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底,農村的基層干部就進入了一年中最頭疼的階段——催繳城鄉居民醫保。
為了完成指標,不少村干部甚至要自掏腰包墊付,一項本該兜底民生的普惠政策,硬生生變成了拉鋸戰。
有人不解:一年400元的保費,不過是城市里幾杯咖啡、一頓燒烤的錢,農民怎么就不愿意繳了?
可只有真正走進農村的現實里才會明白,這400元背后,藏著太多農民的無奈與焦慮。
從2003年的10元到如今的400元,40倍的漲幅背后,是繳費與收入的失衡、保障與期待的落差,這才是農民斷繳醫保的扎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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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醫保斷繳不是“不愿保”,而是“繳不起”“不劃算”
農民斷繳城鄉居民醫保,從來不是不想享受醫療保障,而是現實問題讓他們不得不放棄。
第一,繳費漲幅遠超收入增長,400元對農民家庭來說不是小數目,一個三四口人的家庭全年保費就要一兩千元,幾乎占了幾畝地的全年利潤;
第二,醫保的投入與產出失衡,取消個人賬戶后,常年“小病扛”的農民覺得保費像“打了水漂”,再加上部分醫療機構過度醫療、藥價混亂,參保后反而可能花更多錢;
第三,制度設計不夠人性化,欠發達地區醫保基金“有錢不敢花”,異地報銷流程繁瑣,流動人口繳了費卻難享保障,這些都慢慢侵蝕了農民的信任。
參保人數連續多年下降的背后,是越來越多農民選擇“裸奔”抗風險,這不是矯情,而是生存壓力下的無奈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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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40倍漲幅:不是農民不愿繳,是實在“繳不起”
要理解農民的難處,首先得算一筆明白賬。
2003年新農合剛試點時,個人繳費只要10元,那時候雖然農民收入不高,但10元錢不會造成太大負擔,所以政策推進得很順利。
可20多年過去,個人繳費一路漲到400元,整整翻了40倍。
關鍵問題在于,農民的收入根本沒跟上這個漲幅。
這些年,稻谷、小麥的畝產收益翻了40倍嗎?外出務工的日薪翻了40倍嗎?
顯然沒有。
對大多數農民來說,種地還是“看天吃飯”,一年忙下來,幾畝地的凈利潤可能也就一兩千元;外出務工的農民工,工資增長也很緩慢,還要承受房租、生活費等各種開支。
一個三代同堂的家庭,四五口人參保的話,全年保費就要2000元左右,這意味著種地的利潤幾乎要全部用來繳醫保,甚至還要倒貼。
對本來就不寬裕的農民家庭來說,這筆錢不是“可有可無”,而是要在醫保和生活開支之間做取舍。
當保費變成沉重的負擔,斷繳就成了部分家庭的無奈選擇。
更值得注意的是,2026年財政補助提升到700元,個人繳費維持400元,這是近年來首次停止上漲,可即便如此,對農民來說壓力依然不小。
城市里的中產可能覺得400元微不足道,但用城市的消費標準衡量農村的生存現實,本身就是“何不食肉糜”的誤區。
農民的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要用來買種子化肥、供孩子上學、給老人養老,在這些剛需面前,醫保就成了可暫時放棄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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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投入失衡:繳了費卻沒獲得感,慢慢就“不愿繳”了
如果說繳費高是“硬門檻”,那醫保的獲得感不足就是“軟傷害”,這也是農民不愿參保的重要原因。
在新農合早期,有個人賬戶,農民感冒發燒買藥能直接抵扣,大家覺得“錢還是自己的”,參保積極性很高。
可后來推行門診統籌改革,取消了個人賬戶,改革的初衷是提高統籌層次、增強共濟能力,讓重病患者能享受到更好的保障,這個方向沒問題,但對常年不怎么去醫院的農民來說,感受就不一樣了。
農民大多常年勞作,身體耐受力強,習慣了“小病扛一扛就過去”,一年到頭可能都用不上一次醫保。
取消個人賬戶后,他們繳的400元保費,直接進入統籌基金,自己用不上,就會覺得這錢“打了水漂”,慢慢就失去了參保的動力。
更讓農民寒心的是,現實中還存在不少亂象。
比如有些藥品,不刷醫保是一個價,刷了醫保反而更貴;還有部分醫療機構,為了套取醫保資金,對參保患者搞過度醫療,小病大治、過度檢查、開高價藥。
結果就是,農民繳了保費,生病后報銷完的自費部分,竟然比完全自費還貴。這種“參保不如不參保”的怪現象,讓越來越多農民對醫保失去信任。
本來是為了“防大病”的保障,變成了“添堵”的麻煩,參保意愿自然越來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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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制度短板:“有錢不敢花”+“異地報不了”,信任慢慢被消耗
除了繳費和獲得感的問題,制度設計上的短板,也在不斷消耗農民的信任。
最典型的就是醫保基金“越窮越省”的悖論,以及異地報銷的繁瑣。
有學者調查發現,欠發達地區的醫保基金反而結余更多。
不是因為這些地區的農民身體好、用不上醫保,而是因為地方財政底子薄,抗風險能力弱,醫保管理部門只能采取“防御性控費”,通過提高起付線、嚴控報銷范圍等方式,盡量壓低支出,導致基金“有錢不敢花”。
可恰恰是這些低收入地區,農民對醫療減負的需求最迫切。
一邊是醫保資金躺在賬上“睡覺”,另一邊是農民看病負擔依舊很重,這種“隱性虧欠”讓農民覺得,繳了費也享不到應有的保障。
還有大量流動人口的問題。
欠發達地區很多農民外出務工,醫保繳費在戶籍地,但全國統一結算還沒完全實現,異地就醫報銷流程繁瑣,需要準備各種材料,跑多個部門,很多農民工在外地生病了,要么嫌麻煩不報銷,要么根本報不了。
他們繳了保費,卻沒能享受到相應的保障,客觀上造成了戶籍地醫保基金的“被動結余”。
這筆錢看似省下來了,卻沒能真正用在保障流動人口健康上,也讓越來越多外出務工的農民覺得,醫保“繳了也白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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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解決問題的關鍵,不是“硬催繳”,而是“真減負、提獲得感”
現在很多地方為了提升參保率,設置了“待遇等待期”,延遲補繳就要等一段時間才能享保障,這本質上是一種懲罰機制。
可這種方式只能暫時震懾,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要讓農民愿意重新參保,關鍵還是要從根源上提升醫保制度的性價比和獲得感。
首先,國家應該承擔更多兜底責任,加大財政補貼力度。
老一代農民曾為國家工業化、城市化做出過巨大貢獻,卻長期在社會保障領域處于邊緣。
現在農村老人的養老金大多只有一兩百元,與城市退休人員的待遇差距巨大,醫保是他們防止因病返貧的最后一道防線。
在醫保籌資上,理應向農民群體傾斜,提高財政補貼比例,切實減輕個人繳費負擔,讓農民繳得起、不心疼。
更重要的是,要擠干醫療體系的水分。
如果看病貴的根源不除,再高的報銷比例也沒用。
必須嚴厲打擊過度醫療、價格欺詐等行為,規范藥價,讓醫保基金真正用在刀刃上。
同時,要針對農村“小病拖、大病扛”的特點,降低門診報銷門檻,讓農民在村衛生室、鎮衛生院看病就能直接報銷;
簡化異地報銷流程,推進全國統一結算,讓流動人口也能方便地享受到保障。只有讓農民覺得,繳的保費能真正幫到自己,才能重新建立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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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醫保的初心是兜底,別讓農民在保障面前“望而卻步”
城鄉居民醫保的初心,是解決農民“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問題,是給全民織一張健康防護網。
400元對龐大的醫保基金來說,可能只是滄海一粟,但對一個農民家庭來說,關乎著他們對未來的信心,也關乎著對制度的信任。
解決醫保斷繳問題,靠村干部硬催、靠懲罰機制都沒用,關鍵在于制度設計要更人性化,要真正回應農民的生存焦慮。
正視農民的歷史貢獻,減輕他們的繳費負擔,讓醫保基金真正用在農民身上,讓他們繳了費就能享受到實實在在的保障,這才是留住農民參保意愿的根本。
畢竟,這張健康防護網,只有讓每一個人都繳得起、用得上,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別讓400元的保費,成為壓垮農民的最后一根稻草,更別讓原本普惠的民生政策,變成農民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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