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和媳婦趕上一起休年假,本來說好去三亞旅游一個星期,回來以后好好休息幾天,就重返工作崗位。
那天,媳婦剛要訂飛機(jī)票和酒店房間,老家二舅打來電話,說表弟考上了名校,三天后舉辦升學(xué)宴,問我能否趕回去參加。
母親雖然已經(jīng)去世很多年,但是我與二舅之間從來沒斷過聯(lián)系,每次回老家都會去看望一下他,他來城里,也會到我家里坐一坐。
這次表弟考上名校,我作為他的表哥,必須得到現(xiàn)場,于是,我和媳婦改變了計劃,不去三亞旅游,開車回老家一趟,正好趁機(jī)到父母墳前給他們燒點紙。
我和媳婦輪流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在傍晚前終于趕回老家,此時二舅已經(jīng)在大門口恭候多時了,瞧見是我們回來了,他瞬間喜笑顏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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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媽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我們進(jìn)屋時,酒杯都擺放好了。平時在家或者是和同事出去聚會,我都不喝酒,不過到了二舅家里,我高興,竟然喝了半斤白酒。
“曉東,這次回來,多住些日子,一晃有好幾年沒回老家了吧?”二舅端起酒想給我碰一杯。
“可不是,整整有五年沒回來了,上次回來還是給我父親燒周年。”說這句話時,我聲音中或多或少帶著些許無奈。
飯桌上,我問起了我的繼母,如今生活怎樣,二舅聽了直搖頭,據(jù)說過的非常不好,七十幾歲的人了,還自己獨居呢?
“我父親去世以后,她不是被她的兒子接到家里照顧了嗎?現(xiàn)在怎么還要自己生活呢?”我非常不解地詢問二舅。
二舅沒有再說下去,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他。
表弟的升學(xué)宴是在我回老家的第三天,因為是在飯店舉辦酒席,所以辦事兒前一天家里也不需要幫忙干活,于是,隔天早上,我和媳婦一起到父母墳前給他們燒紙。
作為他們的兒子,我挺對不起父母的,他們過世這么久,我竟然沒回來看過他們一次,一直在十字路口給他們燒紙。
我之所以不愿意回老家,不是因為路途遙遠(yuǎn),而是害怕回來以后,勾起小時候的回憶,我肯定控制不住情緒,然后大哭一場。
如今我已經(jīng)四十幾歲了,每年到了父母的忌日,我都會心情低落一段時間,多虧媳婦在一旁安慰我。
那天我在父母墳前哭了很長時間,眼睛都哭腫了,眼看快到晌午了,媳婦在一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咱們到趙姨家去看看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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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口中的趙姨就是我的繼母,她是在我八歲那年嫁給父親的。
我六歲那年,親生母親得了不治之癥,從發(fā)現(xiàn)得病到去世僅幾個月時間。
母親去世,最傷心的莫過于父親和我,我們父子倆拼了命阻止大家伙將母親的遺體抬到靈車上面。
白事主持擔(dān)心錯過下葬時間,吼了一嗓子,叫來幾個人,將我和父親強(qiáng)行拉走,緊接著靈車緩緩地向前墓地駛?cè)ァ?/p>
那時候我還小,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我只知道母親在我的世界里要永遠(yuǎn)的消失了,再沒有人哄我睡覺。
想到這里,我哭的更加厲害,父親順勢將我摟進(jìn)懷里,我們父子倆抱頭痛哭著。
母親去世沒多久,有人就給父親介紹了一個搭伙過日子的女人,連對方面都沒有見,父親直接回絕了“我和孩子他媽在一起生活將近十年,倆人感情很好,從未吵過架,這輩子,我無法再接受第二個女人了。”
當(dāng)時,父親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每天早早起來為我做早飯,然后收拾完家里活,再領(lǐng)著我去田地里干活。
父親在田里用鋤頭鏟地,我一個人在地頭和泥巴玩,等到父親鏟到地頭時,想喝口水解解渴,發(fā)現(xiàn)自己帶來的水已經(jīng)被我弄沒了,象征性地在我屁股上拍了兩下。
中午回到家里,父親先給我做飯吃,之后再去院子里收拾家里活,他忙完想領(lǐng)我再去田里干活,因為天氣太過炎熱,我怕曬,哭著不愿意去。
后來沒辦法,父親只能把我送到東院李伯伯家里,讓我和李伯伯的兩個兒子一起玩,臨走時叮囑我,千萬不許和他們倆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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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伯的兩個兒子都比我大,有時候他倆會帶著我出去玩,有些伙伴瞧見我,故意欺負(fù)我,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孩子。
我不允許他們這樣說我的母親,沖上去與他們廝打在一起,最終寡不敵眾,被幾個人狠狠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和他們打架,有時候打的鼻青臉腫,回到家里,我和父親吵著要媽媽。
“曉東,你媽媽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等你長大以后,她就回來了。”父親覺得我年齡我,可以欺騙我一下,但我可不傻。
“我不管,我就要媽媽,你給我找個新媽媽回來。”我站在父親面前,用雙手推搡他的雙肩。
當(dāng)時身邊人也勸父親抓緊找一個女人,畢竟家里沒個女人不行,父愛再好也代替不了母愛。
父親再三猶豫之后,最終妥協(xié)了,他愿意嘗試接受別的女人。
沒過多久,我表叔給我父親介紹了一個女人,對方住在隔壁村,是個寡婦,丈夫幾年前出了意外,不幸離世,現(xiàn)在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過著苦巴巴的日子。
女人來到家里時,我竟然一點兒也不眼生,走上前好奇地詢問她“你就是我的新媽媽嗎?
女人俯下身,看我一臉正經(jīng)的樣子,她用左手在我的小臉蛋輕輕捏了一下“對呀,我就是你的新媽媽,你愿意嗎?”
聽到媽媽這個詞,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撲進(jìn)她的懷里,緊緊抱住她“媽媽,我終于等到你了。”
我哭,女人也跟著哭了起來,她摟著我,柔聲地安慰我“不要哭,有媽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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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和繼母在一起之前,還遇到不小的阻礙。繼母的兒子不同意她改嫁,她的公公婆婆也不讓,后來是繼母的娘家人出面,她的婆家人才不敢再阻攔。
繼母嫁過來時,她的兒子沒有跟著一起來,而是和他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不過,我父親每年都會給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送去一些錢。
父親說,繼子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不能虧待這個孩子,該付出的必須得付出,哪怕后來繼母的兒子結(jié)婚,彩禮錢和蓋房子的錢都是我父親出的。
繼母來到家里以后,對我來說是最開心的事情了,我每天都圍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口一個媽媽的叫,繼母也會應(yīng)聲答應(yīng)。
等到我一點點長大以后,我不再叫繼母媽媽,而是叫她趙姨。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有一次我去賣店給家里買醬油,遇到兩個同學(xué)在路旁玩,他們問我去干嘛,我說去給媽媽買醬油,然后他們倆哈哈大笑“你真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她跟你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你怎么能叫她媽媽,你的親媽已經(jīng)去世了很多年了。”
被兩個同學(xué)這么一提醒,我瞬間醒悟過來,回到家里,我和繼母說起了這件事,她一點也不介意我叫他趙姨,而且說對于孩子來說,媽媽只有一個,其他人再親也比不過親媽。
記得趙姨剛來我家時,有些伙伴們欺負(fù)我,這一幕要是被她趕巧看到,她肯定拎著笤帚沖上來,將那些欺負(fù)我的孩子趕跑,并且用言語威脅他們“你們要是再敢欺負(fù)我們家曉東,我肯定不會輕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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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繼母的保護(hù),我的童年充滿了快樂,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衣服臟了有人洗,放學(xué)回來鍋里有熱乎飯吃。
我是一個非常感恩的孩子,繼母對我這么好,我對她也不錯,自從我參加工作以后,每次回老家都會給她帶一些禮品。
幾年前父親去世時,我本來想將繼母接到城里照顧,但是她不肯,堅持要回到自己兒子身邊。
人家與兒子分開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好不容易團(tuán)聚在一起,我也不好意思再強(qiáng)人所難。
父親去世以后,繼母就被她的兒子接走了,如今我回到老家,買了一些禮品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走進(jìn)繼母家院子時,發(fā)現(xiàn)老人正在一步一挪的去抱柴火燒火做飯。
我走到她身邊時,問她是否記得我是誰?
許久之后,繼母才把我認(rèn)出來,然后邀請我進(jìn)屋里坐。
進(jìn)屋后,我發(fā)現(xiàn)屋子里破爛不堪,窗戶上有些玻璃都壞掉了。
我問繼母為啥沒有和她兒子生活在一起,繼母告訴我,她兒子對她當(dāng)年的改嫁一直耿耿于懷,將她接回家里以后,不愿意贍養(yǎng)她。
看見繼母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哭了,當(dāng)即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將繼母帶到城里照顧,把她當(dāng)自己的親媽。
“不,曉東,我在這生活挺好的。”
“趙姨,這么多年,我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你老人家,現(xiàn)在看到你生活這么慘,我心里很難受,當(dāng)年你對我那么好,如今你老了,我必須要報恩。”
后來,在我的再三說服下,繼母終于答應(yīng)我,和我們一起進(jìn)城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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