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尼特·米勒(Bennett Miller)已經整整十年沒有新的電影長片問世了。
這位1966年出生,以克制的鏡頭語言、特立獨行的制片和導演風格聞名的美國導演,如今已沉浸在AI生圖的視覺藝術領域,無法自拔。
2024年至2025年期間,米勒在洛杉磯和巴黎分別舉辦展覽,將這些實驗性AI生成的藝術作品,推向更廣泛的藝術界與公眾視野。
他的展覽作品中,很多圖像都帶有不確定性、夢幻感和超現實主義特質。觀眾難以立刻判斷它們是真是假、是否“曾經發生過”。這種模糊性正是米勒希望通過AI探討的主題。
不過,米勒對AI的興趣不僅僅是技術層面,而是試圖通過AI生成圖像探討,來探討“我們對記憶、現實、真相”的認知如何被重塑。對他來說,AI圖像是一種新的媒介(new medium),擁有前所未有的視覺表達可能。
米勒從未停止過對影像藝術的追求。十年前,早已憑借《卡波特》(Capote)《點球成金》(Moneyball)贏得口碑的米勒,迎來了一個職業生涯的巔峰時刻。
2014年,他執導的傳記電影《狐貍獵手》(Foxcatcher)入圍第67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米勒也由此斬獲了最佳導演。![]()
貝尼特·米勒(左三)與《狐貍獵手》劇組成員在戛納電影節,圖片來自IMDB
《狐貍獵手》由真實事件改編,聚焦于美國最悠久的家族企業杜邦集團繼承人約翰·杜邦(John Eleuthère du Pont)的壓抑生活,和轟動一時的槍殺奧運摔跤冠軍事件。
要知道,在行業壁壘極深的歐洲電影行業,自戛納電影節設立以來,拿過最佳導演獎的美國籍導演不超過10位。
其中,不乏科恩兄弟(Joel Coen & Ethan Coen)、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大衛·林奇(David Lynch)這類Big name。在米勒獲獎后,直到今年,名單上也僅多了索菲亞·科波拉(Sofia Coppola)而已。
戛納獲獎后,《狐貍獵手》于當年11月正式登陸北美院線,票房表現平平,但口碑持續走高。《紐約時報》《好萊塢報道》《綜藝》和Indiewire等眾多媒體的影評人將其選入年度十佳。在次年舉辦的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中,該片也獲得了5項提名。![]()
《狐貍獵手》正式海報(美國版)
不過,自那之后,米勒再也沒有拿出新的電影,據稱改編自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同名小說的新版《圣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項目也悄然停擺。
米勒命運的轉折,似乎發生在一部紀錄片的制作過程之中。
藝術品咨詢平臺Artnet在2023年的一篇報道中提到,米勒從2018年起,就著手制作一部關于人工智能的紀錄片,拍攝對象包括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OpenAI首席執行官薩姆·奧爾特曼(Sam Altman)等,主題是探討科技如何以我們已知和更可怕的未知方式改變著人類的現實,并極力呈現出“硅谷真正失去純真之前的那個瞬間”。
這部一度以《更美好的世界》(A Better World)命名,看起來是很有米勒風格的紀錄片,但傳言稱,該作品因某些法律問題,至今未曾面世。
而這位主張“人們應該停下腳步,思考人工智能將帶來的巨大改變”的戛納最佳導演,已經一頭扎入了AI視覺藝術的懷抱。
奧爾特曼在一次接受采訪的過程中透露,為米勒提供了公司的一款文生圖程序DALL·E的使用權限,讓他成為了全球最早使用這款程序的前十個用戶。
米勒則表示,他最初只是嘗試在DALL·E中隨便輸入些字句,但隨著使用的深入,這款程序的能力讓他感到驚訝。
雖然DALL·E在手部和面部渲染方面存在缺陷,但“在整個過程中,你可以讓自己的想象力隨意發揮,并無休止地持續輸出”。
而且,隨著軟件的迭代,DALL·E越來越多從現實世界的圖像中提取元素,以此來生成新的圖片。
米勒將之稱為“一層又一層的虛構”——讓真偽、虛實的界限愈發模糊的創作,似乎對這位擅長將真實人物傳記改編成敘事電影的導演產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2023年起,米勒通過DALL·E創作的影像開始在高古軒畫廊(Gagosian Gallery)展覽。根據畫廊發布的信息,米勒用AI創作圖像,然后將其轉化為顏料和明膠銀鹽版畫,題材包括風景畫、肖像畫和抽象畫等。
直到今年,米勒仍堅持創作AI文生圖額度視覺藝術作品,各地的高古軒畫廊也持續進行著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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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尼特·米勒用DALL-E創作的作品,圖片來自Gagosian Gallery
隨著AI的文生圖、文生視頻能力不斷進化,好萊塢、藝術界和普通人更明顯感受到技術帶來的變革和風險,米勒的故事也愈發受到關注,他以導演和AI藝術家的并列身份,接連出席活動和參加節目。
米勒認為,人類對技術應該保持警覺和反思。兩年前,他說自己的作品不應僅僅被視為AI的產物,更是對AI所帶來的問題的關注。
2025年,米勒仍然認為AI只是工具,不能僅憑自己就成為“藝術家”。但他也在《紐約時報》的采訪中坦承,從注冊DALL·E賬號開始至今,自己都全身心投入其中。
報道稱,“他愛上了迷失的感覺”。在這種沉迷之中,一些觀點的改變正在發生。他說自己已不像其他人那樣,會把AI視為威脅,還說,這項技術革命帶來的“不僅僅是程度上的改變,而是本質上的改變”。
隨著AI逐步滲透各大產業,人造的智能與人類之間的關系將會變得越來越復雜。米勒的故事,或許比他那部少有人得見的紀錄片,更像一個技術迭代之于影像變革的側影。(作者|胡珈萌,編輯|李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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