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前總統用了一年，給他減刑只用了三天？巴西大法官痛心疾首

巴西議會通過了一項極具爭議的法案，可能大幅縮短前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的刑期。此前，博索納羅因在2022年大選落敗后企圖發動軍事政變而被判刑。

若該法案在本周三獲得巴西聯邦參議院批準，并能最終經受住現任總統預期的否決，現年70歲的博索納羅最早將于2028年從監獄轉為軟禁。

去年9月，巴西最高法院認定這位右翼前陸軍軍官試圖顛覆南美這個年輕民主國家的制度以維持權力，并對其定罪。這場未遂政變最終導致了2023年1月發生的騷亂，當時數千名博索納羅的支持者沖擊了位于巴西利亞的國會、最高法院及總統府。

博索納羅被判處27年零3個月監禁，并于上月開始在首都巴西利亞的聯邦警察局特別監獄服刑。

根據巴西法律，部分服刑人員在完成一定比例的刑期后，有資格升級為半開放監禁制度——即允許白天離開監獄工作或學習，夜間返回——或者轉為居家監禁。

根據這項新法案，博索納羅被定罪的兩項指控——“企圖政變”和“企圖暴力廢除民主法治”——如果是在“同一情境下實施”，將被視為單一罪行。這將使其總刑期縮短至20年零9個月，且針對反民主罪行的強制服刑比例將從25%降至16%。

此外，博索納羅還被認定參與武裝犯罪組織、嚴重損毀國家財產及破壞受保護遺產。

曾在2022年大選中擊敗博索納羅的現任巴西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預計將否決該法案。他在上周于米納斯吉拉斯州接受當地電視臺TV Alterosa采訪時表示：“我將履行我認為必須履行的職責，因為他必須為企圖顛覆政權、破壞國家民主的行為付出代價。”

國會兩院目前的投票結果顯示，支持該法案的票數已足以推翻總統的否決。

雖然該法案并未授予博索納羅此前尋求的全面法律赦免，但極有可能助其提前返家。按照原判決，他需服刑六至八年后方可轉至限制較少的拘留場所；而新法案將這一門檻大幅降低，實際上僅需服刑兩年四個月。

主審博索納羅案件的巴西最高法院法官亞歷山大·德莫賴斯周二發出警告，稱減刑將向外界傳遞出一個危險信號，即巴西“容忍或將容忍新的民主攻擊行為”。

“在經過正當法律程序且充分保障辯護權后作出的判決，已不存在任何減刑辯論的余地，”德莫賴斯在法庭聽證會上如是說。

博索納羅的律師團隊曾多次以健康為由，請求最高法院允許其在家監禁服完全部刑期。博索納羅在2018年總統競選期間曾遭刺傷，此后經歷了六次手術，并聲稱頻繁嘔吐和持續呃逆。

實際上，國會中旨在減輕博索納羅刑期的運動早在其定罪前就已啟動，盡管近幾周勢頭一度減弱。但上周，隨著其長子、巴西參議員弗拉維奧·博索納羅宣稱前總統支持他挑戰盧拉2026年的連任競選，該動議再度升溫。

這一消息激怒了國會中的右翼及中間派領袖，他們更傾向于推舉圣保羅州州長塔爾西西奧·德弗雷塔斯在明年對陣盧拉。作為回應，弗拉維奧表示，若議員批準對其父的赦免或減刑，他愿意退出競選。

博索納羅的政治盟友、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曾稱對博索納羅的起訴是“政治迫害”，并對德莫賴斯大法官及其妻子等人實施制裁，甚至提高了針對巴西產品的關稅——外界認為，這是干涉他國民主司法程序的罕見之舉。不過，自上月在聯合國大會期間與盧拉會晤后，特朗普已放寬關稅，并于上周解除了制裁。

上周由保守派控制的眾議院通過的法案版本不僅惠及博索納羅，還涵蓋了性犯罪、環境犯罪及腐敗罪犯。此舉引發了法律分析人士的強烈批評，數千名巴西民眾因此走上街頭抗議。

巴西全國民調機構Queast周三發布的報告顯示，公眾意見呈現膠著狀態：47%的巴西人反對減免博索納羅刑期，而43%的人表示支持。

目前，參議院已采取行動，將該法案的適用對象嚴格限定為因2023年1月8日暴亂相關罪行被定罪者。

在那場震驚世界的騷亂中，在博索納羅多年宣稱巴西選舉不可信之后，其支持者沖擊了巴西利亞的權力中心，企圖推翻選舉結果。博索納羅被認定是這起最終導致襲擊事件發生的幕后主謀。

盧拉的盟友已表示，他們將向最高法院提出質疑，以確保該立法程序符合憲法規定。

如果法律的標尺可以被政治博弈隨意拉伸或壓縮，那么2028年這個時間節點就不再僅僅是一個日歷上的數字，而成為了一個關于代價的隱喻。當沖擊最高法院的玻璃破碎聲尚未在歷史的回廊中完全消散，一份減刑法案卻在同一座城市里悄然成型。這或許不僅是關于一位前總統的命運，更是給所有旁觀者出的一道難題：在一個試圖翻篇的社會里，究竟是寬恕能帶來和解，還是堅守懲罰才能守住底線？答案，恐怕仍懸而未決。

瑪麗娜·迪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