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王府井一隅,高掛“高興社”招牌的小劇場里,張伯鑫正賣力表演。臺下稀稀拉拉坐著二十來人,演員抖出的老包袱,引來的笑聲也稀薄得如同寒風中的蚊蚋。
沒過多久,這位相聲名家的后人、郭德綱的師兄,在一段視頻里紅著眼眶,敲著桌子喊出了心底的委屈:都是說相聲的,憑啥我們就吃不上這碗飯?相聲不能是德云社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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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鹽城大豐劇院,卻是另一番沸騰景象。德云社的海報剛一掛出,大麥售票系統便瞬間擁堵,觀眾們欣喜若狂。
終于不用跑南京聽現場了!兩場演出,最低150元的票價,上座率卻飆升至95%。當地古鎮順勢推出“相聲+夜游”套票,酒店老板更是笑稱,周五入住率甚至超越了國慶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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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門可羅雀的苦守,一邊是萬人空巷的熱捧。同樣是相聲,何以天壤之別?這不只是一家獨大的指責可以簡單概括的。
從出身來看,張伯鑫絕對是曲藝世家的天選之子。1980年出生的他,祖父是相聲名家張喜林,外祖父是單弦名家希世珍,父親更是快板書創始人李潤杰的弟子張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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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背景,讓他從小就浸潤在曲藝的海洋里。三歲能唱單弦,九歲說快書,十二歲登臺演出快板書《劫刑車》,早早便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十六歲拜入相聲名家高英培門下,成為關門弟子,又得趙小林、馬貴榮這對“相聲夫妻店”指點,年紀輕輕便在北京相聲圈站穩了腳跟,那時風頭一時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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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時的郭德綱,還在小茶館里撂地,為了生計,甚至要兼顧賣茶水瓜子,在簡陋的舞臺上摸爬滾打,嘗盡人間冷暖。
誰能料到,二十多年后,兩人的命運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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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鑫并非沒有過輝煌,他曾創辦北京相聲俱樂部和相聲大會,也曾有過演出一票難求的盛況,后來加入嘻哈包袱鋪,更是臺柱子級別的演員。
然而,從2024年他自立門戶的“高興社”開始,觀眾便日漸稀少,到2025年下半年,甚至出現了觀眾人數少于工作人員的尷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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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云社的崛起,絕非偶然。它是一套深思熟慮、且不斷進化的商業模式的成功。
郭德綱深知,相聲的根基在于傳統,但要吸引年輕觀眾,創新是必不可少的。他定下了嚴格的規矩:傳統段子必須占演出內容的六成,這是保證相聲本體不失的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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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年輕演員每月必須上交新作品,這是吸引新觀眾的小菜。為了激發演員的創作熱情,德云社甚至有一項狠招。
頭部演員每年必須完成三十場小劇場演出,否則次年商演機會直接砍半。這種制度設計,一方面保證了演員的基本功和對傳統的繼承,另一方面也逼迫他們不斷創新,與時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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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秦霄賢在跑了四十七個城市商演后,依然回到小劇場演《學啞語》,并在演出中加入了三處現掛,郭德綱回他“這才是你”,這便是對內容創作最好的肯定。
傳統的相聲園子,張伯鑫的“高興社”,往往面臨裝修、租金、養班子等巨大的成本壓力。王府井的房租每月數萬元,再加上十多位固定演員的人力成本,足以壓垮任何一個相聲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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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德云社則將舞臺運營做成了樂高積木模式。演員、燈光、音響等資源都是模塊化的,可以根據不同城市的演出需求靈活組合。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固定成本,使得德云社能夠以更低的票價吸引更廣泛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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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一提的是,德云社將相聲與文旅深度結合。例如在衢州站,他們與當地文旅合作,購買380元相聲票即贈送古鎮八折門票。
這不只是將票房轉化為客流入口,也使得當地文旅主動參與宣傳,實現了共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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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在地化、互動化的運營方式,讓相聲不再只是舞臺上的藝術,更融入了當地文化生活,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經濟效益。
此外,德云社還深諳觀眾心理:聽相聲不是為了聽家譜,而是為了找樂子。張伯鑫在臺上總愛提及“我師父是高英培”、“我祖父是張喜林”,但如今的觀眾對此并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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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更渴望聽到新鮮的包袱、貼近生活的段子。德云社的演員們善于從當地生活中取材,將地方特色融入段子。
就像王九龍去鹽城提前三天跑到海邊,把丹頂鶴編進包袱,開場一句“今天鶴來了,也擎了,就差你們鼓掌了”,瞬間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這種煙火氣,才是贏得觀眾笑聲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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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鑫將自己的困境歸咎于德云社獨大,但這種說法并不完全站得住腳。今年相聲市場規模已達十幾億元,比2020年增長了不少。
除了德云社,嘻哈包袱鋪、青曲社等也都活得不錯,天津眾友相聲社、北京周末相聲俱樂部等區域性社團,也通過本地運營擁有穩定的觀眾。
觀眾的腳是誠實的,德云社并未阻止任何人去其他園子,只是觀眾用真金白銀投票選擇了更精彩的演出。
更讓張伯鑫失分的,是他和妻子的一系列爭議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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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他妻子在直播間改編傳統快板《同仁堂》,故意將“郭”字替換為“黑”字,暗諷郭德綱打壓同行。
并聲稱德云社粉絲騷擾她的售票賬號,揚言要將所謂的“黑料”打印出來貼滿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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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網友質疑她票賣不動才碰瓷吧,她直接回懟:賣不出去票怎么了?賣不動她就專業砸缸!這種輸了就甩鍋的做法,讓原本可能同情他的老觀眾也逐漸離去。
反觀德云社,即便遭遇爭議,也未曾通過罵戰來博取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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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德云社因合規問題被罰款500元,郭德綱并未辯解,反而讓欒云平牽頭組織了合規培訓,所有演員集中學習規章制度。
郭麒麟在影視圈走紅后,也未忘本,去年依然回小劇場演了五場,票價親民,搶票火爆。這種沉穩和對藝術的尊重,是贏得觀眾長久支持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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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擔憂德云社的一家獨大不利于行業發展,但數據卻顯示出不同的面貌。今年相聲行業原創段子數量年均增長不少,,25-40歲觀眾占比超過很多。
德云社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引流角色。許多三四線城市的觀眾正是通過德云社的流動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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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接觸相聲,繼而對相聲產生興趣,進而去尋找本地的相聲社團,反而帶動了區域性社團的發展。
張伯鑫的困境,說到底不是別人太強,而是他自己沒有跟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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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守著世家子弟的身份,抱著老段子不放,既沒有創作出年輕人喜歡的新內容,又沒有摸清市場運營的門道。出了問題,不想著改進自身,反而將責任歸咎于別人。
相聲這行,從來都是江湖憑本事,市場看真章。侯寶林大師當年也不是靠家世吃飯,而是靠一句句新包袱、一段段好相聲贏得了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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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德云社的“流動小劇場”開到了蘭州,王九龍和張九齡提前一周去體驗牛肉面,準備將“一清二白三紅四綠”編進新段子。
而張伯鑫的“高興社”已經開始轉讓場地,門口的海報上,還印著他年輕時登臺的照片,旁邊寫著“正宗傳統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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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從來不管你是誰的徒弟、誰家的后人,也不管有沒有資本支持,他們只認一個理:花了錢,能不能笑出聲。
德云社的獨大,從來不是靠打壓別人,而是靠把每一場相聲都演到觀眾心坎里。這碗飯,從來都是給有真本事的人留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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