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篇故事為虛構內容,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采用文學創作手法,融合歷史傳說與民間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對話、情節發展均為虛構創作,不代表真實歷史事件。
大周天授元年,九月初八,上陽宮觀風殿。
夜色如墨,潑灑在琉璃瓦上,卻洗不盡白日里百官勸進的喧囂與暗流。
殿內燈火通明,將紫檀木雕花的梁柱映照得沉肅無比。
武則天身著常服,獨坐于窗前,窗外是沉寂的宮苑,唯有風拂過桂樹,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香。
太平公主捧著一盞白玉描金小碗,步履輕盈地走來,殿中侍立的宮人皆垂首屏息。
那碗中,是以天山雪水燉煮的上品血燕,湯色清亮,瑩潤如脂。
這一碗燕窩,是孝心,是賀禮,也是試探。
武則天接過,目光在女兒明艷而復雜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一飲而盡。
她放下玉碗,唇邊泛起一絲難辨喜怒的笑意,轉身,對身側靜立的上官婉兒輕聲道:“明日第一個彈劾公主者,必是來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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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陽宮的夜,比長安任何一處的夜都要深沉。風從殿角的銅獸口中嗚咽而過,像是千百年來無數宮怨的余音。太平公主凝視著母親飲盡那碗燕窩,心頭一塊懸石,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懸得更高了。
她今夜前來,名為侍奉,實為陳情。自父親大行之后,母親臨朝稱制,及至今日,百官三請,改元建周的詔書已然擬好,只待明日昭告天下。這潑天的權勢,是李家的,還是武家的?她作為李家的女兒,武家的血脈,處境最為微妙。
“母親,”太平的聲音柔婉,如一縷月光,“明日之后,天下將煥然一新。女兒心中,既為母親歡喜,亦有幾分惶恐。”
武則天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窗外那株孤高的桂樹上。“惶恐?太平,你是我的女兒,天下間,有何事能讓你惶恐?”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女兒惶恐的,是人心難測。”太平公主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朝中諸公,雖皆上表勸進,但其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偽意,女兒愚鈍,實難分辨。女兒只怕,有人會借此機會,興風作浪,擾亂母親的大業。”
她的話說得巧妙,將自己的不安歸結為對母親大業的擔憂。這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提醒。
武則天終于轉過身來,鳳目微瞇,細細打量著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女兒。太平繼承了她的美貌,更有著李唐皇室特有的雍容與驕傲。她太聰明,也太急切。
“人心,是最不必測的東西。”武則天淡淡道,“因為它永遠趨利避害。今日他們擁我,是利之所趨;他日他們反我,亦是利之所向。你只需看清這‘利’字在何處,便能洞悉一切。”
她頓了頓,伸出手,輕輕撫上太平的面頰,指尖微涼:“你今日來,是想為你那幾位堂兄求情么?還是想替你那幾位夫家的親眷探一探我的口風?”
太平公主心頭一凜,面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母親明鑒,女兒不敢。只是……李氏宗親凋零至此,女兒心中不忍。他們縱有千般不是,亦是父親的血脈。”
“父親的血脈……”武則天低聲重復著這幾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有追憶,有悲涼,亦有決絕。“婉兒,”她忽然開口,喚著一旁默然侍立的女官,“你來說說,自垂拱以來,因謀逆罪伏誅的李氏宗親,有多少人?”
上官婉兒聞聲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回圣上,垂拱元年至今,瑯琊王李沖、越王李貞父子起兵,族滅。韓王、霍王、魯王等宗室十二人賜死。其余或流放,或幽禁,有名籍者,不下百人。”
每一個名字,都像一柄重錘,敲在太平公主的心上。她臉色微微發白,強撐著道:“他們……罪有應得。但如今尚存者,皆已是驚弓之鳥,不足為懼。母親登臨大寶,正該廣施恩德,以安天下之心。若能赦免一二,以示懷柔,豈非美事?”
武則天笑了,那笑聲在空曠的殿宇中顯得有些清冷。“懷柔?太平,我的好女兒,為君者,施恩于當施之處,亮劍于必亮之時。這天下,不是靠懷柔得來的。是靠刀,靠劍,靠無數的人頭堆砌起來的。他們今日是驚弓之鳥,明日緩過氣來,便會是噬人的餓狼。你記住,對敵人最大的仁慈,就是斬草除根。”
她的話語不帶一絲情感,卻字字誅心。太平公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忽然明白,母親已經不是那個會抱著她講故事的母親了,她是即將君臨天下的神皇。
02
太平公主告退后,觀風殿內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上官婉兒默默地為武則天續上一杯熱茶,茶是蒙頂山的石花,香氣清冽,能安神定志。
“婉兒,你看太平今日,有幾分真心?”武則天端起茶盞,卻沒有飲,只是感受著掌心的溫度。
上官婉兒垂首道:“公主殿下對陛下的孝心,是真心的。對李氏宗親的擔憂,也是真心的。”
“哦?”武則天挑了挑眉,“這兩種真心,豈非自相矛盾?”
“正因矛盾,才顯其真。”上官婉兒的聲音依舊平穩,“公主殿下是陛下的女兒,亦是高宗皇帝的女兒。她既希望陛下君臨天下,又恐懼李唐的宗廟就此斷絕。這份矛盾,是她的身份所致,非心機城府所能掩蓋。”
武則天贊許地點了點頭:“知我者,婉兒也。她這碗燕窩,既是賀我登基,也是在提醒我,她還是李家的媳婦,是李唐的公主。她想保全一些人,也想保全她自己未來的地位。這份心思,藏得不算深,卻也不算淺。”
說到這里,武則天將茶盞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她還是太年輕了。她以為這天下的大局,是靠著血脈親情就能維系的么?她不懂,權力這東西,一旦沾手,便再無父子、母女、夫妻。有的,只是君臣,是棋手與棋子。”
上官婉兒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她知道,此時的武則天需要的不是附和,而是一個能承載她思緒的容器。
“太平今日所求,看似是為李氏宗親,實則是為她自己鋪路。”武則天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這深宮的夜色,看到未來的種種可能。“她以為,我登基之后,必然要對李氏趕盡殺絕,所以她急著出來做好人,收攏人心。她想讓那些殘存的李氏宗親感念她的恩德,將來好為她所用。”
“公主殿下深謀遠慮。”上官婉兒言不由衷地贊了一句。
“是小聰明,不是大智慧。”武則天冷哼一聲,“她只看到了眼前,卻沒看到棋盤的全貌。她以為最大的威脅來自我,來自武家,卻不知,真正能置她于死地的,恰恰是她想拉攏的那些人,以及……那些比餓狼更兇狠的酷吏。”
武則天站起身,走到殿中的巨大沙盤前。那沙盤上,是整個神都洛陽的縮影,宮城、皇城、里坊,纖毫畢現。她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位置——推事院。
“來俊臣、周興這些人,是我手中的一把刀。用這把刀,我清除了李氏的舊臣,掃平了登基的障礙。如今,大業將成,這把刀也該磨一磨了。磨得太快,會傷了我的手;磨得太慢,又會鈍了鋒芒,反噬其主。”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算計與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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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今日此舉,恰好給了我一個由頭。”武則天眼中精光一閃,“她不是要施恩于李氏嗎?我便讓她施。她不是想收攏人心嗎?我便讓她收。只是,這恩不能白施,這人心也不能白收。她伸出的手,必須有人給斬斷,讓她知道痛,知道怕,知道這天下,究竟是誰說了算。”
上官婉兒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武則天的意圖。太平公主的“孝心”,在武則天眼中,已然變成了一步可以利用的棋。
“陛下是想……”
“明日,朝會之上,太平必會為李氏宗親求情。”武則天打斷了她的話,語氣篤定,“而我,會準了她的奏請。但是,緊接著,就會有人站出來,彈劾她交通宗室,意圖不軌。這個人,必須是個狠角色,是個誰都怕的角色,是個能讓太平和滿朝文武都看明白我心意的人。”
她轉過頭,看著上官婉兒,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人,非來俊臣莫屬。”
02
(注:章節號應為03)
03
夜色更深,推事院的大牢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這里是神都的心腹之患,是所有官員聞之色變的阿鼻地獄。來俊臣正坐在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柄薄如蟬翼的短刀。火盆里的炭燒得通紅,映得他那張白凈斯文的臉忽明忽暗,顯得格外詭異。
一名獄卒快步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來俊臣擦拭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豺狼般的光芒。“哦?公主殿下深夜入宮,還親手為圣上奉上了一碗燕窩?”
“千真萬確。”獄卒點頭哈腰道,“小的安插在殿前司的眼線親眼所見。”
“呵呵……”來俊臣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他將短刀插回鞘中,站起身來,踱到牢房前。牢房里,關押的是前朝的宗室,一位遠房的郡王,此刻正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殿下,”來俊臣的聲音溫和得像是在與友人閑聊,“你說,公主殿下這碗燕窩,是甜的,還是咸的?”
那郡王嚇得魂不附體,語無倫次地道:“是……是甜的,一定是甜的!公主孝心,孝心……”
“錯了。”來俊臣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隔著柵欄點了點,“這碗燕窩,是苦的,是辣的,是穿腸的毒藥啊。”
他轉身,不再理會那嚇傻的郡王,對身邊的親信道:“去,把我們準備好的那份‘大禮’,再潤色潤色。明天一早,我要讓滿朝文武都看一出好戲。”
親信有些遲疑:“大人,太平公主畢竟是圣上最寵愛的女兒,我們這么做,萬一……”
“沒有萬一。”來俊臣的眼神驟然變冷,“圣上是雄主,不是慈母。她明日登基,要的是一個絕對穩固的江山,而不是一個充滿溫情的后宮。公主殿下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觸碰李氏宗親這個逆鱗,不是愚蠢,就是自作聰明。無論是哪一種,都犯了圣上的大忌。”
他走到窗邊,望著上陽宮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圣上需要有人來敲打公主,需要一把刀來斬斷她不該有的念想。而我,來俊臣,就是圣上最好用,也最鋒利的一把刀。”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能嗅到空氣中權力的味道,“這天下,馬上就要換主人了。新朝建立,總要有些祭品。公主殿下金枝玉葉,自然不能當祭品,但她身邊的人,那些她想保全的人,卻正好可以拿來祭旗。”
“告訴下面的人,把所有關于李氏宗親與太平公主私下往來的蛛絲馬跡,全都給我整理出來。不必是鐵證,捕風捉影即可。我要的,不是事實,而是聲勢。我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太平公主居心叵測,意圖勾連宗室,動搖國本!”
親信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應聲退下。
牢房里,火盆的火光跳動著,映出來俊臣臉上的表情,一半是狂熱,一半是冰冷。他知道,這盤棋,他已經看懂了。武則天需要他這只“鷹犬”,去咬所有她不方便親自出手去咬的人。而太平公主,就是他向新皇獻上的第一份投名狀。
他要讓這位深受寵愛的公主殿下明白,在這個新的時代,親情,是最靠不住的東西。而他來俊臣,將是新秩序最忠實的守護者,也是最無情的執行人。
04
翌日,天色未明,百官已齊聚于皇城端門之外,靜候新皇登基大典的到來。氣氛莊嚴肅穆,卻又暗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躁動。每個人都明白,從今日起,延續了近三百年的李唐王朝將成為歷史,一個由女子開創的全新帝國,即將拉開序幕。
太平公主身著公主朝服,站在宗室隊列的前排,神情肅然。她一夜未眠,母親昨夜的話語依然在耳邊回響。她知道今日的朝會非比尋常,她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
吉時已到,鐘鼓齊鳴。武則天身著十二章紋的袞冕,在萬眾矚目之下,緩步登上則天門的城樓。那一刻,日光恰好穿透云層,金色的光芒灑在她身上,宛如神祇降臨。
山呼萬歲的聲音排山倒海般響起,震徹整個神都。
冗長的典儀過后,新皇武則天臨朝,于觀風殿接受百官朝賀。殿內香煙繚繞,威嚴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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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百官朝賀完畢,武則天鳳目掃視全場,聲音洪亮而清晰:“朕初登大寶,萬象更新,當與天下更始。眾卿有何本奏,可暢所欲言。”
話音剛落,太平公主便手持玉笏,出列跪奏:“啟稟陛下!兒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講。”武則天面無表情,只吐出一個字。
“陛下君臨天下,恩澤四海。然李氏宗親,前因罪愆,多有流徙幽囚者。今陛下開創大周,正當彰顯仁德,以示懷柔。兒臣懇請陛下,大赦天下之時,能格外開恩,赦免部分罪責較輕、已無反叛之心的李氏宗族,允其返回故里,頤養天年。如此,既能彰顯陛下寬廣大度之胸襟,亦可安撫宗室,使天下歸心。”
她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不卑不亢。殿中不少李唐舊臣聽了,眼中都流露出感激與期盼之色。
武則天靜靜地聽著,沒有立刻表態。她那深邃的目光在太平公主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緩緩掃過階下百官的臉。
殿內一片死寂,只聽得見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武則天終于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太平所言,亦不無道理。朕承天命,當以仁孝治天下。高宗皇帝血脈,朕亦不忍其盡數凋零。”
她的話,讓太平公主心中一喜,也讓許多人松了一口氣。
“準奏。”武則天淡淡地說道,“具體赦免名單,由中書省與宗正寺會商擬定,呈朕御覽。”
“陛下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平公主叩首謝恩,百官也隨之山呼。
然而,就在太平公主起身準備退回隊列之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臣,有本要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御史中丞來俊臣手持象牙笏板,自隊列中走出。他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直直地盯著剛剛謝恩的太平公主。
整個大殿的氣氛,瞬間凝固。
05
來俊臣一出列,殿中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他的名字,在神都洛陽,足以令小兒止啼。他所到之處,便是腥風血雨。此刻,他站在這新朝的第一次大典之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開口,便絕無小事。
武則天高坐于御座之上,神情依舊淡然,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幕。她只是輕輕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
“臣,御史中丞來俊臣,彈劾太平公主!”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彈劾當朝公主,而且是新皇最寵愛的女兒,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天!這簡直是石破天驚。
太平公主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來俊臣。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未想過,第一個向她發難的,會是母親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來俊臣對此視若無睹,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仿佛金石擲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中。
“其罪一:交通宗室,結黨營私!公主殿下身為陛下之女,不思為君分憂,竟與戴罪之身的李氏宗親暗通款曲,私下許諾,為其奔走求情。此舉名為孝悌,實為收買人心,意圖培植私人勢力,其心可誅!”
“其罪二:干預朝政,居心叵測!大赦天下,乃天子之權。赦免何人,貶斥何人,皆由圣上乾綱獨斷。公主以金枝玉葉之尊,于朝堂之上,公然為罪囚張目,是置陛下于何地?是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其罪三:蠱惑圣聽,動搖國本!李氏宗親,多懷反叛之心,前車之鑒,歷歷在目。今日赦免,無異于縱虎歸山,為我大周江山埋下無窮禍患。公主殿下以婦人之仁,行亂國之舉,其罪大焉!”
三條大罪,一條比一條重,一條比一條狠。每一條,都足以將人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來俊臣高舉笏板,聲色俱厲地總結道:“太平公主,名為公主,實為李氏安插在陛下身側的奸佞!臣懇請陛下,明正典刑,徹查公主府,將與公主勾結的李氏余孽一網打盡,以儆效尤,以固我大周萬年之基業!”
“你……你血口噴人!”太平公主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來俊臣,卻一時間說不出更激烈的話來。她所有的智慧與辯才,在來俊臣這種不講道理、只扣帽子的酷吏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求助般地望向御座上的母親。然而,武則天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情感波動。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女兒被自己的爪牙撕咬,仿佛在看一出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戲劇。
太平公主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她忽然明白了,昨夜母親那番話的真正含義。
這不是來俊俊臣的彈劾,這是母親的敲打。
這碗燕窩,果然是穿腸的毒藥。
御座之上,武則天終于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平靜地回蕩在死寂的大殿中,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來俊臣所奏,眾卿以為如何?”她沒有看驚怒交加的女兒,也沒有看咄咄逼人的酷吏,目光卻落在了默然侍立的上官婉兒身上,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婉兒,你先記下,今日朝會,凡附議來俊臣者,皆升一級。凡為太平辯者,皆與公主同罪。”
06
武則天此言一出,整個觀風殿內,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這不再是選擇題,而是一道催命符。附議,則意味著與太平公主徹底決裂,將這位曾經圣眷優渥的殿下推向深淵;辯護,則意味著立刻被打為“公主同黨”,身家性命頃刻不保。
御座之上的神皇,用最平靜的語氣,布下了一個最殘酷的局。她要看的,不是臣子的忠誠,而是他們的恐懼和順從。她要讓所有人都明白,在這座權力的巔峰,親情是何等脆弱,而皇權又是何等絕對。
太平公主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她終于徹底看清了母親眼中的冷漠,那不是偽裝,而是一種凌駕于一切情感之上的、屬于帝王的絕對理智。她不是在審判一個案件,而是在馴服一頭她認為有離心之兆的猛獸,哪怕這頭猛獸是她最心愛的女兒。
上官婉兒手持玉筆,懸于空中,指尖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支筆接下來記錄的每一個名字,都將決定一個家族的榮辱興衰。她的目光與太平公主的絕望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瞬,隨即迅速垂下,掩去所有的情緒。在皇權面前,任何同情都是致命的。
死寂之中,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宰相魏元忠。他曾是李唐舊臣,素有風骨,此刻卻也是汗流浹背。他出列,聲音嘶啞地說道:“臣……臣以為,來中丞所言……或有偏頗,但……亦是為江山社稷著想。公主殿下……當避嫌自省。”他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既未完全附議,也未公然辯護,言辭模糊,意圖蒙混過關。
武則天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冷道:“模棱兩可者,同罪。”
魏元忠臉色煞白,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這一下,徹底擊潰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恐懼如同瘟疫,迅速蔓延開來。
“臣附議!”一個聲音尖銳地響起,是酷吏周興。他滿臉諂媚地出列,“太平公主罪不容誅,請陛下圣裁!”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臣附議!”
“臣附議!”
聲音此起彼伏,那些平日里對太平公主曲意逢迎的官員,此刻爭先恐后地站出來,仿佛晚說一步,就會被劃入逆黨的行列。他們用最激烈的言辭,控訴著太平公主的“罪行”,將她描繪成一個野心勃勃、意圖顛覆大周的陰謀家。
太平公主靜靜地站在殿中,看著這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聽著那些曾經的贊美之詞,如今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她的心,從冰冷到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她沒有再看御座上的母親,因為她知道,那里已經沒有她可以尋求庇護的地方了。
她敗了,敗得一塌糊涂。她自以為是的聰明,在母親絕對的權力面前,不過是個笑話。她試圖用親情去觸碰權力的邊界,結果被權力灼燒得體無完膚。
上官婉兒手中的筆記下了長長一串名字,每一個名字后面,都代表著一次人性的沉淪。她能感覺到,武則天滿意的目光正落在她的筆尖上。
就在這幾乎一邊倒的聲討中,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臣,有異議。”
眾人驚愕地望去,只見狄仁杰手持笏板,緩緩出列。他須發微白,面容剛毅,眼神清澈而堅定。在這滿殿的恐懼與諂媚之中,他如同一塊屹立不倒的頑石。
07
狄仁杰的出列,讓殿內瘋狂的附議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周興、來俊臣之流更是面露獰笑,仿佛已經看到這位國老血濺當場的下場。
武則天終于睜開了眼睛,鳳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她看著狄仁杰,這個她既倚重又忌憚的臣子,緩緩問道:“狄卿,有何異議?莫非,你也想與公主同罪?”
狄仁傑躬身一揖,不卑不亢地說道:“陛下,臣不敢。臣只是以為,評判一件事,當論其心,究其跡。來中丞彈劾公主殿下三條大罪,臣以為,皆是誅心之論,而非事實之據。”
“哦?”武則天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倒是說說看。”
“其一,所謂‘交通宗室’。公主殿下為李氏宗親求情,乃是出于孝道與親情,此人之常情。若將此舉視為結黨營私,那么滿朝文武,誰人沒有親族故舊?彼此往來,是否皆可視為結黨?陛下以孝治天下,若因公主一片孝心而罪之,豈非自相矛盾,令天下孝子賢孫心寒?”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來俊臣,聲音陡然提高:“其二,所謂‘干預朝政’。公主殿下是在陛下詢問‘有何本奏’之后,才出列上奏。此乃應答,而非干預。且奏請之后,裁決之權仍在陛下。若臣子獻策便算干預,那朝堂之上,還要我等臣子何用?陛下又何必從諫如流?”
“其三,所謂‘動搖國本’。”狄仁杰的聲音愈發鏗鏘有力,“赦免宗親,乃陛下仁德之彰顯。來中丞卻將其曲解為‘縱虎歸山’,此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是對陛下智慧與威嚴的公然質疑!難道在來中丞眼中,我大周的國本,竟會因赦免幾個手無寸鐵的宗室而動搖?這究竟是高看了李氏余孽,還是低估了陛下的萬鈞之勢?”
三問三答,字字珠璣,有理有據。他沒有直接為太平公主辯護,而是將所有問題都上升到“孝道”、“朝綱”和“國本”的高度,巧妙地將矛頭引向了來俊臣的邏輯荒謬之處,更是在暗中恭維武則天的統治穩固。
來俊臣臉色鐵青,正要反駁,狄仁杰卻搶先一步,轉身面向武則天,再次深深一揖:“陛下,臣以為,公主殿下今日之舉,或有思慮不周之處,有失人臣之體,但其心可憫,其情可原。至于來中丞,其忠心可嘉,然其言辭酷烈,捕風捉影,以揣測為罪證,開告訐之風,長酷吏之威。若長此以往,朝堂之上,將人人自危,緘口不言,只剩阿諛奉承之輩。如此,非國家之福,非陛下之福!”
他這番話,不僅為太平解了圍,更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來俊臣和所有附議者的臉上。
大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狄仁杰的膽識和辯才所震懾。
太平公主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狄仁杰的背影。在這一刻,這位剛直的老臣,是她唯一的希望。
武則天凝視著狄仁杰,久久不語。她的眼中,有欣賞,有審視,也有著一絲帝王獨有的猜忌。半晌,她忽然笑了,那笑聲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好一個狄仁杰,說得好。”她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變得冰冷,“但是,功是功,過是過。太平思慮不周,當罰。來俊臣言語失當,亦當罰。”
她看向太平公主:“太平,身為公主,當知謹言慎行,為天下女子表率。你今日之舉,雖出于好心,卻易為人所用,惹來非議。朕罰你禁足公主府三月,閉門思過,抄錄《女則》百遍。你可服氣?”
“兒臣……服氣。”太平公主低聲應道,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這是母親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隨即,武則天又看向來俊臣:“來俊臣,你身為御史中丞,風聞奏事,乃是職責所在。但你言辭夸大,挾私報復之跡過顯,失了御史之公允。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這個處罰,不痛不癢,顯然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最后,她的目光掃過那些剛才爭相附議的官員,聲音變得森寒無比:“至于方才附議諸卿,雖有趨炎附勢之嫌,但亦可算‘忠于王事’。朕說過,附議者,升一級。君無戲言。”
她對上官婉兒道:“婉兒,記下。擢升周興、王弘義等一十七人官職。”
此令一出,殿中眾人神情各異。狄仁杰微微皺眉,他知道,陛下這是在用利益來平衡朝局,既敲打了公主,又安撫了酷吏,同時還考驗了群臣。帝王心術,深不可測。
而那些被點名升官的人,臉上卻毫無喜色,反而個個面如土灰。他們明白,今日之事,他們雖然得了官職,卻也徹底被貼上了“酷吏黨羽”的標簽,在清流官員面前再也抬不起頭。更重要的是,他們看清了自己在神皇心中的地位——隨時可以利用,也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今日的升官,或許就是明日催命的符咒。
這場登基大典上的風波,就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08
黃昏時分,夕陽的余暉將整座神都染成一片瑰麗的金色。公主府內,卻是一片愁云慘霧。太平公主遣散了所有侍女,獨自一人坐在清冷的庭院中。禁足三月的旨意,抄錄《女則》百遍的懲罰,對她而言都算不了什么。真正讓她心寒的,是母親在觀風殿上那冷漠的眼神,以及滿朝文武的落井下石。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通往權力之巔的路上,親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母親,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看到的,永遠只是母親想讓她看到的那一面。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上官婉兒的身影出現在庭院門口。她手中捧著一個食盒,神情平靜地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陛下命臣送些晚膳過來。”上官婉兒將食盒放在石桌上,打開蓋子,里面是幾樣精致清淡的菜肴,還有一盅……燕窩。
看到那碗燕窩,太平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的苦笑。“怎么,母親還嫌我昨夜的教訓不夠深刻,今日還要再提醒我一次么?”
“陛下說,昨夜的燕窩,是君臣之禮。今日這碗,才是母女之情。”上官婉兒輕聲說道,將玉碗推到太平面前。
太平公主怔住了。她看著碗中清澈的湯汁,久久不語。
上官婉兒繼續道:“陛下還讓臣轉告公主一句話:‘鷹要飛得高,就要先學會如何被風折斷翅膀。’”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太平公主心中的迷霧。她瞬間明白了母親的全部用意。
這不是單純的敲打,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教學。母親用最殘酷的方式,讓她親身體驗了朝堂的險惡,人心的善變。讓她明白,僅憑公主的身份和一腔熱血,是無法在這詭譎的政局中立足的。
來俊臣是那陣最猛烈的“風”,而母親,則是那個在背后掌控風向的人。她折斷了太平自以為是的翅膀,是為了讓她長出更強健的羽翼。
“我明白了……”太平公主喃喃自語,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她端起那碗燕窩,一飲而盡。這一次,她品出的不再是苦澀與冰冷,而是一種復雜難言的暖意。
“婉兒,”她放下碗,看著上官婉兒,“替我謝過母親。告訴她,太平知錯了。這三個月,我會好好‘思過’。”
她特意加重了“思過”二字。上官婉兒何等聰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三個月的禁足,將不是懲罰,而是一次韜光養晦的修煉。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躬身道:“臣會如實轉達。公主殿下請好生歇息,朝堂之事,瞬息萬變,三個月后,或許又是一番新景象了。”
她的話,意有所指。來俊臣等人今日雖然得勢,但陛下對他們的態度,已經表露無遺——工具而已。工具用鈍了,或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離被丟棄也就不遠了。
送走上官婉兒,太平公主站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紙張,取過毛筆。她要抄錄的,不是《女則》,而是今日朝堂之上,每一個人的嘴臉,每一句話的深意。
她要將這場血淋淋的教訓,刻進自己的骨子里。
09
三個月的時間,對于瞬息萬變的神都朝局來說,足以發生很多事。
來俊臣一黨,因彈劾太平公主“有功”,氣焰愈發囂張。他們羅織罪名,大興詔獄,將許多李唐舊臣和與太平公主稍有牽連的官員投入監牢,屈打成招。一時間,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談“來”色變。
武則天對此,似乎是默許的態度。她冷眼旁觀著這群酷吏為她清除異己,鞏固著她剛剛建立的皇權。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神皇的眼中,除了殺伐,還有算計。
公主府內,太平公主謝絕了一切探視,潛心“思過”。但她的書房里,卻堆滿了各種卷宗和情報。她通過自己安插在宮中和朝中的眼線,密切關注著來俊臣等人的一舉一動。她將他們的罪證,一一記錄在案,分門別類,整理成冊。
她不再是那個天真地以為親情可以撼動權力的公主,而變成了一個冷靜、耐心、等待時機的獵手。
狄仁杰也在這段時間里,數次上書,言辭懇切地勸諫武則天不可過度依賴酷吏,以免動搖國本,敗壞朝綱。武則天每次都將他的奏折留中不發,既不采納,也不斥責,態度曖昧不明。
終于,在太平公主禁足期滿的前三天,一個絕佳的機會出現了。
來俊臣為了羅織更大的罪名,竟然將矛頭指向了狄仁杰和幾位宰相,誣告他們與被廢的廬陵王李顯有舊,意圖謀反。他甚至偽造了“證據”,準備發動一場震驚朝野的大獄。
消息傳到公主府,太平公主知道,她的時機到了。
她連夜寫了一封密信,不是給母親,而是通過秘密渠道,送到了上官婉兒的手中。信中,她并未直接為狄仁杰等人辯護,而是詳細分析了來俊臣此舉的真正目的——他已經不滿足于做一把刀,他想成為持刀的手,他想通過扳倒宰相,來染指朝政的核心權力。
這是任何一個帝王都無法容忍的。
第二日,上官婉兒在為武則天研墨時,“無意”中談及了坊間關于狄仁杰謀反的傳聞,并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自己的憂慮:“狄公乃國之棟梁,若連他都……那這朝堂之上,陛下還能信任誰呢?”
武則天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刀用久了,是會生銹,也會割傷主人的手。是時候,該換一把了。”
當天下午,武則天親自駕臨公主府,以探望“思過”期滿的女兒為名,與太平公主在內室密談了整整一個時辰。
沒有人知道她們談了什么。只知道,當武則天離開公主府時,臉上帶著一絲欣慰的笑容。
三日后,太平公主禁足期滿,重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她比三個月前消瘦了一些,但眼神卻變得更加沉靜和銳利。
也就在這一天,朝會之上,武則天突然下令,將來俊臣、周興等一干酷吏,全部拿下,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
罪名,是他們偽造證據,誣告宰相,意圖動搖國本。
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來俊臣等人被拖出大殿時,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昨天還是皇恩浩蕩,今天就成了階下之囚。
他們不懂,當他們這把刀,指向了皇帝不想讓他們指向的人時,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
而下達這道命令的神皇,從始至終,都未曾看他們一眼。她的目光,落在了隊列中,那個亭亭玉立、神情平靜的女兒身上。
太平公主迎著母親的目光,微微頷首。
母女二人,在這場無聲的對視中,完成了一次權力的交接與傳承。
10
來俊臣一黨的倒臺,在神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動。曾經不可一世的酷吏,轉眼間便成了人人喊打的階下囚。三司會審之下,他們羅織罪名、草菅人命的罪行被一一揭露,最終被判處極刑,黨羽也盡數遭到清洗。
大周朝堂,仿佛一夜之間,撥云見日,風氣為之一清。
而在這場風暴中,最大的贏家,無疑是太平公主。她非但沒有因為之前的彈劾案而失勢,反而因為母親在關鍵時刻的“探望”和之后的雷霆手段,讓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在神皇心中無可替代的地位。
她不再僅僅是那個受寵的公主,她開始真正地參與到權力運作的核心。武則天有意無意地,開始讓她接觸一些政務,聽取她的意見。朝臣們也開始意識到,這位公主殿下,不僅有著尊貴的血統,更有著不遜于任何人的政治手腕和智慧。
一個深秋的午后,太平公主再次來到上陽宮。這一次,她沒有帶任何禮物,只是來陪母親對弈。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縱橫交錯,殺伐激烈。
“來俊臣死了,你似乎并不意外。”武則天執黑子,落于天元之位,語氣平淡。
“他是一把刀,刀完成了使命,自然該入鞘。只是他錯以為自己可以變成持刀的手,所以,他的鞘,便是墳墓。”太平公主執白子,從容應對,言語間已有了幾分母親當年的風范。
武則天笑了,笑得十分開懷:“看來,那三個月的禁足,沒有白費。你長大了。”
“是母親教得好。”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落下一子,截斷了黑子的大龍,“母親教會兒臣,身為棋手,眼中不能只有棋子,更要看清整個棋盤。也要懂得,何時該棄子,何時該養子。”
武則天看著被截斷的棋路,非但沒有惱怒,眼中反而充滿了欣賞:“不錯。為君者,當如日月,普照萬物,亦有盈虧。恩威并施,方能長久。你今日能懂此理,朕心甚慰。”
她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不再下了。“這盤棋,你贏了。”
太平公主也隨之放下棋子,起身道:“不是兒臣贏了,是母親想讓兒臣贏。”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所有的隔閡與試探,都在這一笑之中,煙消云散。窗外,桂花正香,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棋盤上,溫暖而寧靜。
太平公主知道,她的路,才剛剛開始。在這座權力的巔峰,她將永遠與她的母親并肩,既是母女,也是最默契的同盟,更是彼此最警惕的對手。這盤名為天下的棋局,她們將一起下到最后。
本文以武則天登基前夜,太平公主獻燕窩這一充滿張力的場景為引,講述了一場圍繞皇權、親情與權謀展開的深度博弈。
故事通過“局中局”的結構,展現了武則天如何利用女兒的試探,精心設計了一場對太平公主的“挫折教育”。
她先是欲擒故縱,準其所請,隨即借酷吏來俊臣之手,將其逼入絕境,從而在滿朝文武面前,上演了一場關于皇權絕對性的現場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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