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一聲巨響,我剛買的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五顏六色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宛如我此刻破碎的心情。
"小宇,你怎么又打翻東西了?"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片,努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火氣。
那個十歲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咧著嘴笑著說:"嬸嬸,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看看花瓶里有沒有糖。"
這已經(jīng)是這周第五件被打碎的東西了。婆婆一聲不響地把侄子小宇送到我家,說是讓他來城里"見見世面",可這半個月來,我家簡直成了災(zāi)難現(xiàn)場。
"林小宇!"我終于忍不住提高了嗓門,"你不能老是這樣!這花瓶可是我們結(jié)婚時朋友送的禮物!"
正當(dāng)我語氣嚴(yán)厲地教育他時,丈夫大步走了進(jìn)來,看了看滿地狼藉,卻只是摸了摸小宇的頭:"沒事,不就是個花瓶嗎?人沒傷著就好。小孩子嘛,活潑點(diǎn)正常。"
我一時語塞,看著丈夫?qū)櫮绲貛∮钊N房找零食,委屈和憤怒在胸口翻騰。六年的婚姻里,我從未見過丈夫?qū)φl這么寬容,連我偶爾打碎個杯子,他都要嘮叨半天。
"難道血緣關(guān)系真的那么重要嗎?"我看著自己被玻璃劃傷的手指,一滴血珠慢慢滲出。這個從未謀面的侄子,憑什么闖進(jìn)我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更讓我困惑的是,丈夫明明一直不喜歡小孩子,現(xiàn)在卻對小宇百般維護(hù)。每當(dāng)我想嚴(yán)厲管教時,他總會說:"他家境不好,就讓他在這快活幾天吧。"
這天晚上,我看著熟睡的小宇,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心中充滿疑問:這個搗蛋的小男孩身上,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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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正在廚房準(zhǔn)備早餐,忽然聽見臥室里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我急忙跑去查看,發(fā)現(xiàn)小宇正在翻我的首飾盒。
"你在干什么?"我大聲質(zhì)問。
小宇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東西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那是我奶奶留給我的玉鐲,家里唯一的傳家寶。
"我...我只是想看看..."小宇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神情。
"夠了!"我忍無可忍,"這不是玩具!這是我奶奶留給我的唯一紀(jì)念!你怎么能隨便碰別人的東西?"
就在這時,丈夫從外面回來,看到這一幕,立刻皺起了眉頭:"怎么回事?你干嘛對孩子大喊大叫?"
"他在翻我的首飾盒!那可是奶奶的遺物!"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丈夫卻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小宇的肩膀:"下次要看東西,記得先問問嬸嬸,好嗎?"然后轉(zhuǎn)向我,低聲說:"何必跟個孩子較真?"
我再也受不了了,拉著丈夫走到陽臺:"為什么你總是護(hù)著他?從他來的那天起,家里就沒消停過!"
"他只是個孩子..."丈夫的眼神有些閃爍。
"不對,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孩子,"我直視丈夫的眼睛,"你從來不喜歡小孩,連我提起要孩子你都避而不談。為什么獨(dú)獨(dú)對他這么特別?"
丈夫沉默了片刻,終于嘆了口氣:"他媽媽去世了,就在上個月..."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我愣住了:"什么?婆婆怎么沒告訴我們?"
"因為...那是我大哥的第二任妻子,家里人不大認(rèn)同這段關(guān)系。"丈夫的聲音低沉,"大哥整天酗酒,根本照顧不了小宇。媽怕你不樂意,所以沒告訴你實情。"
我站在那里,感覺腳下的地板似乎在晃動。窗外,初夏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就像此刻復(fù)雜的真相一樣令人目眩。
那天下午,我偷偷觀察小宇。他坐在窗邊,安靜地望著窗外,陽光照在他瘦小的身影上。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脆弱的內(nèi)心——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被迫離開家鄉(xiāng),來到陌生人家里。他的調(diào)皮搗蛋,或許只是為了引起注意,告訴這個世界:我還在這里,請不要忘記我。
吃晚飯時,小宇不小心打翻了湯碗,滾燙的湯汁濺到他手上。我本能地沖過去,抓起他的手放到冷水下沖洗。
"痛不痛?"我輕聲問。
小宇抬頭看我,眼中閃著淚光,卻搖搖頭:"不痛。"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軟了下來。這個逞強(qiáng)的小男孩,失去母親后,或許從未有人這樣關(guān)心過他的痛苦。
晚上,我在小宇的房門外聽到啜泣聲。輕輕推開門,看見他抱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笑容溫柔的女人。
"那是你媽媽嗎?"我輕聲問。
小宇驚訝地抬頭,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我夢見她了,她說想我..."
我坐在床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抱住了他:"她一定很想你。但你知道嗎?她也希望你快樂,而不是每天傷心。"
小宇抽泣著問:"嬸嬸,你是不是討厭我?我知道我打碎了你的花瓶..."
我搖搖頭,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感:"我不討厭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和你相處。"
第二天,我主動提議帶小宇去公園玩。看著他在陽光下奔跑的身影,我忽然明白,這個孩子需要的不是溺愛,而是理解和引導(dǎo)。
回家路上,我們路過一家花店,小宇突然停下腳步:"嬸嬸,我能買束花嗎?"
"你想買花?"我有些驚訝。
"嗯,"他低頭說,"我想...我想給你買束花,賠你的花瓶。"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花瓶沒關(guān)系,但你知道嗎?最好的道歉不是買禮物,而是改正錯誤。"
小宇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的。我媽媽說過,做錯事要道歉,然后變得更好。"
"你媽媽是個聰明的人。"我微笑著說。
回到家,我和丈夫長談了一夜。我們決定,如果小宇的父親真的無力撫養(yǎng)他,我們愿意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或許這不是我們計劃中的家庭,但生活從來不按計劃行事。
"我們可以試著教他,引導(dǎo)他,"我對丈夫說,"但你也要理解,管教不是不愛,而是另一種愛的表達(dá)。"
丈夫點(diǎn)點(diǎn)頭,握住我的手:"謝謝你。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
一周后,小宇的父親來電話,說他已經(jīng)戒酒,找到了穩(wěn)定工作,想接小宇回去。我們約好了見面的日子,心中卻有些不舍。
臨行前一晚,小宇悄悄地把一張紙條塞進(jìn)我手里。打開一看,是一幅畫,畫上是三個人手牽手站在房子前,底下歪歪扭扭地寫著:"謝謝嬸嬸和叔叔。"
送走小宇那天,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和父親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這個曾經(jīng)讓我頭疼不已的孩子,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記。
婆婆后來告訴我,小宇回去后變懂事了很多,還經(jīng)常提起我們。每當(dāng)聽到這些,我就會想起那個在窗邊看書的小身影,想起他第一次叫我"嬸嬸"時怯生生的樣子。
人生就像一面鏡子,我們在別人身上看到的,常常是自己內(nèi)心的投影。小宇教會了我,愛不僅是接納完美,更是包容缺陷;家不僅是血緣的紐帶,更是心靈的港灣。
有時候,生活中那些看似打擾我們的人或事,或許正是上天送來的禮物,教會我們?nèi)绾胃玫厝郏ド睢?/p>
窗外,夏天的風(fēng)輕輕吹過,帶走了一些過往的不快,留下的是成長后的平靜與溫暖。而我知道,無論將來如何,這段意外的相處,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生命中珍貴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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