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的上海,寒風透骨。深夜里,一輛吉普車悄悄停在靜安寺路口,公安人員將一名化名“陳柏年”的老人戴上手銬,這名老人正是當年指揮闖入蘇聯大使館、活捉李大釗的陳興亞。拘捕筆錄傳回北京后,一條被塵封多年的線索隨之浮出水面:絞刑架在哪?為何要連續三次上絞,足足折磨李大釗四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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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興亞交代,他不過是傳令者,真正動手的是奉系憲兵司令部的三人小組。“我們那會兒誰敢不聽張大帥?”他低聲嘀咕。審訊記錄送到中央后,北京市軍管會文物部立即與公安系統對接,追查刑具下落。此時距離李大釗遇害已整整二十三年,人們對那座木質絞刑架的印象,只剩舊日報紙里的幾張模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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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春天,北平完成和平解放。文物部副部長王冶秋忙著接管博物館,仍不忘囑托同事:“找到那架刑具,把編號寫成0001。”在他看來,一件木架或許比金縷玉衣更能提醒新政權:勝利來得不易。三月里他和同事于堅用兩輛自行車,在德勝門外荒院中看見幾根倒伏的黑木,上面還掛著斷裂的麻繩。二人借來撬杠,小心拆卸,拖回故宮北院,第一件館藏就此落檔。
絞刑架歸檔不到一周,市委書記彭真批示:兇手必須落網。公安局按年代翻卷宗,從京師警察廳、奉系憲兵司令部到北洋政府法庭,一份份名冊重新核對,終于拼出了“四人名單”——吳郁文、王振南、雷恒成、陳興亞。抓捕隨即展開。22年謎霧,開始被抽絲剝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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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1927年4月28日。上午十點,京師看守所門前戒備森嚴。特別法庭剛草草宣判,二十名被告全部“死刑立即執行”。李大釗邁上木臺時神情平靜,他向劊子手要紙筆,被拒后便踱步站定。施刑者拉動杠桿,不到一分鐘他已失去知覺,卻又被強行解下潑水喚醒。有人勸降,他淡淡一句:“革命終會勝利。”第二次絞昏,再度松綁,血色退去更顯蒼白,他只冷冷回應:“力求速辦!”第三次,杠桿咔嚓落下,再無猶豫。足足四十分鐘,行刑者才把他放下,脖頸上留下三道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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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如此反復?在后來審訊中,吳郁文供述:“上頭吩咐,要讓他多受點折磨,看能不能臨死開口。”所謂“上頭”,一份夾在舊電報堆里的密碼電文給出提示。電文落款“中正”,內容簡短:“共黨要員,速決,務令首犯示眾。”解碼員判斷,這是蔣介石在北伐途中發給張作霖的密電。張作霖擔心北方輿論失控,索性用最殘酷的“三絞處決法”,以威嚇其他左翼人士。這就是四十分鐘酷刑的直接原因。
張作霖對外宣稱“李大釗供詞甚多”,實則毫無證據。被捕期間,李大釗遭竹簽釘甲、鞭刑夾指,卻只留下十二字:“我系共產黨,其余概不知。”面對利誘,他回絕同鄉楊宇霆:“斷頭流血,民族氣節不可辱!”獄警回憶,李大釗常借遞飯工夫,給年輕犯人講《共產黨宣言》,還勸看守“別當軍閥的刀把子”。這種骨氣,讓奉系高層又恨又怕,才有后來的變態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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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解放22年后,案件逐一收網。1951年6月,吳郁文在前門大街落網。抓捕現場氣氛詭異,他躺在炕上,見民警進門只說一句:“我早知躲不過。”由于肺病嚴重,審訊不得不分段進行,1953年他病死獄中。三個月后,雷恒成在上海被捕,這名自稱“趙志安”的算命先生被揭穿身份時還辯解:“我已削發為僧,功過兩消。”主審法官冷冷答道:“血債不能靠剃頭抵消。”同年年底,雷恒成被執行死刑。1955年,最后一環王振南被定罪,法庭用那副絞刑架的照片作為證據,他低頭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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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李大釗案核心兇手悉數伏法。絞刑架編號0001,至今陳列在中國國家博物館展柜內,木質已漆黑開裂,麻繩卻依稀可見三道勒痕。它沉默無聲,卻記錄了那四十分鐘里人性的極端,也見證了22年后鐵案昭雪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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