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文工作室的微信公眾號再一次被貼上了封條:“該賬號涉嫌違規,已限制從公眾號打開網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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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發表的最后一篇文章題目是:《中國正在做好對日作戰的準備》。
標題取得像戰地號角,好像他真有有什么內幕消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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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盧克文第一次“停業整頓”。2021年他那篇《塔利班傳》里,居然對本·拉登流露出“被深深震撼”的文藝青年式感慨,嚇得新疆網友都連夜留言:“請刪除為恐怖分子洗地的言論,我親身經歷過他們做的事。”
那一次,他的知乎賬號被禁言,公眾號被封。
盧克文的崛起,是自媒體時代的標準樣本。2018年從電商負責人變身“國際局勢觀察家”,2019年一篇《文在寅的復仇》單篇吸粉30萬,從此踏上“時政網紅”的快車道。
他的秘訣很簡單:把復雜的國際政治燉成一鍋麻辣燙,多放辣椒,少放事實,再加點“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雞精。
沒文化的讀者吃得滿頭大汗,直呼過癮。
這位湖南水利水電學校畢業的“戰略家”,創造了自媒體界的多個奇觀:預測日本大選,上午說石破茂“這輩子都不會當選”,下午就被現實打臉,第二天推給工作室的“低調老弟”,被網友笑稱“背鍋俠都比你有擔當”;
他分析美國海軍,配圖用的居然是大連造船廠,事后解釋是“故意嘲諷”,這特么死不認錯的倔強勁兒,就是指著熊貓說是北極熊我們也拿他沒轍。
最絕的是那篇《塔利班傳》。一個曾讓新疆人民流血的組織,在他筆下居然有了“救國救民族的情緒”。這就像夸贊縱火犯“對火的運用真有藝術感”。
就連事后的道歉聲明也堪稱模板:先是說自己“沒有表述清楚”,然后指責是“恨國黨”在抹黑。
這套“失誤+被害”組合拳,盧克文打得出神入化。
這樣一個預測不準、事實常錯、價值觀時常“跑偏”的自媒體,憑什么坐擁三千萬粉絲?
答案藏在中國的縣城網吧和工廠宿舍里。
他們沒時間看《外交事務》期刊,但能看懂“美國要完”“日本藥丸”的標題;
他們分不清塔利班和塔吉克,但能記住“西方亡我之心不死”的口號。
盧克文的成功,暴露了中國網民的知識結構斷層。
中國的網民平均素質,就像一鍋東北亂燉:有985畢業的高材生,也有初中輟學的打工者。
盧克文精準地抓住了最大公約數——那些渴望了解世界卻又缺乏分辨能力的眼睛。他給的從來不是維生素,是糖,是辣椒,是能讓人瞬間興奮的多巴胺針劑。
他一旦涉及國際政治,就瞬間變身“地攤戰略家”,把復雜的地緣政治簡化成武俠小說:美國是魔教,日本是投靠魔教的叛徒……
讀者看得熱血沸騰,仿佛自己不是月薪三千的廠工,而是運籌帷幄的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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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哲學家以賽亞·伯林曾警示:“狂熱的思想一旦與權力結合,就會變成壓迫的工具。”
無論是法國大革命后期的“恐怖統治”,還是德國1930年代的種族狂熱,都在向我們揭示一個樸素的真理:當政治脫離現實,當理想主義蛻變為不容置疑的絕對真理,整個國家就像人發高燒一樣,神智不清、行為錯亂,最終付出慘痛代價。
政治瘋狂最顯著的特征之一是從思想分歧走向暴力相向。在美國政治史上,政治極化與選舉暴力長期相伴相生。遠至1912年羅斯福在競選演說中遭遇行刺,1968年馬丁·路德·金和羅伯特·肯尼迪在兩個月內相繼遇刺身亡;近至2021年“國會山騷亂”以及2024年特朗普在競選期間遭遇暗殺。
政治瘋狂還表現為對社會常態的徹底顛覆。在那些被烏托邦激情籠罩的年代,日常生活被政治化,私人空間被公共權力侵蝕,傳統價值被徹底否定。
哲學家以賽亞·伯林說:“完美無疑是一個空洞的觀念,一個尋求完美世界的沖動,要么是幼稚的,要么是極其危險的。”
不能把烏托邦的幻想當作現實,但也不必陷入絕望的犬儒主義。在幻想與絕望之間,有一條現實主義道路。它承認問題的復雜性,相信進步的可行性,但拒絕簡單的解決方案和萬能的靈丹妙藥。
政治狂熱之所以是災難,本質上是因為它違背了人性的基本需求,它要求人們去追逐虛無縹緲的“宏大目標”。
當普通人連守護自己家庭和餐桌的權利都被剝奪時,任何“偉大”的口號都只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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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臺上的慷慨陳詞,社交媒體上的道德宣言,發布會上的莊嚴承諾,這些看似充滿正能量的表達,很有可能只是掩蓋底線失守的煙霧彈。
縱觀歷史,“儀式上極度虔誠,行為上毫無底線”的人隨處可見。南宋權臣賈似道每逢朝會必聲淚俱下,高呼“抗元保國,死而后已”,儼然一副“救國英雄”的姿態。私底下卻貪墨軍餉、隱瞞軍情、最后逃之夭夭。
很多人就是這樣,言語唱著高調,行為底線卻在利害關頭輕易失守。這就像當下許多貪官在清正廉潔會議上衣冠楚楚、言辭慷慨、聲淚俱下痛斥腐敗,私底下卻上演著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權錢色交易鬧劇。
沒有底線的支撐,高調很容易變成一種表演,社會道德便出現松動。高調成了通行證,底線成了障礙物,系統的潰敗是遲早的事。
多少達官顯貴高調唱著道德理想,私下卻將底線踐踏得體無完膚。人們成為他們愚弄忽悠的對象,也是他們攝取利益的來源。
前臺是精心編排的道德表演,高調地唱著虛無縹緲的歌謠,后臺是利益計算的赤裸現實,為了權錢色名,一次次撕裂做人的底線。
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說:“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在大眾面前必須保持某種形象時,他已經開始撒謊了。
蘇格拉底說:“不要守著底線過活,要在底線以上生活。”可現實中,不少人連底線都不愿守住,卻忙著在云端唱高調。當越來越多的人熱衷于“表演高尚”而非“踐行高尚”,虛偽就會盛行,人心就會渙散。
連初心底線都做不到,唱高調有什么用?這種人除了虛偽,就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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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信息泛濫而智慧稀缺的時代,我們嘲諷盧克文,卻不得不承認:他不過是扭曲的市場需求的一面鏡子。
鏡子里照出的,既是那個從邵陽走出來的“小鎮戰略家”,更是數億渴望認知世界卻又無力消化復雜性的普通中國人。
當正規的知識供給永遠高高在上或因特殊原因無法說出口時,就永遠會有“知識二道販子”在墻角開起快餐店,賣著加了猛料的方便面,而食客們排著長隊,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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