電視節目里客串。黃霑是鬼才，除了主持電臺節目、寫文章，對音樂也很狂熱，從未正式受過音樂訓練，連五線譜也看不懂，卻能隨口哼出動人的旋律，寫出歌曲。夜涼如水的一夜，對我細訴：我曾經在學時期，到夜總會客串，跟音樂大師顧嘉煇是師兄弟哪，哈哈哈！一個熱衷音樂的男士，追求一個愛唱歌的少女，當然不太難，何況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呢！

錯矣錯矣！起初華娃并不太喜歡黃霑，可抵不住黃霑的瘋狂追求，終于動心，接受了黃霑的求婚，共筑愛巢。結婚后，兩人相處圓融，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會共偕白首，想不到禍起蕭墻，終歸分手。

回說黃霑，在麗的玩票性質地工作了一段時間，無線電視臺（ＴＶＢ）向他招手，讓他出任大show司儀，從此邁上青云路。香港電視圈多年以來，人才輩出，獨是司儀，人才凋零，具大將風者，ＴＶＢ亦僅何守信、黃霑與劉家杰（還有麗的高亮）。三人當中、何穩重、黃鬼馬、劉端正，各擅勝場。不過以當時趨勢看來，最受歡迎的自是何守信，和藹可親的形象，深入家庭，最為家庭女性觀眾受落。可說到大場面、學識深邃、鬼馬風趣的，黃霑是首選。

難怪黃霑沾沾自喜，自詡司儀第一。握著酒杯時，咧起黃牙，真情流露：我雖然喪喪地（瘋瘋癲癲），觀眾會原諒我！有一回在富麗華酒會上遇到黃霑，一把拉住我，聊起司儀問題，他萬分得意地把自己說成浪子；何守信為乖乖仔；劉家杰是母親。“媽媽當然會疼惜乖乖仔，但浪子偶然回家，媽媽更會喜上眉梢呢！”你能說黃霑不了解自己？

在電視圈浪蕩了一陣子，黃霑進軍廣告界，創立“黃與林”廣告公司，合伙人正是美女才人林燕妮。兩人結識經過，如霧似幻，黃霑曾說過，緣分來時無法擋，林燕妮是他命中克星，既如此，一段情也就不必解釋了。后來，兩人分手，林燕妮的閨蜜說：“Eunice并非黃霑的命中克星，相反，黃霑才是她命中的克星。”

情劫華娃林燕妮

黃霑拖累了林燕妮，同時也害苦了華娃。當年黃霑不顧一切，追求林燕妮，林燕妮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看好，也沒有人相信林燕妮會愛上他。追求林燕妮的人太多了，條件勝過黃霑的，多如恒河沙數，怎會挨到黃霑？黃雖有才，卻沒有那個“貝”字傍的財，且非英俊瀟灑，林燕妮出身富貴之家，且系遺傳學學士，怎會輕易對黃霑稱臣呢！可黃霑最終奪得美人歸，記者問林燕妮原因？林美人吁了口氣說：“我抵不住他的死纏爛打，趕也趕不走，唉！”終于明白，死纏爛打是奪取美人芳心的法門。這一點，黃霑跟他的誼兄倪匡可說是同一個襪筒里出氣的。

黃、林相戀，終于悲劇收場。黃霑移情女秘書，相守至歿。林燕妮經過此劫，獨守空閨，不再談情。二零一八年，因癌癥離世。黃、林、劉三角戀，黃霑走了、林燕妮走了，只剩下孤獨寂寞的華娃，除偶登臺演唱，鮮有露面大眾前，對她來說，愛情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