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延安廣播里吹牛,說把我包圍了,結果呢?昨天的事實給了你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1946年9月20日,傅作義在綏遠的報紙上發了這么一封公開信,指名道姓地把延安和兩位老帥給“損”了一頓,言語之間狂到了極點。
華北戰場上幾十萬大軍的較量,本來咱們這邊兵強馬壯,還是兩大軍區聯手,怎么就被人家這幾萬人給反盤了?
這一仗打完,不僅城沒下來,地盤丟了,連咱們最拿手的三大絕招都被人破了個干干凈凈,這到底是咋回事?
01
1946年的夏天,熱得讓人心里發慌。那時候全面內戰剛開打沒多久,華北這塊地界上,形勢那是相當微妙。你看地圖就知道,晉察冀和晉綏這兩個大解放區,中間硬生生卡著一個大同,就像嗓子眼里卡了一根魚刺,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中央那邊看得清楚,要想讓華北這盤棋活起來,這根刺必須得拔。于是,一個代號叫“三路四城”的計劃就這么出來了,咱們今天不扯別的,就單說這頭一炮——大同戰役。
為了這一仗,晉綏軍區的賀老總和晉察冀軍區的聶老總,那真是把家底都掏出來了。幾十萬大軍往那一擺,看著就讓人提氣。按理說,這是強強聯手,二打一,這富裕仗怎么打怎么贏才對。
可問題偏偏就出在這個“聯手”上。
那時候咱們的軍隊指揮系統,還沒像后來那樣令行禁止、如臂使指。這兩位老總,那是平起平坐的元勛,資歷、威望、戰功,誰也不比誰差。中央當時也沒派個總前委書記下來統籌,就讓這兩家搞個“聯席會議”,遇事商量著辦。
這“商量”二字,聽著是民主,可真到了這就得爭分奪秒的戰場上,那就成了要命的累贅。
就好比兩個大廚湊在一個灶臺上炒一盤菜,你剛想放鹽,他覺得該加糖,兩人還得停下來開個會討論一下這火候該大該小,這菜能炒好嗎?
果然,還沒正式開打,這亂子就來了。
聯席會議上明明定好了,大家伙兒統一在8月12日動手。結果呢?下面的部隊求戰心切,或者說是有那么點搶頭功的小心思,有的旅團在7月31日就憋不住火了,噼里啪啦就打響了第一槍。
這一槍打得是痛快,可把整個戰略部署全給攪黃了。
這就好比一幫人準備去掏馬蜂窩,約定好了穿好防護服再上,結果有個愣頭青沒穿衣服就先捅了一棍子。
大同城里的守軍本來還在那兒睡大覺呢,這一聽槍響,立馬就精神了。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趕緊加固工事,把個大同城弄得跟鐵桶一般。等咱們的主力大部隊按計劃呼哧帶喘地趕到時,面對的是已經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敵軍,那是一點突然性都沒有了。
這就叫“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前線的指揮員張宗遜和羅瑞卿,那都是身經百戰的名將,看著這亂糟糟的開局,心里估計也是有苦說不出。兩區兵力協調本來就難,這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可能會問,怎么就不能像《亮劍》里打平安縣城那樣,不用統一指揮也能打贏?那是電視劇,那是藝術加工。真實的戰場上,沒有統一的指揮,那就是一盤散沙,人再多也是去送人頭。
這次大同外圍的戰斗,打得那叫一個膠著。本來想著幾天就能拿下的外圍據點,硬是啃了半個月還沒啃干凈。這時間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大。
就在咱們這邊還在大同城下跟敵人死磕的時候,西邊那個真正的狠角色,已經悄悄地露出了獠牙。
02
大同雖然被圍住了,但能不能打下來,關鍵不在大同,而在西邊的綏遠。那里坐著一個人,叫傅作義。
這老傅在國民黨里頭,算是個異類。他不是蔣介石的嫡系,手里這點兵那是他的命根子,平時那是看得比眼珠子還緊。咱們的指揮部當時也是算準了這一點,覺得大同那是閻錫山的地盤,傅作義憑什么拿著自己的老本去救別人的場子?
就算他礙于面子要來救,也就是做做樣子,走個過場,喊兩嗓子就完了。
為了保險起見,咱們還是準備了三套王牌戰法等著他:圍點打援、運動殲敵、分割殲滅。這三招,那是咱們在抗日戰場上練出來的絕活,以前那是屢試不爽,吃掉了不知道多少敵人。
可這回,咱們所有的算盤都打錯了。大家都低估了傅作義這個人的狠勁兒和那股子賭徒心理。
傅作義心里清楚,大同要是丟了,他的綏遠也就成了沒牙的老虎,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比誰都懂。所以,他不僅來了,還是傾巢出動,把手里最硬的那張牌——第35軍全拉出來了,兵分三路,浩浩蕩蕩地殺向大同。
更絕的是他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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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指揮員坐在地圖前推演,覺得傅作義的部隊從綏遠過來,怎么著也得走個十天半個月的。畢竟那時候路不好走,大軍行進更是費勁。
可結果呢?人家傅作義的部隊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
這老傅手里有不少好東西,那是咱們當時想都不敢想的——汽車。再加上他那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部隊,這機動性簡直就是那個時代的“閃電戰”。咱們以為他是坐牛車來的,結果人家是開著“跑車”來的。
卓資山,這是從綏遠去大同的必經之路,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咱們在那兒放了一個旅,覺得守個幾天沒問題,足夠給主力部隊爭取時間調整部署。
那天早上,霧還沒散盡,守在卓資山陣地上的戰士們突然感覺到地面在抖。緊接著,漫山遍野的騎兵和卡車就沖了過來,那是傅作義的大將董其武,帶著三個師的主力,像一群餓狼一樣撲向了卓資山。
一個旅對三個師,而且對方還是裝備精良、蓄謀已久的生力軍,這仗怎么打?
僅僅幾個小時,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卓資山陣地就丟了。
這個消息傳到指揮部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卓資山一丟,就像是家里的大門被人踹開了,敵人直接就沖到了院子里。
這一下,整個戰場的節奏全亂了。原本想在運動戰中把敵人一口口吃掉,把他們拖瘦、拖垮,現在人家直接沖到了你眼皮子底下,根本不給你擺迷魂陣的機會。
這就好比你準備好了捕獸夾想抓兔子,結果草叢里沖出來一只野豬,直接把夾子給撞飛了,還順帶朝你拱了過來。
這時候,擺在咱們面前的選擇其實已經不多了。是繼續圍大同,還是回頭打傅作義?這本來是個單選題,可戰場上的事兒,哪有那么簡單。
傅作義這招“圍魏救趙”玩得是真溜,他根本不往大同去,而是直撲集寧。集寧那是咱們的后勤基地,也是連接兩大解放區的樞紐,一旦集寧丟了,大同城下的部隊后路就被切斷了,到時候別說打大同了,自己能不能跑掉都是個問題。
03
卓資山失守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全軍,一種不安的情緒開始在隊伍里蔓延。集寧城,瞬間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傅作義的中路軍董其武部占領卓資山后,根本沒做停留,繼續瘋了一樣往集寧沖。這老小子也是個打仗不要命的主,他知道兵貴神速,要在咱們反應過來之前拿下集寧。
咱們的守軍那是真頑強,硬是在集寧城下把董其武給擋住了。主力部隊隨即趕到,反手就把董其武這三萬多人給包了餃子。
這時候,戰場形勢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妙的轉折點,也是這整場戰役最關鍵的時刻。
董其武被圍在集寧城下,雖然還在死命抵抗,但已經是強弩之末。咱們的戰士們士氣高漲,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可就在這節骨眼上,傅作義的另一張王牌——郭景云率領的35軍主力,正從側翼殺過來,眼看就要對咱們形成反包圍。
這就形成了一個極其兇險的“夾心餅干”局勢:咱們圍著董其武,郭景云圍著咱們。
擺在指揮員張宗遜和羅瑞卿面前的,是一道生死攸關的選擇題:
第一條路,不管后面的追兵,集中所有火力,先把你嘴里的這塊肉——董其武部給爛在肚子里。哪怕屁股上挨郭景云一刀,也要把這頓飯吃完。吃掉了董其武,咱們就能騰出手來,反身再跟郭景云決一死戰。
第二條路,分兵拒敵,一邊圍著董其武,一邊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打那個剛來的35軍。
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猶豫。
當年的孟良崮戰役,粟裕大將那是何等的魄力,面對幾十萬敵軍的鐵壁合圍,他硬是敢在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拼著全身是傷,也要在敵人合圍之前吃掉張靈甫的整編74師。那種“大刀剜心”的狠勁,才是取勝的關鍵。
可惜,這一次咱們的指揮員,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選了第二條路。
也許是覺得董其武已經是甕中之鱉跑不了,也許是擔心郭景云沖過來太危險,不想讓部隊腹背受敵。
于是,指揮部做出了一個后來讓人把大腿都拍腫了的決定:從圍攻董其武的部隊里,抽調主力去迎擊郭景云的35軍,只留下一個旅看著董其武。
這一調動,簡直就是給快要窒息的董其武送去了救命的氧氣瓶。
那可是三個師的兵力啊!雖然被咱們打散了,但骨架還在,手里拿的也不是燒火棍。你留一個旅去“看”人家三萬多人,那不是小貓看老虎——找死嗎?
果然,主力前腳剛走,董其武那邊壓力驟減。這老小子立馬就緩過勁來了,趁著咱們兵力空虛,立馬收攏殘部,像發了瘋的野狗一樣,竟然從包圍圈里殺了出來。
不但殺出來了,他還反咬一口,在咱們背后狠狠捅了一刀,配合著郭景云的部隊,對咱們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
這下好了,前有郭景云硬碰硬,后有董其武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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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部隊剛剛經歷苦戰,又連夜調動,體力本來就透支了。面對傅作義這生力軍和“復活軍”的雙重夾擊,局勢瞬間崩盤。
戰場上就是這樣,機會稍縱即逝。猶豫就會敗北,想全都要的結果,往往就是全都沒有。
戰士們在戰壕里拼命抵抗,但這仗打得太憋屈了。明明是咱們包圍了人家,怎么轉眼間就變成了人家包圍咱們?那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真是讓人絕望。
04
9月13日,這是個黑色的日子。集寧失守。
這一丟,大同那邊徹底沒法打了。咱們圍大同的部隊要是再不撤,就有被傅作義一鍋端的危險。幾十萬大軍,不得不全線撤退。
這一仗,咱們不僅沒打通晉察冀和晉綏的聯系,反而損兵折將,丟了戰略重鎮。那付出的代價,是無數年輕戰士的生命,是無數家庭的破碎。
咱們撤退的那天,風沙很大,戰士們低著頭,默默地走著,誰也不說話。那種壓抑的氣氛,比戰場上的槍炮聲還讓人難受。
而傅作義呢?這老狐貍可是得意壞了。
他在9月20日的《奮斗日報》上發表了那封著名的公開信。他在信里用那種極其輕蔑的口吻說道:“你們總說被包圍的是國軍,結果呢?被擊潰的恰恰是你們賀龍、聶榮臻的主力……”
這話雖然狂妄,雖然難聽,但就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在了咱們的臉上。咱們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確實是咱們輸了,而且輸得很難看。
這封電報,毛主席看了,聶老總看了,賀老總也看了。
沒有反駁,沒有罵街,只有沉默。
這大同集寧戰役,就像是一盆冰水,狠狠地澆在了華北野戰軍的頭上。但也正是這盆冷水,把咱們給徹底澆醒了。
咱們終于意識到,那種“兩家合伙、各管一攤”的指揮模式根本行不通;那種輕視對手、想當然的戰術思維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那種在關鍵時刻猶豫不決、想四平八穩的心態是會害死人的。
這一仗的學費是交得有點貴,甚至可以說是昂貴,但每一兩銀子都沒白花。
此戰之后,華北部隊開始了深刻的檢討和整改。中央也迅速調整了指揮架構,指揮權開始真正統一,戰術協同開始變得嚴絲合縫。
戰士們憋著一股勁,都在等著報仇的那一天。
這就像是打游戲輸了一局,雖然不爽,但也摸清了BOSS的技能機制。既然知道你傅作義是怎么玩的了,那下次咱們就換個玩法。
如果不吃這次虧,也許就沒有后來清風店戰役的大捷,沒有石家莊的攻克,更沒有后來平津戰役中把傅作義逼得不得不坐下來談判的底氣。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么有意思,失敗往往是另一種形式的鋪墊,只要你能讀懂它給你的教訓。
05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1949年。
北平的冬天很冷,但此時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當年那個在集寧城下不可一世的傅作義,如今正坐在中南海的談判桌前。
他的幾十萬大軍,被咱們圍在北平城里,動彈不得。這一次,沒有卓資山的奇襲,沒有集寧的反轉,只有銅墻鐵壁般的包圍。
當傅作義在和平解放北平的協議上簽字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起三年前那封狂妄的電報。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能用武力解決一切,覺得延安的廣播都是吹牛。可僅僅不到三年,現實就給了他最真實的答案。
當年那支在集寧城下撤退的隊伍,如今已經成了把北平圍得水泄不通的鋼鐵洪流。他們用腳底板跑過了汽車輪子,用小米加步槍打敗了美式裝備。
這世界上的事兒,哪有永遠的贏家?
1949年1月31日,解放軍入城接管防務。傅作義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那一列列開進城的隊伍,眼神復雜。
旁邊的女兒傅冬菊給他倒了杯水,輕聲說道:“爸,這回心里踏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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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作義端著水杯,半天沒喝,最后長嘆了一口氣:“這杯茶,我是端了三年才喝到嘴里啊,燙嘴,真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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