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33年前,丈夫臨終托付,她滿心期待兒子小峰出息。
可畢業后,小峰整日閉門不出,伸手要錢。直到這天,她發現兒子自縊身亡。房間里的榮譽證書、加密硬盤,還有大學室友送來的信,似乎藏著驚人秘密,她能否揭開真相?
1
六十二歲的林素芳站在窗前,手指緊緊地攥著那塊已經褪了色的舊窗簾,目光空洞地落在樓下匆忙往來的行人身上。
街道上汽車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喧鬧而熟悉,卻怎么也傳不進她的心里。
33年前的那個雨夜,丈夫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干裂的嘴唇微微顫動。
他用最后一點力氣抓住她的手,聲音微弱卻堅定:“素芳,小峰以后會有出息的……你一定要信他。”
當時,小峰剛剛拿到重點大學計算機系的錄取通知書,前途似乎一片光明,全家人都為他感到驕傲。
林素芳心想,只要熬過這段難熬的日子,兒子畢業后就會苦盡甘來。然而畢業之后,小峰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總是滿腹抱怨。
“媽,現在工作不好找,開出的工資根本沒法接受。”他最開始是這么說的,表情沮喪,語氣煩躁,“我再等等,反正也不急于一時。”
可后來,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漸漸地,小峰干脆閉門不出,躲在房間里,整天盯著電腦屏幕,說是要考個資格證,好謀求更好的職位。
林素芳對此從未懷疑,她對計算機行業一竅不通,兒子說的話,她只會點頭。于是每個月退休金一到賬,她便取出大半,仔細數清后再交到兒子手上。
自己則穿著十年前的舊毛衣,飯菜簡單到只有白菜和土豆,鄰居們叫她聚餐,她都笑著拒絕。
然而最近這次對話,卻讓她第一次感到疑惑。
“媽,這個月的退休金到賬了嗎?”小峰站在門口,沒抬頭看她,眼睛只盯著手機屏幕。
“到賬了,怎么了?”林素芳一邊收拾桌上的碗筷,一邊隨口回答。
“我想換臺新電腦。”他語氣輕松,好像只是在提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
林素芳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動作,皺著眉回頭看他:“上個月不是剛換了一臺嗎?”
小峰皺起眉頭,聲音有些不耐煩:“那個電腦配置跟不上了,代碼根本跑不動。我得升級一下硬件。”
林素芳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她不了解電腦的事,也不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只好壓下心里的疑問,輕聲說道:“那你算算,大概需要多少錢?”
“不多,四五千塊吧。”小峰說完,又低頭繼續玩手機了。
這是他們最后一次關于錢的對話。
2
那個周三清晨,林素芳拎著菜籃從市場回來,塑料袋里的排骨和青菜沉甸甸的,壓得她的手腕隱隱酸痛。
樓道里飄著油煙味和腥香,她習慣性地皺皺鼻子,慢慢爬上四樓。
打開家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鉆入鼻腔。
她心里一驚,快速地脫掉鞋子,將菜籃子擱在玄關,朝兒子的房間喊了一聲:“小峰?”
屋里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林素芳心跳加速,邁開步子推開兒子房間的門。
屋內的窗簾拉著,只露出一點灰蒙蒙的晨光,空氣中有種令人窒息的靜默。她伸手摸索打開了燈,眼前的一幕讓她渾身僵硬。
33歲的陳峰坐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頭歪向一邊,頸上纏繞著一條尼龍繩,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著,微弱的光映在他毫無生氣的臉上,上面顯示著一家求職網站的招聘頁面。
林素芳顫抖著撲過去,手指觸到兒子冰冷的皮膚,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干澀的嗚咽。
半小時后,警察到了。
法醫簡單檢查后嘆了口氣,搖搖頭,示意擔架抬走了遺體。
年輕的警員低聲對林素芳說:“阿姨,桌上有張紙條,您看看吧。”
林素芳拿起那張薄薄的紙片,紙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媽,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葬禮那天,天陰沉沉的,空氣潮濕悶熱,來的人寥寥無幾。
林素芳一滴眼淚都沒流,她機械地接待著每一位來賓,微微彎腰,重復地說著:“謝謝你們來了。”
直到最后一位賓客離開,她關上門,扶著墻壁,一步一步地挪進了兒子的房間。
房間被清理得很干凈,床單拉得平整,書架上的書按計算機、數學、英語依次擺放整齊。
林素芳的手撫過桌上的電腦旁邊,一個小巧的黑色硬盤安靜地躺在那里,上面貼著一張黃色便簽:“已加密”。
她打開抽屜,抽屜里塞滿了零散的文具和幾本日記本,角落深處,一個生銹的鐵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素芳緩緩取出鐵盒,打開盒蓋的一瞬間,她的呼吸驟然凝滯。
里面安靜地躺著幾張證書和一小疊照片。林素芳顫抖著手,一張一張翻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榮譽證書:
“2022年最佳程序員”“2023年度創新獎”“區塊鏈技術青年先鋒獎”……
照片里的陳峰穿著挺拔的西裝,站在科技峰會的演講臺上,背景幕布上寫著某個知名公司的名字。
他面容清秀,神態自信,仿佛與那個整日窩在家中、聲稱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判若兩人。
林素芳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什么狠狠攥住,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日日相對的兒子。
她舉起一張證書,盯著日期,發現那正是陳峰聲稱自己在家備考期間獲得的。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畫面:兒子整日關在房間里,抱怨就業形勢不佳,不愿外出,伸手要錢換電腦……這些細節像沉重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小峰啊……你到底瞞了我什么?”林素芳輕聲呢喃著,房間內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沉重得壓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個加密的硬盤上,忽然明白,或許所有的答案就藏在那個小小的黑色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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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天上午九點,門鈴響起時,林素芳正坐在小峰的書桌前發呆。房間的窗戶半掩著,空氣沉悶,沒有開燈,陽光透過窗簾,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慘白的光影。
門鈴第二次響起,她才回過神,緩慢地站起來,拖著發麻的雙腿走到門口。
門打開,眼前站著一個年輕人,穿著一套深灰色西裝,頭發梳得整齊,但臉色卻略顯蒼白。
“阿姨,我是小峰的大學室友周明,還記得我嗎?”
林素芳愣了幾秒,才點頭:“記得……你以前經常和小峰一起打籃球。”
“對。”周明的眼神有些躲閃,“我聽說了小峰的事,很抱歉沒能早點來。”
林素芳沒再說話,只是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阿姨,這個……是小峰讓我保管的。
他以前說,如果哪天他不在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周明說著,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淡黃色的信封遞過去。
林素芳的手微微顫抖,接過信封,抬眼看了周明一眼:“謝謝你,小明。”
周明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頭離開,走廊里響起皮鞋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
她關上門,回到房間,在書桌前坐下來。小心翼 翼地打開信封,從里面抽出信紙,上面的字跡歪歪斜斜,每個字都像在掙扎著寫出來:
“媽: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走了。
大學畢業后,我加入了一家創業公司,后來公司被收購了,我拿到了股份和獎金。
但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因為每次看到你為我的‘失業’焦慮時,我心里反而覺得安心,覺得我還是你需要的兒子。
你總說,”媽這輩子就指望你了”,我聽到這句話,就特別害怕,怕你發現我已經‘翅膀硬了’,會覺得自己沒用了。
存折的密碼是你的生日,里面是我這些年攢的錢,還有你給我的每一分生活費。我偷偷存了起來,另外還做了一些投資。
對不起,媽。我是個懦夫,既不敢讓你失望,也不敢讓你‘失去’我。”
讀完信,林素芳的身體劇烈顫抖,她抬頭盯著墻上的鐘,秒針滴答作響,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她猛然站起身,抓起外套和身份證,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家門。
到了銀行,林素芳連取號機上的數字都看不清,站在大廳里茫然地左右張望,直到一名工作人員上前詢問,她才找回一點意識。
“我……我要查一下存折余額……”她聲音顫抖著。
工作人員引導她到柜臺,幫她遞上存折:“阿姨,請輸入密碼。”
林素芳的手指僵硬地停在鍵盤上,緩緩按下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刷新的一瞬間,她的眼前猛然發黑,差點站不穩。工作人員見狀,連忙攙扶著她。
“阿姨,您沒事吧?”
林素芳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屏幕上的數字,那一串數字在她眼里慢慢變得清晰
1270000.00元。
她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心里一陣絞痛。
“小峰啊,你這是干嘛呀……”她嘴唇顫抖著低聲自語,淚水終于失控,從臉頰滑落。
工作人員遞過紙巾,有些擔憂地看著她:“阿姨,您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林素芳緩緩坐下,緊緊攥著存折,哭聲漸漸大了起來,她的肩膀劇烈地抖動。
大廳里其他辦業務的人都紛紛側目,但她已經顧不上了,只是一直喃喃地重復:“小峰……你怎么就不告訴媽啊……”
4
離開銀行,林素芳抱著那本存折,跌坐在小區院子角落里的長椅上。
天色陰沉,灰蒙蒙的云低壓在城市的上空,似乎快要落下來。鄰居們三三兩兩從身旁走過,低聲地談論著什么。
“你聽說了嗎?她兒子啃老了33年,最后竟然自殺了。”
“早聽說了,可憐吶!”
他們的聲音不高,卻足以清晰地飄進林素芳耳中。
她低下頭,“小峰……”林素芳的聲音輕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仿佛兒子還坐在她身邊,垂頭喪氣地看著地面。
“他竟然怕我失去活下去的意義……”她喃喃自語,嗓音干澀而微弱,“所以寧可自己背負所有罪惡……”
四周的議論聲漸漸遠去,不知過了多久,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緩緩站起身離開。
三個月后,林素芳來到銀行,把兒子存折里的錢取了出來,分成兩份。
一份,她匿名捐給了小峰母校計算機專業的貧困學生。這天,銀行柜員再三提醒:“阿姨,這么大一筆錢,確定要匿名捐贈嗎?”
林素芳點了點頭,低聲回答:“小峰……他不喜歡被人注意。”
柜員沒再多問,開始低頭辦理手續。林素芳坐在銀行大廳的椅子上,靜靜盯著電子屏幕上滾動的數字,眼神疲憊又安靜。
另一份,她以兒子的名字設立了“小峰獎學金”,用于鼓勵那些成績突出、家境困難的學生。
去學校辦理手續那天,輔導員接過材料,有些疑惑地問:“林阿姨,真的不署名您自己嗎?”
“不用,”林素芳平靜地回答,“他才33歲,還沒來得及做些什么,就匆匆走了。我替他做一點。”
回到家,林素芳拿起兒子留下的智能手機,認真地翻看著。
他的手機外殼已經磨舊,屏幕上還留著細細的劃痕,她慢慢學著操作,跟著小區老年大學微信群里的教程,一步一步摸索著怎么發朋友圈。
幾次失敗后,她終于把小峰生前的一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那是他剛考上大學時,站在學校門口拍的,穿著白襯衣,笑容里透著一股年輕人的靦腆。
照片下面,她用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敲出一行字:“小峰,今天媽學會發朋友圈了,你看到了嗎?”
很快,有人點贊,有人留言安慰,還有人詢問:“小峰最近還好嗎?”
林素芳看著這些消息,默默地盯了許久,最終只是回復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晚上睡覺前,她習慣性地走進小峰的房間,把書架上稍微歪斜的書擺正。
書架的縫隙依舊在那里,灰塵卻已抹干凈了,但她每次都會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那個曾經夾著存折的位置。
夜深了,她關上燈躺在床上,房間里只剩下鐘表指針微弱的滴答聲。她閉上眼睛,腦海里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個六月的清晨:
窗簾被風輕輕吹動,陽光透過紗簾,照在書架上。
小峰踮著腳,把存折小心地塞進書架的縫隙里,然后輕輕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有些艱難。他站在房間中央,緩緩地四處張望,眼神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
林素芳在夢里看著這一幕,想開口叫住兒子,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每次驚醒后,她都會坐在床邊,望著窗外泛白的天空,輕輕地嘆一口氣:“小峰,你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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