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一愣,程浩民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姜麗華,你鬧這么大,就因為那1分錢的年終獎?”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認(rèn)為這和錢有關(guān)。
他永遠(yuǎn)也意識不到,那1分錢是對我十年人生的徹底否定。
我說:“對,程浩民,就因為1分錢。”
程浩民生氣:
“姜麗華,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真以為這個家離了你轉(zhuǎn)不下去?用離婚威脅我?”
“你出了這個門,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兒?你以為你還是當(dāng)年那個姜大設(shè)計師?”
我心如止水:“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離婚協(xié)議我會找律師撰寫,這幾天沒事別給我打電話!”
說完,不等他回應(yīng),我直接掛斷。
我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九點整。
往常這個時候,我剛盯著兒子把作業(yè)寫完。
接著,要給公婆打洗腳水,提醒他們吃降壓藥。
如果程浩民加班了,我還得準(zhǔn)備去熱飯,保證他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
等一家人都睡了,我要把家里都收拾了,衣服都疊好,提前準(zhǔn)備好第二天的食材。
我連軸轉(zhuǎn)了十年,換來的是那張紙條上輕飄飄的“1分錢”。
我自嘲地笑出聲。
這十年,我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接下來幾天,我找許薇借了一萬塊錢,給自己買了身體面的衣服,甚至還去做了個護(hù)膚管理。
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我又陌生,又覺得輕松。
期間,程浩民給我發(fā)了個微信,問我他的黑條紋的領(lǐng)帶在哪兒?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又很快撤回。
我也就當(dāng)沒看見。
初七,各行各業(yè)開工大吉。
我穿上新買的大衣,帶著重新整理的簡歷,去了許薇的公司面試。
雖然有十年的空窗期,但我以前的經(jīng)歷的確很拿得出手,我也愿意從小職員開始干。
總監(jiān)和老板簡短商議后,當(dāng)場拍板。
“姜女士,歡迎回來。你的才華被埋沒了,是行業(yè)的損失。”
“底薪六千,項目提成另算,下周一入職,可以嗎?”
6000的底薪,比那“1分錢”的年終獎,多了不知多少萬倍。
我卻為了“1分錢”做了十年的保姆。
走出公司大樓,陽光有些刺眼。
我打開微信,許薇的消息跳出來:
怎么樣怎么樣?我就說老板肯定識貨!晚上必須大餐,慶祝我們姜大設(shè)計師涅槃重生!
我笑著打字回復(fù):
成了!晚上我請……
字還沒打完,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突然打了進(jìn)來。
我皺了皺眉,還是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鄰居阿姨慌張急促的聲音:
“麗華啊,你可算接電話了!你們家出大事了!趕緊回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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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鄰居阿姨的口中,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原來是婆婆的降壓藥吃完了,之前都是我想著買藥。
這次她沒找到備用藥,自己胡亂找了點別的藥吃,結(jié)果引發(fā)了嚴(yán)重的藥物反應(yīng),被緊急送進(jìn)了醫(yī)院。
掛斷電話,我握著手機(jī),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決定先回那個“家”一趟。
用鑰匙打開門,一股食物的餿味和垃圾的酸腐氣息撲面而來。
我站在門口,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真的是我精心維護(hù)了十年的家嗎?
客廳里,沙發(fā)上堆滿了換下來沒洗的衣物。
茶幾上,吃剩的外賣盒子、泡面碗、零食包裝袋堆成了小山。
地板上,兒子程康的玩具東一個西一個。
我扯了扯嘴角,沒多停留,徑直走進(jìn)臥室,打開衣柜。
我的衣服只占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大部分空間被程浩民的衣物占據(jù)。
我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行李箱,將自己那寥寥幾件衣服裝進(jìn)去。
然后又收拾了一些瑣碎,在手機(jī)上下單了同城快遞,直接將箱子寄往我剛租好的小屋地址。
做完這一切,我環(huán)顧這個一片狼藉的房子,輕輕帶上了門。
晚上,我準(zhǔn)時赴了許薇的約。
餐廳里,聽完我的敘述,許薇狠狠地啐了一口:
“該!真是活該!麗華,你別告訴我你心軟了?你可千萬不能回去!他們這就是現(xiàn)世報!”
我切著盤子里的牛排,聲音清晰:
“不會了,薇薇。”
“我只是去拿回我自己的東西。那個家,那些事,都再也跟我沒關(guān)系了。”
許薇仔細(xì)看我的表情,確認(rèn)我不是在逞強(qiáng),終于松了口氣,舉起酒杯:
“好!為了你新生,干杯!接下來,就等著在職場大殺四方吧!”
……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醫(yī)院。
按照鄰居給的病房號,我找到了地方。
站在門外,就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泥须s人聲。
有抱怨、議論,還有孩子的哭鬧聲。
我抬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果然“熱鬧”。
不大的雙人病房里,婆婆躺在靠窗的床上,臉色蒼白,正在輸液。
公公坐在旁邊的小凳上,愁眉苦臉。
程浩民站在床尾,眼下一片青黑。
還有二叔、二嬸,也都擠在病房里,你一言我一語。
見我推開門,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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