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峰,物資送到了嗎?記得讓對方簽收單。”對講機里傳來隊長的聲音。
我攥著手里的簽收單,站在市政府大樓門口,腿像灌了鉛。
眼前的場景讓我整個人都懵了——我那個每天騎電動車上下班、在菜市場為了兩塊錢討價還價的妻子蘇婉,正從市長辦公室走出來。她身邊跟著秘書,工作人員恭敬地叫她“蘇小姐”。
更讓我震驚的是,我們婚禮上那位所謂的“表叔”,此刻正站在辦公室門口,胸前掛著“市長蘇建國”的牌子。
蘇婉也看到了我,她臉色瞬間煞白,嘴唇抖了抖,想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
我腦子嗡嗡作響。我們結婚三個月了,她一直說自己是普通護士,父母在外地工作。她住老舊小區,騎破舊電動車,買件一百多的衣服都要猶豫半天。
我甚至還因為給不了她更好的生活而愧疚過。
可現在,這是怎么回事?
市長蘇建國朝我走來,目光復雜:“小林,我們該談談了。”
蘇婉眼眶紅了,伸手想抓我:“林峰,聽我解釋......”
我后退一步,轉身就走。簽收單掉在地上,在風里翻了幾下。
01
我叫林峰,五年前高中畢業就去當兵了,在西北邊防待了整整五年。去年底退伍回到江城,在順達物流公司找了份送貨的工作。
遇見蘇婉,是在我出車禍的那天。
那天下著小雨,我開著貨車送一批電器去郊區。一輛闖紅燈的轎車突然沖出來,我急打方向盤避讓,車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全身疼得要命,左腿打著石膏。
“醒了?感覺怎么樣?”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睜開眼,看到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站在床邊。她大概三十歲左右,五官端正,不算特別漂亮,但眼神很溫和,讓人覺得舒服。
“疼。”我咧了咧嘴。
“先忍一下,醫生馬上來給你檢查。”她倒了杯溫水,用吸管遞到我嘴邊,“慢點喝。”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是我的責任護士,每天都來病房好幾次。換藥的時候,她動作特別輕,還會跟我聊天分散注意力。
“你多大了?看起來很年輕。”她給我量體溫時問。
“二十七。”
“退伍軍人?”她看著我床頭柜上的軍功章。
“嗯,去年剛回來。”
她笑了笑:“難怪呢,身體素質這么好,恢復得很快。”
我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沒戴戒指,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有天晚上,我疼得睡不著,按了呼叫鈴。她正好下夜班,還是過來了,給我調整了止痛藥的劑量,又陪我說了會兒話。
“你不累嗎?”我問。
“還行,習慣了。”她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肩膀,“我叫蘇婉,你可以叫我蘇護士。”
“蘇護士,你......”我猶豫了一下,“有男朋友嗎?”
她愣了愣,然后笑起來:“怎么,想追我?”
我臉一紅:“我就是隨口問問。”
“沒有。”她看著窗外,“三十歲了,家里催得緊,但我不想隨便找個人湊合。”
出院那天,我借口還她一個保溫杯——住院期間她給我送過飯——約她出來吃飯。
“其實那保溫杯是醫院的。”她拆穿我。
“那......”我撓撓頭,“就當謝謝你照顧我這么久?”
她想了想,點頭:“好啊。”
我們去了醫院附近一家小川菜館,點了三個菜一個湯。
“你一個人在江城?”我問。
“嗯,租房住。父母在外地工作,不常回來。”她夾了口菜,“你呢?”
“我家就在這兒,父母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已經退休了。”
她點點頭,沒有嫌棄的意思。
飯后我送她回去,她騎的是輛很舊的電動車,車身都褪色了。她住在城東的老小區,樓道燈都壞了好幾個。
我心里有點難受,這樣好的姑娘,日子過得挺不容易的。
“蘇婉,我能追你嗎?”我在樓下問。
她看著我,眼睛在路燈下亮晶晶的:“你想好了?我比你大三歲,而且我就是個普通護士,工資不高,也沒什么背景。”
“我也是個送貨司機,誰也別嫌棄誰。”我說,“但我是真心的。”
她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么開心:“好,那就試試吧。”
02
交往三個月后,我們結婚了。
在部隊待久了,我做事干脆利落。蘇婉也是實在人,覺得兩個人合適,就沒必要拖拖拉拉。
婚禮辦在城南的福滿樓,一家很普通的飯店,二十桌客人。我這邊來了親戚朋友,她那邊只來了幾個人。
“你父母不能來嗎?”我問。
“他們工作太忙了,實在抽不開身。”蘇婉有點歉意,“不過我表叔會來,他算是代表我娘家。”
婚禮那天,她那個“表叔”來了。五十多歲的樣子,穿著普通的襯衫西褲,但整個人的氣質很不一樣,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沉穩。
“好好對我們婉婉,她是個好姑娘。”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會的。”我鄭重地說。
媽看到我岳父岳母沒來,有點不高興,但蘇婉一口一個“阿姨”叫得甜,還主動去廚房幫忙,媽的臉色這才好看些。
婚房是我家的老房子,兩室一廳,裝修很簡單。蘇婉沒嫌棄,還自己動手布置了一番,買了窗簾和床品,花了不到一千塊。
“這個顏色好看。”她舉著一塊米色的窗簾布問我。
“你喜歡就行。”
新婚的日子過得很平淡,但我覺得很幸福。
蘇婉在醫院上班,經常值夜班。我跑長途運輸,有時候一出去就是好幾天。兩個人聚少離多,但每次我回家,她都會做一桌子菜等我。
“累壞了吧?快洗手吃飯。”她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臉上還沾著油煙。
“你上了一天班,還做這么多菜。”我心疼地說。
“沒事,我喜歡做飯。”她笑著把菜端上桌,“而且做給自己老公吃,不累。”
這話聽得我心里暖暖的。
我們的生活很樸素。蘇婉買菜總去菜市場,從來不去超市。有次我看到她為了兩塊錢跟賣菜的大姐講價,最后大姐多給了她一把小蔥。
“這兩塊錢能坐兩站公交呢。”她認真地說。
我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她一個月工資四千多,我六千左右,兩個人加起來一萬出頭,在江城這樣的二線城市,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婚后一個月,我攢了點錢,想給她買條金項鏈。在商場看中了一條,三千八百塊。
“買這個干嘛?”她拉著我就走,“太貴了,咱不買。”
“你都沒個像樣的首飾。”
“我不需要這些。”她看著我,“咱倆都是掙工資的,別亂花錢。攢著以后買房子用。”
我只好作罷,但心里一直覺得虧欠她。
蘇婉對我爸媽特別好,每次去看他們都帶著東西。她工資不高,但總是舍得給老人花錢。
“婉婉真是個好媳婦。”媽拉著我的手說,“她一點都不嫌棄咱家條件差,你可得好好待她。”
“我知道。”
每個周末,蘇婉都會回“老家”看父母。她說父母在外地工作,每次都是一個人坐長途車去。
“我陪你去吧。”我提議。
“不用,路太遠了,你好不容易休息,在家歇著。”她總是這么說。
我想著她也是為我好,就沒堅持。
結婚兩個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我去醫院接蘇婉下班,在大廳等她的時候,看到醫院的王院長從樓上下來。他看到我,笑著問:“你是來看病的?”
“不是,我來接我老婆下班。”
“你老婆是我們醫院的?哪個科室?”
“骨科,護士,叫蘇婉。”
王院長臉色變了變,看我的眼神有點古怪:“哦,蘇護士啊。”
03
這時蘇婉正好出來了,王院長立刻換上笑臉,態度特別客氣:“蘇護士,下班了?辛苦了辛苦了。”
那語氣,像是對待什么領導似的。
蘇婉點點頭,禮貌地說:“王院長再見。”
回家的路上,我問她:“王院長對你挺客氣的。”
“他對所有護士都那樣。”她說得很自然。
我也沒多想。
但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幾次。有次她的科室主任給她打電話,語氣特別恭敬。還有一次,她的同事劉姐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樣子,被蘇婉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心里有點疑惑,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
結婚第三個月,有些事情開始變得不太對勁。
首先是那些神秘的電話。
有天晚上,蘇婉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臉色有點不自然,接起電話就去了陽臺。
我在客廳看電視,無意中聽到幾句。
“爸,我真的很好,你別擔心......嗯,我知道......不用,我和林峰過得挺好的......”
我愣住了。她不是說父母在外地工作嗎?聽這語氣,像是隔很遠,而且她爸好像很不放心她。
她回到客廳,我問:“你爸打來的?”
“嗯。”她點點頭,“問我過得怎么樣。”
“他們什么時候回來?我想去看看他們。”
“還不確定。”她垂下眼睛,“工作太忙了。”
我覺得哪里不對,但又不好多問。
第二件怪事發生在超市。
那天周末,我們去大潤發買東西。逛到日用品區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蘇婉婚禮上那個“表叔”。
他穿著便裝,但身邊跟著好幾個人,看起來像是保鏢或者秘書。商場經理陪在旁邊,彎著腰說話。
“那不是你表叔嗎?”我拉了拉蘇婉。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臉色刷的就白了。
那位“表叔”也看到了我們,眼神閃了閃,很快被人簇擁著離開了。
“走吧,別看了。”蘇婉拉著我走。
“你表叔是做什么的?看起來挺有來頭。”
“就是生意人。”她說得含糊。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婚禮上那位“表叔”雖然穿得普通,但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官員的氣質。我在部隊待了五年,見過不少領導,對這種氣場很敏感。
而且,他身邊那些人,明顯不是普通的朋友或同事。
第三件事,是劉姐的話。
劉姐是蘇婉的同事,也是她的閨蜜。有次我去醫院食堂找蘇婉,碰到了劉姐。
“林峰,你對婉姐真的很好。”劉姐看著我,欲言又止。
“應該的,她是我老婆。”
“婉姐......她沒跟你說過她家里的事?”
我一愣:“說過啊,她父母在外地工作。”
劉姐張了張嘴,想說什么,這時蘇婉走過來了。
“劉姐,聊什么呢?”蘇婉笑著問,但眼神有點冷。
“沒什么。”劉姐尷尬地笑笑,“我先去忙了。”
吃飯的時候,我問蘇婉:“劉姐好像有話要說。”
“她就是愛瞎操心。”蘇婉低頭吃飯,“別理她。”
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始終不抬頭。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04
躺在床上,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這些細節。王院長的客氣,那位“表叔”的不凡,劉姐的欲言又止,還有那些神秘的電話。
我不是傻子,這些事情連起來,明顯有問題。
但我又不知道問題在哪里。
難道她有什么隱瞞的過去?還是家里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側過身,看著身邊熟睡的妻子。她睡得很安穩,呼吸均勻,眉毛微微皺著。
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臉,又縮了回來。
我怕驚醒她,更怕自己的懷疑傷害了她。
事情的轉折點,來得猝不及防。
那是個周三下午,公司突然接到緊急任務——市政府要一批救災物資,必須在當天下午五點前送到。
“小林,這單你去。”隊長點了我的名,“你是退伍軍人,政治可靠,而且辦事穩當。”
我接過單子,心里還挺自豪的。送貨去市政府,這可是頭一回。
開著貨車到了市政府大院,門口的保安檢查了證件和貨物,這才放行。
我把車停在指定位置,搬下一箱箱物資。大院里很安靜,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都是腳步匆匆的樣子。
“把貨搬到三樓會議室。”一個戴眼鏡的工作人員指揮我。
我扛著箱子上樓,走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墻上掛著各種宣傳標語和領導照片。
到了三樓,我正準備進會議室,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蘇小姐,文件已經準備好了,市長讓您過目。”
蘇小姐?
我循聲望去,整個人僵住了。
蘇婉從市長辦公室走出來,手里拿著文件夾。她穿著我沒見過的職業套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整個人的氣質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她身邊跟著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女人,正恭敬地跟她說話。
我手里的箱子差點掉下去。
蘇婉也看到了我。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抖了抖,想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
我們就這么隔著走廊對視著,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
“婉婉。”一個沉穩的男聲響起。
我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從辦公室走出來,正是蘇婉婚禮上那位“表叔”。
他胸前掛著工作牌,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市長蘇建國。
我腦子轟的一聲。
蘇建國,蘇婉。
她姓蘇,他也姓蘇。
市長,千金。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瞬間拼到了一起。
我那個每天騎電動車上下班,在菜市場為兩塊錢討價還價的妻子,那個說自己父母在外地工作、一個人租房住的妻子,那個堅持AA制、買件衣服都要猶豫半天的妻子......
她是市長的女兒。
我們結婚三個月了,她從來沒告訴過我。
“林峰......”蘇婉朝我走來,眼眶已經紅了。
我后退一步。
05
手里的簽收單掉在地上,在空調吹出的風里翻了幾下。
“小林。”蘇建國走到我面前,神情復雜,“我們該談談了。”
他的語氣不是質問,也不是責備,更像是一種無奈。
但我聽不進去。
我看著蘇婉,她眼淚已經流下來了,伸手想抓我。
“林峰,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我甩開她的手,聲音顫抖,“解釋你騙了我三個月?還是解釋我這個送貨司機配不上市長千金?”
“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我紅著眼睛吼她,“你裝窮,騎破電動車,住老舊小區,為兩塊錢跟人討價還價,這都是演戲對吧?你在耍我?”
“我沒有!”她也哭了,“我沒有耍你,我......”
“夠了。”我打斷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簽收單,轉身就走。
“林峰!”她在后面喊我。
我沒回頭。
走出市政府大院,我靠著貨車,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三個月。
整整三個月。
我像個傻子一樣,為給不了她好生活而愧疚,省吃儉用想給她買金項鏈,跟她擠在老房子里,甚至還心疼她一個人生活不容易。
可她是市長的女兒。
她想要什么樣的生活過不了?她需要在老房子里受委屈?她需要騎那輛破電動車?
這三個月,她每天都在裝,每天都在演戲,而我就是那個被耍的小丑。
我開著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不想回家,不想見任何人。
手機響個不停,全是蘇婉打來的。我看都不看,直接摁掉。
晚上十點多,我在路邊一家小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后去了戰友老馬家。
“怎么這副樣子?”老馬開門看到我,嚇了一跳。
我沒說話,直接進屋,從他的冰箱里拿出兩瓶啤酒,一口氣喝了一瓶。
“出什么事了?”
“我老婆......”我抹了把臉,“她騙了我。”
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老馬聽完,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她把我當傻子耍,我還要笑著說沒關系?”
“你冷靜點。”老馬坐到我對面,“她為什么要騙你?”
“我哪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能讓她騙我三個月?”我越說越激動,“她住老小區是假的,騎破電動車是假的,說父母在外地是假的,裝窮也是假的。我們婚姻的基礎全是謊言!”
老馬看著我,突然問:“那她對你好是假的嗎?”
我一愣。
“她每天給你做飯是假的嗎?你出差回來她等你是假的嗎?她照顧你父母是假的嗎?”
我說不出話來。
“林峰,我認識你十年了,知道你是什么人。”老馬拍拍我的肩膀,“你不是生氣她有錢,你是覺得自己被騙了,自尊心受不了。但你有沒有想過,人家一個市長千金,圖你什么?圖你工資低?圖你住老房子?”
“那她圖什么?”
“圖你對她真心啊。”老馬嘆了口氣,“你見過幾個富家千金愿意住老房子,洗衣做飯,伺候公婆的?”
我低下頭,心里亂成一團。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我媽打來的。
“林峰,你在哪?婉婉在家門口等你,都哭成淚人了。”
我掛了電話。
06
在老馬家待到深夜,我還是決定回去。
不是因為原諒了蘇婉,而是我需要一個答案。
回到家樓下,看到蘇婉果然還在那里。
深秋的夜很冷,她穿著單薄的護士服,抱著膝蓋坐在臺階上,整個人在瑟瑟發抖。
看到我,她立刻站起來,眼睛哭得紅腫。
“林峰......”
“進去說。”我打開門。
回到家里,我給她倒了杯熱水。她捧著杯子,手一直在抖。
“說吧。”我坐在沙發上,和她隔著一米遠,“為什么要騙我?”
她抬起頭,眼淚又流下來:“我沒想騙你,我只是......我太害怕了。”
“怕什么?”
“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對我的態度會變。”她的聲音很小,“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身邊的人對我好,都是因為我爸。老師對我特別照顧,同學想跟我做朋友,追我的男生,全都是沖著我的家庭背景來的。”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我從來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是真心對我的。”
“大學的時候,我談過一個男朋友。”她擦了擦眼淚,“他追了我一年,對我特別好。我以為他是真心的,就把家里的情況告訴了他。”
“然后呢?”
“然后他就變了。”她苦笑,“變得小心翼翼,說話做事都要看我臉色。他不再跟我開玩笑,不再自然地相處,甚至連吵架都不敢。我問他怎么了,他說他配不上我,說他壓力很大。”
我沉默了。
“后來我們分手了,他說他不想當市長家的女婿,他承受不了那個壓力。”蘇婉看著我,“從那以后我就發誓,我要找個真心對我的人,一個把我當普通人看待的人。”
“所以你就來江城,租房子住,騎破電動車,裝成普通護士?”
“我沒有裝。”她搖頭,“我本來就是個護士。我大學學的護理,畢業后就來了市人民醫院。雖然我爸是市長,但我從來沒利用過這層關系。我工作七年了,還只是個普通護士,工資就是四千多。”
“那你為什么住老小區?”
“那是我自己租的房子。”她說,“我爸媽給我在市中心買了套房,但我不想住。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體驗一下自己掙錢養活自己的感覺。”
我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遇到你之前,我已經三十歲了。”她繼續說,“家里一直催我結婚,介紹了好多人,不是官員子弟就是企業老板,可我一個都看不上。他們看我的眼神,全是算計和利益。”
“直到遇見你。”她看著我,“你在病床上疼得直咧嘴,還堅持不吭聲。你把軍功章擺在床頭,說那是你最珍貴的東西。你出院的時候,特意把病房打掃干凈,說不想麻煩護士。”
“你追我的時候,眼神特別真誠。你沒有問我家里做什么的,沒有打聽我的背景,就是很單純地說想對我好。”她的聲音哽咽了,“那是我三十年來,第一次被人當成普通女人對待。”
我閉上眼睛,心里五味雜陳。
“結婚這三個月,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她說,“雖然房子小,雖然要精打細算,但我覺得特別踏實。我每天下班回家,看到你在等我,有熱乎的飯菜,有人陪我說話,這種感覺太好了。”
“可你還是騙了我。”我睜開眼,看著她,“你知道我今天在市政府,感覺自己多像個笑話嗎?”
“對不起。”她哭著說,“我本來想找個機會告訴你的,可我越拖越怕。我怕你知道后,會像我前男友一樣,跟我保持距離。我怕你對我的態度會變,怕你開始看我臉色說話,怕你在我面前變得小心翼翼。”
“我怕失去你。”她看著我,“林峰,我是真的愛你。”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想起這三個月的點點滴滴。
她給我做的每一頓飯,洗的每一件衣服,陪我父母聊天的樣子,生病了還堅持照顧我的樣子。
那些都是真的。
07
可我心里那道坎,還是過不去。
“我需要時間想一想。”我站起來,“你今晚先回去吧。”
“林峰......”
“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她沒再說什么,紅著眼睛走了。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腦子里亂成一團,根本睡不著。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糾結的時候,蘇建國打來了電話。
“小林,有時間嗎?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市長......”
“叫我蘇叔叔就行。”他的語氣很平和,“我知道這事兒對你打擊很大,但有些話,我想當面跟你說。”
下午,我們約在城南的一家茶館見面。
蘇建國穿著便裝,一個人來的,沒有秘書,也沒有保鏢。他給我倒了杯茶:“先喝口茶,別緊張。”
“我不緊張。”我說,但聲音有點抖。
他笑了笑:“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如果我是你,突然發現妻子隱瞞了這么重要的事,我也會生氣。”
我沒說話。
“但我想讓你知道,婉婉隱瞞身份,很大程度上是我的責任。”他嘆了口氣,“是我讓她從小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學會了隱藏身份。”
“為什么?”
“因為她見過太多丑陋的嘴臉。”蘇建國的眼神有些暗淡,“她小時候,我還只是個科長。那時候同事的孩子都愿意跟她玩,她有很多朋友。但我職位越升越高,她身邊的朋友就越來越少。”
“不是她不合群,而是其他孩子開始怕她,開始刻意討好她。”他說,“有次她過生日,班里三十多個同學,來了二十八個,全都帶著昂貴的禮物。可婉婉哭了,因為她知道,那些孩子不是想來,是家長逼著來的。”
我心里一緊。
“上了大學,情況更糟。”蘇建國繼續說,“追她的男生,有的是想攀關系,有的是被家里指使的。她談了個男朋友,好不容易覺得對方是真心的,結果坦白身份后,那男生害怕得要命,最后還是分手了。”
“我知道這些事后,心里特別難受。”他看著我,“一個父親,眼睜睜看著女兒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痛苦,卻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我跟她說,如果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就自己去爭取。”他說,“她選擇來江城,選擇租房子住,選擇騎電動車上班,我都支持。雖然心疼,但我知道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婚禮那天,我看到你。”蘇建國看著我的眼睛,“一個剛退伍的年輕人,家庭普通,沒有背景,老老實實做人。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婉婉的。”
“可我配不上她。”我低下頭,“我就是個送貨司機,沒文化,沒本事,連套房子都買不起。”
“配不配得上,不是看身份地位,是看人品。”蘇建國拍拍我的肩膀,“你在部隊五年,拿過三等功,退伍后老老實實工作,孝順父母,對婉婉也好。這樣的年輕人,現在不多了。”
我抬起頭,眼眶有點紅。
“小林,我不是來勸你原諒婉婉的,這是你們小兩口自己的事。”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婉婉隱瞞身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想抓住你了。她怕失去這份真心,怕你也像別人一樣,被她的身份嚇跑。”
“她......”我聲音有點哽咽,“她真的愛我嗎?”
“你說呢?”蘇建國反問,“一個市長千金,愿意住老房子,洗衣做飯,伺候公婆,這還不夠真心?”
我說不出話來。
“還有,這三個月,她每次回'老家',其實是回我們家。”蘇建國說,“每次回來,她都跟我和她媽說你怎么對她好,說你給她做早飯,說你幫她洗衣服,說你帶她去看電影。她從來沒這么開心過。”
“我和她媽媽也想看看你,但婉婉說不行,說時機不成熟。”他苦笑,“她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可她太害怕了。”
“昨天在市政府,她哭了一晚上。”蘇建國的眼圈也紅了,“我從來沒見她哭得那么傷心。她說如果你不原諒她,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08
我低著頭,眼淚掉在桌上。
“小林,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氣。”蘇建國站起來,“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是氣她騙你,還是氣自己配不上她。如果是前者,那沒什么好說的。但如果是后者,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一個男人,不是靠家世背景撐起來的,是靠責任和擔當。”他看著我,“你在部隊能扛起那桿槍,在生活里為什么不能扛起這個家?”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那里。
我想起這三個月來的種種細節。
蘇婉每次下夜班,累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給我做早飯。
我出差回來,她等到凌晨,只為了看我一眼。
她陪我媽去醫院體檢,排隊掛號,忙前忙后。
她生病了,還堅持洗我的衣服,說不想讓我穿皺巴巴的衣服去上班。
這些,全是真的。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老馬的電話。
“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我是真的愛她。”
那天晚上,我去了蘇婉租的那個老小區。
她開門的時候,眼睛腫得像桃子,整個人憔悴不堪。
“林峰......”她的聲音沙啞。
“能進去說嗎?”
她讓開身子,我走進這個我來過很多次的小房間。一室一廳,三十多平米,家具都很舊,但收拾得很干凈。
“這是你租的房子?”我問。
她點點頭:“租了三年了。”
“為什么不住你爸媽給你買的房子?”
“因為我想過自己的生活。”她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我知道這很任性,但我真的厭倦了那些虛假的關系。我想體會一下,靠自己雙手掙錢養活自己的感覺。”
我在她旁邊坐下:“你后悔嗎?”
“后悔什么?”
“后悔嫁給我這個送貨司機。”
她抬起頭,眼淚又流下來:“我從來沒后悔過。林峰,嫁給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可我給不了你好的生活。”
“什么是好的生活?”她看著我,“住豪宅,開豪車,每天被人捧著?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就是下班后有人等我,生病了有人照顧,難過了有人陪。這些,你全都給了我。”
我伸手抱住她,她埋在我懷里哭得像個孩子。
“對不起。”我說,“我不該那樣對你。”
“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
“我知道你為什么瞞著我。”我撫摸著她的頭發,“我今天見了你爸,他跟我說了很多。”
“他說什么了?”
“他說你從小就很不容易,說你為了我放棄了很多。”我抬起她的臉,“蘇婉,你愿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愛你嗎?”
“傻瓜。”她破涕為笑,“我一直都是你的。”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把所有的誤會都說開了。
我問她:“你那輛電動車真的是你自己買的?”
“二手的,五百塊。”她說,“我那時候剛畢業,工資不高,也不想問家里要錢。”
“那你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那不是裝的,我是真的想省錢。”她認真地說,“雖然家里有錢,但那是我爸媽的,不是我的。我自己掙的錢,當然要省著花。”
我心里一暖。
這個女人,從來沒想過依靠家庭背景,她想靠自己活著。
“以后,咱們就正常過日子。”我說,“不裝窮,也不炫富,就按照咱倆的節奏來。”
“好。”她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道秘密被揭開后,蘇婉終于可以卸下偽裝,但我們的生活并沒有因此而變成奢華劇。
她依舊每天騎著那輛破舊電動車上下班,我依然開著貨車穿梭在江城的大街小巷。
只是有些改變在悄然發生。
比如某個周末,蘇婉拉著我去看房。不是去看豪宅,而是我們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兩居。
“這個小區怎么樣?”她指著銷售中心的沙盤,“離咱倆單位都近,而且有地鐵。”
我看了看價格,每平一萬二,八十多平的房子要一百多萬。
“太貴了。”我搖搖頭,“咱們現在的存款,首付都不夠。”
“如果加上我這幾年的積蓄呢?”她眨眨眼,“我一直沒動過那筆錢,就想攢著咱們自己買房。”
我一愣:“你還有積蓄?”
“嗯。”她點頭,“工作七年,我工資不高,但省吃儉用也攢了二十多萬。加上爸媽非要給我的嫁妝錢,還有你退伍的安置費,咱們湊一湊,首付應該夠了。”
我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這個女人,明明可以依靠家庭輕松得到一切,卻選擇和我一起打拼。
“好。”我握緊她的手,“那就買。”
選房那天,蘇建國和妻子也來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岳母。她五十多歲,氣質溫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和蘇婉很像。
“媽,這是林峰。”蘇婉介紹道。
“阿姨好。”我有點緊張。
“還叫阿姨?”岳母笑著打趣,“該改口了。”
“媽。”我叫了一聲。
她高興地應了,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比照片上精神多了。婉婉說你很照顧她,謝謝你。”
“應該的。”我說。
蘇建國沒說話,只是在一旁看著戶型圖,不時提出專業意見。
“這套朝南的,采光好。”
“這個戶型的廚房大,你們年輕人愛做飯。”
選好了房,蘇建國說:“首付還差多少?我們這邊......”
“不用。”我打斷他,“爸,媽,我們想靠自己。”
岳母一愣,看向蘇建國。
蘇建國沉默片刻,然后笑了:“好,有骨氣。那我們就不過多干涉了。但裝修的時候,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說。”
蘇婉握著我的手,輕輕捏了捏。
回家的路上,她問我:“你會不會覺得我爸我媽要來幫忙,是看不起你?”
“不會。”我搖頭,“他們是心疼你,想讓你過得好點。但咱們確實得靠自己,這樣日子才過得踏實。”
她靠在我肩上:“林峰,我有沒有告訴你,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我笑了:“天天說,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房子的事定了下來,我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蘇婉還堅持做護士,每天都和病人打交道。她說她喜歡這份工作,喜歡看到病人康復出院時的笑容。
“有個老太太今天出院,特意給我帶了幾個自家種的西紅柿。”她下班回家,興高采烈地說,“她說我是她見過最耐心的護士。”
“那是因為你用心。”我說。
有天下大雨,蘇婉值夜班。我去接她,帶了一件厚外套。
在醫院門口,正好碰到來視察的王院長。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走過來:“小林,來接老婆?”
“嗯。”
“正好,我找蘇護士有點事。”他說。
等蘇婉出來,王院長搓著手,語氣謙恭:“蘇護士,市衛生局有個學習名額,我想推薦你去。你看......”
“王院長,按正常程序走吧。”蘇婉平靜地說,“該輪到誰就是誰,我不搞特殊。”
“這......”
“我是認真的。”她看著我,又看向王院長,“我只是一名普通護士,該有的待遇我不拒絕,不該有的,我也不要。”
王院長尷尬地笑了笑:“好,好,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我說:“其實你可以去的,那是學習機會。”
“我知道。”她說,“但我不想因為我是市長女兒,就搶了別人的機會。咱們科室的張姐,工作二十多年了,一直想去學習都沒輪上。她比我更需要這個名額。”
我沒再說什么,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結婚六個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送貨去鄰市,路上接到媽打來的電話,聲音很急:“林峰,你快回來,你爸心臟病犯了!”
我心里一緊,立刻掉頭往回趕。
到醫院的時候,爸已經進了手術室。媽在走廊上哭,蘇婉摟著她安慰。
“情況怎么樣?”
“醫生說要做支架。”蘇婉眼眶紅紅的,“手術風險不大,但爸年紀大了,還是有點危險。”
手術室的紅燈亮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蘇婉跑上跑下,繳費、拿藥、和醫生溝通。她穿著護士服,但此時此刻,她只是我們家的兒媳婦。
“婉婉,你去歇會兒。”媽說。
“媽,我不累。”她握著媽的手,“爸會沒事的。”
手術做了三個小時,醫生出來說很成功。我們都松了口氣。
住院期間,蘇婉幾乎天天往醫院跑。她不僅照顧爸,還幫同病房的其他老人。
“蘇護士真是個好姑娘。”隔壁床的老大爺說,“自己家里人都這樣了,還想著幫別人。”
“她就是心善。”媽說著,眼里泛著淚光。
蘇建國和岳母也來了,帶了很多營養品。
“親家,您別太擔心,好好養病。”岳母對爸說。
“謝謝,謝謝你們來看我。”爸躺在床上,臉色還有點蒼白。
蘇建國沒待多久,臨走時把我叫到走廊:“小林,我有個老同學是心血管專家,要不要請他來會診?”
我想了想,搖頭:“不用了,爸的主治醫生挺好的,而且爸也怕麻煩。”
“行,聽你的。”他拍拍我的肩膀,“有事隨時打電話。”
這件事之后,爸媽對蘇婉更加疼愛了。
“林峰,你可得好好對婉婉。”爸出院那天說,“這樣的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我知道。”
09
轉眼間,我們結婚一周年了。
蘇婉說想簡單慶祝一下,就在家里做幾個菜。我悄悄訂了個小蛋糕,還買了她一直想買但舍不得買的烤箱。
“你瘋了?這得多貴啊?”她看到烤箱,又驚喜又心疼。
“一周年紀念日,奢侈一次。”我笑著說,“以后你就可以自己烤蛋糕了。”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點紅酒。蘇婉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
“林峰,我覺得我特別幸運。”
“為什么?”
“因為我嫁給了你。”她靠在我肩上,“你知道嗎,以前我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找不到真愛了。身邊的人都戴著面具,說的每句話都要揣測背后的意思。那種感覺,真的很累。”
我摟著她,聽她繼續說。
“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用小心翼翼,不用刻意討好。”她抬頭看著我,“我可以素面朝天,可以發脾氣,可以哭可以笑。在你面前,我是最真實的自己。”
“我也是。”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偽裝強大,不需要掩飾自卑。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窗外夜色溫柔,屋內燈光溫暖。
“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蘇婉突然坐直身子。
“什么事?”
她抿了抿嘴,臉更紅了:“我......我懷孕了。”
我一愣,手里的酒杯差點掉下去。
“什么?”
“我懷孕了,兩個月。”她笑著,眼里閃著淚光,“我們有自己的寶寶了。”
我呆了幾秒鐘,然后猛地站起來,在屋里轉了兩圈,又跑回來抱住她。
“真的?真的?”
“真的,今天剛拿到的化驗單。”
我抱著她,又怕抱太緊傷到孩子,趕緊松開。
“我要當爸爸了?”
“嗯。”
“你要當媽媽了?”
“嗯。”
我們看著彼此,突然都哭了,然后又笑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蘇婉在我身邊睡得很香,我輕輕摸著她的肚子,雖然現在還什么都摸不到,但我知道那里有我們的孩子。
我想起這一年來發生的一切。
從一個普通的退伍兵,到娶了市長千金的幸運兒,再到如今即將成為父親的男人。
這一路走來,有誤會,有矛盾,有掙扎,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愛。
蘇婉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看不起我,我也從來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巴結她。我們就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樣,吵架,和好,一起規劃未來,一起面對困難。
這才是婚姻該有的樣子。
第二天,我們把好消息告訴了雙方父母。
電話那頭的媽媽哭得稀里嘩啦:“太好了,太好了,我要當奶奶了。”
岳母也激動得不行:“婉婉,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想吃什么?媽給你做。”
蘇建國則打來電話:“小林,照顧好婉婉。有什么需要隨時說。”
懷孕后的蘇婉,依舊堅持上班。
“才兩個月,沒什么反應。”她說,“而且我閑不下來,上班還能活動活動。”
我拗不過她,只能每天接送,保證她吃好睡好。
三個月的時候,她開始有孕吐反應。每次吐完,她都苦著臉說:“這小家伙,怎么這么能折騰。”
“等他出來,我教訓他。”我說。
“你敢!”她瞪我,“他是我兒子。”
“女兒呢?”
“女兒更不行。”
我們一起笑了。
懷孕六個月,蘇婉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醫院照顧她,給她調了崗位,不用再值夜班。
她的同事們都很照顧她,特別是劉姐。
“婉姐,你坐著,我去拿。”
“婉姐,這個我來。”
蘇婉私下跟我說:“其實我不需要特殊照顧。”
“但他們是因為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我說。
她想了想,笑了:“也是。”
產前一個月,我請了假陪她。每天陪她散步,給她做飯,陪她產檢。
有次產檢,碰到了來醫院視察的領導。看到蘇婉,那位領導明顯愣住了。
“蘇......”
“李局長,這是我先生林峰。”蘇婉大大方方地介紹,“我們來做產檢。”
“哦,好好好。”李局長趕緊點頭,“恭喜恭喜。”
等他們走后,蘇婉小聲說:“我爸以前的下屬。”
“緊張嗎?”我問。
“不緊張。”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我現在只想好好生下我們的寶寶。”
預產期那天,蘇婉發動了。
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送她到醫院,然后就在產房外轉圈。
岳母和媽媽都來了,蘇建國也來了,但他沒進醫院,只是坐在車里等。
“爸怎么不進來?”我問岳母。
“他怕自己太緊張,影響你們。”岳母說,“他在外面等著,心里也踏實。”
凌晨三點,護士出來報喜:“生了,男孩,六斤八兩,母子平安。”
我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岳母和媽媽都哭了。
蘇建國接到電話,在車里也哭了。
我換好衣服進產房,看到蘇婉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但眼神特別亮。
“我們的兒子。”她虛弱地說。
我握著她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
護士把孩子抱過來,小小的,皺巴巴的,閉著眼睛。
“好丑。”蘇婉說,然后笑了。
“像你。”我說。
“胡說,明明像你。”
我們又哭又笑。
10
兒子取名林慕蘇,取“愛慕蘇婉”之意。
小慕蘇滿月那天,我們在新家辦了簡單的宴席。房子裝修好了,雖然不大,但是按照我們的喜好布置的,溫馨又舒適。
來的都是親朋好友,沒有太多外人。
蘇建國抱著外孫,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子,長大了肯定有出息。”
“爸,他還小呢。”蘇婉說。
“不小了,一轉眼就大了。”蘇建國感慨地說,“我當年抱你的時候,你才這么大點。現在你都當媽了。”
宴席上,我端起酒杯:“謝謝各位來參加小慕蘇的滿月宴。這一年多,我經歷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最感謝的,是我太太蘇婉。”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她教會了我什么是真正的愛情,不是門當戶對,不是利益交換,而是兩個人彼此理解,彼此扶持,一起走過每一天。”
我看向蘇婉,她眼里閃著淚光。
“也謝謝爸媽,謝謝你們把這么好的女兒嫁給我。我會用我的一生,對她好,對這個家負責。”
蘇建國點點頭,眼眶也紅了。
那天晚上,送走客人后,我和蘇婉坐在陽臺上。
小慕蘇在嬰兒床里睡著了,呼吸均勻。
“林峰,我有時候還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隱瞞身份,我們還會在一起嗎?”蘇婉靠在我肩上。
“會。”我毫不猶豫地說,“因為無論你是誰,我都會愛上你。”
“為什么?”
“因為你善良,真誠,獨立,有主見。”我看著她的眼睛,“這些品質,不會因為你的身份而改變。你永遠是那個我愛的蘇婉。”
她笑了,那笑容和一年前在醫院病房里一樣,溫暖,明亮。
“那如果有一天,我爸不再當市長了呢?”
“那更好。”我摟住她,“這樣你就不用總擔心別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咱們就過最普通的日子,你當護士,我送貨,把小慕蘇養大。”
“好。”她靠在我懷里,“就過最普通的日子。”
月光灑在陽臺上,灑在我們身上,灑在熟睡的小慕蘇身上。
遠處,江城的燈火璀璨,但都不及我們這一方小天地的溫暖。
這一路走來,我們有過誤會,有過爭吵,有過眼淚,但更多的是理解,包容,和愛。
退伍兵和市長千金的愛情故事,聽起來像是童話,但對我們來說,這就是最真實的生活。
沒有轟轟烈烈,沒有驚天動地,只有一日三餐,柴米油鹽,和彼此相依的溫暖。
而這樣的日子,恰恰是最珍貴的。
夜更深了,我抱起已經睡著的蘇婉,輕輕走進臥室。
小慕蘇在嬰兒床里咂了咂嘴,翻了個身。
窗外,繁星滿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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