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宋佳在《輕于鴻毛》中再次以“阿爾法女主”形象亮相,觀眾對這一設定已不再有新鮮感。
2025年9月上映的《輕于鴻毛》以剛柔并濟的雙女主敘事為賣點,可故事中宋佳角色人設、女性互助情節的雷同,以及創傷敘事被輕盈化處理的手法,令觀眾感到惋惜。
![]()
(圖/《輕于鴻毛》)
這部被稱作“《好東西》2.0”的電影,票房與反響均顯平淡,口碑亦遭反噬。片方似乎精準拿捏了“流量密碼”,將女性電影的要素簡化為符號公式,卻未能收獲預期的回響。影評人多以“畫皮難畫骨”來形容其癥結——這并非全然歸因于男性創作者的掌控,畢竟此前亦有男性導演拍出優秀的女性題材作品;問題在于,女性敘事從來不只是素材的堆砌,而是性別視角與其精神內核的體現。
縱觀2025年的女性影像敘事,流于表面的理解往往難以引發共鳴。《輕于鴻毛》不過是其中表現較為明顯的案例之一。類似問題也見于《醬園弄》《向陽花》等,它們大多止步于呈現“女性困境”;而如《水餃皇后》這類大女主傳記片,則將女性置于宏闊群像之中,未能深入挖掘主角的內心世界。
![]()
(圖/《向陽花》)
長劇領域同樣呈現同質化傾向。女性角色設定上,“女將軍”題材熱潮涌動,甚至趨于泛濫。值得關注的是,“女本位”視角正逐漸成為主流。而在短劇市場,某些熱門關鍵詞與女性觀眾的偏好,為女性題材作品提供了更多元的視角,也更能映照受眾對于女性敘事的即時需求。
女性電影成了“香餑餑”,
套路感卻更強了
近兩年,女性題材電影呈井噴之勢。自《熱辣滾燙》《好東西》《初步舉證》與《還有明天》引發廣泛共鳴與討論之后,“女性電影”儼然成為市場新寵。不過,今年國產院線的女性題材電影雖形式多樣,反響卻冷熱不均。
一方面,圍繞女性議題的作品數量顯著上升;另一方面,從整體討論度、觀眾口碑與票房表現來看,尚無一部能達到《好東西》的高度。
![]()
(圖/《好東西》)
尤其在三八婦女節檔期,多部影片集中上映,口碑卻兩極分化。如《想飛的女孩》,由文晏執導,劉浩存、文淇擔任雙女主。這樣的主創陣容,以及它入圍柏林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光環,令觀眾在映前對其期待頗高。然而,片中聚焦的女性困境,因過于密集的戲劇沖突而陷入“悲慘敘事”的窠臼,表現形式脫離現實,反而削弱了困境的普遍意義與現實根基。
《向陽花》與《醬園弄》亦有相似的桎梏。它們試圖拓展女性敘事邊界,將女性苦難置于犯罪、家暴、互助與歷史覺醒等類型敘事中,卻因過度強化戲劇沖突而失真,難以引發普遍共情。《水餃皇后》則走向另一極端:試圖借大女主傳記折射社會議題,卻因過度渲染品牌化敘事與創業群像,使女主角跨越苦難的奮斗金句淪為口號式吶喊。
![]()
(圖/《輕于鴻毛》)
《輕于鴻毛》中“雙女主加公路片”這一設定,令人聯想到它或許是《末路狂花》與《好東西》的結合體。如果能對女性情誼進行深層延展,或許比雜糅代際鴻溝、性解放、職場PUA等社會議題更易喚起年輕觀眾的共鳴。可惜,影片為迎合市場,蜻蜓點水般羅列熱點,導致其精神內核流于淺表,討論度不足,回味有限。
近期上映的《下一個臺風》與《女孩》則為女性電影注入些許新意。它們聚焦于更為個體化的生命經驗,以細膩微觀的視角呈現女性成長中隱痛的原生家庭敘事,并轉向更具作者性與生活質感的探索,在口碑與票房上取得一定平衡,未陷入兩極化爭議。
![]()
(圖/《女孩》)
當女性題材逐漸成為市場主流,我們或許更需要冷靜地思考:女性電影真正動人的立意與巧思何在?其內核是否在于真誠展現千差萬別的女性個體,而非將她們標簽化為可復制的商業套路?
“女將軍”人設泛濫,
“野心家”悄然興起
套路化的趨勢不只出現在院線電影,國內電視劇也出現了大女主人設泛濫的現象。尤其是最為流行的古偶IP劇集,女將軍“花木蘭”成了最熱門的角色類型。據公眾號“文娛先聲”的不完全統計,2025年第四季度預計有10多部以“女將軍”為主角的劇集對打。
這些女將軍劇中,前有周也在《錦月如歌》中女扮男裝、變身為英氣逼人的將軍,后有宋茜在《山河枕》中征戰沙場。在《與晉長安》和《一笑隨歌》中,神射手與敵國皇子的“純恨CP”設定雷同,工業糖精味過濃。
![]()
(圖/《錦月如歌》)
相較于古偶劇中常見的宮斗宅斗情節、主角多為世家小姐或商女的設定,女將軍劇在類型上有所突破,以保家衛國的敘事賦予女性與男性同等的裝備與武力值。然而,人設的升級并未帶來劇情的深化,她們的成長敘事內核始終沒有突破閨閣之內男女主愛恨交織的戲碼。
創作者似乎意識到市場不再接納“男強女弱”的傳統模式,卻在嘗試突破時受制于類型根基的薄弱。浪漫愛情并非主要訴求,正如觀眾所言:“我們想看的是女將軍搞事業,而不是換身盔甲談戀愛。”這一呼聲,恰恰戳中這類劇的致命弱點——如果僅僅是外殼相似,“換湯不換藥”,口碑滑坡勢所難免。有媒體亦指出:“觀眾對女性英雄的期待是‘真強’而非‘裝強’,懸浮人設與套路化情感線只會引發反感。”
盡管古偶劇中女將軍泛濫成災,但亮點在于,“大女主”敘事正轉向“女本位”敘事。如《雁回時》《書卷一夢》等滿足了觀眾對重生復仇爽劇的需求,聚焦女性困境、成長與反抗,讓女主角掌握更多敘事主動權,張力也由此產生。
![]()
(圖/《雁回時》)
熱依扎主演的《灼灼韶華》講述女性突破困境的故事,同時凸顯堅韌和覺醒的精神力量,不過,由于過度渲染苦情,導致口碑走低。相較之下,楊冪主演的年代劇《生萬物》話題度更高。
在現代劇中,女性“野心家”的形象也悄然出現。都市劇《許我耀眼》中依靠偽裝嫁入豪門的許妍,懸疑劇《命懸一生》中與初戀對象決然分手的田寶珍,皆以進取野心沖破傳統規訓——“好女人得到名聲,壞女人得到一切”。她們那種毫不掩飾的進取心,折射了當下年輕人對新型女性形象的期待。
“重生”成為女頻短劇關鍵詞,
國外雙女主敘事現新意
當我們把目光投向短劇市場,會發現它表現得更為亮眼。DataEye發布的數據顯示,2024年女頻題材短劇熱力值占比為61%,在投數量比男頻多70%;2025年第一季度,女頻熱力值占比已超70%,女性用戶成為短劇消費的絕對主力。
據骨朵網絡影視報道,短劇市場正走向精品化。紅果短劇俱樂部中,爆款作品達17部,女頻短劇占比高達90%,現代偶像賽道競爭尤為激烈。“萌寶”“重生”“復仇”“離婚”等成為女頻短劇關鍵詞,題材多圍繞女性情感、婚育與現實議題。
![]()
(圖/《好一個乖乖女》)
熱門短劇《好一個乖乖女》《掌心難逃》雖未明確使用“重生”的設定,卻都呈現了女主從軟弱走向果敢、重掌人生主導權的敘事模式。從中可窺見兩性權力格局的轉變:過去強勢、霸道的總裁形象已然過時,迭代為“為愛低頭的引導型戀人”。
女頻短劇仿佛是現實焦慮的文化鏡像,折射出觀眾最真實的情緒需求——對掌控感的渴望、對新鮮刺激的追求、對婚育壓力的釋放。它不刻意標榜主義,而是切實服務于女性的情感需要,但仍然很難擺脫一種快餐化的影像效應——就像倍速時代的“奶頭樂”,沒有長久的營養,只能滿足當下的饑渴。
總體而言,2025年女性影像的演變,反映了女性敘事的深化:從電影的蓄力到劇集的迭代,“女本位”漸成主流,女性敘事逐漸從標簽化走向對市場需求的實際回應。然而,同質化與創新不足仍然是顯著的硬傷。
![]()
(圖/《你和其余的一切》)
或許,我們可以把眼界放得開闊一些,將國外優秀的女性敘事作品作為參照組:同為雙女主設定,《輕于鴻毛》《想飛的女孩》因劇情懸浮、缺乏女性情誼的精神根基而失色;網飛播出的韓劇《你和其余的一切》則細致刻畫兩名女主自20世紀90年代至今的復雜友情,不回避“雌競”、階層差異與創傷認同,構建出彼此映照的成長鏡像。該劇被譽為“韓版《我的天才女友》”,或者說,它更像“韓版《七月與安生》”,在女性視角中注入更多現實關懷。
最近上線的英劇《雙雌大盜》,同樣是雙女主設定,以犯罪公路片為框架,聚焦一對中年摯友兼搭檔的對手戲,呈現她們的野心與脆弱。其創新之處是劇中注入了一種女性的憤怒,超越觀眾對雙女主關系的傳統期待——二人之間的共生聯結既是救贖,也含有毒性。
![]()
(圖/《雙雌大盜》)
借鑒這兩部劇的視角,或許可以填補國內女性影像敘事中的缺失。只有當女性故事具備更深層的情感根基、更創新的概念顛覆,才能真正留下震撼與余味,而非陷于重復與套路之中。
題圖 | 《灼灼韶華》 運營 | 何怡霏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