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價飆漲，誰來買單？

文/能源雜志

2025年上半年，美國家庭看到自己電費賬單的時候，絕對會血壓爆表。全國平均零售電價在短期內出現了顯著上升，有的月份同比漲幅接近兩位數。

數據顯示，從今年年初到夏季，美國零售電價的名義漲幅讓許多家庭措手不及。americanactionforum的數據顯示，美國零售電價在2025年上半年以10%的名義增長率快速上漲。EIA在今年5月曾表示，自2022年以來，零售電價的漲幅快于通脹率，根據《短期能源展望》中的預測，預計零售電價將在2026年繼續上漲。

表面上看是價格跳升，但細看則是多重長期結構性問題在同時發力。

過熱的需求、燃料價格、老化的輸配電網、政策與市場設計缺陷，這些因素像多股繩索一起拽著電價往上走。

再加上天然氣價格的波動仍然直接影響發電成本，公用事業為升級輸配電網絡和應對極端天氣投入大量資本，這些投資成本最終會被記在用戶賬單上。

與此同時，商業與工業端，尤其是大量新建的高耗能數據中心，對電網的即時負荷和容量市場造成了顯著上行壓力。多方分析顯示，單是在覆蓋美國東部的大型電網（PJM）區域，數據中心的負荷增長就是導致容量市場價格暴漲的主要原因之一，這些成本最終會通過電價傳導到普通家庭。

大用戶的拉動

美國的新增電力需求并非均勻分布。大型云服務商、加速部署的計算設施和相關制造業在短時間內拉升了區域電力需求，尤其是在電網原本就接近滿負荷的地區。

PJM的容量拍賣和市場監測報告多次指出，數據中心負荷的歷史和預測增長，是導致近期容量價格飆升的核心驅動。容量成本飆升并不會消失，而是會通過電價、配網費等項逐步傳遞給家庭和小型商業用戶。

當大型用戶在高峰時段集中用電，電網就不得不保留更大的“備用”能力——發電廠、傳輸線路和變電站都要按最壞情況配備，投資規模和維護成本隨之攀升。

問題在于，現行的電網定價與激勵機制并沒有充分把這些外部成本內部化到最直接的需求方身上，因此普通消費者看不到背后誰在推高價格，卻要承擔賬單。

再加上聯邦和州層面的能源政策與補貼調整、海上風電、稅收抵免的變動等，都讓新增供給的腳步比需求增長慢了一拍，從供需協調的角度看，價格走高并不令人意外。

選票正在反映電費賬單

在美國，電價上漲并不是純粹的經濟問題，它已經演化成政治問題。近期幾場地方性選舉和多個州的政治爭議將電價置于顯微鏡下，選民的憤怒正在以投票、輿論和監管要求的形式出現。

部分參議員和州官員已公開批評聯邦政策和行業行為，指責某些政策方向或監管疏漏將成本轉嫁給普通家庭；另一方面，也有聲音指出，縮減對可再生能源的支持或提高進口關稅同樣會推高系統成本。換句話說，責任與解決方案的爭論，正在成為下一輪政治博弈的焦點。

在殘酷的政治博弈之下，對于中低收入家庭，電費的急劇上升意味著食品、房租和醫療等基本開支被進一步壓縮。研究與新聞采訪已記錄下許多家庭在節能改造后仍被高額賬單擊中的案例，這表明能效措施雖重要，但不足以對抗系統性成本上升。與此同時，若公眾認為補貼或稅制改變只是讓“大客戶”獲益而把負擔留給民眾，信任危機和民意反彈將進一步推動政策震蕩。

避免惡性循環

美國國內正在熱議高電價的解決之道。有的建議聚焦于短期緩解，比如擴大低收入能源援助、暫時性電價凍結或分段收費；這些能在短時間內緩和民眾痛點，但不是長久之計。

更根本的改革，需在市場設計、供需分擔和基礎設施投資上發力。先決條件之一是讓“用電者為其造成的系統成本買單”：即通過更細化的電價和容量付費機制，激勵大型用電戶在高峰期調度負載或采用儲能、現場發電等靈活方案，從而減少對公共備用容量的壓力。部分企業已經開始采用電池、承諾在緊張時段削減負荷或參與需求響應，這類做法若被制度化并用經濟手段鼓勵，能在不大規模新建發電設施的前提下緩解壓力。

中長期來看，加快可再生能源與儲能的并網、提升輸配電效率和規劃彈性、改革容量市場以反映未來負荷結構，都是必須做的事情。此外，聯邦和州層面需要更透明、更可預測的政策，讓投資者、監管機構和社區在同一時間表上行動，避免“政策反復—投資遲滯—價格上升”的惡性循環。EIA與其他分析機構的預測顯示，如果供給端跟不上需求增長，尤其是在工業與數據中心快速擴張的背景下，批量性的價格壓力會持續存在。

誰來為轉型買單，是一個經濟問題，也是政治問題，更是分配正義問題。若將成本過度依賴在普通消費者肩頭，而不給予大用電戶足夠的市場約束和成本承擔，社會和政治反彈只會更劇烈。解決電價問題，需要市場規則、企業行為和公共政策三方面同時發力，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某一項短暫救急措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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